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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我說向師傅怎麼早早嫁人,嫁給你這麼一個傻學生。鐘鴻羽,你真是生了一張好臉啊。”

說話的人是學生中年級最大的,說完一笑眼角都是笑紋,也就是占著年紀大才敢這樣開鐘鴻羽的玩笑。但即便是他說出口,也受到了眾人的指責。

“你怎麼好這樣講小鐘老師!”“老陳,你這個話過了!”

是的,向雲蔚不在銀山鎮的這些日子裡,鐘鴻羽已經搖身一變,成了銀山中學編外的一名數學補課老師。

今年首次恢複高考,準備應考的不僅有在讀的學子,還有許多返鄉的知青,以及擁有相等學力但就業或是務農的人。於是銀山中學特地組織了夜晚的補課班,為廣大考生提供一個機會。

但到底是師資有限,學校唯一的一名數學老師年過六旬,講過白天的課要再支撐每晚的補習,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鐘鴻羽雖然不愛說話,但憑借著過人的數學天賦,被黃校長抓著來補課。

“你開不了口講課也成,就直接給他們寫題就是了。”黃校長抓壯丁時如是說。

黃校長對鐘家有恩,鐘鴻羽無有不從。

於是,鐘鴻羽每晚來上課。他進了教室也不多話,帶了試題謄寫在黑板上,留半小時給學生自己鑽研,接著也不多說,直接在黑板上解題。起初是壓不住堂下那些個成年或是甚至成家的超齡學生,烏泱泱滿滿一教室漸漸越走越空。鐘鴻羽也不著急,周而複始,仍舊每晚帶題來寫。漸漸地,空了的教室又重新坐滿了。

原因無他,全銀山鎮數學最好的就是他了。他就這樣靠做題把一教室的學生做服了。

眼下有人調侃,個個都開口維護他。

大家數落完老陳,開始重新八卦。

“小鐘老師,我們可是看報紙了,你媳婦兒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呀?那菜,光是看照片我就流口水。”

“小鐘老師,怎麼說我們也算是你的學生呀,等到師母回來,可得請我們上門吃飯。”

“說來,師母什麼時候回來?”

有消息靈通地說:“不懂了吧,師母這個先進模範可光榮了,那可是要全市巡回演講呢,少說不得個把月才能回家呢。”

“喲,個把月再算上一來一去的,這都快趕上三個月不著家了。小鐘老師你就不擔心?師母這樣的人,又年輕又漂亮又能乾,一個人去外麵都仨月了,你就不擔心不記掛?”

“平日也沒見寫家書寫情詩的寄過去,這可不成啊!小鐘老師,過日子也要處感情,可不能全仗著自己好看,你得會哄媳婦,讓她開心她才願意和你過哩。”

學生們越說越來勁,都知道鐘鴻羽不會開口答話,於是個個盯著他瞧,想從他臉上看出點答案來。

終於,鐘宏宇從演算紙裡抬起了頭。他剛剛是把學生的話聽進去的,此刻玉白的麵容沒有變化,耳根卻悄悄泛起紅色。

他不覺把目光放向了窗外,想起來,向雲蔚離開的時候還是大雪紛飛,如今都已經是草長鶯飛的春天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回來。若是真要再巡回演講上一個月,帶去的試卷也不知道夠不夠做……

第55章 高考和黃桃罐頭

轉眼就是四月, 銀山鎮裡越來越熱鬨,人人都說向雲蔚、宋春華回到市裡得了好大一筆獎勵,馬上還要全市各縣各村巡回演講, 風光無限。

其中最關心、最緊張的,當屬國營飯店的錢廚子,他聽小道消息說鎮上打算讓向雲蔚頂替自己, 做國營飯店的主廚。

這也很合理。向雲蔚都是全省烹飪大賽的冠軍了, 怎麼可能還屈就在木材廠食堂裡做大鍋飯。可是,銀山鎮就這麼點大,一個小小的飯店哪能有兩個主廚,難不成他到時候還得給這個小丫頭片子打下手?

錢廚子想到這裡,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要真是這樣, 他這張老臉可往哪裡放?

幫廚看出他的心思, 來勸他:“你也彆擔心, 人家可是全省的廚子裡的這個。”

說著比了個大拇指,繼續:“咱們這小廟哪還容得下這種大佛呀!說不準,市裡請她去做國營飯店的主廚了。咱們這小破飯店,哪配啊。”

錢廚子心裡五味雜陳。咋的說, 這小破飯店就配他這樣的廚子唄。

他歎了一口氣, 無奈道:“你說得有道理。”

***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向雲蔚要等到巡回演講結束才回來的時候, 向雲蔚卻帶著王小勇提前回了銀山鎮。麵對眾人的疑惑和不解,她給鎮上、尤其是孫書記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準備高考。

這個理由雖然說服了孫書記和黃校長, 但顯然在大部分銀山鎮和大窪村的人心裡, 他們都覺得向雲蔚這個選擇頂沒有眼力勁。

“還是年紀輕, 不知道輕重。”

“不懂得抓住東風, 眼下全市的風光可就送給宋春華一個人獨占了。”

“烈火烹油的好時候啊, 她也不曉得做紅人。”

人人都這麼說,但向雲蔚可不管旁人的眼光,她從來是一個專心做自己事的人。說要準備高考,她回來以後就一心準備高考。

但她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學生,旁的事務也脫不開身。

她還是木材廠的正式職工,她不行使特權要求廠裡給自己開綠燈,每周照常輪班去食堂上班。

除此以外,她還要忙酒樓的事情。

五月的時候,沛新終於來了好消息。商務局發來了電報,通知向雲蔚,經過市裡研究,決定將南湖那座荒廢的酒樓出租給她!

向雲蔚人在銀山鎮,還要準備高考無法脫身,但幸好當初在火車上結識了章媛這個好朋友,她挺身而出,主動為向雲蔚奔走辦理租賃手續。後來又有鄭山幫忙,帶著向雲蔚的積蓄前往沛新,給她打前哨,交付租金、重新裝潢酒樓等等。

有好友幫手,向雲蔚如虎添翼,雖然坐鎮銀山鎮,但酒樓開業前的準備都順利推進著。

事業上如火如荼地開展著,學業上她也不敢鬆懈,甚至是花費比旁人更多的心力時間來補課。如果白天要上班或者發電報處理酒樓事務,晚上她就加倍補習。除了和其他人一起參加銀山中學的補習班,她回到家裡還跟著鐘鴻羽繼續惡補數學。經常電燈亮到天明,她才收起課本和習題。

在這樣的惡補之下,向雲蔚算是臨時把佛腳抱上了。

六月上旬,剛過完芒種,天漸漸熱起來。跟著夏天的蟬鳴,高考如期而至。

高考那天,銀山鎮迎來了入夏的最高溫。太陽像是火球一樣懸在天上,人坐在教室裡就像是坐在蒸籠裡一般,汗如漿出,但誰也顧不上搖扇乘涼,都自顧埋頭答題。

闊彆數十年重新恢複高考,大約是考慮到報考人數眾多,僧多粥少的緣故,試卷的難度格外高。饒是向雲蔚有所準備,也被驚得眉頭輕蹙,尤其是數學卷,比黃校長預測的難度要高上不少。

難歸難,全卷卻隻有十道必答題和兩道參考題,全是代數和幾何題,連個選擇題都沒有。要靠上輩子的“三短一長選最長”是絕無可能,向雲蔚深呼吸了好幾回,凝神聚氣,才逐漸回憶往日做過的習題,按照訓練的思維邏輯提筆作答。

高考持續了三天,向雲蔚選擇的是文科,需要靠語文、數學、政治、曆史、地理。考一科,出一身汗,最後那場考完,她就像是在冥河裡遊過一遭一般。

但她心情不錯,走到早早等在樓下的鐘鴻羽麵前,還輕鬆地開玩笑:“終於考完,咱們也算是上岸了!”

鐘鴻羽抿著唇沒說話,把手裡的水壺遞給她。

向雲蔚也不客氣,接過來猛灌了一大口:“涼水呀,你出考場接的?整個考場也就是你了,有餘力提前交卷出來接水。考數學那場你也這樣,我就不行,算到了最後一分鐘響鈴,不過好在最後參考題那道代數,你和我講過類似的……”

說著她就看見鐘鴻羽嘴角浮出兩個酒窩,張口要說話的樣子。

向雲蔚立刻道:“彆,你可彆跟我對答案。考完絕不對答案。這是我的準則。走,咱回去吧。奶奶和麥冬都在家裡等著咱呢,說包了餃子!”┆思┆兔┆網┆

兩人回到家,鐘奶奶樂嗬嗬地在廚房裡燉肉呢。小麥冬也省出了自己的零花錢,給他們買了兩隻冰棍接風。

向雲蔚搬著板凳坐在宿舍院裡,吹著夏日傍晚的涼風,吃著冰棍,心裡好似大石落地輕鬆。

高考考完了,湖春酒樓也租下了,新的未來正在朝她敞開。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好似坐在雲端一樣輕飄。

到了夜裡,向雲蔚才知道這種輕飄的感覺,是因為自己發燒了。

向雲蔚身子骨一向很棒,上輩子成年以後除了穿越前那一遭突如其來的昏厥,大病小病都沒上過身。穿越過來以後,頂著個火柴杆一樣營養不良的身子骨乾到今天,也沒有什麼頭疼腦熱的。結果沒想到,這天晚上她就燒到了三十九度。

鐘鴻羽連夜背她去廠裡的衛生所打了一針退燒針,回來以後就捂在被窩裡發汗。向雲蔚熱得頭腦發脹,還在思索不解自己為什麼會生病。鐘奶奶給她壓實了被角,又熬了熱騰騰的小米粥,要她老老實實地在被子裡捂著。

“乖孩子,把汗發出來你就好了。你就是累著了,前麵沒病著,是人堅持在熬呢,現在可要好好休息!”

向雲蔚此時的大腦昏昏漲漲,像是泡發了的粉絲一樣,也想不了太多。在鐘奶奶溫柔的拍背中,昏昏漲漲地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高懸當中的太陽已經變作了窗邊的餘輝。鐘奶奶和麥冬都不再屋子裡,隻有鐘鴻羽坐在床邊,靠著一張小桌算題。

鐘鴻羽一直在關注著自己的動靜,她一睜眼動彈,他就轉了過來。

“你渴不渴?餓不餓?”鐘鴻羽把她扶著半坐起來,用被子裹到人的脖子,像跟麥冬說話一樣問她。

也許是生病了,向雲蔚還真的犯起小孩子脾氣。她搖了搖頭,不想再喝熱粥。

鐘鴻羽就像是看透她的內心,竟從床邊提出一網兜的罐頭來。他打開一個,插上湯勺放到向雲蔚麵前。

“黃桃罐頭!”向雲蔚又驚又喜。

她勺了一塊放進嘴裡,甜津津的糖水立刻就驅散了嘴裡的苦味。黃桃又甜又脆,還冰冰涼涼的,解了她頭昏腦漲。

“我覺得我都好了!”她說著又吃了一塊。

鐘鴻羽在旁邊看著,嘴唇一抿露出兩個酒窩來:“你開心嗎?”

向雲蔚點頭答應:“開心!”

她很久沒有生過病了,但依然還記得小時候發燒了,向女士也是給她吃黃桃罐頭。記憶裡,就是這樣甜津津、冰涼涼的味道。

也許是黃桃罐頭包治感冒,向雲蔚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退燒後第三天就又生龍活虎了。

這天學校來了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