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禮回頭,露出恰到好處的溫和微笑:“好。”
“你想吃什麼?”路上,她問他,不由回頭看他。
池禮側臉安靜,斯文俊朗,說話都是彬彬有禮的:“你決定就好。”
“那我們去吃牛肉火鍋吧,我想吃這個,哈哈……”人就是這樣,和太過強勢的人在一起,人自然就會顯得局促。和看起來溫和無害的人獨處時,話都會忍不住多一些,好像自己才是掌握主動權的那個人。
溫藍覺得,和池禮相處還是蠻愉快的。
一點壓力都沒有。
隻是,不知道他這溫和無害的模樣是真的還是裝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去的是三環這邊一家很普通的火鍋店,人多,生活氣息挺濃。
溫藍心不在焉,隻隨便點了幾樣,隻是在挑好後對著鍋子拍了一張照,順便發到了朋友圈。
[遇到老朋友了,竟然要拋棄那麼厲害的老東家加入我們公司,我真是受寵若驚!是不是代表著我就要發財了哈哈哈]
附圖是兩個人吃火鍋的合照,池禮修長的手入鏡。
一看就是男人的手。
她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喝了一口茶。
給自己這段茶藝表演打了個滿分。
過了幾分鐘她去刷朋友圈,底下多了很多評論和點讚,可就是沒有江景行的。
沒看到?還是真這麼忙,在美國忙得連老婆都忘記了!
醒醒,再不回來你頭頂綠了!
她無來由的不爽。
但是轉念一想,江景行這麼精明,不會是看穿了自己的意圖吧。
也對,她應該讓許依依幫忙發這條朋友圈的。自己下場,指向太明顯了。
……
江景行是開完會才看到這條朋友圈的。
彼時,他在加州這邊的工廠視察。
江景行一旦投入工作,那就是全身心的投入,外界的一切事情都影響不到他。這樣過了三天,一開始那種心緒不寧的感覺終於淡了很多。
他在腦中梳理了一下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確信不會再有遺漏,才把心裡那顆大石頭放了下去。
這日開完會,他就靠在辦公室裡假寐,手裡,摩挲著一枚領夾。
——溫藍某次去超市逛街,隨手湊單給他買的。
他戴過幾次,但更多時候還是珍藏在盒子裡。後來又專門讓意大利那邊的某著名設計師幫忙設計了一條領夾鏈,串在了領夾上,以防掉了。
這副珍而重之的樣子,實在是沒眼看。
這領夾有沒有兩百塊都不一定。
周叢在一旁默默腹誹。也就是江景行戴了,要是旁人,還不得被笑掉大牙。
可是,江景行這人就是有把地攤貨穿出名牌的味道。而且,配飾的價值有時候更多來源於戴著它的那個人。
要是你身份一般,無權無勢,背著真包彆人都隻當是A貨,要是你家財萬貫,就算背著淘寶一百塊買的包,人家也會紛紛猜測這是不是某個名牌還未推出的新款。
說來也是諷刺,江景行戴著這廉價領夾出席活動時,還真不止一人問這是哪個品牌的新品,是不是限量款。
“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我幫您定回程的機票吧。”周叢向來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不由出聲道。
“算了,過兩天再回去。”江景行收了領夾,閉眼揉了揉太陽%e7%a9%b4。
周叢忙應聲。
誰知,就在他轉身要走出辦公門時,江景行忽然叫住了他:“周叢,給我定最快回北京的機票。”
周叢:“???”
他愕然了會兒才回頭,下意識去看江景行。
不過,江景行沒看他,而是低頭滑動著手機屏幕,目光一直定格在上麵。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
總不會是夫人有了新歡吧?這麼火急火燎的。
第39章
時間過得挺慢的, 窗外又開始下雨。火鍋裡冒出滋滋的熱氣,溫藍很熱,將大衣脫下掛在了椅背上。
手機上還是空空如也, 沒有點讚, 沒有評論, 也沒有她想要看到的那個人的消息。
她沉默地搓了搓手,把肉串不停往裡涮。
熱氣蒸騰中,她明麗的麵孔竟有些看不真切。
池禮笑了笑,隨意跟她話家常:“你和宋梔有什麼仇怨嗎?”
溫藍:“我也不知道。她原本是我們品牌定下的首秀模特,還是走主場的,合同都簽好了, 她又臨時反悔, 寧願支付巨額違約金也要反悔, 可能真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
池禮:“那倒是。她要是跟你沒仇, 早不毀約晚不毀約,偏偏在一切就緒的時候毀約。你之前做的衣服不都白費了?該狠狠敲她一筆。”
溫藍都笑了:“池禮你看起來這麼溫柔、善解人意, 想不到也有這麼狠辣的時候。”
池禮也笑:“那得是看對什麼人。我對我喜歡的人, 肯定會非常溫柔。”
目光若有似無掃過她。
不過, 溫藍一直垂著頭在挑菜, 沒有看見他的暗示。
“你應該沒吃過火鍋吧?你朋友估計也不會請你來吃火鍋。像你這樣的人……和火鍋店實在是不搭,不,簡直是難以想象。”
想象一下,兩個穿著高定西裝的男人坐在火鍋店裡吃火鍋,身上熏滿火鍋味——溫藍笑。
池禮也笑起來:“和你聊天真的很舒服。對了溫藍, 關於下一個季度的秀場方麵, 我有些想法想和你探討一下。”
“你說。”她原本要去看表, 見他這樣說, 又被轉移了注意力。
聊著聊著,時間逐漸推移,很快就到了11點。
彼時,江景行正好下飛機。
他看了下手表,麵無表情地拿出手機,撥出頂置的電話。
“喂——”溫藍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帶著一點兒微醺的笑意。
他眉頭皺起:“你喝酒了?”
“嗯,跟朋友一塊兒喝了點。”其實她隻喝了一口。聽著他這不善的語氣,不知為何,她唇角一直是上揚的。
“這個點了,你還沒回去?”
溫藍歎氣,還挺為難的:“下大雨了,你知道的,我的車技不好。”
“你和朋友在一起?他不會開你的車嗎?”
“他說他車技也不好。為了安全起見,我想一會兒雨停了再走。”她又歎了口氣,為難得很。
“你在哪個地方?”
溫藍報了個地名,關掉了手機,忍不住雙手捧了捧通紅的臉蛋。倒不是喝多了,純粹是暖氣熏的。
心裡覺得樂,唇角就是忍不住上揚,快要憋不住了。
江景行還真回國了?
就是坐超音速客機,恐怕都沒這麼快吧?難不成他包了架飛機專程趕回來“捉奸”的?
“老公查崗?”池禮開口。
溫藍乾笑。
池禮表示理解,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是我就不會那麼早結婚。兩個人生活哪有單身來得自在?”
溫藍尷尬地笑笑,沒接話。聊工作可以,她不喜歡和不太熟悉的人聊私事。
池禮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的抗拒,馬上轉移了話題:“我覺得鼎華過往展出的服飾雖然美,美則美矣,缺少一點力量感和廓形。如果要一鳴驚人,這次的秀場最好選用不一樣的裁剪法。其實我覺得,有時候版型比設計更加重要。”
溫藍覺得他的觀點和自己不謀而合,剛要說點什麼,身後傳來門鈴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溫藍回頭,正好看到推門進來的江景行。他套一件煙灰色的暗紋長大衣,大衣裡是筆挺整潔的同款西裝,高挺的鼻梁上架著細金邊眼鏡,墜著防滑鏈,顯得氣質格外矜貴清冷,側臉立體,極有質感。
溫藍目瞪口呆。
不意外他的出現,意外的是他這麼快就出現,還能打扮成這樣過來。這是乾嘛?要去參加什麼宴會嗎?
原本要替他開門的店員都楞了一下,目光直勾勾地釘在他臉上。
江景行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
“謝謝。”他很有風度地點了點頭,不過,僅限於禮節性的那種客套,疏離又冷淡。
無視掉店員花癡的目光,他將脫下的大衣挽在臂彎裡,摘下皮手套,徑直朝溫藍的方向走來,笑容優雅,無懈可擊:“寶貝,這是你的朋友?不給我介紹一下?”
溫藍看著眼前出現的男人,有那麼會兒說不出話。
江景行平時穿得很隨意,隻有在出席一些重要會議和要緊場合時才會這樣盛裝出席。
溫藍目光下移,落在他的手上,發現他無名指上還戴了那枚他們結婚時買的素圈戒指,不由一愣。
他手生得好看,越簡單的樣式越是彰顯出這雙手宛若藝術品般完美。
隻是——這是要乾嘛?
她已經開始腳趾扣地。
可溫藍是何許人?
尷尬了好一會兒她就默默深呼吸,平複了情緒,鎮定地重新抬起頭。
“池禮,國際頂尖設計大師,是我的同事。”她壓住心裡的驚濤駭浪,又給池禮介紹江景行,“這是江景行,我的丈夫,他是做金融的。”
“你好。”江景行朝對麵人遞出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那一圈銀色忽然就刺痛了池禮的眼睛。
他頓了一下,這才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江景行將外套掛在一邊,在溫藍身邊坐下:“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直接打電話給我。要是這雨一直不停,你難道要一直呆在這邊火鍋店?要是這邊店鋪關門了怎麼辦?你難道還要上大街上去吹風?”
他語氣溫柔,帶著長者的那種寵溺和誘哄,還有一絲責怪,“你自己沒什麼,打擾到彆人就不好了。”
說著,他歉意地看了池禮一眼,“抱歉,藍藍平時被我寵壞了,沒輕沒重的,我們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我們”、“你”,三言兩語,把他撇到了界限之外,姿態禮貌而高雅,手段相當地高明。
但是,又毫不掩飾的輕蔑,話語裡暗藏玄機,敲打的意味很明顯。
池禮看著對麵人,一瞬間就能判斷出來了——大家是同類人。
他忽然覺得有意思,也笑了笑:“沒關係的,我和藍藍也認識很久了,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以後,大家要打交道的時候還多著呢,不用這麼客氣。”
江景行笑意不改,靜靜地望著他:“池先生倒是和我想象中有些區彆。”
“哦?江先生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江景行輕笑:“池先生斯文有禮,看著似乎是挺本分的人,沒想到這麼能言善道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池禮笑道:“謝謝誇獎。”這是在罵他不要臉皮?
無所謂。他要是以為這樣就能嚇退他,也太看不起他池禮了。
臉是什麼?能吃嗎?
雖然心裡不屑,池禮還是下意識鄭重起來。
他想象過溫藍的丈夫應該長相不錯,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