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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雲蔚乖乖坐到一旁, 瞧著鄭芬挑揀榛蘑。這榛蘑已經提前在水裡泡發了, 原本緊皺的乾榛蘑在清水裡如花一樣綻開。

她“咦”了一聲,道:“這乾榛蘑真好, 個頭大, 傘蓋也完整飽滿, 朵朵都能泡發起來。”

撿了一個, 放在鼻尖一聞, 來自山野的清香立刻充盈鼻子和%e8%83%b8腔。

“這樣好的野生榛蘑,得去深山裡才能采到,送你的人真是有本領。”向雲蔚誇得自己心癢癢,問,“芬姐,方便的話能介紹我認識嗎,我想收點榛蘑。”

鄭芬臉紅了:“你認識的,就是賣炒瓜子的鄭山。說什麼收,你要是喜歡,我讓他再送一袋子來。”

向雲蔚瞧著她臉上的紅暈,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我正經想要收的,也許還會收不少,改天介紹我和他談一談。”

鄭芬一點頭:“行,正好。他也有事想和你談,托我做個中間人呢。”

“什麼事啊?”

“等等邊吃邊說。”

說完,鄭芬繼續開始灶前的忙碌。

小雞燉蘑菇是道大菜,工序不簡單。

鄭芬殺了一隻今年生的家養小母雞,處理乾淨以後,剁成大塊。大鍋正好燒熱,放油燒至六成熟,把雞塊通通倒下去。

“滋啦”一聲,鍋裡冒起白氣。

鄭芬握著大鐵勺快速翻炒雞塊,等雞肉變成白色,放入蔥、薑、大料和紅辣椒,一起翻炒。一鍋紅白綠相間,煞是好看。香味逐漸從鍋裡飄出來,越來越濃鬱。

這時候加入泡發好的榛蘑,放醬油、料酒和白糖。鄭芬正要往鍋裡加水去燉,向雲蔚攔了一句。

“芬姐,你加這泡發榛蘑的水,燉出來更鮮。”

“好嘞,聽你的。”

鄭芬把泡發榛蘑的那碗水倒進鍋裡,直到扣上鍋蓋,灶膛裡抽出幾根柴火,改為中火慢慢燉著。

趁著這個時候,她去拿青菜。向雲蔚這個時候才發現,院子裡竟然還多了一個菜窖。就挖在牛棚的旁邊,鄭芬打開木板蓋子,就鑽進去了。

向燕趴在向雲蔚膝蓋上,提前為她解惑:“菜窖也是鄭山叔叔給我們挖的!”

“鄭山叔叔對你們這麼好呀?那我們小燕喜不喜歡他?”向雲蔚逗她。

向燕的小下巴在她大腿上一點一點,說:“喜歡!媽媽也喜歡她!”

正好回來的鄭芬聽見了,輕輕一拍女兒的腦袋:“彆瞎說!”

向雲蔚看她的表情,雖然嘴上阻止女兒,麵上卻沒有怒色,反而還浮出一絲羞澀。

看來好事將近……

她為鄭芬能夠再次找到幸福而開心。

鄭芬拌了一個蘿卜絲,又炒了盤白菜。正好,小雞燉蘑菇也好了。揭開鍋蓋,滿院都是噴鼻的香氣。這時候再倒入泡好的粉條,繼續燉幾分鐘,見粉條逐漸變成透明色再染上紅亮的醬色,轉成大火,收濃湯汁。

小雞燉蘑菇就可以出鍋了!

一家人坐在熱烘烘的炕上圍桌吃飯。

雞肉鹹鮮無比,粉條軟糯順滑,浸潤了雞肉又想的榛蘑更是彙聚了山珍的精華。再咬一口鮮黃暄軟的窩窩,胃裡充實著幸福的滿足感。

“現在可以說,鄭山要和我商議的事了吧。”

向雲蔚吃完一整碗小雞燉蘑菇,和足足有自己拳頭大的玉米窩窩。滿足地放下碗,一邊撿著清涼爽口的蘿卜絲吃,一邊問。

“他想和你一起做買賣。”

鄭芬說起大事來,表情變得嚴肅果斷,沒有了先前的羞怯,又變成了那個在電影院門口吆喝爽利的鄭芬。

她和向雲蔚仔細說來:“馬上就是年關,他想把你的米花糖賣去南邊。那邊富,也比我們這會做買賣,人人都舍得花錢買零嘴。你有手藝,他有路子,這買賣我看能做。”

向雲蔚始終是含笑聽她說話。

鄭芬又問:“小妹,你願不願意同他一起乾?鄭山這人雖然看著有些混不吝,但是我敢為他的人品打包票,是個說一不二的漢子。”

“成啊。”向雲蔚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鄭芬反倒吃了一驚:“你不再想想?就答應了?”

向雲蔚笑著點頭:“我是不熟悉鄭山,但我相信你,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你現在的能力,你說這買賣可以做,我就願意試試。芬姐,幫我和鄭山帶個話吧,這事我同意了,咱們找個時間坐下來一起談一談。”

“好嘞!”鄭芬開心地應下。

第47章 酸菜豬肉鍋和過年

進入臘月之後, 年味逐漸濃厚。

銀山鎮十天裡有八天大雪紛飛。向雲蔚來到這裡將近半年,此刻才切身體會到小鎮名字的由來。銀山鎮四麵環山,入冬下雪後, 舉目望去,四麵小山都披著雪被,銀裝素裹好似冰雪世界。尤其是在農村裡, 越過院牆望出去, 一片農田裡都覆蓋著厚厚的白雪,漂亮的潔白一路蔓延至天邊的小山。

空氣冷冽又乾淨,向雲蔚朝空中嗬了一口白氣,撐了撐腰,視線移回到院中整齊碼放的兩百斤米花糖, 宣布:

“大功告成!”

這一整個周末, 向雲蔚都待在大窪村裡悶頭做米花糖。好在有鐘鴻羽、鄭芬和鄭山的幫忙, 她如期趕出了貨。

鄭山興奮地說:“我明天就去開證明買車票, 爭取下周三就出發!”

他一排一排地摸用油布包好的米花糖,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神情,仿佛已經見到這一包一包米花糖兌換成一張一張大團結的樣子。

“我敢打包票,這糖賣到南方去, 價格至少翻一倍!”他美滋滋地說。

麥冬噔噔噔地從屋裡跑出來:“奶奶說鍋子好啦, 進屋裡邊吃邊說。”

為了趕工米花糖, 可以說是全家總動員,連鐘奶奶和麥冬都一齊搬回了大窪村。鐘奶奶的身體越來越康健, 現在行走隻需要拄著一邊拐棍, 尋常在家中做些家務活甚至不需要拐棍也能行。這兩天, 她把做飯的活計都攬下來了。

“我做了一輩子的飯, 單隻腳照樣能做!比不上你, 也鐵定吃不壞你!”老太太倔強地說。

向雲蔚答應讓她做飯,說好話哄老太太:“哪能,您做菜的滋味是家裡的味道,尤其是您做那些老樣式,我從前沒吃過,還想跟著學呢。”

老太太來勁了:“那可不!以前我小時候家裡還給地主做長工,在廚房也學過幾手的。那時候,你還沒從娘胎裡出來呢。等著,奶給你做好吃的吧!”

鐘奶奶鉚足勁要做一桌好飯,給向雲蔚開開眼。今天,做的是酸菜豬肉鍋!

外頭寒風呼嘯、大雪紛飛,屋裡火炕燒得暖烘烘的,炕桌上酸菜鍋正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和香味。

大家圍坐在熱炕頭上,就著剛出爐的大白麵饅頭吃豬肉酸菜,實在過癮!酸菜的酸香正好中和了豬肉的油膩,豬肉肥而不膩,酸菜清脆爽口,叫人一口接著一口吃得停不下來。更彆說鍋子裡下的凍豆腐、血腸和粉條,吸飽了酸菜豬肉的湯汁,吃著夠味帶勁!

鄭山還帶了白酒來,給桌上的大人都滿上。一邊倒酒一邊說:“我這兩瓶玉河大曲市麵上可找不到,玉河造酒廠特地留下來給廠裡領導的那批。今個正好慶功,咱們也嘗嘗著吉寧省名酒是個啥味!”

他舉杯先敬鐘奶奶:“大娘,您這鍋子做得地道,這酸菜銀山一絕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鐘奶奶被誇得合不攏嘴,笑著逗了他一句:“這酸菜功勞可不是我的,得靠鄭芬心靈手巧。那院牆底下一溜酸菜壇子,全是她一個人泡的。咱芬,那可是個頂頂能乾的賢惠人兒。”

鄭山多能說一人,結果在鐘奶奶這裡敗下陣來,紅著臉半天沒接話,端起酒杯一口氣乾了。接著他又給自己滿上一杯,轉移話題去敬向雲蔚:“妹子,沒你這手藝,咱這樁買賣做不成。有了你,這趟去南方,我們少說能掙個千元!”

向雲蔚同他碰杯,也一仰頭喝儘了。然後她給兩人滿上,回敬鄭山一杯,說:“鄭山,關於之前我們的協議,我想再加一條。我想要這些米花糖都打上‘湖春製作’的標簽,我可以讓出一成的利,你收下也好,分給下遊也好,隨便你安排。”

兩百斤米花糖的一成利潤,鄭山很樂意接受。

他答應了這個要求,舉杯和向雲蔚碰了一下,仰頭喝乾。抹抹嘴,好奇地問:“為什麼是湖春?”

向雲蔚在拿出一張寫著“湖春”的紅字,她懷念地撫摸這兩個字,答道:“這是我給將來要開的飯店取的名字。”

“好名字!”鄭山一拍掌說,“向妹子,我就曉得你是個有大誌向的,竟然都想到開飯店了!不錯,你這手藝,我看能行!”

“當然能行!我妹子的手藝,那可是全市頂呱呱的。”鄭芬也跟著點頭,“湖春這名字好聽,讀過書的人起的名就是好,聽著就冒墨水味!”

鄭山提議:“為了這個!咱再碰一杯!”

鐘奶奶帶著幾個孩子從廚房裡端來新菜,見他們連連碰杯,招呼說:“還有菜呢!邊吃菜邊喝酒!”

說著把碟子擺上炕桌。

黃的是乾豆腐皮,綠的大蔥絲和黃瓜絲,醬紅的是炸好的雞蛋醬。

鄭山一見就樂了,酒杯也不端,伸手拿了一張乾豆腐皮卷起大蔥,蘸上雞蛋醬就往嘴裡塞。

他鼓著兩腮猛點頭:“真香!蔥香,這醬也炸得剛剛好!我就好這口!”

鐘奶奶說:“小鄭喜歡就常來家裡啊,大娘下回還給你做!過年來家裡啊,咱家還做了腐%e4%b9%b3和韭菜花醬!”

鄭山算了算日子:“我年三十估計得在車上過了,不過大娘您放心,我下車就奔這來。一定來給您拜年。”

他話裡是向鐘奶奶保證,眼睛卻是望著鄭芬。鄭芬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垂下了紅透的臉。

鐘奶奶樂嗬嗬地說:“來!大娘等你啊!”

***

過了臘月就是年,木材廠一放假,向雲蔚就和鐘奶奶、麥冬、鐘鴻羽搬回大窪村來準備過年。在這期間,向雲蔚被鐘奶奶和鄭芬勒令休息。

“你成日裡辛苦,年後又要趕著去省裡比賽,正好趁著過年好好休息休息。”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於是,時過二十多年,向雲蔚又重新過上了坐在鍋邊等著投喂的日子。

上一輩子,她的母親向女士還在的時候,過年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大包大攬所有年菜,不許她沾手。

最開始的時候,向女士堅持學業為重,是不允許她早早學廚的。但耐不住她自己喜歡、偷學偷練。後來終於爭取到向女士的同意,她就開始嚴苛地訓練自己。於是,她白天忙學業,晚上寫完作業又要繼續學顛勺、切菜。彆的學徒白天花個七八個鐘頭學的東西,她隻能晚上加班加點地補上來。

向女士教自己和教徒弟沒有區彆對待,都是一樣的嚴苛。說好要片一千次魚,就得片一千次。片出來的魚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