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1 / 1)

淡拂、秀致窈窕。

不愧是名門望族出來的姑娘,如春暉嬌蘭,讓人瞧一眼便有灼灼生輝之感。

在眾多驚豔的目光下,顏芊琳略有些靦腆地朝大家點頭微笑,蓮步款款,走到李晗的麵前。

“晗哥哥,我做了些雲片糕給你。你嘗嘗好不好?”她讓隨行的丫頭把食籃子提過來,纖纖素手小心翼翼地取出裡麵的糕點來,放到李晗跟前。

美人兒這般殷勤,李先生實在有福氣。大家心中不禁這般感歎。

陸寧覺得自己站在兩個人中間,似乎挺違和的,便站起身欲離開,不料李晗拉住了她的手,“無妨。等我們先說完。”

出乎意料的,他的手很溫熱。如清風一般拂過她的手心,很快又離開了。

陸寧隻好又坐回去。儘管李晗至始至終沒給美人兒一個眼神,那美人兒卻賢惠得很,回道:“晗哥哥先忙,琳兒到外麵等著你。”

於是,美人兒又提著食籃子,蓮步款款地走出了館閣,靜靜守在那幾株木槿旁。

這日,李晗與陸寧聊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了,才放了陸寧離開。陸寧覺得自己的後背已經被美人兒盯出了窟窿,深覺這等阻隔人家未婚夫妻約會的事情實在太不適合她了,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物什收拾妥當,離開了降朱館。

後來發現自己落了東西在館內,她磨磨蹭蹭天黑了才來取。在經過那排木槿樹時,不小心看到了躲在樹後麵低聲啜泣的顏美人兒,淚光點點,楚楚可憐。

顏芊琳大約聽到了響動,發現了陸寧,勉強止了哭,站起身道:“芊琳失禮,讓公子見笑了。”

陸寧尷尬無比,恨自己腳下沒有踩風火輪,沒能及時逃走。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見她雙眸紅腫,便拿了自己的棉帕遞給她。

顏芊琳接了帕子,目露感動,“公子真好。”

陸寧見她這可人模樣,便心生憐意,開口勸到:“姑娘的眼睛這般漂亮,可彆哭了,仔細傷了眼睛,快些回去吧。”

顏芊琳微微抬頭,破涕一笑。陸寧也不再多說,拱手告辭。

顏芊琳對著她的背影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陸寧離開的腳步更快了。她可不想徒增是非。

後來,陸寧問過了文兒,才曉得,原來顏芊琳正是京城顏府的四姑娘,也就是陸寧的四姐姐。陸寧著實嚇了一跳。好在第二日,這位顏姑娘就離開了長樂山,離開時仍然是溫婉含笑的模樣,仿佛那夜裡哭泣的是另一個人一般。

人家夫妻之間種種,也不足為外人道。陸寧自認對此也隻是旁觀者,很快就把這事兒擱下了。

少了天天傍著她的李晞,陸寧這才想起溫聆來。回到書院之後,溫聆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兒,情緒不佳,悶悶不樂的。陸寧問他,他仍是同往常一般朝她溫柔地笑,說自己並沒有什麼,隻是在南陽有些水土不服,生了兩日病,如今回到山上,已經好了。

陸寧去問了王鄞,才曉得那樁因自己未曾出現而給溫聆帶來的麻煩。

話說回到南陽講會之時,大約是講會第六日,因李暮的身份傳揚開來,王鄞和溫聆同彆的學子一樣,都給周王投了拜帖。李暮誰都沒理,隻見了這兩位,而且說自己很佩服桃蹊書院的人,想宴請所有桃蹊書院的學生,特彆是那位在鬥詩當中獨占鼇頭的陸公子。另外又提起溫聆既然是陸寧的結拜兄長,定然能邀請到她,想拜托溫聆務必要邀請到陸寧來赴宴。

溫聆不知陸寧是女子,自然不曾多疑,他覺得這並非大事,他若是開口,陸寧定然會赴約,便答應下來。結果卻一直未見陸寧蹤影,寫了信讓人送到陸寧下榻的小院,也沒能得到回音,自己親自去找過一回,恰好碰到李晞帶著陸寧出去逛了。

最後赴宴時,沒有陸寧。原本也算不得大事,可那周王竟當眾大怒,對溫聆言辭狠戾地譏諷了一番,不僅讓溫聆當眾下不來台,還特彆提起溫聆如今在青州府中任職州同知的父親,威脅說要尋了錯處叫言官們彈劾他,叫他革職卸任,做回布衣。

幸而當時宴會上的人也不多,大多是上陽書院的人。這事兒李暮表現得也挺小氣的,所以上陽書院的人也沒有將其宣揚出來。隻不過,溫聆素來端正純良,待人溫厚,經此一事,特彆還牽連到家父,的確受了些打擊,連著兩日未曾出門。

陸寧聽聞此事後,詫異道:“什麼信函?我從未收到過。”

王鄞這才恍然大悟,想通了一些關節後,料想這當中定然是李晞的手筆,又深悔自己對陸寧說太多了。

陸寧跑到拾綠亭中,找到正在畫畫的溫聆。他麵容倒是溫和如昔,看見她時,仍然笑得溫暖,喊她“陸賢弟”。

陸寧的愧意就更深重了。

“今日竟有空來看我了?”溫聆放下了筆,星辰般的眉目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不管遇到什麼,溫兄總是對她溫言軟語,永遠不會對她發脾氣,儘管,他因為自己的過失受了多大的委屈。

“溫兄,”陸寧囁嚅半日,低聲道:“周王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

溫聆見她提起這個,愣了片刻,隨後搖頭道:“不,這些龍子鳳孫,倨傲又不講道理,你不去是最明智的選擇,是我錯了,我不該招惹那些人。我的父親隻是區區六品州同知,同他們交往不過是自取其辱。”

陸寧急道:“天下讀書人都是一樣的,或為求知,或為仕途。哪兒能因家世身份而分三六九等?”

溫聆溫柔地看她,“我曾經也同你這般想。但經此一事,倒是悟到了不少。事實上,大家生來就是不一樣的。比如周王,雖才學不如我,幾次辯論都敗於我手,但他在宴會上,想怎麼罵我就怎麼罵我,我不能有任何怨言和反駁。若有反駁,便是藐視皇親的罪過,給我一頓板子都是使得的。”

陸寧見他神情溫和如昔,忽然有點想哭。

溫聆又道:“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回 經曆這些。過去聽父親感歎官場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我還不以為然。現在覺得,或許的確是我太幼稚了。”

陸寧搖頭道:“我不信這個。什麼官場啊陰謀的,我認為要做官就要學會先做人。那周王這般行止,也難怪天子不喜。這一切根本不怪你。”

溫聆也不爭辯,隻是笑著瞧她,“你眼睛怎麼紅了?我都沒哭呢……”

他越說,陸寧就越想哭。鼻子一酸,淚水都掉下來了。溫聆是她來書院的第一個好朋友,是一直以來對她無微不至照顧她的人,可這回他遭受的那些權貴的嘲笑和羞辱,與她卻脫不開乾係!

“我明年就要參加秋闈了,遲早也要經曆這些。”溫聆安慰道,“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早點知道這些也挺好的。如今我倒是很佩服王鄞,那日你沒去,周王對他也沒有好臉色,他對此卻很泰然。這點我應該向他學習。”

見自己越說,陸寧越自責,溫聆乾脆不再說此事了,轉而問起陸寧想要選哪一門技藝作為精修來。陸寧問溫聆選什麼,溫聆說選畫藝,陸寧便說她也選畫藝。

說完之後,才想起來,似乎之前答應了李晞要選書法來著。但此刻,還是溫聆更重要些。

第40章 、蕉花紅遍

這日, 陸寧聽到大家議論,說是溫聆的父親犯了事兒,果真如李暮所說, 被革職查辦了。

陸寧驚呆了, 心下慌得很,一路小跑去找溫聆。他已經與林夫子告了假, 正在整理包袱,準備回鄉一趟。

即便到了此刻,溫聆也不怪陸寧。

原來, 青州的消息是說,溫父幾年前寫的一首詩被查出來有謀反之意, 當時就被押入了大牢。

“那詩我看過,根本沒有什麼反意。我父親為官素來清廉, 大約實在是找不到茬兒了,竟如此牽強附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溫聆眸中透著少見的怒意。

“是因為周王麼?”陸寧問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溫聆點點頭,道:“沒想到周王為人如此狹隘,就因為我沒能帶你一起去赴約, 他當時對我發作了還不夠,背後竟下這樣的狠手。可憐我父親一世磊落,白璧皎皎, 竟落得這般汙名!”

陸寧也慌得很, 如今追究誰之過根本沒用, “那怎麼辦?你有法子救出溫伯父麼?”

溫聆見她著急,反過來安慰她道:“陸賢弟彆擔心,我先回去看看情況。我不信這朗朗乾坤下,還能這般顛倒黑白!”

陸寧一路送了溫聆下山, 她紅了眼睛忍著沒哭出來,拉著溫聆的手道:“溫兄,此事到底因我而起,若溫伯父真的有事,我一輩子也無法安心。我一定會找人救溫伯父的!”

陸寧雖這樣說,但她心裡也沒底。她爹雖然厲害,但鎮南王遠在邊疆,傳信來回都要不少時日,遠水救不了近火。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回去給母親傳一份急信,讓她幫忙想想辦法。

送走溫聆之後,陸寧又一路跑回齋舍,結果路上遇到剛回山裡不久的李晞。

李晞之所以停留在平陽府幾日,是因為李玄礽把他故意滯留桃蹊書院的事情寫了信送去了京裡,路上被李晞的人截了下來。為了以防萬一,李晞還是花了幾日勘察了平陽府各州縣吏治,找了幾處亟需改善的地方,並寫成了奏疏。即便李玄礽再通過彆的法子傳信給父皇,他也可以有理由圓謊。

結果剛回到山上,碰巧看見飛花台上正在張貼每個學生的精修課業,陸寧竟然選了同溫聆一樣的畫藝。

李晞心道,這丫頭怎麼出爾反爾,正欲去找她問問,碰巧路上就遇到了。

兩人相遇在清澈寒碧的湖邊相遇。湖邊有一叢美人蕉,紅豔豔的,這個天兒,竟開得正好。

陸寧看見李晞,忽然想起,就是他當時在南陽府的時候把溫聆給她的信給截了的!她都不知有這回事兒,每日跟個傻子一樣同他在一塊兒。

想到溫聆當眾所經曆的羞辱,想到溫家無辜受累的狀況,她覺得自己快氣瘋了,目光都變得冷冷的。

李晞看她臉色似不對,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皺眉道:“你怎麼了?”

雖然想問精修課業的事情,但到底是樁小事,若是陸寧果真不想同他一起,他也不會強求。隻要她開心就好。

可此刻陸寧眸中的疏離和防備,李晞似乎一下子看到去年剛進學時遇到的陸寧。

陸寧實在掩不下怒氣,質問道:“在南陽的時候,你為何把原本給我的信都截下來了?”

李晞道:“原來你為這個生氣?都是些無聊的邀約罷了,我見你玩得正開心,想來也不願意去赴那些約的,就沒告訴你。”

他忙了好幾日,這才剛上山,還不知道溫聆的事情。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赴約?!”陸寧氣勢洶洶的,“萬一我就想去呢?”

李晞沉默片刻,“大部分是周王的邀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