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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塵滾滾,喊殺震天,陣術與劍影齊飛,一時天地間一片混亂。

術法釋放時的風浪讓林木間的火更大了,熱浪滾滾,成蹊被人護著,站在萬獸林內等結果。

天快亮時,妖域下了小雨,雨絲帶著空中浮躁的煙塵,落在身上,俱是泥點。陣門大開,仙官頭頭帶著一眾人馬回來,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山野間衝殺了一圈,總算是將還剩半口氣的大公子撿了回來。

成曦身上的毒已經蔓延至脖頸,陷入徹底的昏迷,被烏壓壓一堆人抬走救治。容纓遍體鱗傷,一瘸一拐跟在後頭,他抬頭望了一圈,不遠處,紫衣的少年站在人堆外,舉著傘,一張臉顏色煞白。

在眾人劫後餘生的痛哭或笑聲中,容纓瘸著腿挪過去,成蹊衝他點點頭,“大佬,多謝。”

“嗯。”容纓點頭,他看了看四周,卻沒見著李景的影子,他還記得與妖域新主對峙時從後方射來的那兩箭,“李景人呢?沒跟在你身邊?”

成蹊搖搖頭,他有些喘不上氣,卻還是對容纓笑了笑,“你受傷了,先去治療,萬獸林不是久留之地,我們馬上就要撤了。”

容纓嗯了一聲,走在他身側,“傘借我擋擋,這雨臟死了。”

成蹊舉著傘走在容纓身側,為他遮了一路的雨。

“你兄長帶回的兩個東西,不能留在齊雲仙府。”容纓在他身側說道,“有時間你把那兩個玩意帶走,或者丟去靈州。”

成蹊:“嗯。”

容纓蹙著眉頭道,“你兄長中毒頗深,根基受損,怕是要修養很久。”

成蹊點點頭。

雨點打在傘麵,劈裡啪啦的響,容纓看著頭頂雅致的油紙傘,白色的傘麵被灰泥染出一片汙垢。

“你打算去哪裡?萬獸林肯定是呆不了,要不要……去靈州?”容纓側頭往身邊看,成蹊又點了點頭。

隻是有氣無力的,一張本就沒有什麼血色的臉,如今更是蒼白的駭人。他傾著傘,左邊身體被雨水淋濕,紫色衣袍濕了個透,從衣擺邊滴滴答答落著紅色的血,就這麼走了一路。

“你這是什麼回事?”容纓看著成蹊的衣服,眉頭一皺,“你受傷了你不去治療,你站在外麵淋雨?”

“啊?”成蹊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腰上不知何時被什麼東西抓了一道頗深的口子,本來血已經凝固了,此刻被雨一衝,又開始淌起來。

“還好,還好,輕傷。”成蹊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無事,容纓眉頭緊蹙,一把拽住他,“走,過去包紮!”

走的快了,傘就有些撐不住了,成蹊頭暈目眩,有些提不起來氣,跟不上容纓的腳步,不由得說道:“大佬……慢點走。”

容纓拉著人,心頭惱火,正想扭頭訓人,就感覺身側一重,成蹊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油紙傘翻倒在泥裡,不能用了。

少年發絲濕漉漉垂在額上,垂著眼,越發顯得伶仃一小團。

“都說了,讓你慢點走,我跟不上。”成蹊爬起來,腳下沒什麼力氣,使了兩下都沒起身,還是路過的仙官見狀,連滾帶爬的跑過來把人扶起。手一觸上成蹊的皮膚,頓時嚇的魂飛魄散,“我的個乖乖,三公子你身上怎麼這麼燙?”

成蹊晃了晃手,示意自己無事。

那那小仙官哪裡敢怠慢,手一揮,頓時烏壓壓一群人湧過來,扛著成蹊跑去治病了。

容纓站在原地,看著腳邊的油紙傘,他隨手拽住路過的隨侍,問道:“你們三公子身邊常跟著的那個人呢?”

對方一愣,隨後反應過來,頓時歎氣,“死了。據說是為了掩護三公子撤退時死了,死的可慘了。”

第67章 章六十七

夜深人靜。

萬獸林外的天雷劈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後,邪祟儘消,然而林木外已經是一片焦土,上任天令之主被行天罰, 讓雷火劈成了灰燼。但白玉京的封禁卻並沒有開啟, 反而更加嚴格。

天令之主一死, 僅僅半日, 鎮壓在白玉京下的魔神軀體便有了動靜,神君施加的封印鬆動,給了魔神可趁之機。

就在成蹊進入萬獸林的第四日, 魔族通過一條空間隙在白玉京生開出了一條路,萬千魔潮湧進這座雪色的玉城,殺了齊雲仙府一個措手不及。恰好此時宗主正在白玉京外收拾上一任天令之主留下的爛攤子, 正在安撫百姓,埋葬屍骨,不在城中。

空間隙撕開的瞬間, 魔域用了魔器,將整個白玉京罩了進去, 一時半刻竟是無法打開。

齊雲仙府外的三十二峰立刻在宗主的指揮下前去支援,然而他們被源源不斷的魔物阻在白玉京外,一時竟無法推進,隻能看著白玉京被徹底圍城。

白玉京內血流成河,誰都沒想到魔域的空間隙會忽然從白玉京空中打開,好在這幾日白玉京戒嚴,魔潮湧進來的時候, 多少還有一戰之力。

成昀一劍殺了從空中飛過來的魔物, 他身後傳來女人的驚叫, “昀兒快回來!”

成昀回頭一眼,看著母親驚慌失措的眼神,扭頭衝著侍從道,“看好我母親,彆讓她出來了。”

侍從們點點頭,兩人回頭,將女人攔在院子裡,“胥夫人,外麵危險。”

成昀則帶著一列人衝出林花落援救落單的人。林花落院牆上有防護陣法,外頭還常年守著侍從,俱是齊雲仙府最好的仙官,一時魔族倒也攻不進去。隻街巷上修為不高的普通弟子遭了殃,新入門的弟子從來未遇到如此動靜,那些入道不久的小修士們轉頭便被碾碎在魔潮下,整座白玉京此刻幾乎是被血糊出來的,到處都是血跡,成昀撈回幾個小弟子,看著如入無人之境的魔族,想到那一夜父親與神秘人的交流,心頭一梗。

他看著白玉京的慘狀,忽然意識到,這就是父親支付出去的代價。

白玉京外,齊雲仙府宗主成蔚臨危受命,成為了新一屆的天令之主,承天道之意,前去誅魔。

而此刻宗主府內已經被毀了個七七八八,大夫人在與宗主對峙時本就受了反噬,如今勉力帶著剩餘的仙官殺魔救人,但她向來對戰的是妖,魔族了解不多,而且那條空間隙開的實在太大了,源源不斷的魔物從裡麵爬出來,起初還能應對……直到後來,魔神親臨。

誰都沒想到魔神會不顧天罰與禁製,將被囚禁在九幽之下的部分元神送進了滄州,大夫人帶著屬下死守魔神封印,到底還是落了下乘。

宗主府內的主殿側殿儘數摧毀,靈陣碎成粉末,仙官侍女一個個倒下,大夫人提著長刀,與數十個魔物對上,凜冽的刀氣在半空中撕扯,依舊無法突破對方的囚籠。

直至玄天君趕到。

白衣的仙人先是一劍斷掉了魔域強開的空間隙,救下了被人圍攻的大夫人,隨後與魔神元神對上,在白玉京生生鬥了三日。

舉世矚目的一戰,此前玄天君的劍術常人隻在傳聞中聽得,彆人就是吹出花來,那也隻是吹的,直到他拔出那把隨身攜帶的木劍。寒木春華,不過一刃鈍劍,所過之處卻連風形都帶了凜冽的劍意,一劍破萬法。

當魔神的那部分元神被景霄寒斬碎收走後,所有人才意識到,這位被三重天予以厚望的劍修究竟有多強。

而如今,他不過才二十一歲。

景霄寒一塵不染的站在街上,魔族來的快,退的也快,隨著魔神分出的那部分元神被他摧毀,原本還相當猖狂的魔物們頓時腳底抹油溜了,一團團魔息逃進大街小巷,沒多久便消失不見。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齊雲仙府內被困的仙官總算支愣起來,和外圍的仙官來了個裡應外合,將剩下的魔物儘數絞殺。

景霄寒沒對小魚小蝦動手,他受了點了傷,低咳一聲,喉間有血氣,最難受的是神魂抽痛,他在與魔神乾架時遠在妖域的元神碎了,因著沒有承載物,沒有多久那點神魂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他腦仁裡像有百八十根針在紮,好歹忍住了,沒露出半點多餘的表情,繼續維持住自己高冷劍修的形象。

腦海中的係統還在播報,“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六,阻止魔神奪取軀體,獎勵劍譜一頁。”

然後係統又開始重複:“請宿主儘快完成任務一,前往萬獸林擊殺反派成蹊,任務難度F級……”

“任務等級為什麼會降低?”景霄寒提著劍走在白玉京的街道上,腳邊不少死人,他看了一眼,避過。與魔神元神的這一架打完,他渾身都是疼的,不遠處大夫人被人扶著,一身狼狽,景霄寒看了一眼,衝著對方頷首,得了大夫人一個回禮。

係統忽地滴滴兩聲,無機質的聲音響起:“反派成蹊受傷,生命值減二十,難度降低。”

景霄寒聞言眼前一黑,他下意識的去查探與自己綁定的那個小小元神,當初為了不露餡,他將和成蹊元神之間的痛覺單向屏蔽了,如今他能感受到成蹊身上的疼,成蹊卻無法感受到他本體的所受的傷。好在成蹊一直很好騙,隻當他本體特彆安全。

成蹊神魂還算安穩,景霄寒又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很好,他與魔神鬥毆時並沒受什麼大傷,但現在但身體還是疼的跟散了架一樣……這疼痛源頭看樣子是源自於某位尚在妖域的小少爺了。

目前疼的最狠的是腰,應該是被什麼抓傷了,還有腿,像是崴了,手和背也是……這才多久怎麼就傷成這樣?

景霄寒按著腦袋,忽然覺得自己需要再去搞個新殼子了。五百多萬韻靈石一具殼子,他攢了很多年才攢了那麼些韻靈石,全花在了殼子上,而現在已經報廢了兩具。

景霄寒在心裡歎氣,賺錢難,難於上青天呐。

成蹊又做了一個渾渾噩噩的夢,清醒時額上一層冷汗,他呼出一口濁氣,睜眼看了看,窗側枝影橫斜,來來去去有許多的人影,窗戶外十分吵鬨。

他坐起身,頭暈的厲害,腿腳軟綿綿的使不上勁,不過身上被人收拾過,昏迷前的泥點和血水都被擦乾淨了,腰上,腿上的傷口已經全部包紮好了,嘴裡也一股藥味兒。成蹊哆嗦著手將衣袍穿好,推開門,發現這裡既不是萬獸林,也不是白玉京,而是一處很大的院落,他睡在偏房。外頭假山流水嘩啦啦的響,遠處燈火通明,一行行紫衣的仙官來去。

成蹊望了一圈沒看見熟人,他蹙著眉,扶著牆一步步挪過去,遠遠的就聽見有人在拍桌子大喊,“他殺了我齊雲仙府這麼多人,斷不能就這般算了!”

成蹊聽見房間裡另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是你們先對我動的手。”

房間裡頓了一頓,桌子拍的更響了。

“你這可是殘殺了百人!怎能相提並論?你這妖人心性如此惡毒,怎可修仙?”

“對!簡直就是邪魔外道!無法無天!”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玄天君,您向來公正,斷不可包庇!”

成蹊聽了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