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1 / 1)

。明明是笑著,可陸寧感到了某種森然刺骨。

不過很快,蘇棠也激動地抱了上來,嘴上哭道:“溫聆!好害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

方才還讚蘇棠有大將之風的梅大人額角抽了抽——可以當他沒說過那話麼?

三個人“男人”很不講究地疊在一塊兒,待王鄞說溫聆身上還有傷時,他們才分開來。

陸寧下意識去尋找李晞的身影,卻發現他不見了。

直到兩日後,梅大人在梅府宴請酬謝他們幾個人,李晞也沒有出現。蘇棠說,或許是去尋他同州友人敘舊去了,總之他那麼厲害的人,反正出不了什麼事兒。

酬謝宴上,溫聆又拿出了從裴七月身上得來的一份信件,正是好梅清鶴沒有搜到的那份重要情報,登時梅清鶴愈發歡喜,連連稱讚他們年少有為。

事後,陸寧問起這事,溫聆慚愧道:“說起來,我沒出什麼力氣。這信,算是她送給我的吧。她說她聽進去了我的話,想從善了。”說到此處,他的目光變得悠遠起來,回想起官兵衝破山寨的那一幕。

裴七月拿了他做人質,劍刃比在他脖子下麵,語調還是那般不正經,“溫公子,你願意救我嗎?”他看著她的眼睛,道:“我的命不值什麼。但能救你的隻有你自己。”

她自嘲笑道:“我殺過人,已經犯了死罪,怎麼救?”

“你若坦白自首,梅大人必定從輕發落。”

她似乎思考了很久,對他笑的時候,眼睛裡帶了星星,回道:“好。我聽你的。”

女子竟然就這麼放開了他,然後放下兵器,帶著所剩無幾的賊匪投降了。

蘇棠聽完這個故事,好笑道:“這……算不算是美人計啊?賊匪頭子都被我們帥氣迷人的溫公子感化了。嘖嘖。”溫聆卻不言語,大約不願意再談及此事。

幾經折騰,他們在同州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王鄞算了算日子,準備明日就啟程去慶陽。

幾個人一同去梅府與梅大人做了辭彆。回到客棧,陸寧跑到李晞的房間,裡麵仍然沒有人。也不知他跑去哪裡了。他的房間清雅幽靜,即便是身處客棧,也布置的很齊全,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塌邊的案上,有幾本書,最上麵一本是《同州風物誌》。

他好像每到一個地方,就有看當地風物民俗的習慣。

陸寧離開他的房間,回到自己的住處,剛踏進屋,眼角便發現屋裡的一位白衣公子,正悠閒自在地在桌案旁倒茶喝,那茶還是陸寧昨日剛從外頭買來的西湖龍井。

男子抬頭,俊逸非凡的麵容似笑非笑的,朝她漫不經心道:“都是同窗,溫聆消失了你急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我消失了這麼幾日,你倒好吃好喝,舒心快意。”

陸寧坐到他身邊,“怎麼今日回來了?”

李晞挑眉看她一眼,“喲?你這是巴不得我從此不回來?”

陸寧瞪他:“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怎麼不早些回來,前幾日梅大人還款待我們了。”

這個李晞當然知道,因為這幾日他就在梅府住著。他當時看見溫聆和陸寧旁若無人抱在一起,心裡那個氣啊。

能不氣嗎?勞心勞力地奔波,結果救了個情敵。他當天夜裡氣得睡不著。

原想躲幾日,也讓陸寧擔心擔心他,若是能引得她來尋,他是不是也可以突然出現,然後喜極而泣給她一個擁抱……

事實證明,都是他想多了。他在梅府裡糾結兩日,最後發現繼續生氣下去,也隻是氣自己罷了,自己跑了,放了溫聆和陸寧在一起快活,豈不是於他更不利?

於是他又回來了。

“上回蘇棠救的那個小孩兒,碰巧是同州一位富戶的獨苗兒,他們邀請了我們好幾次,都被我拒了。我問過了,這劉家在附近風評不錯,到了雪天都開棚施粥的,也給私塾捐過銀子。今日一早,又來了邀約函,說是同州南郊的芍藥圃開得極好,又置了百年陳釀,邀我們去賞花喝酒。”陸寧還在交代這幾日的瑣事。

不知不覺間,他們幾個人中,李晞成了主心骨一樣的存在。陸寧總覺得應該把事情都告訴他。

李晞聽她說了一會兒,站起身道:“好啊,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陸寧詫異道:“哈?”

李晞朝她一笑:“不是說有酒喝麼,我挺想喝酒的。”

第29章 、星月交輝(6.1一更)

這次同州的剿匪事件, 意外地讓溫聆蘇棠等人名聲大噪,遠近的百姓都聽說了,桃蹊書院的幾個學生, 經過同州, 在梅知府的剿匪行動中立下了汗馬功勞,為民除了害, 日後定是朝廷的棟梁之才。

故而,一行六人去往同州南郊的路上,都有不少百姓認出他們, 還給他們免費送了一籃子土雞蛋來。

蘇棠一邊推辭,一邊滿懷擔憂, 低聲對江彥道:“我們來同州第一日去逛‘春雨館’的事情,萬一被發現就完了。”

江彥不以為然, 鄙夷道:“不會發現的。那些姑娘每日都有新客人,咱們給的賞錢也不多,早不記得你的樣子了。”

好吧,你厲害。蘇棠歎服。

一路到了西郊。這芍藥圃正是劉家種植的,這會兒的確是花蕊爭豔、美不勝收。

備的酒菜不錯, 劉家也很有眼色,知道他們是桃蹊書院的人,便把菜肴酒水都取了附庸風雅的名字, 配了彆出心裁的詩作。最後又讓他那獨苗兒兒子出來給他們敬了酒, 還當場做了首詩, 讓他們指導。

一場酒宴吃到了入夜才散。蘇棠和江彥都有些醉意,劉家備了馬車相送,但幾個人都拒絕了,隻是牽出了來時的馬, 策馬而行。

幾匹駿馬踏破星空下夜色的寂靜,一路揚起的衣角仿佛卷回了芍藥的清香。

城外郊野,遠遠近近有村舍的燈火螢螢,偶爾伴著孩童的啼哭或者幾分狗吠。

夜風吹散了酒氣,不由的,馬兒的速度慢下來,大約不願意吵醒了這般平和溫馨的百姓生活。

忽然,天空有無數的星星滑落下來。

“流星雨!”蘇棠驚喜地喚道。見此奇景,他跳下馬,興奮地喊了一嗓子,“啊——”

江彥也跑過去,拍了他一下,“你喝醉了吧?吼什麼呢!”但說完後,他自己也喊了一聲:“啊——流星雨——”然後兩人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團,不知怎的就摔倒在了草地上。

王鄞也坐到了草地上,抬頭看流星,歎道:“隻在書上看到過,果然奇妙。”

李晞眼光尖,他眼瞧著陸寧和溫聆一先一後也走到了草地上,且兩個人距離越來越近,立刻疾走幾步追上,裝作不經意地牽了陸寧的手,往旁邊一拉。

陸寧被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拽,身子一歪,被他帶著倒到了地上。

“你乾什麼……”她剛要掙紮著起身,就聽到李晞在她耳邊小聲威脅道:“你再動,我現在就扒了你衣裳,讓他們都知道你的秘密……”

他也是醉意微醺,想到陸寧和溫聆的種種,心下不快,難免語出驚人。陸寧嚇得渾身僵硬。此刻她的身子躺在草地上,旁邊就是李晞,他帶著酒意的灼熱氣息就在她耳邊,一下下撩撥著她的肌膚。他的一隻手臂還壓在她的身下腰間的位置。

李晞見她安靜了,這才心滿意足地把自己躺平了,手臂也收回來,兩隻手交疊著枕在了腦後。望著頭頂的星空。

他那話自然是嚇唬她的。他現在最慶幸的,就是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女兒身,隻有他知道。他才不會傻到讓其他人知道呢!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隻不過,這會兒她肯定又生氣了。

溫聆看見陸寧被李晞拽倒了,本欲走過去看看,卻被王鄞拉住了。

“溫兄!快看快看!從我這裡看,那顆最亮的,是北鬥星麼?”他指了指北邊的天空。

溫聆便被他拉著一起研究星宿位置去了。

那流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空中安靜下來,隻剩下交相輝映的銀盤和群星。江彥和蘇棠躺在一塊兒,蘇棠道:“江彥,你以後想做文臣,還是武將?”

江彥想了想,“我府裡祖上都是文官,但我……更想做武將。就像我們在寇山那樣,打得敵人落花流水。嘿嘿!”

蘇棠道:“我也是!我也更喜歡做馳騁沙場、保家衛國的武將,就像我們大燕朝的鎮南王那樣,成為一方邊境的定海神針!”

江彥撲哧一聲笑,“鎮南王我是不想做的。誰不知道鎮南王妻兒都死於戰亂,至今未娶,我還想討媳婦兒生兒子呢。”

蘇棠哼了一聲,“那不是重點好不好!大家都知道你最喜歡女人了,還好意思天天說?”

江彥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做英雄與喜歡女人有衝突麼?我這輩子除了想做英雄,還想生一大堆兒子……”頓了頓,又悵然道:“但我母親肯定不會同意我去做武將的。多半還是科舉做文官,想法子混到六部……”

王鄞接到:“六部隻怕難進。除非在外放任期有足夠的政績。”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日後做官的事情來。這般夜色,總是讓人對未來充滿憧憬和遐想。就連素來穩重的溫聆都表明心跡道:“不說鎮南王陸大將軍,就說梅大人,我們若日後能同梅大人這般,造富一方百姓也不錯了。是不是進六部,我倒不甚在意。”

方才說到鎮南王時,陸寧便細聽了。隻是,她一直沒有參入討論。因為於她而言,未來與做官毫不相乾。

她沒有任何機會。

思及此,莫名有些鬱悶。她的未來是什麼呢?她覺得挺灰暗的。總之她不想做四角圍牆中的金絲雀。

李晞大約也感受到了她心情不佳。側頭看她一眼,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她。隻好輕輕捏了下她柔軟的小手。隻一下,又快速離開。

其實此刻在這個年紀的李晞看來,陸寧就不該待在書院讀什麼書。到處都是男人,她多不方便。生活過得也清苦,日後又不能科舉,何苦來呢?

陸寧看了他一眼。李晞的心口隻覺得被她清亮水潤的眸子一撞,自己原本的想法都沒了,隻想哄她開心一些才好。他輕聲耳語道:“朝中設有禦前女官,你也並非不能做。”

陸寧露出鄙夷的神色。禦前女官就是伺候筆墨做些雜活兒的,哪裡能與朝中文武百官相比?況且,這一官職如今名存實亡,崇文帝就沒有招禦前女官。

李晞知道是大材小用。但他著實也沒什麼好辦法。老祖宗幾千年的規矩了,女子如何做得了官……他忽然想到,若是她日後能嫁給他,那她早晚是大燕朝的國母,是不是可以一起垂簾聽政什麼的……

李晞在這兒胡思亂想的,那邊蘇棠揚聲喚道:“陸寧、李晞,你們倆為什麼不說話?你們以後想做什麼官,也說說嘛!”

陸寧思忖了一會兒,望著眼前遼闊的蒼穹,璀璨的星空,開口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