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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18 字 2個月前

獨自坐了許久,最?後摸摸脖子上還在陣痛的牙印,再次坐直身子時,有些泛潮的眉眼已經恢複冷靜。

這世上最?快的是風,比風還要快的,便是流言。

隻一日,長公主遇刺的消息便傳遍了營關,一時間群情?激奮怒不?可言,再一日,消息又從營關往外擴散,朝著誰也無法壓製的方向去了。

沸沸揚揚的議論聲中,關外有人騎著馬款款而至,來到城門?樓下後,野狼一樣灰藍的眼睛鎖定了正在巡查的祁景仁。

隻一刹那,祁景仁便察覺了這道視線,當即看了過去。

是典型的塔原長相?,那雙泛藍的眼睛很?是眼熟,似乎在某張畫像上見過。

祁景仁蹙了蹙眉,正要上前盤查,那人便主動過來了,唇角勾起邪性的弧度:“祁景仁祁將軍?”

祁景仁當初在漠裡一戰成名,倒不?意?外對方認識自己:“你是誰?”

那人笑意?更深,俊朗的臉上透著幾分?危險:“勞煩通報殿下一聲,就說她的老朋友緋戰來看她了。”

祁景仁:“……”

第107章

“誰?”

一大早的,馮樂真?還在床上,聽?到阿葉的回稟後眉頭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彆說她意外了,阿葉都意外得?不行?,親眼見到人後才勉強相信,便趕緊來稟告了。

“確實是緋戰無誤。”她艱難重申。

馮樂真無言片刻,道?:“知道?了。”

“他此?刻就在偏廳,殿下可要去見他?”阿葉眉頭皺起,“雖然不知道?他因何而來,但總覺得?不懷好意,實在不行?奴婢直接殺了他吧,人死了,任他有什麼陰謀詭計也難以實施。”

馮樂真?聞言,還真?的心動了,但思索一瞬後還是拒絕了:“先確定了他來的目的再說吧。”

“那奴婢服侍您更衣。”阿葉忙道?。

“不必,”馮樂真?重新躺下,“本宮先睡個回籠覺再說。”

阿葉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那您慢慢睡,緋戰王子那邊,奴婢招待便是。”

馮樂真?擺擺手,等她離開?後便當真?閉上了眼睛。

說是睡覺,其實一直沒睡著,半夢半醒的,等到日頭曬進屋裡,她神色淡淡地睜開?眼睛,眼底哪有什麼睡意。

說要招待緋戰的阿葉早就回來了,一看到她醒來,便立刻上前扶她坐起:“殿下。”

“什麼時辰了?”馮樂真?問。

阿葉回答:“巳時了。”

馮樂真?眼眸微動:“緋戰呢?”

阿葉:“還在偏廳等著。”

“可曾說過什麼?”馮樂真?又問。

阿葉:“什麼也沒說,隻是偶爾喝喝茶,吃吃點心……調?戲調?戲婢女,奴婢看不過,便將所有婢女都召了出來,讓範公公去陪著。”

馮樂真?唇角勾起一點弧度:“知道?了。”

阿葉見她沒有問題了,便服侍她更衣梳妝。

女子梳妝本就是一件麻煩事,阿葉更是喜歡給自家?殿下弄一些?繁複的發髻,等到全部收拾妥帖時,已經是午時了,緋戰等了她將近兩個時辰。

她走進偏廳時,桌上的茶壺都空了,緋戰正吊兒郎當地靠在椅子上,詢問範公公記不記得?以前李貴妃大半夜跳舞爭寵結果把自己凍起燒的事。

他說的李貴妃是先帝的妃子,範公公曾服侍過她一段時間?,這?個爭寵的法子也是他想的,此?刻緋戰舊事重提,一向八麵玲瓏的範公公滿臉尷尬,看到馮樂真?來了頓時鬆一口氣。

“殿下。”他連忙上前行?禮。

緋戰聞聲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門口的人:“殿下,還真?是好久不見啊。”

馮樂真?無視他,對範公公點頭示意,範公公當即退了出去。

“範公公一把年紀了,你少消遣他。”馮樂真?這?才淡淡說一句。

緋戰挑眉,灰藍的眼睛猶如被詛咒的寶石,漂亮,但危險。

“敘舊也不行?,殿下未免太苛刻了。“緋戰靠在椅子上隨口抱怨,臉上卻沒有半分不滿。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轉身到主位坐下:“緋戰王子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營關,隻是為?了找範公公敘舊?”

“殿下猜對一半,我是為?了敘舊,但並非是為?了和範公公敘舊。”話音剛落,緋戰突然起身,修長有勁的雙腿大跨步出現在她麵前,伸手攥住了她的下頜。

馮樂真?被迫抬頭,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阿葉的匕首也抵在了緋戰的脖子上。

“放了殿下。”她冷冷開?口。

緋戰隻當她不存在,任由匕首漸漸刺進皮膚。

鮮血流下,他眉眼都不曾動一下,好像在生死線上徘徊的人不是他。

“殿下怎麼受傷了?”他垂著眼眸,修長的手指漸漸撫上馮樂真?脖子上的紗布,帶來了些?許癢意。

而癢意轉瞬即逝,隨即便是刺痛。他按在紗布上的手指漸漸用力,似乎存了掐死她的意思。

馮樂真?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後,她淡淡開?口:“發什麼瘋?”

緋戰突然笑了一聲,接著低聲的笑變成?高聲,再之後渾身顫動,直接倒進在她的頸窩裡,抵在脖子上的匕首也因為?他的大動作又往裡插了一點,一時間?血流得?更歡快,直接浸濕了大半脖頸和衣領,他卻渾然不覺,隻顧著大笑。

阿葉震驚地睜大眼睛,越看越覺得?這?人有毛病,正要一刀結果了他時,馮樂真?抬了抬手,讓她先出去。

“殿下……”阿葉還記得?自家?殿下坑他的事,可是半點都不敢走。

馮樂真?扯了一下唇角,正要開?口說話,原本躬著身子靠在她肩上的緋戰便看了過去:“放心吧,本王子不會將你家?殿下如何的。”

“你最好是。”阿葉麵無表情撂下一句,扭頭就走了。

緋戰嘖了一聲:“這?丫頭,脾氣怎麼比以前還硬?”

“玩夠了沒有?”馮樂真?睨了他一眼,“滾遠點,血弄本宮身上了。”

緋戰一頓,直起身後發現還真?是,剛才自己靠在她身上時,不小?心蹭了一點在她衣領上。她今日穿的是暖白衣裙,浮著光的緞料立整矜貴,此?刻染了一點血後,猶如上好的白玉被弄上了臟痕。

緋戰盯著血跡看了片刻,突然摸了一把脖子,又抹在了她的臉上。

馮樂真?:“……”

毫不意外,又是一巴掌。

才見麵不到一刻鐘,緋戰的右臉已經捱了兩巴掌,此?刻微微腫起,搭配他那雙狼崽子一樣的眼睛,竟叫人有種?想要將他毀得?更徹底的衝動。

馮樂真?這?兩巴掌都沒留力,緋戰用舌尖拱了一下挨打的那邊臉,嘖了嘖道?:“看來不光是那丫頭性子野了,殿下也是野了不少,連打人都學會了。”

馮樂真?聞言,竟然生出一分笑意:“本宮何止會打人,還會殺人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一點我倒是信的,畢竟殿下的手段,也不是沒用在我身上過,”緋戰似笑非笑,“可惜你那個弟弟實在是飯桶,你都將我送到他手上了,他也抓不住。”

聽?他提起當初的事,馮樂真?唇角勾起一點弧度:“怎麼,蟄伏四年,終於?忍不住來找本宮報仇了?”

“都四年了?”緋戰意外地看她一眼,隨即感慨,“可不是,你乾辰曆五年的初冬離開?,如今已經是乾辰九年夏,可不就是四年了。”

說著話,他突然笑了一聲,伸手將馮樂真?攬進懷裡。

馮樂真?本是坐著,被他摟住腰後被迫起身,整個人都撞在他的身上。他的一雙大手如鐵鉗一般,牢牢將她箍在懷裡,馮樂真?知道?自己力氣不如他,索性也不動了。

“殿下,”他抽出一隻手,輕輕撫上她鬢角碎發,“四年不見,可曾想過我?”

“想你死嗎?”馮樂真?波瀾不驚。

緋戰唇角笑意更深:“殿下果然想我。”

馮樂真?:“……”

短暫的對視之後,她確定這?人比四年前更瘋了,頓時懶得?再繞彎子:“說吧,究竟為?何來找本宮。”

“剛才不是已經說了,是為?敘舊。”緋戰一臉無辜,明明是二十多歲的人了,偏偏有種?惡童感。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片刻,扭頭:“阿葉……”

緋戰捂住她的嘴:“殿下怎麼這?麼沒耐性。”

馮樂真?冷淡地盯著他。

半晌,緋戰歎了聲氣,頗為?遺憾地放開?她:“好吧,我這?次來營關,其實是有事想與殿下商量。”

馮樂真?早就猜到他無事不登三寶殿,冷哼一聲便重新坐下了。

緋戰笑了笑,親自給她倒了杯茶,馮樂真?嫌棄他手上還沾著血,碰都沒碰杯子一下:“何事?”

“殿下遇刺的事,如今已經傳得?天下皆知,怎麼不見殿下有下一步動作?”緋戰卻反問回來。

馮樂真?抬眸掃了他一眼:“本宮要有什麼動作?”

“殿下何必裝傻,”緋戰拖了把椅子,直接坐在她對麵,“你籌謀這?麼久,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光明正大地回京?如今這?麼好的機會,你舍得?就此?放過?”

“本宮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馮樂真?一臉淡定。

“清君側啊殿下,”緋戰勾唇,“馮稷是天子,天子不會有錯,但謀害血親的罪名總歸要有人認吧,殿下明明可以打著這?個旗號,一來入京師出有名,二來可以清除異己,算得?上一箭雙雕,但卻遲遲不回京,莫非是覺得?從營關到京都的路太長,中間?有十幾?個城池,即便你率大軍前往,也未必能敲開?每一座城池的大門?”

“也是,馮稷雖蠢,卻有整個大乾做後盾,殿下聰明,卻是步步危機,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所以殿下才遲遲不敢動身,一是還未想到萬全之策,二是打算這?樣耗著馮稷,直耗得?他擔驚受怕身心俱疲,將來少些?力氣對付殿下,我說得?沒錯吧?”

他將她的計劃、這?段時間?的憂慮一一道?出,馮樂真?盯著他看了許久,揚唇:“聽?起來,你有辦法解決本宮的顧慮。”

“待殿下動身,我便帶著塔原全部兵馬圍堵營關城,假裝要傾一國之力與大乾拚個你死我活,如今世人皆知祁家?軍是殿下的人,一旦殿下回京路上遇到不測,隻怕會軍心渙散營關大危,而營關是大乾最重要的關卡,一旦營關失守,整個大乾便是風雨飄搖,你說在這?種?情況下,你們的皇帝是堅持阻撓你回京,還是老老實實放行??”

馮樂真?垂著眼眸,端起杯子後想起杯口蹭了他的血跡,又無聲地放下了。緋戰說完便自在地看著她,似乎篤定她已經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果然,馮樂真?抬眸看向他:“你一個無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