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如此緊要之物,卻這般不仔細,那爪子留著也無用,便甭要了,直接砍了吧。”
但凡於這門婚事有礙的,她定決不姑息手軟!
這世間若有誰敢做她嫁給李渚霖路上的絆腳石,那便休要怪她下手無情!
經曆過長途跋涉之後,阮家諸人都覺得疲累不已,歇了好幾日才將元氣徹底養了回來。
除了休息的時候,稍有些精神的時候,阮麗雲與阮青梅便支使著仆婢們將箱籠中的物件搬娜出來,其中的貴重物品全都收到了庫中造冊落鎖,其餘用慣了的家具器具,按照揚州宅邸時的使用習慣,全都恢複原狀。
阮瓏玲的心思,除了想著如何給給安哥兒聘請名師教習,其他的大多時候,全都放在了生意上,入京之後,她隻淺淺歇了半日,就去將阮家商行在京城中的鋪麵全都巡視了一遍,查過賬???本無誤之後,就抓著掌櫃商討,如何拿下承接首輔大婚這筆單子,能在京城的眾多商鋪中脫穎而出。
她心中清楚,京城中的商行商鋪何其多?阮家商行在京中成立不過僅僅三年,無論是拚人脈、拚財力、拚關係……根本就不可能可以爭得過它們。
莫說想要吃肉了,隻怕連喝湯都沒有資格。
若想要在其中脫穎而出,還需另辟蹊徑!
“桂娘子,想要承接這樁喜慶紅事,按照正常流程走想來是行不通了……咱們商行中有沒有什麼門路,能穿針引線搭上首輔府,又或者是富國公府的主事仆婦?”
阮家商行話事的桂娘子,是浸*%e6%b7%ab在商場多年的京城人士,很是得力儘心,聞言眸光一亮,福至心靈立馬明白了東家的想法。
無論太後如何派宮中女官來甄選商鋪,可最後能拍板的話事者,終究還是首輔與張顏芙二人!若是能與這兩府的主事仆婦熟稔些,關鍵時刻她們在旁幫腔上幾句,定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首輔府估摸著行不通。
首輔大人禦下極嚴,府內的仆侍婢女皆是用了幾十年的家生子,從不隨意與外界走動過密,生生是鐵板一塊,若是冒然去穿針引線,一個不慎被當作是打探消息的亂臣賊子,那便是滅門之禍……”
首輔的惡名,阮瓏玲遠在揚州是倒也聽說過的,可那時她隻當聽了句無關痛癢的閒話,畢竟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那等心狠手辣的羅刹權臣,實在是她這樣的商女可望而不可及,一輩子不會有交集的存在。
可現在置身在京城中,那些駭人聽聞的傳聞,便變得格外具象,說不定整個阮家一個不慎都會被牽扯其中,使人光想想都覺得心驚肉跳。
“若說富國公府,倒確有活動的空間…”
“東家,正巧那富國公的嫡次女、即將嫁給首輔大人的張家娘子,缺了件拜堂成親次日,穿去給公婆奉茶的晨禮袍,前陣子命婢女在全城瞧了許多綾羅衣料,挑出來七八家好的,讓明日前往富國公府,遞去張娘子的麵過目!”
“說起來,咱們阮家商行,就在其中!”
!
這便是過河碰上趕渡人,碰巧了!
隻要明日能伶俐些,在那位公爵貴女麵前留個好印象,不僅這筆買賣能成,或也能在承接婚宴之事上掙出一線生機。
“將那衣料送至府中,明日我親去富國公府!”
這是樁緊要的買賣,隻要能成,惠及以後。
阮瓏玲極其看中此事,當夜就沐浴焚香,挑選好次日登門拜訪的衣裳首飾,早早就入睡養精蓄銳了。
次日,得了主子召喚的車架,早早就停在了大駝巷的阮府外,接上了阮瓏玲,緩緩朝城南的富國公府駛去,到達時,生生比昨日桂娘子告知的時間早了小半個時辰。
此時偏門外已經侯了有兩輛馬車,都是前來競選衣料的商家,依次根據預約時間排好隊,一個個被富國公的女婢接了進去。
富國公府不愧為公爵人家,府中的樓宇富麗堂皇,處處雕梁畫棟,其中園林池子相互錯落,一步一景,野趣盎然,這番氣派的景象,是積累了上百年才有的氣派底蘊,絕非阮家這等商戶人家可以比擬的。
大戶人家最講規矩,仆婦們都一板一眼不苟言笑,阮瓏玲也不敢四處亂看,隨意窺探,好奇看過幾眼之後,便隻屏氣吞聲,緊跟在丫鬟後頭。
走了整整兩盞茶的時間,不知穿過了多少園林院子,邁過了多少道門檻,阮瓏玲才終於行到了張顏芙的住處留芳院,被貼身女婢引入了廳中。
“來者何人?”
阮瓏玲抬眼望了一眼,隻見裝潢奢華精美的房廳中,主坐上端坐著位衣著華貴,相貌清麗的女子,張嘴發問的是一站立在側伺候的婢女。
她不敢怠慢,脆聲回應道,
“阮氏商行東家阮瓏玲,見過姑娘。”
“來人呐,將衣料呈上來,好讓小姐瞧仔細些。”
這便是需要表現的時候了。
阮瓏玲臉上掛著淺笑,輕聲細語用著最討人喜歡的語調,一一介紹著這衣料的用料,做工,配色,以及可以做成的衣裙樣式,能搭配何種首飾……時不時還插*入些俚語段子,順便誇讚了張顏芙的美貌……
一番風趣話說完,引得廳中的婢女們捂嘴嬌笑連連。
張顏芙也被逗笑了,可笑著笑著,往上揚的嘴角便停滯住……
不知為何,眼前的這個商婦,竟讓她從心底莫名生出些危機感來!
京城貌美的女子何其多?
可廳中的這個商婦,卻生得異常豔光逼人!
肌膚粉光若膩,螓首蛾眉,豔若桃李,風流幽韻,一身家常的湖綠色衣裝,就好看得令她這個女子都挪不看眼!
可若隻是淡淡美貌,也不值得張顏芙如此忌憚。
她眸光在商婦臉上停留了許久,心頭猛然一驚,才發覺這個商婦身上,竟有首輔瀾翠苑那些姬妾的影子!
那雙眉眼,那鼻,那唇,就連她右手手背上的那顆痣……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極了李渚霖那些姬妾!
張顏芙意識到這點之後,危機感頓生,甚至有些坐立不安,在椅上不停挪動坐姿,幾息之後,好歹冷靜了下來,不願胡思亂想自亂了陣腳。
待商婦說完,張顏芙指尖微抬,先是命伺書給了打賞,緊而將裙邊攥在手裡,眸光沉寒,澀著嗓子問道,
“我瞧娘子梳著婦人發髻,可是嫁人了?”
國公嫡女,為何會冒然打探她的婚嫁私事?
阮瓏玲是極其有眼力見之人,幾乎是瞬間就敏銳察覺到了這位張顏芙此刻的心緒不寧,臉上的笑容僵了一息,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囫圇個含糊了過去。
“咳,莫說嫁人,我的孩兒今年都已滿四歲,到了狗嫌貓厭的年紀。”
得知這商婦生育誕子的瞬間,張顏芙鬆了口氣,心中卻仍有忐忑,追問道,
“以往來京城麼?亦或者…見過什麼貴人沒有?”
“我自小喝揚州水,吃淮揚菜長大,以往從未來過京城這等福地洞天,說起來,今天才是我將將入京的第五日,小的眼皮子淺,除了曾給已退朝歸野的周閣老端茶遞水過……
張小姐您,便是小的見過最大的貴人了。”
張顏芙聞言,這才徹底將心放回了肚子裡。
嗬。
她約莫是昏了頭,竟會覺得此商婦會與李渚霖有何乾係。
一個是身份微賤,已然生子的商婦。
一個是權貴無極,殺伐果斷的矜貴首輔。
二人素未蒙麵,更莫說會有什麼牽扯了。
罷罷罷,不過是太在乎李渚霖,所以才會如此杯弓蛇影。
徹底排除了她的嫌疑之後,張顏末平心而論,這商婦見識廣闊,幽默風趣,並不讓人覺得討厭,倒是越瞧越順眼了些,正想著再與她多說幾句話……
此時伺書傾下`身來,緊貼在耳邊帶著幾分雀躍道,
“小姐,門房來報,首輔大人來了,約莫還有半盞茶的時間到。”
!
除了雷打不動的每七日到訪一次,其餘時間他從未登門拜訪過,今兒個怎得忽然來了?
張顏芙眸光一亮,立即站立起身,轉身去了閨房,準備更換身更鮮亮的衣裳,去與心上人碰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衣料姑娘看過了,你且先退下,回家等消息吧。”
婚期是李渚霖親口應下的。
既然已經做好準備迎娶正妻,那該給的體麵,便一點都不能少。
以免今後入了門沒話說,他也願意嘗試著,去了解了解這即將入門的新婦,所以每隔七日,都會親自到訪富國公府,停留小半個時辰,與張顏芙或對弈幾局,或賞花散步……
原本是輪到明日才來的,可明日藩國使臣到訪,又要處理刑部等等諸多事宜,想來是會從白天忙到黑夜,分身乏術無暇理會,左右今日得閒,提前一日來也無妨。
富國公府正門外,隨著一隻祥雲紋緞麵朝靴踩下踏凳,由車架上走出位劍眉星目,儀表堂堂的英武男子,闊步踏上石階,直直往富國公府內走去。
所過之處,眾人皆跪地請安。
李渚霖在扭頭間,望見身後緊跟著的雲風,手中端著一置盤,不禁眉尖微蹙問道,
“這是何物?”
雲風埋首回稟,
“此乃湖州今歲獻上來的貢品,太後娘娘覺得著這些衣料顏色鮮豔,很是適合張姑娘,便吩咐小的待您上門時,一起帶來富國公府。”
李渚霖默然半瞬,轉了轉指尖的綠扳指,
“阿姐若覺得合適,直接賞到富國公府便是,何必如此折騰?讓你送來?”
“太後娘娘說,賞賜雖體麵,卻是君恩。
可若您親自送來,便是慰藉人心的情意。”
李渚霖劍眉微挑,
“倒難為阿姐這番牽橋搭線的苦心。”
話雖如此說,卻他到底沒有讓雲風將那些衣料收回去,隻頭也不回,徑直往流芳院去了。
今日這樁買賣,生了些阮瓏玲預料之外的波瀾。???
剛開始她將那衣料講得好好的,可中途卻能明顯感覺到,那位張家小姐的神情有些怪異,眸光銳利中甚至帶了些凶狠……
好在這股敵意來得快,消失得也快。
氣氛好不容易好起來,張姑娘竟又忽然離席了?
眼睜睜瞧著這樁生意成交有望的,誰知竟會如此草草了之。
或許張姑娘真的碰上了什麼急事吧…
阮瓏玲腳下步履不停緊跟著身前的婢女,腦中一麵混沌著想著。
忽然那婢女頓停,臉上浮現出些焦急之色,慚愧對她說道,
“阮娘子,我忽然記起屋中還另有活計沒做完,下午嬤嬤若是瞧見了,罰月俸是小苛責打板子是大,你就按照來時的路返回便是了!”
“此處離偏門不遠了,你過了這個門轉三個左,再穿過兩個庭院,然後再轉四個右便到了!”
說罷,竟就隻留下了阮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