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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在他身上,成蹊能感覺得到,它如今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並不能和從前一樣控製他的身體,所以麵對成蹊的擺爛,係統隻能苦口婆心的勸。

當然,鹹魚是勸不動的,後來妖域也破了,紅衣的宣明君一人守天關,卡死了萬獸林的出口。成蹊跟著援軍趕過去的時候,隻來得及從□□的獸潮裡搶出他的屍體。

成蹊撿到了成曦遺漏的瓶子,掀開封印的陣法,其中是卻是一個虛弱的靈魂。

是與他同名的那位成三公子,魂魄破破爛爛,伶仃一小點,快要散個乾淨。

那點虛弱的魂火在瓶中顫唞,小聲的問,“我哥呢?”

“他死了。”成蹊合上蓋子,掩住了那無儘的慘叫聲。

三日之後,成蹊戴上了鬥笠,蒙上了臉,他動了動胳膊,在玄天君驚訝的目光中朝著他伸手,借走了一把劍。

大概是成蹊平素病怏怏躺慣了,玄天君問他這是要乾什麼。

成蹊揮揮手,十分灑脫道:“手足相殘。”

玄天君跟上去,白衣飄然,“那算我一個。”

成蹊回頭看他,高華的仙君抬眼,“想問什麼?”

成蹊:“你有沒有……喜歡他?”

玄天君提著劍,身姿挺拔,站在林木下呆了許久,在成蹊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聽見對方輕聲道,“我沒走無情道了。”

他們與容纓正式對上的日子很巧,那天是上元夜,“神君”生辰,滿城歡慶,盛世歡景之下,成蹊與景霄寒聯手策劃了一場刺殺。

容纓並不得民心,他喜怒無常,飄忽不定,還多疑。就算是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魔族,私底下也隱有反心。

景霄寒並未讓成蹊一開始就動手,他知曉成蹊身體不好,定魂針一旦拔下來,大概就是個灰飛煙滅的下場。玄天君沒問成蹊為什麼這樣,隻讓他保重身體。多番布置之後,讓成蹊留在最高的一處城樓上掠陣,留作掩護。

“如果被識破,我會儘最大能力撤退,屆時就靠你了。”玄天君同成蹊擊掌為誓,“城外見。”

景霄寒撒了謊。

一場大戰,將上元夜徹底繳了個亂七八糟,容纓早有所料。成蹊沒能如願接應他們,所有人都是抱著必死之心去的,成蹊衝下城樓,又被仙盟的人拉著逃走,卻被早已布置好的伏兵圍獵,將他們逼回。

……

那位高華如月的仙君死的並不體麵。

成蹊身邊的人一個個死掉,他看著蔓延到腳邊的血跡,看著城池中心,那白色的影子被吊起,如霜的長發被豔紅浸透,滴滴答答。

在係統完了完了完了的尖叫聲中,容纓華服長袍,從包圍圈外一步步走來,他看著成蹊,嘲諷一笑,“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說過此生不見?我這裡可不收騙子。”

成蹊的心一下子涼到了底,當一切的喧囂聲消失後,他反而冷靜下來。

“我不是來找你敘舊的,我是來殺你的。”成蹊俯身拾起地上冰涼的長劍,將劍尖對準了容纓。

他們相逢在上元夜,所有的一切,最終也結束在上元夜。

燈火如晝。

兩百多枚定魂針被成蹊一根根抽出,係統從未如此有用過,容纓身上的規則之力被儘數碾壓,這是他們二人多年以來,打的第二場架。不同於第一次的留有餘地,這一次,成蹊招招狠戾。

定魂針解封,在魂魄碎裂的前一刻,成蹊一劍送出。

同歸於儘的一招,容纓看清了,卻一動不動,他癲狂的笑,“我就知道……你們都想讓我死,所有人都想讓我死!”

劍鋒穿透軀體,發出沉悶的響聲。

雪花翻卷,成蹊變劍為指,落在容纓眉心,驅動靈力,將容纓體內魔神本源剔除。

係統問:“為什麼不殺了他?”

“殺了他,好如你所願拿回規則權限讓世界重啟嗎?”成蹊咳出一口血,他垂眼,整個人掛在了劍尖上。長發飄搖,眉心嘀嗒一聲響,最後一根定魂針帶著血落下,在容纓顫顫巍巍的眼神中,他柔聲問,“你還記得……你幼時說過,要拯救蒼生嗎?”

“看看他們吧……神君。”

成蹊的手指從他眉心滑落,帶著未乾的血跡。

魂魄飛散,幾乎是一瞬間斷了氣。

容纓一愣,隨後驚恐的睜大了眼睛,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像個被拋棄的孩童,“……哥?”

“哥?!”

容纓在無邊長夜中跋涉,他這一生所求甚多,但都求而不得,但從前,他從未怕過,因為他知曉有人為他點了一盞燈,他還能回頭。

隻是如今燈滅了,他還站在原地。

異世之人的魂魄無法捕捉,變成無數零零散散的碎片,消失不見。

神武三十六年冬,成蹊死在這一年上元夜。

意識凐滅又聚合,成蹊最後聽見的聲音便是係統清脆的一道嘀嗒聲,“任務失敗,宿主即將魂飛魄散,世界重啟……重啟失敗……初步評估……”

在這瞬間,成蹊什麼都聽不見了,他隻覺得疲憊,漫無邊際的疲憊,幾乎將他淹沒。成蹊任由自己沉下去,他覺得很累,好想睡一覺。

可魂魄卻是碎的,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裂成一片一片,在空中漂浮,沒有來路,沒有歸途。

是了,沒有歸途。

那一場車禍,父母重傷不治,世上最親近的人已經走了,他又能往哪裡去?萬丈紅塵,他無處可去。

“成蹊。”

有誰在說話,成蹊睜眼,什麼都看不見,他隻能望見連綿無儘的黑暗,似一片深沉的海。

“成蹊……不用怕,我一直在。”

成蹊恍恍惚惚,他什麼都記不清,那些碎片化的記憶實在太多了,他分辨不清,隻能木然的按照那道聲音東奔西跑,卻怎麼都找不到路。

然而在長夢一般的黑夜裡,成蹊卻感覺自己漂浮的魂魄碎片被人捧住了,溫柔而珍重的拚湊,聚攏,形成囫圇一整個。他聞到一點幽微的曇花香,一個極其熟悉的名字從唇齒間顫唞著吐出,“……景……”

下一秒,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一瞬間,靈山學宮藥廬裡的寥寥煙氣,鬥雲台上琉璃一樣的花,白玉京內床榻上帶著山楂味的親%e5%90%bb,萬獸林逃亡時少年與他十指相扣的指尖……

一段一段帶著光的回憶湧過來,有人拉著他一路走過,從靈州到滄州,曇州,青州……將他一把從這連綿無儘的黑暗中拽了出來,拉回這煌煌人間,這屬於他的,未儘的滾滾紅塵。

成蹊睜眼,他看見燭火晃動,幽暗的房間內,眼前人有霜雪一般的長發,眉眼清雋,雙目緊閉,隨後,纖長的眼睫微動,如同振翅的蝶翼,其下暗金流轉。

冰涼的指尖落在他的額上,成蹊動了動指尖,隨後便聽見李景輕聲道:“成蹊,歡迎回來。”

不知為何,成蹊渾身一顫,他望著李景,許許多多情緒湧上來,五味雜陳,他嘴角開合,不知過了多久,最終隻發出一聲微弱而委屈的,“李景……我好疼。”

而這一次,迎接他的,是一個極緊的擁抱。

第144章 章一百四十四

此時, 三重天,仙官弟子的集體長信群裡,悄無聲息下注。

一連串的消息炸開,刷刷刷往外蹦。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賭一百, 那個人是玄天君道侶。”

“我不信, 玄天君修的是無情道, 情竅不開, 怎麼可能喜歡彆人?”

“醒醒,玄天君與那個人都在房間呆了三天了,三天沒出門啊!”

“就不能是審問犯人嗎?”

“你審問犯人在自己房間審嗎?”

“我不信, 玄天君那種一看就是走無情道的劍修能談戀愛?他和他的劍談戀愛可能性還大點。”

“聽說玄天君多年未曾入道,紅塵未斷,看這樣子, 難不成……要走傳說中的殺妻證道?”

“………”

“………”

“嘶,說不定啊!”

三重天上,雲霧飄渺, 不過因為快過年了,張燈結彩, 十分喜慶。

景陽天主日常辦公的小世界內,經過一整夜的長聊後,此刻卻是不同於外界的凝重。

“……此間世界已然輪回六十幾遍。”李景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回響,“容纓如今叛逃在外,但根據我們兩人的初步了解,應當是存在兩個意識。我不建議下通緝令,還是私下去打探他的下落最為穩妥。”

白雲城內發生的事情景陽天主他們都看了個差不多, 多少對如今的情況有所猜測, 李景與成蹊商量過後, 決定坦白。

李景從穿書講起,到係統消失,說到此世可能已經輪回幾十遍後,三位仙主的表情並不震驚,隻是稍微皺了下眉頭,互相看了一眼,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此間世界本就在逐漸生出全新規則,每一次的輪回重啟其實都會留下一丁點的不同,甚至是一部分的世界碎片。落仙湖那處秘境之中的遺址情況,就已經讓他們心生疑慮了。

當李景他們將所有的事一一道出,所有的線索串聯在一起後,反而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當年是我之錯,如果我早些處理,也不至於發現到現在這個地步,牽扯了這麼多的人。此事因我而起,我想也該結束在我手中。”成蹊坐在桌案前,手裡捧著一杯霄暉天主親手調製的藥茶,他一身白袍,因為穿的李景的衣服,衣袍就顯得有些過於寬大,挽了一下袖子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然而奪舍非我們所願……成三公子的魂魄已經往生,玄天君的魂魄……李景兩歲便過來,並未發現他殘留的痕跡,係統推測,因為世界觀差錯,本世的玄天君,在那一年便病死了。”

房間內沉默良久,星懸天主輕聲道:“你們沒做錯事,不用道歉。”

外頭的天亮了,今日除夕,三重天所有人休沐,成蹊打算與李景今日便離開,不過待他們起身時,景陽天主忽然道:“留下來過節吧,明日再走也是一樣的,不急一時。”

李景一愣,主座之上的仙人冷冷瞥他一眼,“話雖如此——”

“逆徒!你私自動用禁咒,對彆人下生死咒,你可知該當何罪?你身為三重天首席弟子,不以身作則也就罷了,居然敢強迫良家子,你這麼多年的禮義廉恥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出去!截斷通感以後自己去領五十鞭。”

李景:“………”

五十鞭對他來說是小意思,他倒是沒想到師尊會對生死咒這般在意,臨行前還得挨一頓打。不過他在三重天嘴硬慣了,打就打咯,又打不死,嗯了一聲就要起身去領罰,然而腰間一緊,轉頭就被人抱住了,成蹊一臉慌張,扭頭看向高位之上的仙人,“強迫什麼?沒有強迫,生死咒我是心甘情願,為什麼要罰他?”

“心甘情願?會有人願意將自己的性命同他人捆綁?”景陽天主眉頭一蹙,他看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