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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意思來找我。”

文兒心知主子這無賴勁兒又犯了。公道來說,主子這傷乃是意外,著實怪不上彆人。她私心裡覺得這個李公子人不錯,不過這話她可不敢在主子麵前說。她默默拿了那藥瓶,聞了下,驚喜道:“的確是上好的雪蓉膏,主子,我給你用上吧?”

陸寧揮揮手,“煩。收起來放到我看不見的地方。我才不要他的東西。”

翌日早課之後,陸寧回到自己的屋子裡,便看見桌案上整整齊齊擺著幾本書,除了厚厚的《閒雲齋記》、《馳思雜記》之外,另有兩本祝九淵的著作。

文兒開心道:“主子,是李公子身邊的衛殷送來的。您不是先前一直在找這些書麼?這下可好了,全都有了!”

陸寧愣了愣,心道這廝果然最知道怎麼羞辱她了!

“文兒,給我把這些書送回去。”

“啊?”文兒一時沒反應過來。

陸寧推開她,一把抱起書,腳步不停地朝外走,“我親自去得了。”

忘波湖邊垂柳依依,李晞和另外幾人就圍坐在一株枝繁葉茂的柳樹下,不知在討論什麼,不時一陣歡聲笑語。

李晞時常是一副帶笑的模樣,但卻很少真的笑出聲來。明明是與大家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但又隱隱透著疏離感。這個人,容色出眾,氣質卓然,還天生帶著若有似無的高貴勁兒。

難怪這些人都喜歡圍在他身邊。江彥、王鄞、葉伽……都在這兒。

說起來,陸寧過去在杭州府,也喜歡聚眾玩鬨,私塾裡的人都和她好。現在麼……因為怕彆人發現自己的秘密,所以傾向於獨來獨往。唯二關係親近的人也就是溫聆和蘇棠。當然,她也沒覺得羨慕,她作為堂長,在書院裡還是很有地位的。

李晞看見不遠處朝他望的陸寧,目光微閃,笑著抱歉道:“諸位稍等。”

他起身,理了理袍角,踱步走到陸寧麵前。陸寧二話不說,把厚重的書扔到他懷裡,“都說了不要你的同情和施舍。”

這麼重的書,陸寧一路抱過來累得冒了汗。李晞拿著卻很輕巧的模樣。

“我們威風八麵的陸堂長哪裡需要我的施舍。”李晞打趣道,“林夫子把掌罰權都給你了。我還要求著陸公子關照才是。”

陸寧冷哼了一聲。心道關照個屁!她沒想法子治他就已經很善良了。

“至於這書,我昨日說過了,等我看完了就給你。我隻是兌現諾言,陸公子不要多想。”

陸寧驚詫,“這麼厚的書,你一日就全看完了?”

李晞微笑拱拱手,“在下不才,自小……看書比較快。”原想說自小過目成誦,怕又把這位嬌滴滴的小公子氣著了,才委婉了些。

陸寧見他不像作假,想了想,這書原本就是大家共用的,犯不著跟他賭這種氣。便道:“你既然看完了,那我就收下了。”

李晞隨手把書丟給身後的衛殷,動作瀟灑漂亮,唇邊笑意慵懶,“替陸公子把書送回去。”

因為與李晞的賭約,接下來的日子裡,陸寧愈發勤奮起來,每日到半夜才回到齋舍歇息。

這日夜裡臨近子時了她才從藏書樓回齋舍。途經忘波湖,卻見西雁橋下有螢螢火光,似乎有人在下麵。書院管理嚴格,不知是誰,大半夜的不睡卻在橋底下待著?

不會是什麼歹人吧?

陸寧心生警惕,厲聲喝問道:“是誰在橋下?”

那人卻像受驚一般,一動不動,火光也熄滅了。

陸寧知道他還在那兒,“到底是何人?再不出來,我就出去喊人了!”

“彆!公子彆!”一個瘦削的身影從橋底下鑽出來。月光下,這少年十幾歲的模樣,衣衫雖破舊卻很整潔,臉上瘦的厲害,身形也略顯矮小。一雙眼睛亮亮的,又帶著幾分怯。

他朝陸寧作了揖,“我是夥房裡劈柴的韓小六,得了林夫子的允許,可以在藏書樓裡看書,但我家裡住在山下,夜裡不方便回去,才想到睡在這裡……我不是壞人,求陸公子不要說出去。”

陸寧聽明白了。書院裡很多事務都是由學生輪流來負責,因此人員構成簡單,除去師生之外,雜役很少,在書院中也有居處。眼前這人定是以在夥房乾活來換取藏書樓看書的機會。隻是這樣一來便得每日上下山才行。

林夫子果然是書院裡一眾夫子當中最善於精打細算過日子的,這麼免費招了個臨時工。

陸寧道:“我不說出去,但你明日還是回家吧!住這裡一來不合規矩,二來夜裡也不安全。”

那少年急了,解釋道:“可是……可是每日上下山的功夫,根本就沒時間看書了。”

看他如此執著,陸寧也有些感動,想那些世家豪門中的紈絝子弟,都是被長輩逼著趕著才肯讀書,卻有無數家境貧寒的人,抓住一切機會想讀書卻不可得。

見陸寧有所動搖,少年又道:“我隻住這一段時日,再過段時間,夥房裡不缺人了,我也隻能離開了。”

陸寧點頭道:“好。”頓了頓,又道:“等一下我讓我的書童給你送些被褥吧。雖是夏季,但夜半還是涼的,不要著涼了。”

那少年滿臉感恩,“謝謝公子!”

陸寧轉身欲走,“啪”的一聲,臂上夾的一卷竹簡不小心掉下來,散開在地上。

少年忙幫她撿起來,待看見那竹簡上內容,欣喜道:“咦?公子也對機關術感興趣?我以為你們考科舉的不屑於看這些呢!”

“學問哪裡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況且機關術是山長這次給我們的考題,現在大家都在臨時抱佛腳呢。”

少年開心道:“我先前在市井雜書攤上見過不少機關術軍事圖,連弩、八陣圖什麼的,有些可抵千軍萬馬,威力極大,實在太神奇了。但我母親總說這是偏門左道,不許我繼續研究。”

陸寧也沒想到自己竟撿了個寶。依據《閒雲齋記》中所述,能用於軍事上的機械也是祝九淵最關注的,若是能就此為主題作論,定然大放異彩。

陸寧又問了少年幾個問題,他果然對陣法有些見地,兩人投機,直聊到了天邊泛白才散,還約了明日夜裡再繼續討論。

回到齋舍,文兒趕緊迎上來,接過了她手上的書籍,“公子怎的回來這樣晚?”

陸寧也累了,剛想躺榻上,結果看見自己榻上斜躺了一個人,沒蓋被褥,睡得歪七扭八的,嘴邊還流著哈喇子,正是蘇棠。

文兒苦惱道:“蘇公子說有事找您,等了您大半宿,我讓他先回去但他不肯,還非要睡您的榻上……文兒無能,阻止不了蘇公子。”

蘇棠動不動就給人使拳頭,文兒的確阻止不了。

蘇棠睡得淺,聽到聲音便醒了,揉揉眼睛,待看見陸寧似笑非笑的臉,低頭瞧見被自己搞亂的床榻,嚇得一骨碌爬起來,賠笑作揖道:“賢弟勿怪,我實在是太困了,嘿嘿。”

陸寧坐到椅子上,揉了揉混沌的太陽%e7%a9%b4,“什麼火燒眉毛的大事兒啊?巴巴在這兒等一晚上?趕快說,我想睡了。”文兒手腳麻利地把蘇棠睡過的被褥全都卷起來換成新的。

蘇棠有點呆:……他身上有那麼臟麼,也就睡了一會兒,就嫌棄成這樣?

當然這不重要。他坐到陸寧對麵:“也沒什麼,是這麼回事兒,下個月不就是中秋節了嘛!我想在中秋節這日請大家一起聚一聚。這次中秋,咱們無法陪伴家人,但同窗亦是緣分,到時候大家月下一起賞菊,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對吧?”

陸寧聽她說了一大串,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行了知道了,不就是聚會麼。我答應了,你可以走了。”

蘇棠立刻應了是,待逃出陸寧的屋子,他才拍拍心口:說謊果然不適合他,好心虛啊。好在還算順利。◣思◣兔◣網◣

中秋聚會,確有其事。但發起的並非蘇棠,而是李晞。

至於蘇棠為何成了李晞的狗腿子,還得從那日陸寧在藏書樓裡受傷開始說。

蘇棠從陸寧那裡得知此事後,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況且先前在淩風堂,李晞的小廝還打過自己,再往前,李晞還在射箭場欺負過溫聆,這新仇舊恨的,他想了半宿,便決定要給李晞點顏色瞧瞧。

蘇棠知道衛殷不好對付,但李晞從未出過手,便料想這是個好對付的。翌日天朗氣清、碧空萬裡,蘇棠趁李晞獨身走過桃花塢時突然襲擊,誰曾想,不止沒能教訓到他,還反被他扭了胳膊要送往林夫子處評理去。

蘇棠能屈能伸,當即求饒,李晞倒也十分大度,不止放了他,還讓衛殷臨時備了兩碟糕點並一壺茶水,十分和氣溫柔地與他聊起天來。

“蘇公子定然是從陸公子那裡聽說的這些。陸公子對我一直有誤會,你隻聽一方的說辭未免有失偏頗,你說對吧?”

蘇棠一直就覺得李晞生得好看,他這麼近距離對他笑,他更覺得好看了,一下迷迷瞪瞪的,便竹筒倒豆子般跟他掰扯了半日,半日後,他也覺得是陸寧誤會了李晞。

蘇棠道:“即便如此,我還是站在陸寧這邊的。既是誤會,為何不解開呢?”

李晞便開口說準備中秋這日請同窗們聚一聚,順便與陸公子解一解心結。另外,還許諾蘇棠一本拳法秘籍,並上一份關於機關術的知識點以應付本次山長考核。

這麼大的糖衣炮彈,蘇棠能不被打趴下麼?

可憐陸寧,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呢。

第7章 、月下醉飲

山長考核那日,學子們在教學齋中奮筆疾書,苦熬大半日,黃昏時一聲鐘響,大家都有種從苦海中解脫之感。

陸寧把答卷交上去後,又回到座位上發呆,瞧著大夥兒考後的興奮,不禁想到,若是真的科考,完成的刹那,不知道是何等舒心。

隻可惜,她這輩子也體會不到。

事後,陸寧又特意去感謝了韓小六。她的答卷裡用了不少韓小六的見解和創意。

完美錯過考核的溫聆在長樂山秋意漸起時才回了書院。荀夫子是應了平陽府附近一書香世家的邀請去教府裡幾位公子對弈,這種邀約一般也不理會,但偶爾也有些不好推脫的。荀夫子帶了溫聆去也是打打下手,對溫聆管束不嚴,故而溫聆上了幾次街,給交好的同窗都買了禮物,回山裡時包袱塞得滿滿的。

自然當屬陸寧的禮物最多,什麼瓷器玩偶啊,孤本書冊啊,還有不少精致糕點。其實以陸寧的家境,沒什麼東西是真能讓她覺得稀罕的,但她如今清苦得久了,得了這些自然也興奮,況且,禮輕情意重,溫聆對她著實沒話說。

她對著滿滿當當一桌子的玩意兒東看西看,聽著溫聆在一旁給她講那書香世家的趣事,待回過神來,已是黃昏。

溫聆打開了一隻漂亮的描金攢盒,裡麵躺著數枚精致小巧的蓮蓉月餅,“這是臨走時那府中的公子送給我的,我瞧著好看,便給你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