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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重新編好行不行?”

成蹊半蹲著衝著大夫人伸手,散著頭發的女人怔怔的看著他,從他的眉眼望到唇角,他們有極其相似的容貌,不同的是成蹊的眼睛是沉靜而溫潤的,大夫人如今卻是混沌而冰冷。

房間裡很昏暗,空氣潮濕而悶熱,大夫人抱著刀同成蹊對峙,庭院外的聲音很亂,是侍女在送醫師走的聲音,偶有幾聲鳥%e5%90%9f蟬鳴也很快消失了。成蹊看著身前的女人慢慢慢慢的放鬆,不知過了多久,等到他的腿都有些麻了,大夫人才將已經鬆散的穗子遞給他。

成蹊看著這個小劍穗,編織的很簡單粗暴,加之有些年份了,線斷了一根,所以便散了。

成蹊蹲的有些麻了,房間裡的凳子都被挪空,大概是侍女怕大夫人弄傷自己,所以隻給留了張床。對麵的人還在眼巴巴看著,成蹊默默坐在地上,將絲線捋好,當著大夫人的麵重新編。

這時大夫人反而安靜下來,蹲在他身前,看著絡子一點點打好,糾纏成一朵青碧色的小花。他的手有些笨,一根根線纏啊繞啊,大夫人看著看著,便倚在他身上睡著了。

侍女從門口探頭,成蹊招了招手,讓人把大夫人搬到床上,穗子也重新編好,成蹊將它掛上折柳,轉身打開了窗戶透氣。

“母親這樣多久了?”成蹊看著忙碌的侍女,低聲問道。

“很久了。”侍女垂著頭不敢看他,“從十多年前便有此症狀,起初是數年發作一次,認不清人,不喜彆人的觸碰,後來請了醫師喝了藥,隔一段時間便會清醒。您不在的這幾年,症狀越來越重……前幾日主子本就受了傷,再加之大公子回來時重傷垂危,您也昏迷不醒,夫人暈過去,再醒來就成了這樣。”

房間在,侍女端來了藥,成蹊看著那漆黑一碗藥汁被人一點點灌進大夫人口中,眉頭不由得一蹙。

成蹊出去時,滿庭院的仙官侍從還在外頭候著。這些人是大夫人和成曦的心腹,白玉京和萬獸林出事,如今傷亡慘重,如今兩個頂梁柱還倒了,所有人都望著他。

成蹊輕輕合上了房門,庭院裡的眾人神色複雜,良久,忽然齊齊俯身道,“三公子。”

成蹊:“………”

他們呆的地方是個偏院,到處都是雜草,院牆還倒了一半,就算侍女處理的比較乾淨,也能看得出目前的窘迫。

成蹊看著庭院中局促的眾人,在心底幽幽歎了口氣。

“上外頭將我的兩位朋友請進來。”成蹊轉身去成曦的房間,“其餘人不必候著了,都傷著呢,下去歇息罷。”

第70章 章七十

庭院裡的人頓時散了個七七八八, 崔庭羽卻沒走,依舊在廊下坐著,成蹊走過去在他身側坐下,“崔仙官, 這裡有我守著, 你還受著傷, 不如去休息一下?”

崔庭羽抬頭看向成蹊, 他搖搖頭,一臉頹喪,“三公子……屬下無能, 青珩山是大公子九年心血所建,如今全沒了,如果我的修為能再高一點, 如果我能……”

“不要自責。”成蹊拍拍他的肩,“隻要人還在,總有一天我們能打回去。”

“可是……”

“大哥會醒的。”成蹊看著庭院內散落的日光, 堅定道:“我們一定會找到解毒的辦法。”

“再等等吧。”成蹊想,“好歹借用了人家的身體和身份, 等我將這邊安置好就去找你。”

景霄寒站在拱門口,容纓則一臉冷漠的站在另一側,他們身前,是一片紫衣的仙官,為首的成昀衝著他行了一禮,“玄天君,昨日招待不周, 還望勿怪, 聽聞您不日便要返回靈州, 家父特地設了送彆宴,還請您賞臉一敘。”

成昀抬頭,正對上景霄寒冷冰冰的眼睛,不由得一顫。

昨夜不歡而散,景霄寒落了宗主好大的臉,對方也懶得裝了,容纓一事已然交惡,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景霄寒一言不發,隻靜靜盯著眼前眾人。

成昀被父親安排過來傳信,此刻隻覺得身上有千斤重,額上不由得浮起一層冷汗。他本就因著那夜的事情,至今有些渾渾噩噩,一宗之主居然與魔族有了勾結,如今再看著玄天君,更覺得心虛。

“都站在門口乾什麼?”溫雅的聲音從門後響起,成昀感覺身上的壓力頓時一輕,他回身望去,發現正成蹊站在拱門後,那雙討人厭的桃花眼此刻笑%e5%90%9f%e5%90%9f的看著他,“二哥,好久不見,進來坐坐?”

成昀不懂成蹊現在怎麼還笑得出來的。

連他最近都明顯感覺宗門中不少人被輪換下來,三十六峰的峰主以護衛不力的由頭換了一半,白玉京的仙官亦是有不少被扔進了大牢。他隱約聽母親提起,父親如今正在動手清理大夫人的勢力,囂張了這麼多年,大夫人如今總算是糟了報應,他們娘倆的好日子總算要來了。

母親很高興,但成昀高興不起來,他看著白玉京殘破的街市,看著這幾日斷斷續續處理的屍體,想到那夜在父親房門外所見所聞,隻覺得心梗。

他本以為成蹊會更心梗,畢竟據說那個李景死在了萬獸林,再加上大夫人和成曦皆重傷,成蹊不應該慌張才對嗎?

結果這家夥不僅不慌,還笑眯眯衝他打招呼。成昀看他一眼,越發覺得自己這個三弟深藏不露,他心情本就不好,也不欲與成蹊多費口舌,隨意點了點頭,而後頭也不回便急匆匆的走了,像身後有鬼在追。

成蹊就比較遺憾,他還打算從成昀身上套點話呢,今天怎麼這麼警惕,連個眼神都不給他,一點也沒有小人得誌的反派精神。

差評。

紫都府如今的房間有限,宗主將大夫人一脈安排在最破的院子,這幾日大家都忙著處理成曦和大夫人的傷勢,也沒來得及收拾,此刻庭院裡還是一團糟,侍女們忙忙碌碌的在打掃,成蹊在房間裡搜羅了半天,也隻找到了幾條長凳。

好在玄天君最近看起來就很平易近人,坐在破舊的凳子上也沒什麼不適。三人在一片樹蔭下乘涼,成蹊看著他倆,摸了摸頭,不好意思道:“那個……我可能暫時走不了了。”

“為什麼?”容纓蹙眉,“這麼好的時機,你怎麼就……”他看了一眼一側的景霄寒,起身將成蹊拽至牆角,“你瘋了?不趁著現在離開,你難道等他們恢複以後找你秋後算賬?你又不是……他們不是你的責任。”

“我也不想負責,可是他們的的情況實在不好。”成蹊歎氣,“我若是就這麼一走了之,良心不安,好歹受了他們這麼多年的庇護,我如今也沒什麼可回報的。”

容纓不解的盯著他,“如今你們這邊逐漸式微,你沒了大夫人的庇護日子隻會更加艱難,你會被打壓,被欺負,為了兩個不相關的人,何必?”

成蹊不答,就這麼靜靜看著他笑,良久,容纓扶額歎氣,“真是個傻子。”

“放心,我心眼多著呢。”成蹊攬住容纓的肩,“大佬你且跟著玄天君回去,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一定要記得不要與彆人起衝突,儘量讓三重天罰輕些,不然等你走個三年五載的,出來的時候我怕是早死了。”

容纓看著成蹊的側臉,忽然覺得自己將同心咒解的太早了,他看不出成蹊在想什麼,隻能看見他半彎的桃花眼,映著殘破庭院裡的斷牆綠苔,風輕雲淡的樣子,萬事不入心。

他不知為何就想起了李景,雖然這個人很討厭,但他要是還在就好了,至少這種時候還能有個人在旁邊陪著。

“你……打算將李景葬在哪裡?”容纓小聲問道。

成蹊一愣,他倒是完全忘了這回事,畢竟在彆人眼裡,李景不是殼子,是個活生生的人,他們也不知道還有個本體在曇州等他。

難怪最近所有人都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樣子。

“先設個衣冠塚吧。”成蹊淡淡道,他看了眼容纓如同老父親般緊蹙的眉頭,想了想,小聲透露道:“不要這麼看我,其實李景沒死,他還在曇州等我呢,等我安排完滄州的事,便跑去曇州見他,到時候我們再去找大佬你一起玩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容纓看著成蹊鬼鬼祟祟的表情,眉頭皺的更緊了。

成蹊本以為按照玄天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架勢,景霄寒第二日便會離開,但意外的,對方在齊雲仙府多呆了幾日,也沒去彆的地方,就是在成蹊這邊的院子裡坐著,看看書,曬曬太陽,偶爾跟在成蹊身後在各處逛一逛,逛的滿城皆知。

景霄寒在白玉京一役開了劍域,這一戰力挽狂瀾,那一日白衣劍客誅魔的身影已經被說書人改成本子傳唱出去,現在他就是整個白玉京的救命恩人,風頭要比剛得了天令的齊雲仙府宗主還盛。畢竟一個是成名多年的宗主,一個是二十多歲風華絕代的仙君,世人總是更加偏愛少年天才。

這也是為何宗主恨不得早點把景霄寒從滄州踢出去的原因之一。可惜向來深居簡出,不喜歡應付彆人的玄天君,這次卻腦袋不知搭錯了哪根筋,就是不走,不僅不走,還三天兩頭出一次門,攪的滿城風雨。

連帶著成蹊也跟著沾了光。

“哇,原來三公子與玄天君交好。”

“玄天君這麼冷漠的仙人居然也會交朋友?”

“三公子年紀輕輕,人不可貌相啊!”

成蹊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臉早死樣從哪裡看得出不可貌相的,但狐假虎威的感覺還算不錯。

至少他去請醫修給大夫人瞧病,去藏書閣研究妖域的毒物時,沒什麼阻攔,迎接他的都是小心翼翼又有點討好和驚異的目光。

當彆人狀似漫不經心的試探時,成蹊:“是的,我與玄天君是好友!是生死之交!”

跟在他身後的景霄寒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

所有人:肅然起敬。

景霄寒畢竟身兼數職,他在滄州呆不了多久,走的那日成蹊備了不少禮物,對方看了看,沒收,不過揪著他又去吃了一碗餃子。

宗主大張旗鼓的送彆宴沒去,三人在清晨找了個小攤子,悶頭乾了碗餃子,而後便乾乾脆脆的走人了。

整個白玉京的救命之恩,一碗餃子就給報了,玄天君雖然不怎麼說話,但成蹊當真覺得他是個好人。

臨行前,成蹊拉著景霄寒的袖子和容纓的手指頭,苦口婆心的囑咐他們倆有事一定要多溝通,大家都是好朋友,有什麼心裡話不能說的嘛,千萬不要鬨出什麼莫名其妙的矛盾。

畢竟按照百分之八十的套路,無情道殺妻證道,一定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景霄寒聞言嘴角微抽,容纓一臉吃了蒼蠅的模樣,並覺得成蹊悲傷過度生了癔症,甚至動了留下來的想法,結果被景霄寒無情鎮壓,提溜走了。

成蹊看著靈舟起飛,他衝著兩人揮揮手,笑眯眯的看著對方遠去。他們這一去,沒個一年半載,容纓應當是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