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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長。

“玉露,這一瓶子至少能讓你今晚喜歡什麼隨便吃。”

神霄玉露,這玩意兒是三重天特產,很貴,很少,也就給三重天教養弟子的靈山會有點餘量。專門用以滋養靈脈,清理濁息的神藥,對於容纓這種天生根骨絕佳並沒有什麼用,但對某個不能沾半點葷腥的小可憐來說,簡直天賜良藥。

至少吃了凡食不用擔心會疼。

就是這市麵上萬金難買的東西,當成個健胃消食片實在有些暴殄天物。

成蹊正感動呢,就有人湊上來尋晦氣。

“嗬,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人群中忽地穿出一句刺耳的嘲弄。

成蹊抬眼,便見長街對麵,一群少年聚集,具是一身華貴,一看便是仙家子弟,最中央那少年一身燦金,表情鄙夷。

“應翎你在狗叫什麼?”葉淮安展開扇麵,冷笑,“是今兒個白日裡土沒吃夠,晚上還想啃磚頭?”

“應翎?”成蹊以眼神示意。

白衡笙點頭,“滄海明月樓的少主,很小氣,睚眥必報,嘴裡不乾不淨的,白日裡被容兄扔地上啃了一嘴泥,現在應該是想找場子呢。”

“怎麼找?”成蹊問,“當街對罵?還是當街對打?會被巡邏仙官抓走的吧?”

“不用那麼危險。”白衡笙搖頭,“可以直接去鬥雲台。”

鬥雲台,每年靈霄節固定節目。城主拿出個彩頭,置於雲台之上,長街上所有人都可以去拿,就是個一打多的擂台,不過禁用仙術,講究點到為止,摘花期間不能落地,率先取下彩頭的獲勝。

遠處忽地傳來鼓瑟聲,成蹊尋聲望去,便見一艘造型奇特的靈舟從街頭一側緩緩飛來,雲霧繚繞,雲台上仙人扮相的青年在舞劍,華麗的衣飾上墜了千萬枚金片,旋身間若飛濺雨露,發出泠泠脆響。

街頭巷尾莫不歡呼。

“神君!”

“神君庇佑!天下太平!”

“哇,快看!那是今年的雲台彩頭!”

靈舟之上,仙人扮相的青年手執一葉如半透明曇花般的花朵,將其置於以垂絲懸空的琉璃盞上,花瓣輕晃,綻開琉璃般的幻影。

“今夜雲台彩頭,百葉青檀花。”

一聲清響,和葉淮安吵成烏眼雞的應翎立刻投身而上,前去搶奪,“百葉青檀為證!誰輸了誰叫一聲爹!”

葉淮安把大袖一丟,讓他們幫忙拿住,擼起袖子就衝上去,“我今晚一定要讓他叫爹!一定!”

一時燈火搖晃,他們踩著燈籠飛上去打了起來,懸絲之上的花朵不住搖晃,在人掌心裡輾轉騰挪。葉淮安還是有兩下東西的,與應翎有來有往,隱站上風。不過轉頭應翎身後那幫跟班便加入戰局,不講武德的圍毆,白衡笙和沈星河見狀皺眉,也衝上去幫忙。

瞬間鬥雲台變成靈山學宮群毆,一群少年踩著燈燭、細線,公報私仇,起起落落如打架的鳥雀。滿街人聲鼎沸,都在喝彩,成蹊一身月牙兒白,於人群間騰挪,像朵捉摸不定的白雲,他矮了點,見不著上頭的戰況。

“抓緊。”容纓一手提起成蹊,帶著他飛至酒樓屋頂,這下視野好了,雲台之上沈星河等人以三對八,應翎的人站了所有落腳點,將他們三人擋在外頭,沈星河三人隱隱被壓製,成蹊好勝心起,抓著容纓的袖子催促,“要輸了要輸了!快去幫忙!總不能真的當街喊彆人爹啊!”

“輸不了,站好彆摔了。”容纓輕聲吩咐,而後揉身而上,加入戰局。

東風起,容纓一身彤紅,眉目濃豔,漂亮的像個誤入人間的妖孽,踩著絲弦打落一人,衣擺翻騰,飄搖若一支躍動的暗火。

“葉淮安你不講武德!居然叫容纓過來!”應翎叫嚷。

“你八打三也不見得有多光明正大!”葉淮安起身給他一拳。

眼見容纓要碰上雲台,應翎咬牙,“斷線啊!彆讓他過去!”

小跟班們倒是聽話,拚著掉下去也把雲台附近的燈籠,細線全部斷掉,街頭一片驚呼,成蹊眼見容纓落無可落,環首四周,衝著樓內觀賞的女郎粲然一笑,“姐姐,借你牡丹一用!”

細小的花籃,裡頭是一簍桃花飛雪,成蹊直接朝著容纓拋過去,將落未落之際,少年輕點牡丹,落於雲台,紅衣烈烈,抬手,並以劍指,斬落春花。

容纓於空中轉身,彈指,將那一捧琉璃般的花葉拋向成蹊。成蹊探身接住,眼裡都是明烈的星火,“我們贏了!”

沸騰的人聲險些掀了房頂,容纓飄搖落地,忽的被小娘子砸了一頭的牡丹,捧著花一臉莫名。

“東風夜放花千樹。”琵琶聲響,歌台上,女子婉轉淺唱。

“應翎!快叫爹!”葉淮安氣勢洶洶,應翎被他公報私仇踹了一腳,衣衫淩亂,站在街頭咬牙,“又不是你拿到的!叫什麼叫!”

沈星河與白衡笙走到葉淮安身後撐腰,兩邊人群聚集鬥嘴,又有要打起來的架勢。

“更吹落,星如雨。”

一側酒樓緊閉的窗戶忽然大開,一個白胡子老頭探頭大罵:“應翎!葉淮安!你們怎麼從學宮跑出來的!”

成蹊驚恐回頭,便見院長在隔壁喝酒,大概是察覺到了成蹊的視線,回頭吹胡子瞪眼,“還有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個月沒上課了!”

“寶馬雕車香滿路。”

成蹊連忙抬袖捂臉:“你認錯人了!”

他在欄杆邊搖搖晃晃,欲奪窗而逃,回頭看一眼被他借用了牡丹的女郎,笑,將花枝至於案上,“多謝仙子,此枝贈你。”

燈火明滅,百葉青檀花葉尚且帶露,微微一顫。

眼看夫子要跳過來打人,成蹊踩著瓦片連忙跑路,從二樓一躍而下,容纓奔過來接住。

一群學生倉皇逃竄,作鳥獸群散。

“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神武十三年,靈霄節,靈州燈火如晝,朱雀十裡長街,少年人錦衣輕裘,飄搖而過,滿樓紅袖招。

漫城花雨,成蹊逃跑中擁了一懷雍容的牡丹,笑著往樓上拋回去,“姐姐們可彆扔了,我家兄長是來喝酒的,不是來訂親的!再扔下去朱雀街該改名叫牡丹街了!”

長街裡頓時笑鬨一片,幾個吃酒的女郎執扇調笑,“那小郎君你想不想訂親呀?姐姐帶你回家啊!”

“不成不成!我還小,姐姐們怕是還要多等幾年!”趁著街上混亂一片,成蹊將最後幾朵花送回,笑著奔走。

院長看著那群溜的比兔子還快的學生,氣憤的喝完一壺酒,“成何體統!小兔崽子就知道胡鬨,臉都要被他們丟光了!”

“隨他們去吧。”夫子麵前,坐在暗處的玄衣的青年輕啜一口酒水,指尖轉動一朵牡丹,輕笑,“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呐。”

容纓今日心情很好。

靈淵破了,有魔物逃了出來,天衡州外的封印有異動,景霄寒即將前往人間曆練一年,明日就得出發。

討厭的人走了,他眼不見心不煩。

今日學院小試他得了魁首,把幾個討人嫌的廢物打了一頓,還從院長手裡摳出瓶極貴的玉露做彩頭。

還有現在的朱雀大街。

燈燭流轉,牡丹傾城,這是他上一世從未見過的盛景。

成蹊在前麵跑,衣擺蹁躚,猶如翻卷的一握流雲。

葉淮安包了朱雀街上一處雅間,五個人逃竄後在此處碰頭,看著彼此一身狼狽的樣子,捧腹大笑。幾個人勾肩搭背,爬上酒樓最高層,叫了平日裡不敢嘗試的一堆酒,坐在一起咕嚕咕嚕的喝。這幾個都是沒沾過酒的,硬著頭皮喝了沒多少就東倒西歪開始撒酒瘋。

葉淮安拿著根筷子敲碗,清脆的響聲彙作街上那一支青玉案,白衡笙哼著半生不熟的調子,沈星河痛飲一杯踩著欄杆舞劍,身似飛鴻,搖搖晃晃間不知從何處挑上來朵牡丹,劍尖微顫,那重瓣的花卉便散了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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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斬妖除魔!”

幾個人擠擠挨挨快滾到桌子底下,成蹊小小喝了一杯酒,靠在牆角看著他們鬨騰。他懷裡李景頂著一頭亂發,透過成蹊衣角縫隙看著這房間裡的一堆人,神色複雜,良久,他笑了一聲,“嘿,你們這叫什麼,這一桌子除了容纓全都是死人。哦,不對,連他上輩子都是死了的。”

“這就叫逆天改命!”成蹊聽著歌聲,一邊笑,一邊微微附和,“主角標準待遇嘛!”

李景嗤笑一聲。

少年們鬨騰了半夜,最後趴在桌子底下睡著了,成蹊向來不會苛待自己,跑去隔間軟榻上躺著。

容纓就著東風飲了三壇桃花春,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醉了,連帶著燈光都開始飄晃起來,這一切像一片鏡花水月的夢,一時是上一世屍山血海,一時又是如今的錦繡成堆。

他總覺得自己在做夢,於是迫切的想找個人告訴他這是真是假。攜著一身果酒的甜香,襟袖裡滿載著細碎的牡丹,少年搖搖晃晃的頂開隔間,撲倒在床榻邊,落得長發散亂,一床軟紅。

夜很靜,燭火搖晃,成蹊轉頭便看著容纓從床榻邊爬起來,發如流泉,眼角通紅。

“成蹊。”容纓支起身體叫喚。

成蹊迷糊睜眼,他看著這明顯喝醉的主角,警惕道:“乾嘛?”

“你幫我算一卦。”銅板滾落一地,容纓靠著床沿目光迷離,“就……算前程。”

成蹊:“……”

他看著容纓微紅的眼圈,歎氣,裝模作樣晃了晃,將銅板一字排開,看一眼,看不懂,遂亂說道:“嗯,修為順遂,大道通途,健康長壽,前程似錦,還有……”

“還有私出學宮,聚眾鬥毆,夜不歸宿,聚眾飲酒,當罰禁閉十日,靈文百卷。”冷冰冰沒有什麼起伏的聲音響起。

成蹊僵硬扭頭,便看見景霄寒撐著門框,頭戴幕離,盯著床上兩人。表情嚴肅,活像個掃黃打非的人民警察。

第15章 章十五

“有人要見你。”

景霄寒衝著容纓冷聲道,隨後轉身出門,臨行前瞥一眼成蹊。

成蹊汗毛一豎:“他瞪我作甚?我和他老婆睡一間房讓他不爽了?”

李景扶額,“……有沒有可能他的意思隻是讓你跟他一起出去呢?”

如果可以,他現在真想晃一晃成蹊的腦袋,看看裡麵是不是都是水。

成蹊:“……”

他回頭看了容纓一眼,少年靠著床榻,一手搭在膝上,眼神清明不少,他衝著成蹊笑,“無事,你先出去。”

成蹊從小隔間探頭,外頭沈星河他們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就剩下五六個東倒西歪的酒壇子。大門口人影綽綽,像是站了不少人的樣子,成蹊還想探頭再看,眼前一白,垂下片袖子,然後腰就被人箍住了。

“等等!”成蹊雙腳離地,被景霄寒麻袋一樣提起來單手挾在腰間,不住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