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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薑平收了劍,伸手粗暴地把陸寧從榻上拽起來,一路拖著往外走。

陸寧怎麼也掙不開他,隻好順著他往前走。再次來到李玄禎所在的密室,這裡似乎比上回還要昏暗。

隻不過,室中的人絲毫不見淪為彆人階下囚的狼狽,還是身形挺拔修健,氣質俊逸從容,莫名透著卓然尊貴。

他附手立在那兒,似乎思索著什麼,玄色錦緞袍角靜靜垂落,有一束細弱的光芒從氣窗中透進來,照亮了半邊如雕刻般的堅毅臉龐。

“李玄禎,沒想到你也有今日。”薑平笑道。

李玄禎轉頭一看,看見陸寧時,心頭忽然抽了一下。

“殿下!”陸寧剛喚了一聲,就被薑平的手扼住了咽喉。她的臉色瞬間白了起來,呼吸都變得急促。

李玄禎厲聲喝道:“你放開她!”

“怎麼,心疼了?”薑平笑得誌得意滿,“沒想到你倒是個情種嘛!同你那隻知道權勢利益的爹完全不一樣。你彆過來!”他拖著陸寧往後退幾步,“你過來,她死得更快。這麼細的脖子,輕易就擰斷了,嘖嘖。”

李玄禎停下腳步,“薑平,你到底要做什麼?”

這個人,他在雁鳴山中打過照麵,自然認得。至於他的名字,早在幾年前他就知道了。他是原綏遠侯府的人,現在已經是南晉亂黨。

“李玄禎,你可知道,當年我的父母、我們薑府闔府數百口人都死在你爹的手裡。今日有這樣的機會,我若是不報仇,豈不是枉為人子?你既然這麼喜歡她,我就讓她死在你麵前,看你是何感受。”他說著,臉上露出扭曲的筷感。

這就是個瘋子。然而就因為是瘋子,陸寧才愈發危險。李玄禎不敢輕舉妄動,“你要報仇的,大可以來找我。”

薑平自然是想殺李玄禎的,但南華先生早就有言在先,不能殺李玄禎,殺了他隻會適得其反,讓大燕傾巢反撲,他們是抵抗不住的。

不能殺,但讓他就這麼放過他,他心有不甘。

想起當初的滅門慘劇,他骨子裡就冒出洶湧的恨意來。他一手緊緊抓住陸寧,另一隻手拔出自己的配劍拋給李玄禎,道:“我聽說你左手劍驚豔卓絕,那便用你的左手換她的命吧!”

陸寧嚇得臉色慘白,嘴不能言,拚命朝李玄禎搖頭,眼睛裡盛滿了恐慌和驚懼。

看見這樣的她,李玄禎隻覺得揪心不已。他接住了劍,還欲開口說什麼,那薑平卻愈發用力地捏緊陸寧的脖子,威脅道:“你若敢反抗,我立刻就殺了她!”

陸寧臉色瞬間變得青白,一雙大眼睛直愣愣地找不到焦距,小臉上露出痛苦無比的表情,雙手下意識地想扒開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但卻又無力地垂落下來。

李玄禎沒再說什麼,沒機會問南華先生在哪兒,李玄祐又在哪兒,也沒機會再同他討價還價。他覺得此刻他也要瘋了,便是立刻剖出心來給他蹂躪,他也在所不惜。

他左手放在一旁的案幾上,右手執劍,雪亮的劍鋒倏然刺入左手的掌心中,刺得極深,劍刃穿透掌心,殷紅的血液瞬間奔湧而出。

他隻是低低哼了一聲,任由鮮血噴湧,左手臂微微顫唞,執劍的右手卻極為平穩,仿佛刺的不是自己一樣。

嘩的一聲,他猛然把劍拔了出來,血花四濺,甚至有些濺到了她的臉上。

薑平鬆了手,鼓起掌來,“不錯不錯,太子殿下對自己也下得去手。”

陸寧渾身發軟,癱在地上。她愣愣地摸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血,看著李玄禎,眼淚忽然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男人麵色蒼白,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卻也隻是一下而已,又穩穩地直起身來,他沒有管左手如何,隻是微微皺著眉,“現在你滿意了?”

薑平看著他冷硬的神色,他的眼神裡永遠有著抹不去的高高在上。他覺得哪裡不對勁,似乎也並沒有找到複仇的筷感。

這個人,似乎天生就是淩駕於其他人之上的,即便到了此刻,也看不出一絲淒慘,也沒有一分求饒的意思。他半身染血,可身形仍然立得筆直,舉頭投足永遠有著貴氣和雅致,眸子如黑礁石一般,透著沉斂和堅定。

李玄禎大約是失血過多,朝陸寧走了幾步,就走不動了,一隻手扶住案幾,停了片刻。他有些無奈地朝陸寧笑了笑,眸中透著溫柔,那是獨屬於她的。

這次不顧一切來到這裡,說到底還是欠考慮的,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薑平又跟瘋子似的,不像南華先生那般能商量。可是,陸寧不見了,他也著實沒辦法萬事思慮周全。就像此刻,即便知道薑平怎麼都不會放過陸寧的,他還是如薑平所願,做了這等自殘之舉。

他可不就是個傻子麼?但這個傻子,他這輩子怕是做定了。

可在薑平眼中,李玄禎此時類似於鎮定的神色,愈發讓他憤怒。李玄禎左手傷了,必不能使左手劍,又沒有內力,即便再神通,隻怕現在也如被拔了爪牙的老虎一般,再也沒有抵抗之力。薑平也不再忌憚他,心道,比起薑氏滿門來,一隻手算什麼?這回他一定要把這個素日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子折磨得跪地求饒!

他三兩步旋身過去,拔劍刺向李玄禎。他這般步步緊逼,李玄禎此刻明顯有幾分慌亂,腳步不大穩定,很快被他刺中了身上幾處。薑平並未直命要害,就像羞辱他似的,一直耍著他玩。李玄禎此刻終於漸漸露出狼狽之態,身形失了往日的靈活一般,總是躲閃不及。

薑平似乎愈發興奮,將李玄禎逼到角落處,一劍刺去時,李玄禎忽然目光一厲,側身避開的同時,手腕準確而有力地握住了那劍柄,旋身繞到他身後的同時,已經將劍奪了過來,也不過瞬息之間,那劍刃竟然反了過來,正正握在李玄禎手上,抵住了薑平的脖子。

佯裝示弱,迷惑敵人,誘敵深入,空手奪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縱是左手受重傷,薑平也並非他的對手。然而薑平以為自己終於把這位太子踩在腳下,他內心的興奮和自大讓他的招式破綻越多,李玄禎便趁此機會順勢破敵。

密室門雖開著,但守衛們隻在外麵,並未入內,雖聽得裡麵刀劍之聲的,但絕對想不到薑平會被李玄禎製住,所以一時也沒有衝進來。

李玄禎瞬間點了薑平的啞%e7%a9%b4,一邊朝陸寧道:“寧寧過來!”

陸寧也驚呆了,她方才也以為李玄禎快不行了,還心疼著呢,怎麼忽然形勢逆轉了?

她小跑過去,李玄禎受傷的左手朝她伸過去,道:“握緊我的手,我帶你逃出去。”

現下他左手無力,右手要製住薑平,沒辦法牽她的手,隻能靠她牽著他的了。

李玄禎的話總透著莫名的堅定和安穩,陸寧的心柔得一塌糊塗,模糊的淚眼望著他,緊緊拉住他的手,點頭道:“好!”

第110章 、江淮行宮(一)

即便前路荊棘滿地, 隻要握住你的手,總能有無儘的勇氣。

這次從地下密室中逃生,是陸寧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記憶。她的夫君, 就像永遠不知道累, 也不知道疼似的,一路帶著她殺了出來。南華先生大約不在, 一直未曾出現。因他們製住了薑平,初時他們尚且不敢輕舉妄動,但凡有想意圖靠近的人, 都被李玄禎一劍穿心。直到靠近那密道出口時,薑平解開了啞%e7%a9%b4, 讓他們攻上來,不要顧及他的命, 但絕不能讓李玄禎逃走,他們才依言群起而攻之。

李玄禎下手毫不留情,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最後到達那密道出口時,兩個人身上都被鮮血染透了, 而薑平也已經死在他的劍下。

出口處有機關,李玄禎並沒有費腦子去想怎麼開,而是直接用劍把機關給劈了, 在整個密道坍塌之前, 抱著陸寧朝著洞口的方向一躍而起, 衝破了落石和坍塌的塵土,終於到了地麵上。┆思┆兔┆網┆

“你的內力恢複了?”陸寧驚喜道。

他點點頭,“早就恢複了。”

陸寧:“那你最開始和薑平動手時為何不直接把他殺了?”她看了眼李玄禎重傷的左手,“為什麼還要聽他的話呢?”

李玄禎似歎了口氣, 輕聲道:“你在他手裡,我不敢。”縱是有神功蓋世,在那個時候也是束手無策的。

“而且我隻有示弱,讓他輕敵,才能有製勝的機會。”薑平身手是極好的,在雁鳴山時被追殺過無數次,但總是被他逃脫,而且為人也狡猾。李玄禎深知這一點,隻能利用他對自己深重的恨意,在他覺得快意而鬆懈時,迅速製住他才行。

陸寧點頭,但目中仍然憂慮深重。她低低道:“可是,你的手怎麼辦呢?”

李玄禎道:“隻要你在,其他都不重要。”

陸寧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南華山上此時也已是混亂不堪,學生已經走光了,書院中都被官兵層層把手著。帶兵的人,是蘇棠。

至今為止,朝中大多數人都以為李玄禎身在汀州,蘇棠即便懷疑南華先生,隻身也無法同他對抗。好在她手上有李玄禎的信物,可以去杭州府都衛臨時調兵。

原以為即便逃離了那地下密道,但從南華山下去,還要一番拚殺,沒想到這裡已經被蘇棠拿下了。

“你怎麼能未卜先知的?”陸寧道。以蘇棠現在的品階,自是不可能帶兵的,那這信物便是李玄禎提前給她的。

李玄禎道:“這是之前我讓她來杭州府保護你時就給了她的,以防萬一。”

蘇棠看見他們二人時,差點喜極而泣了,抱著陸寧又哭又笑的。

下了山後,李玄禎欲立即回汀州行宮,但陸寧非要他去大夫那兒看一下手傷再走,他也隻得聽從了。那大夫看見他的傷,不停地搖頭,原想說一句,幸好傷得不是右手,不然以後什麼事兒也做不成了。但見李玄禎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他才沒說出口。

他怕陸寧擔心。這段時間她已經夠擔驚受怕了,他再也不想讓她難過。

這江淮行宮,陸寧之前是不打算來的,最終還是來了。李玄禎是再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身邊了,不論有多大困難,他都絕不會放下她一個人。

行宮裡的長廊上,三步一對守衛,五步一對宮女的,經過嶽峰之亂後,這裡的戒備極為森嚴。陸寧一徑被送到了漪華殿,才算徹底放鬆了心神。

湖穎一早就等在這裡了,備好了吃食,但陸寧堅持要先沐浴再吃,結果還沒沐浴完呢,人就在浴池裡睡著了。這可急壞了湖穎和一眾伺候的人,喚了林太醫來把了脈,說隻是太過疲累了,再加上孕期渴睡,並沒有其他問題。

一直沒好好吃東西,在她覺得自己還未曾睡足時,還是提前餓醒了。醒來時眼前隻有微弱的燭光,圍住自己的一隻手上包滿了紗布。她微微側眼,便看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