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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再說 李暮夕 4334 字 6個月前

做文章刪人的小女孩行為,他竟然也會做。

溫藍忽然就覺得,他其實也沒有那麼高不可攀那麼遙遠了。這一刻,她深刻地感覺到他也是有弱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這樣才可愛嘛。”她忽然就想要逗逗他,撲過去捏住他兩邊臉頰,嬉笑,“不要老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江景行,其實你很防備彆人吧?所以在外才總是戴著一張麵具,不讓彆人看到你內心最真實的一麵?”

她想了想,歪著腦袋看他,“心理學上管這叫‘規避風險’?說到底,是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行為。”

“你還懂心理學?”他輕笑。

房間裡隻亮著一盞壁燈,淺灰色的紙燈罩攏住了大半光芒,隻有些許溢出。

江景行棱角分明的臉,在這樣昏暗的燈影中格外疏冷。

雖然在笑,溫藍卻感覺不到有多少暖意。

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她才開口,不知怎麼就開口了:“你介意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嗎?”

之前每次一提到這個事兒他就岔開話題,或者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可越是這樣,溫藍覺得那越是他不願意訴之於口的隱秘。

倒不是想要窺探什麼,她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有很多不願意讓人揭開的羞恥事情,比如她媽的事情,但是,並不是提也不能提。

有時候你越是在意,那個傷口就越是傷你越深。

她望著他的時候,一雙眸子清亮且堅定,是那種很容易在人心尖上破開一個口子的目光。

江景行忽然變得很沉默。過了會兒,他撈了一旁的打火機,隻聽得“哢噠”一聲輕響,他低頭給自己點了一根煙:“你想知道什麼?”

“關於你,關於你……媽媽。”她聲音不由放低。

他沒抬頭,隻是無聲地抽著煙。

“算了,你不願意說的話……”

他卻開口了,聲音很淡:“她姓葉,將門之後,出身很顯赫,到了她父親這輩,家裡就她一個女孩,幾乎把最好的都給了她。但凡是物質上的需求,父母都竭儘全力地滿足,可能是愛之深責之切吧,管教也很嚴厲。這種教育方式下,她的性格既像公主般驕縱,也非常膽小懦弱,一貫的欺軟怕硬。她的婚姻也是被安排好的,男方是世交家的孩子,年輕有為,出身同樣顯赫,性格卻有些古板,不是她喜歡的那一類。”

“結婚後,她既逃脫了那個名為‘家’的牢籠,也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牢籠,很快,她迎來了遲來的叛逆期。她不斷跟丈夫吵架,動輒打罵摔東西,一開始還算和諧的婚姻很快千瘡百孔。後來,她在外麵有了很多男人,堅持要和丈夫離婚,她的第二個兒子就是在離婚前生下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所以,她很討厭她的第二個兒子。不過,就算剝離了這一層原因,我想她也不會喜歡他。有些人的磁場就是天生不和,就像每個人出生後都性格迥異一樣。有些家長,哪怕同時生養了兩個孩子,卻非常喜歡其中一個討厭另一個,不需要有什麼理由。對嗎?”

他的聲音太平靜了,好像隻是在講述一個跟自己完全不相乾的故事。

溫藍默了會兒:“也許……也許……”

“也許”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她又閉上了嘴巴。

感覺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沒有經曆過完全一樣的事情,再多共情也無法體會對方的心情,再多的安慰都隻是站在旁觀者角度的指手畫腳。

都是笑話罷了。

“不需要安慰我。”江景行平靜地說,輕輕一哂,“從來就沒有什麼希望的人,是不會去期待什麼的。”

這個笑容有些突兀,也有些諷刺。

溫藍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後來誰也沒有說話。

窗外月色淒清,她趴在那邊看了會兒,回頭將臉貼在他擱在一側的手背上,蹭了蹭。

她的臉頰皎潔如新月,瑩潤白皙,眼底是全身心的信賴。這種毫不掩飾的示弱和依賴,讓江景行這一刻感覺到了被強烈需要。

其實,她的經曆並不比他好多少。

四年前剛認識她那會兒他就感覺出來了,她外表總是溫柔謙和,對誰都很有禮貌,其實就像是一隻刺蝟,時刻進入警戒狀態。

卻偏偏還要裝作大度、並不在意彆人怎麼看她的樣子。

“你呢?溫藍,說說你家裡的事情。”

“沒什麼好說的,你都知道啊。我爸以前是做建材的,挺有錢的,後來生意失敗,他受不了這個打擊,跳樓了。我媽就把我和弟弟交給了我外婆,一個人去了北京……”她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了。

他撫摸著她精致的臉孔,忽然覺得此刻的他們就像是兩棵同根樹,泥土下的根須交纏往複,早就密不可分。

儘管從地麵上看,是截然不同的兩棵樹。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在她唇上落下輕柔如霧的一個%e5%90%bb。

……

那日之後,淩旭就陷入了糾結之中。

他想一個瀕臨絕境的賭徒,明明知道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但還是不信邪,還要孤注一擲賭上一睹。

心裡更有一種執念。

既害怕知道那個人是誰,又非常想要知道。

他這樣的男人,要承認自己失敗太難了。

牆上的日曆一頁頁過去,手機上的日期一日日臨近,終於,到了五月一號這日。

他前一天就聯係了江景行:“哥我幾點過去?”

江景行給他發了個地址:“明早4點。”

淩旭一邊在心裡罵娘一邊關了手機,事實上,這一晚上他都沒睡,熬到淩晨3點就爬了起來,換上伴郎服去了酒店。

外賓有專門的休息室,定的是一間總統套房。

江景行的朋友親戚,必然都是非富即貴的。

淩旭敲門進去時,姿態友好又謙卑,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就笑著問:“四哥呢?去接新娘了嗎?”

其餘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有幾個,神色還特古怪。

淩旭當時摸不清這種眼神的含義,隻是直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見沒人願意搭理他,他悻悻地找了地方坐了,抽了根煙。

喝了幾口茶,他覺得有些內急,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裡有人,他隻好轉道去外麵。

過道冗長,腳踩在厚而綿軟地毯上沒有絲毫聲響。加之因為是淩晨,天還未亮,四周沒有什麼人,稍有一點動靜就能清晰入耳。

淩旭就要轉過拐角,忽然聽得拐角另一邊有道聲音說:“他是淩旭?就是溫藍那個前男友?”

淩旭刹住步子,一顆心忽然詭異地跳了跳,直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另一個聲音附和,滿含嘲諷:“是啊。”

這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不可思議的聲音再次響起:“心真大啊,前女友跟自己老板的婚禮,還過來當伴郎。嘖嘖,為了巴結老板真是豁出去了,牛哇。”

“可不是。你看看他剛才那腆著臉的癩蛤蟆樣兒,嘖。”

“能攀附江景行,給前女友當伴郎怎麼了?就是現任女朋友那也得洗乾淨送上去啊哈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男人嘛,為了事業就是要豁得出去,頭頂一片草原算什麼?”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了,應該去走向了走廊另一方向。

淩旭卻像是被釘住了似的站在那邊,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裡聽到的。

過了會兒,理智回籠,血液像是倒灌似的瘋狂湧上臉,他一張白淨的麵孔漲得通紅。

他們說的話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組合在一起後,他又覺得自己哪一句話都聽不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感覺意識徹底清醒過來。

細想過往江景行對待他的舉動,那種平靜中暗含哂笑的意味,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都有了答案。

偏偏他像是被蒙在鼓裡的猴子,儘情地在他麵前表演,還自以為得到了他好感的模樣。

一開始他以為江景行這種公子哥兒,對誰都是這態度,尤其是對他這樣跟他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來說,多少會有點優越感。現在看,這哪裡是優越感?這純粹就是看智障的眼神。⊙思⊙兔⊙網⊙

現在想起來,他就覺得自己煞筆透了,臉上火辣辣的疼。

江景行肯定覺得自己特彆滑稽吧?

想起自己在他麵前無數次提過自己和溫藍的事情,還有添油加醋說的“恩愛”,他就覺得難堪。

以及自己撒過的謊,說自己隻是出於憐憫幫助了一個師妹……可沒準,溫藍早就把他的老底給掀了,他出軌的事情江景行都了若指掌。

他就那麼靜靜看著他演戲,還要他在他和溫藍的婚禮上過來當伴郎。

淩旭又氣憤又心塞,懊惱到了極點。

這一刻,他也有豁出去跟江景行鬨一場的想法,但是,到底還是不敢。他太清楚了,江景行不知道有多少方法讓自己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

他要是得罪了江景行,甚至都不用他開口,其他人就會遠離他。

他腳步虛浮,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外麵,迎著風點一根煙,點了好久都沒點著。他氣惱地把打火機砸出去,頹然地靠坐在台階上。

氣憤之餘,還有那麼幾分說不出的委屈。

第44章

溫藍早上3點就起來了, 任由化妝師給她畫了兩個多小時的妝,差一點就要睡過去。

隻有真正經曆過婚宴的人才知道,什麼“洞房花燭”, 全是胡說八道, 真正辦酒席這天, 新郎新娘不累成狗就不錯了,哪還有精力乾那事兒?

淩晨就要起床,全天招呼客人,還得拍視頻留念。

一整天下來,沾了床就想睡。

而此刻,她隻是在經曆第一個階段。

溫藍保持著上半身不動, 仍跪在喜床上, 撈過手機看了下時間。

淩晨五點半。

“我得跪多久啊?”她問床邊的許依依。

其餘人忙著布置屋子呢, 就許依依閒著, 聽她問就湊過來了:“還早呢,一會兒新郎過來會跟你求婚的, 還有很多流程要走……”

她說了一大堆, 溫藍隻聽進去兩個字。

“等著”。

之後就是冗長的儀式, 各種習俗夾雜著婚鬨。不過, 現在是文明社會了,大家也都點到即止,沒做什麼過分的事。

好不容易下了地,要去現場了,江景行招呼完其他人過來跟她耳語:“你彆繃著一張臉, 要笑啊。”

溫藍動了動僵硬的臉頰, 拚命擠, 終於擠出了一絲苦笑。

“算了, 你還是彆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他歎氣。

溫藍:“……”

不應該跟他拌嘴,跟他拌嘴是沒有什麼好處的。

婚宴儀式也很枯燥很公式化,主持人在台上慷慨激昂地陳述著各式的肉麻台詞,兩人維持著笑容撐了幾個小時,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