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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再說 李暮夕 4365 字 6個月前

脾氣。相反,他很有脾氣,隻是不輕易發作。

但凡見過他怎麼冰冷睥睨、麵無表情地指著人的鼻子大罵時,都不會再生出不該有的念頭。

周叢很快就到了,在外麵叩門。

“進來。”江景行信手收了表,“啪”一聲扔茶幾上。

周叢進來時,他已經起身,整著襯衣袖口慢條斯理地走到辦公桌後:“你這差事是辦得越來越好了,8點給你的消息,8點半才到。是您給我打工,還是我給您打工啊?”

他慢悠悠拖著京腔挖苦人時,真是比罵人還要難聽得很。

周叢頭皮發麻,忙不迭道:“真不是我誤事兒,東四環那邊修路,我是饒了一大圈才過來的。”

江景行瞥他:“那還是我冤枉你了?要不要給您頒個敬業獎啊?”

周叢連忙告饒。

真受不了他這樣冷嘲熱諷的,還不如直接罵他呢。

不過也瞧出來了,他心情確實不好。

低眉斂目,氣質深沉,但偶爾倏忽轉來的目光,鋒利如刃,像出鞘的利劍,讓他覺得無比滲人。

江景行這人氣質出眾,如朗月清風,很少會給人這種陰鷙的感覺。

周叢一句話沒說,等著他先開口。

江景行卻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半晌,周叢才聽到他開口。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給我塞住她的嘴巴!”他忽然站定,點著他的鼻子喝道。

周叢一愣,有些為難:“這……”

“她知道我太多事情了。”半晌,江景行才繼續道。

“不一定,有一些應該也是道聽途說。”周叢冷靜分析,“而且,就算她到處亂說也沒什麼,她又沒什麼證據。倒是您,何必跟她鬨得這麼僵呢?小姑娘,哄一哄就好了。又讓冼總撤她的資源又逼她退圈的。”

後麵的話他沒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申梨還不是兔子。

他有時候也覺得江景行做事太狠,不給人留後路,也就是不給自己留後路。

可他這個人,就不是個會受製於人的那種人。他不在乎後果,自然無所畏懼,隻是,這一次他似乎很在乎這個“後果”。

“我建議您還是跟她談一談吧。”周叢遲疑地看他一眼。

這是很明擺著的事情。

可以用錢、用交情解決的,沒必要鬨得魚死網破。

以江景行的冷靜理智,不可能會想不通這一點。

周叢覺得,他這兩天有點不清醒。

當然,這話他沒敢說。

第37章

江景行約申梨在三裡屯那邊的一家日式餐廳吃飯。

地段很不錯, 在一處胡同裡,算是鬨中取靜。餐廳外麵還有一個獨立院落,庭中栽兩棵櫻花樹, 深木色的門廊前墜著兩串銅線風鈴。

風過, 伶仃作響, 很是雅趣。

她故意遲到了十分鐘,在侍者的帶領下穿過長廊。

這餐廳四周除了承重梁和屋頂,四麵都是透明的玻璃,穿行在長廊上就能將室內情景一覽無餘。

她一眼就瞧見了端坐在桌邊烹茶的江景行。

他穿著一件米色的西裝領呢子大衣,扣子是金色的,裡麵壓一條混紡的毛衣, 絲巾從領口露出一個角, 給人一種簡約乾淨又很彆致的感覺。

跟他工作時西裝革履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不太一樣。

“來了?坐啊。”他起身給她拉開椅子, 熱情招呼。

粉瓷茶盞依次推開, 鑷子去茶餅、去浮沫。

一套動作優雅自如,一絲不苟。

申梨坐下, 將包放在桌上。

茶放到她麵前, 她也沒看一眼, 隻是掃了眼桌上的紅色錦盒。

她信手打開。

一條祖母綠鑽石項鏈躺在裡麵, 主鑽足有15克拉,晶瑩剔透,像一顆凝結的綠葡萄,周圍的小鑽密集排列,絢爛得能晃花人的眼球。

申梨一眼就認出, 這是陳列在Z國國家博物館裡那件珍品。

對女人來說, 這實在太有吸引力。

不過, 她沒多看一眼, “啪”一下將盒蓋壓上,推回他麵前。

江景行眉梢一挑:“不喜歡?”

“喜歡是喜歡,隻是,這喜歡的代價太大了。四哥是真心送我東西的嗎?還是,就想著堵住我這張嘴?要是前者,我肯定很開心,要是後者,我這張嘴隻用這個可能不太堵得住。”她跟他笑,“錢對你而言,不過就是數字。隨便拿這種東西來糊弄我,四哥,是不是太不用心了?”

江景行也笑,也沒勉強,收回了那盒子。

“那你想要什麼?說說看,我要是能給,我就儘量給,讓彼此之間能夠息事寧人。”

“不愧是四哥,求人的話也能說得這麼好聽,您可真會給自己找台階。”

江景行隻是微微一笑,好似沒聽出她話語裡的諷刺。

她四處看了下:“這地方環境挺不錯的。”在這種地方開這麼大一家餐館,肯定造價不菲。

竟然還清了場。

“一個朋友開的,之前請我來品鑒過。”他笑著說。

申梨端詳了一下他的神情。

他神色磊落,態度大方,待她也是謙和溫柔之極,一點也沒有那日的冷厲凶狠,實在看不出端倪。

“怎麼了?”江景行失笑,“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就是忽然有點不太認識你這個人。”申梨歎氣,似笑非笑,“以前覺得我挺了解你的,現在又覺得,我好像也不是那麼了解你。”

這話聽著像是諷刺。

江景行垂著眼簾,右手把玩著一隻粉瓷茶杯,淡笑道:“你要我請你吃飯,我請了。你說的,地方我定,我定了。我既來了,也定了地方,你又不開心了?你們女人的心思,真是難猜。”

申梨輕笑:“女人的心思有什麼難猜的?我倒是覺得,四哥你的心,才真是海底針,摸也摸不到呢。”

他神色不變,十指交疊,後仰靠入椅背裡:“這話怎麼說?”

這種時候還是這副瀟灑儀態。

申梨在心裡冷笑,既佩服又有些惱恨。

“那天不是一副要殺了我的樣子嗎?怎麼,今天又改變主意了?”

“我什麼時候要殺了你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比親兄妹還親,我怎麼會呢?我疼你還來不及呢。”

申梨嗤笑:“我差點就信了。真是想不到,四哥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能這麼低頭,還睜著眼睛說瞎話。”

她莞爾,也像是諷刺,“四哥這麼要強,從來不跟人低頭的。怎麼,難道我那天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假的。”他笑。

“假的你怕成這樣?”她也跟他笑,挑眉,“還是,有些真,有些假?而你最怕她知道的那些,是真的?”

她目光灼灼,雖然是在微笑,卻飽含深意。

滿滿的諷刺意味。

江景行迎視著她的視線,反倒悠悠然一笑,就靠在那椅背裡低頭點了一根煙:“我是怕啊。好不容易結了這麼一樁婚,日子太平著呢,也不用天天應付老頭子安排的那些個相親了。你要是給我這麼一攪合,她不乾了,非要跟我離婚怎麼辦?我這安生日子不是沒了?”

“你就是怕這個?隻是怕這個?”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俏臉微揚,冷笑道,“你彆把我當傻子。我還不知道你嗎?你要不喜歡她,至於這麼害怕?她沒那麼重要嗎?”

“重要什麼?就是合法妻子,一個擺設。”他噴一口煙,欠身將煙灰缸輕輕撥到眼前,慢條斯理地就著撣了撣。

申梨望著他渾不在意的模樣,心裡不信,卻也有幾分猶疑。

隻因他這人自小就不會格外耽溺於某件事物,專心事業,何況是小情小愛。

優秀的人大多都很吝惜付出感情,絕不會讓自己受困於某種絕境。

隻是,女人的第六感是不講道理的。*思*兔*網*

她就是有種強烈的直覺,他很在意溫藍,強烈到不講道理。

申梨望著他,忽而笑道:“我知道你是在誆我。你這麼說,無非是怕我繼續對付她。四哥,你不怕我錄音啊?”

他倏忽抬頭。

雖然眼神中的光芒收得很快,但她還是看到了。

申梨咬牙,冷笑,有一種再度被欺騙的憤恨:“關心則亂,看來你真是愛慘了她。要換了以前,甭管我說什麼,你眉毛都不會動一下。”

見她這樣恨,目光冷得像是冰渣子,他反而放鬆下來,淡淡笑著閉上了眼睛,似是閉目養神。

“沒必要,真沒必要。阿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何必呢?為什麼一定要跟我作對?跟我作對會有什麼下場你不知道?這好玩嗎?”

申梨也不怕,笑著說:“要是我就想跟你玩呢?”

他悠然起身,繞著她走了半圈,忽而俯身按住她後頸,貼她耳邊道:“跟我玩?你也不怕被我玩死!”

她背脊僵硬,好似有無邊的寒意緩緩從腳底升起。

雖然知道他不是什麼善茬,可到底也沒有見過他真的發狠的樣子。

兩家是世交,她也是他的發小,她真不覺得他會對自己怎麼樣。但這一刻,她忽然有種感覺,他會,他什麼都敢,他沒什麼不敢做的。

……

申梨這幾天心緒不寧,總感覺江景行要報複她。

好幾次她都想服軟算了,可拿起電話,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這日家裡來了電話,讓她回家一趟。

申梨想著很久都沒回去了,便應了下來:“這個禮拜六我回去一趟吧。爸,您和媽最近身體還……”

話音未落,申兆遠已經把電話掐了。

申梨看著忙音不斷的手機,手心下意識收緊,過了會兒又鬆開,隻是冷笑一聲,將手機扔回了桌上。

禮拜六,她忙到晚上才回去。

路上申兆遠給她發了兩條短信催促,她還納悶。

她爸平時從來不管她幾點回去的。

直到踏入客廳,看到端坐在沙發裡跟他爸聊天的江景行,她才明白為什麼。

不知為何,腳底有些發軟,總有些不吉祥的念頭。

“爸。”她猶豫會兒才走過去,又對江景行喊,“四哥。”

申兆遠沒看她,隻是對她招了招手。

她會意,乖順地俯身貼近。

可還沒完全伏低,就聽得“啪”一聲巨響——她整個人被扇倒在沙發裡。

她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爸你為什麼打我?”

“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麼打你?!”申兆遠怒不可遏,“你四哥從小看著你長大,他對你這麼好。你呢?你都乾了什麼?!”

申梨心裡一突,既惶恐又不可置信,猛地看向江景行。

她不認為江景行會把這種事情告訴申兆遠。

這不是給他自己難堪嗎?

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竟然不顧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