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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從成三背脊中抽出來,在無比淒厲的慘叫聲中,他坐在屍體堆上,幽幽看著被嚇傻的眾人。

隨意掃視一眼人群,他側頭,擦了擦手,“我不過是來報抽骨之仇,無意與你們作對,成三本座已然解決了,其餘人你們隨意。”

他輕輕一躍,從屍體堆上跳下來,踩著血水從白衣的玄天君身側路過,在一片死寂中,容纓忽地停步,他回頭,“對了,向你們打聽個人。大概有這麼高,白白淨淨,經常穿一身青衣裳,帶著一把破劍……”

容纓還在伸手比劃,他的手腕卻被人抓住了,血跡弄臟了仙君雪白的袍袖,玄天君聲音冰冷,“你入魔了,跟我回去。”

容纓嗬嗬一笑,將人推開,“關你屁事。”

白玉京破的那一日,除卻齊雲仙府整宗被屠,成二公子叛族,成大公子弑父的八卦外,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玄天君與他前同門打的那一場架。

容纓之名再度響徹九州,不過再不是因為仙術了,而是因為屠城入魔的惡名。

他按照係統的判斷一腳走在了反派這條道上,但是係統錯估了一點,容纓並未對玄天君產生感情,一丁點都沒有。

於是它再度催促著成蹊,催促他想辦法讓容纓與景霄寒兩人捆綁上生死咒。

成蹊溫順的答應。

他在係統的安排下,泄露自己的行蹤,在上元夜的前一日,將容纓引誘進提前布置好的秘境之中,並讓其與景霄寒相遇,觸發陷阱,兩人不得不共同破局,意識一同落入幻境之中。

隻不過這次,在係統全神貫注,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之時,成蹊趁機對自己動了手,他用習得的秘術,一瞬間將自己的魂魄剮成了數片,強行將係統從自己神魂之上剝離。

那一瞬間,成蹊像是活生生被豎著切成了數片,瀕死的疼痛讓他差點慘叫出聲,卻硬生生咬牙忍下。

“滴———”係統尖銳的警告聲幾乎刺破耳膜,秘境之中灰霧彌漫,成蹊與殘存的係統搶奪身體控製權,那是直接落在魂魄之上的創傷,成蹊一點點,一點點將係統從自己身上剝離,在滿嘴的血腥氣中,他重創係統,並得到了一部分屬於此間世界的規則核心。

“你瘋了!你瘋了!你不想活了!”係統的聲音嘈雜而混亂,卻未完全遠離。成蹊口鼻中湧出血,他看著不遠處倒地的容纓,一點點爬過去,捧著那一點帶著規則之力的碎片,在係統的尖叫聲中,將其按入容纓的眉心。

“不能讓角色知曉世界本質!”

“你這樣會毀掉整個世界!”

“你這個瘋子!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

成蹊充耳不聞,他看著那一團銀色的光輝沒入容纓體內,隻一瞬間,係統對他的桎梏便減輕了。

“你這樣永遠都回不去了。”係統冷漠道,“你會死在這裡。”

“你真的……會讓我回去嗎?”成蹊吐出一口血,他抖著手將血跡抹掉。在係統的沉默中,成蹊對麵的容纓長睫微顫,容納過多信息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茫然,他望著成蹊,意識還未清醒,卻本能的喊道:“……哥?”

“我在。”成蹊以袖口擦掉容纓臉上的血跡,看著青年迷茫混沌的眼睛,輕聲道:“容纓,生辰快樂。”

他不過,不過是一個漂泊在此的魂魄,身無所長,唯一能送上有用的禮物,唯有這一份自由。

成蹊扶著劍,一點點起身,傷害係統的副作用太大,他本就抽了骨,全身上下運轉靠的就是係統的維係。此次背刺係統,就算暫時占據上風,也讓他成了強弩之末。

隻是成蹊還不想死,就算疼的快要裂開,他也不想死。

他花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勉強站起來。重重迷霧之中,成蹊緩慢往外挪動,可能是因為受創的緣故,係統並未控製他,但也沒有脫離他的身體,在無數嘈雜的嘀嗒聲中,成蹊聽見係統冰冷的聲音。

“宿主,他不會感激你的。”

成蹊七竅流血,他仍舊固執的往前走,走向秘境之外,山嶺之中,成蹊在小路上跌倒,又爬起來。

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中,成蹊嘔出一大口血,他撐著胳膊顫顫巍巍坐起來。一片冷寂的黑暗中,遠遠的,他看見天幕之上,從遠處城池上飄起的明燈,彙成一片溫暖的星海。

成蹊靠著樹木,合眼道,“我不需要他的感激。”

第142章 章一百四十二

成蹊倒在了冬夜的山林之中。

草木上結出細碎的霜色, 他在北風中,於枯葉堆中蜷縮,做了一個朦朦朧朧的夢。

“爸……媽……”成蹊呢喃,“我好疼……疼……”

他的魂魄碎的像堆碎瓷片, 被係統粘黏。在成蹊察覺不到的地方, 一雙手環抱著他, 溫柔撫著他的額發, 一點點描摹過他魂魄上的傷口。

成蹊瑟縮一下,昏迷之中,那點魂魄也依舊朝著那個方向沒出息的動了動, 無形之中求得一點捉摸不定的溫暖。

翌日。

成蹊睜眼,他踉蹌著下山。

有預感自己魂魄要散了,他走了許久,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落。他需要給自己定魂,至少還要撐上一段時間,他有許多話要同容纓解釋, 但他不願意讓容纓看見自己如今這般狼狽的模樣。

成蹊將身上的血洗乾淨,尋了乾淨的布帛將傷口包紮好, 而後咬牙給自己下了定魂針,上百根長針帶著咒文刺入體內,意外的,疼痛卻並不清晰。

應當是疼的太久,他已經有些麻木了。

換上簇新的衣裳,是蒼翠的青袍,成蹊抬手梳理好長發, 照了一下鏡子。他來到此間世界許多年, 可能是因為係統的原因, 他的麵容依舊稚氣,還是少年模樣,成蹊對著自己笑了笑,眉眼生動,神采飛揚。

看起來很精神。

生命最後幾天,成蹊打算去給容纓一個解釋,說自己並沒有拋棄他,齊雲仙府那一劍他有苦衷。其實他大可以在秘境處等容纓醒過來,但是,如果那樣淒淒慘慘趴在地上說話,怎麼看自己都是要死了。

身為兄長,再怎麼樣都不能給小孩子留下心理陰影不是?

上元夜當日,成蹊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給容纓傳信一敘。

他決定與容纓好好聊一聊,關於此間世界,關於他的來路,關於往後。

他想說,世上還是有人喜歡你,關心你的,你往後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著,交許多的朋友,你的師尊對你很好,三重天是個不錯的宗門,玄天君對你有意,靜明君其實很欣賞你,還有許多許多的話……不過都爛在了肚子裡。

成蹊坐在這座城池最好的酒樓上,從早上坐到晚上,坐到飯菜上齊再冰冷,坐到酒樓打烊,他出了酒樓,坐在牆角,看著人群來來去去,燈會結束,天際開始下起小雪。

沒有人過來。

可能是容纓依舊在昏迷?

成蹊眼神有一些茫然,他的身體發冷,係統還沒離開,像是看笑話似的,在他腦袋裡冷笑。

自動屏蔽掉那些聲音,成蹊感受了一下他自己的狀態,大概是休息夠了,其實身體還成。

隻是除了與容纓見麵,他還想回一趟天恒州,那邊雖然一直封禁,但當年他有給同僚斂屍,這麼多年過去,有時間還是要去祭拜一下。還有從前住的破房子,許多年不見,也不知道如何了。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如果可以,他還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給自己挖一個墓,不太想曝屍荒野。

成蹊一個人在街上遊蕩,想著他要做的許多事,其實也不一定要見麵,實在不行便寫一封信吧,也免得他騙人了。今夜便動身去天恒州看看故居,說不定還能抓緊時間給院子維修一下。

成蹊一直走到長街儘頭,雪下大了,地上落了厚厚一層,走起來嘎吱嘎吱響。

長街之上忽然起了大風,雪塵漫天,成蹊忽有所動,他抬頭,不遠處有人靜靜站著,舉著一把紙傘,傘麵上落了厚厚一層積雪。

是容纓,他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臉上是不帶一絲血色的蒼白。

成蹊那時想的是,原來你來了呀,怎麼在這裡吹風呢?外麵很冷的。

然而不等他靠近,成蹊聽見容纓極其疏離冰冷的聲音,他說:“兄長,好久不見。”

隨後鏗然一聲脆響,伴著嗚咽的風雪聲,容纓出劍,直接向他襲來。成蹊瞳孔緊縮,在那一劃孤月般的銀光抵達前,後退數步,幸而他帶了武器,抬手以劍鞘擋住了容纓的襲擊。

當初容纓這一手劍術是成蹊親手教授。成蹊起初什麼都不懂,他跟著天恒州的劍修手裡學學,從係統那裡得到的劍譜練練,東拚西湊,互相融彙,最終形成了屬於他的,獨一套的劍法。

兩把相差無幾的長劍相碰,劍招相同,一紅一青,兩道身影從城內一直打到了城外。

成蹊想過千百種相見時的樣子,容纓也許會憤怒,也許會生氣,但他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會刀劍相向。

容纓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對他動了手,甚至不給他解釋的餘地。

成蹊氣力不濟,他身上每一寸都在發疼,落了定魂針便不能隨意使用靈力,而他本身並沒有仙骨,長劍一震,成蹊手腕咯啦一聲響,“骨骼”錯位,細劍被挑飛,下一刻,一隻冰冷的手掌卡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按在了雪地裡。

成蹊嗆咳,他望著容纓,看著那雙暗紅的眼睛,卻聽見對方徐徐道:“這個世界,是一本書?”

成蹊沉默良久,點頭,“對。”

“那你從一開始接近我,是為了什麼?”容纓盯著成蹊,忽然自嘲一笑,“將我從街上撿回去,是為了劇情?還是為了任務?”

成蹊失了聲,他無法回答。

確實……一切的開始,那些接觸,那些縱容,都帶著強烈的目的性,他對於容纓的好,全都是有代價的。

“推我一把,當我落入深淵的時候再將我拉起來,讓我對你感恩戴德,這樣是不是很好玩?”容纓的眼裡說不出是痛還是恨,“像你這樣的人……像你這樣的人,玩弄彆人是不是很有趣?看著我像條死狗一樣被人欺辱,再眼巴巴爬到你腳邊尋求安慰,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成蹊恍惚,他看著容纓,稍稍往後瑟縮了一下,艱難道,“我沒這麼想過。”

“你將我推給齊雲仙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被抽骨?”容纓雙手掐住成蹊的咽喉,成蹊呼吸不暢,他抬起自己另一隻尚且完好的手,想要將容纓的指尖拉開,卻沒有什麼力氣,指尖劃出一道血痕,“知道他們怎麼對我的嗎?在我意識清醒的時候,從後背起,劃開皮肉,一截截抽出來。”

“猜猜那個時候我在想什麼?我想的是……如果我死了,興許就能與你見麵了。”

“你將我從亂葬崗帶出來的時候,我把你當成……當成……”容纓苦笑,他盯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