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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挺後悔的——她覺得自己快要疼死了!

那木棚頂處一根破舊不堪的柱子攜帶著雜草、積雪一起砸了下來,正好砸到她的背上。有一處支棱出來的尖銳楔木,深深刺入她的手臂。登時流了許多血。

陸寧低低叫喚了兩聲,疼得暈了過去。

李玄祐心急如焚,他從她身下爬出來,手忙腳亂得把草堆朽木之類的都搬離了她的身體。把她抱到了外麵,再不敢待在那木棚裡。幸好外麵現在已經不下雪了。

他幫陸寧把手臂上的傷處快速包了一下,望著她暈過去的小臉,他滿心自責。到底是年紀大些,他知道當務之急是去城裡找大夫。

放眼一望白茫茫的一片,他不認識路,隻是背著她邊走邊找路。結果還沒走多久,他就腳下一軟,把他的小人兒摔到了地上。

他已經好多日未曾進食,剛從鬼門關走一圈,體力不支也是正常。李玄祐當機立斷,把她放到一處鬆柏掩映的地方,即便下雪也淋不到。他決定去找個人過來幫忙,抬她去醫館。

李玄祐準備離開時,莫名心頭一陣惴惴,他想了想,扯了貼身佩戴的翡翠玉佩,塞到她手裡,又將她腰間的玉佩扯了放在自己身上,算是兩人交換信物了。

他恍然想起來還不知她的名字,晚些時候再問吧。他急著找大夫,快速離開了。

誰知,他剛進城,在杭州城中盤桓已久的侍衛就找到了他,欲接他回宮。他讓侍衛去指定的地點找那個女孩兒,結果侍衛們回來同他說,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他想留下來找人,但崇文帝派來的人對他這個失寵皇子並沒有什麼耐心,也不想理會一個十一歲孩子的執著之言,強行把他送回了京城。

經此一彆,再見已是八年之後。他沒有第一眼認出她,而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於他而言,是奉行一生的承諾,可於她而言,隻是一時的童稚戲語。

第51章 、番外:十麵埋伏

陰山下, 天似蒼穹,籠蓋四野。

時值春日,塞外草原也獨有一番風景, 翠□□滴, 清風柔軟,讓人幾乎忘了如今正處於兩軍交戰時。

事實上, 這半月以來,燕軍偃旗息鼓,東胡軍也龜縮不出, 雙方的確很平靜。東胡可汗阿奇善早就得到了密報,燕軍因戰線太長, 人困馬乏,已是疲憊之師, 特彆是這幾個月,烏爾奇部落幾經易手,最後又回到東胡軍的手裡,幾乎耗儘了燕軍最後的耐心。

草原遊擊戰,那位一路從大燕來此的太子, 又怎會比在草原長大的東胡人更擅長?

若非親眼所見,阿奇善也不信,大燕百萬精銳的主帥, 竟然是年不到二十的太子李玄禎。曆過玉水關、函崤關的兩次收複戰後, 原本隻是副將軍職的李玄禎一躍成為燕軍的核心, 上至古稀之年的青海王李延豐、統領過數次戰役的龍虎將軍司馬捷,下至扛旗的兵卒、煮食的火頭軍,竟都甘願服從他的指揮,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阿奇善因失了一臂, 對李玄禎恨之入骨,但他也知道,如今當務之急是阻止燕軍繼續進攻的步伐,至於一臂之仇,隻能留待日後再報。

看這形勢,燕軍在此也留不久了。

阿奇善養傷期間,東胡主帥暫由吉木薩替代。這日夜裡東胡軍中擺了大宴,宰了數千牛羊和千壇美酒,阿奇善和吉木薩二人邀請諸將士喝酒吃肉,共慶即將到來的勝利。

席間,素有草原玫瑰之稱的諾敏公主獻了一支舞,熱情四溢,豔驚四座。阿奇善早就對這位公主垂涎了,多次追求都無果,此番見了其曼妙舞姿,更是%e6%b7%ab心大起,想叫她到身邊來伺候,結果那諾敏公主推說自己喝醉了,也不待阿奇善回答,她就領著自己的侍女,轉身走了。

眼瞧著阿奇善目光不善,吉木薩忙給他斟酒打圓場,道:“姑娘家就是酒力差,咱們草原的姑娘已經不錯了,我聽說大燕的姑娘們都嬌滴滴的,一滴酒也沾不得,那才真叫掃興。”

阿奇善見這位代理聯盟首領對自己還算恭敬,勉強消了氣。不過說起大燕的女人,不說酒量如何,那身皮肉卻真是細嫩,想起先前在函崤關嘗過的那幾個女子,一時又心癢起來。

隻可惜,函崤關占了不過一個月就沒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有這樣的機會……

這邊,諾敏一離開宴會,臉色就垮了下來,嘴裡罵道:“隻剩一隻胳膊了還%e6%b7%ab心不改!真該把兩隻胳膊都割了才好!”

身後跟著的侍女緊張地朝四處看看,低聲道:“公主小心點,這話要是傳到可汗耳裡就不好了。”

阿奇善自斷了一隻胳膊,雖然在東胡各部的威望有所下降,但目前仍然是當之無愧的可汗,為人狡詐,手段又狠毒,沒有人敢違抗他。

諾敏不屑道:“我才不怕他呢!有本事把我殺了!”要她伺候那個凶狠野蠻的男人,她寧死不從!不過若他真敢對自己動殺手,她定然先他一步對他下手,到時候就看誰更快更準了。

那侍女知道諾敏潑辣野蠻的性格,也低下頭去,不敢再說。心裡卻想著,可汗雖然不是什麼仁善之人,但對公主還是挺好的。但公主卻不喜歡他。

諾敏的帳篷是特彆賞下來的,裝飾富麗,陳設華美。當然,這也是阿奇善討好美人的手段。隻可惜這位美人好處收著了,卻並未對他有一分好臉色。

進帳之前,諾敏隨口吩咐外頭路過的一個士卒,“喂,給我送點吃的來!”

諾敏素來不肯委屈自己,才不要餓著肚子睡呢。她的侍女對此地不熟,還是找個營中士卒來得快些。

結果也等了不短的時間,才見那士卒來送飯食。

“怎的這麼慢?本公主都快餓死了。”諾敏一邊拿了隻羊腿吃,一邊抱怨著。那士卒告了罪,轉身離開。

那背影挺秀健捷,有如空穀勁鬆。諾敏一愣,開口道:“等等。”

士卒腳下一滯。諾敏又道:“轉過頭來。”

士卒依言轉過身,微微低了眉目,躬身道:“公主還有何吩咐?”

儘管麵容已略作修飾,卻仍然掩不住風姿倜儻。聲音也挺好聽的。諾敏一笑,對這人生出了興趣,“你瞧著像漢族人。叫什麼名字?”

東胡軍營中並非沒有漢人,隻是他們大多從事繁重的雜活兒,像諾敏這種級彆的見得少。諾敏自認看人很準,眼前這男子氣質卓然,出生必定不一般。可能是什麼高官之後,因情勢所逼才不得不屈居人下。

男子表情未變,回道:“李……晞。”

一問一回間,諾敏已經走到了李晞跟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白地盯著他的臉瞧,看了許久,毫無羞澀,反而露出歡喜之意,道:“你長得真好看,我把你要到我身邊來伺候如何?”

李晞退後一步,低頭推辭道:“謝公主抬愛,但小人身份卑微,隻適合做粗使的活兒,不敢伺候公主。想必,公主身邊的人也不會允許有漢人在側。”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漢人在這裡哪裡能有好日子過?諾敏遺憾道:“好吧。你不願意就算了。但是這幾日我在營中,你必須得伺候我。”

李晞不料這麼多日的潛伏,快結束的時候遇上這麼個胡攪蠻纏的女子。

潛伏歸潛伏,但他乃燕軍主帥,怎可真的屈身伺候敵人?即便這諾敏身上有什麼有用的訊息可探,也絲毫不值得他屈身降貴。

“你名字裡的晞是哪個晞?”她漾出燦爛的笑意。

李晞懶得回答她。她也不以為忤,自說自話道:“你不說,那我來猜猜看……”

她一連說了好幾個含有晞音的詩句,能知道這麼多詩句,這放在東胡人身上是很難得的了,那侍女就在一旁連連誇讚,但在李晞看來,實在不值得他給什麼眼神。

“公主真厲害!都可以去做漢文師傅了。”侍女道。●思●兔●在●線●閱●讀●

諾敏笑道:“我對漢文化一直就很崇敬,小時候也有過一個漢文的師傅。我還有個漢文的名字,極為好聽,我自己取的。”

“叫……林吹寒。”

她笑眯眯的,期待他說點什麼,結果他還是靜默不語。

諾敏生得眉目濃麗,臉龐豔如玫瑰,笑起來極為惹眼。諾敏記得其他男子見她一笑總要目露驚豔的,唯獨眼前這漢人,她與他笑了這許多次,他竟無動於衷。

諾敏不免有些脾氣,道:“你不會是個不通文墨的吧?”

李晞這才回道:“我夜裡若未按時回軍帳,明日又要被責罰,還請公主開恩,放我回去。”

“原來是這樣。”諾敏朝侍女擺擺手,“你去說一聲,就說李晞今夜要在我這裡過夜,不去軍帳了。”

侍女忙勸道:“這……這不好吧,若是被可汗知道了……”

“天天把可汗搬出來,你煩不煩?”諾敏皺眉,“再給我廢話,小心我鞭子伺候!”

侍女嚇得連忙應聲退出帳子。

如今室內就他倆,野玫瑰更加肆無忌憚,上前來,一雙玉臂從翩翩舞袖中溜出來,欲來摟李晞的脖子,被李晞輕易避開。諾敏也不在意他對自己的嫌棄,又朝他追過去,結果兩人就在帳子裡很快動起了手。

“原來你不喜歡跟我來文的,倒喜歡跟我打架?”諾敏笑道,“那更合本公主的胃口了。”

她隨手取了牆上掛著的九節鞭,跟李晞比劃起來。東胡人尚武,姑娘會打架也不算稀罕。她生得漂亮,雖也是部落首領的女兒,但她所屬的部落勢弱得很,若是她沒點能耐,隻怕早就被那可汗占為己有了。

怕泄露身手,李晞隻是一味避讓。心想這般鬨下去不是辦法,若是引來阿奇善等人的注意就不妙了。今夜還得穩一穩這個公主。

思及此,李晞凝神看著鞭子的來勢,左手一伸,恰好接住那迎麵而來的鞭子,使了巧勁兒一拉,以鞭法著稱的諾敏就輕易被他繳了兵器。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晞。

她這鞭子隻要起鞭,就凜如閃電,勢不可擋。她可是曾把幾個大漢同時抽倒在地的,原本還擔心自己下手重了,結果竟然能被這人輕易製住?

李晞將鞭子扔到一旁,退後兩步,低頭回道:“公主息怒。我還要去給可汗辦事,做不來伺候公主的活兒,還請公主放我回去。”

給可汗辦事,卻不願意伺候她?說明他並非好色之徒,是個想辦實事的。諾敏見此,倒愈發喜歡他了。她草原女子就是喜歡有理想有抱負的英雄,那些庸庸碌碌或是軟弱無能之輩,也是她最鄙夷的。

諾敏道:“我自然是想留你下來陪我的。但你既然心有丘壑,我也不該強人所難。但本公主又實在很喜歡你……”

她繞著他走了兩圈,靈機一動道:“要不你陪我喝酒吧?喝得開心了,我就放你走。”

諾敏原是想將人灌醉了再說的,結果沒料到李晞酒量好成這樣,她都東倒西歪的了,李晞還眉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