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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蹊張著一雙桃花眼,眼淚都快嚇出來,心跳如擂鼓,他的嘴被人捂住,一把尖銳的短刀橫在脖子上,幾乎刺出血來。而他腳邊,燕清光正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是桌子上的藥方?還是有什麼暗號?”對方的聲音有點失真,那雙手凹凸不平,掌心並不柔軟,反而有些豁楞的邊邊角角,帶著刀鋒般的冷厲。

成蹊感覺自己的下巴破皮了,他緩緩搖頭,死死按住掌心桃花印求救,可惜不知為何印記並未像平時那樣燙起來。

然而轉頭他的小動作便被發現,手腕被人抓住,蜷縮的掌心被翻過來一點點撐平,露出其上淡粉印記,對方輕笑,“呀,是同心咒呢。”

“想叫救兵?是不是發現叫破喉嚨都沒人回應?傻了吧,這裡信號被我屏蔽了,你傳不出去。”

成蹊:“…………”等等,你再說一遍,信什麼號?

成蹊瘋狂掙紮,顧不得脖子被戳出數道血口,勉強露出半張嘴,含糊唱道:“愛你孤身走暗巷?”

背後人拿刀的手一抖,長久的沉默,“…………………愛你不跪的模樣。”

頓了頓,成蹊聽見對方無奈道:“換一個,我不是小學生。”

成蹊淚流滿麵,哽咽道:“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算不算相擁?”

“算,是密接。”橫在脖子上刀被放下來,成蹊轉頭,與綁匪抱頭痛哭,“老鄉啊!老鄉……美人大夫?!”

他鄉遇故知,故知是舊識。

李景靠牆站著,長發披散,衣裳破破爛爛,人也破破爛爛,難得露了整張臉,果然眉目生春,可惜滿臉碎紋,像塊錯位的拚圖,他抬手將半邊剝離的眼睛往上推了推,勉強讓眼睛左右對稱,燦金的眸子盯了成蹊半晌,豎起拇指誇獎道:“原來是小湯圓啊,難為你了,我都破成這樣你還能認出來。”

說完,李景演示了一個什麼叫當場裂開。

成蹊手忙腳亂幫他把腦袋扶住,手指粘粘的,他搓了搓,發現是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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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大學生,那天放假,我正在家裡涮火鍋,忽然啪一下,鍋炸了。”李景打了個響指,手指頭斷了兩根,成蹊幫他撿起來按上去。

“當時我眼前一黑,等醒過來就發現自己成了本原耽文裡的反派路人甲。好在身份地位還挺高,就是結局下場忒慘。”

“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成蹊指了指他碎裂的半身,像是玉石做的,裂成了千萬片,被漿糊一塊塊粘合,終究是不太結實,動一下掉一塊。

“啊,現在這個身體是假的,你不用怕,慢點,彆摸,會劃傷手。”李景挪了挪胳膊,把鋒利的碎切麵對著自己。

“沒辦法,誰讓我是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好人呢,畢竟來都來了,就想做點好事拯救蒼生。我想著朔陽城會死不少人,便跑去支援,誰知道在裡頭遇著鬼王,打了一架就碎掉了。”李景撿起身上一片碎片,晃了晃,“這玩意可貴,我這邊一時又沒有彆的什麼容器裝元神,隻能弄了點漿糊粘一粘,勉強撐到靈州找沈懷川借點粘合劑,看能不能修複一下。”

“結果沈懷川不在,你那小師兄還把我當賊了,喊打喊殺的,我便將人打暈了藏著。”

“然後就碰著你了。”李景將頭往後靠靠,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笑問,“兄弟,該你了,你是怎麼穿過來的?”

“在穿書前,我加了一個月的班。”成蹊痛苦麵具。

李景了然,“猝死的?”

成蹊點頭。

難兄難弟麵麵相覷,李景安慰性拍肩,“資本家天打雷劈!”

“對了,這可是第三次見麵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成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成蹊。”

李景張大了眼睛,敬佩道:“啊,就是那個把主角當奴隸,抽了主角仙骨,還把人丟亂葬崗讓野狗啃的那個成蹊?”

成蹊嘴角一抽:“…………沒錯。”

李景同他握手:“兄弟,天賦異稟啊!不應該五章暴斃嗎?能在主角身邊苟到現在真是厲害!”

成蹊:“……謝謝誇獎,也就靠著抱大腿拍馬屁,比原身多活了一點點時間,不知道你的原身是多少章領便當的?”

李景靠在牆上,左半邊身體已經碎成了渣渣,並且這碎裂的趨勢還在不斷往右半邊身體蔓延。他本人卻並不著急,彈彈衣服上的灰塵,輕聲道:“我死在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大後期三界動亂的時候,試圖把主角推進靈淵填坑,被主角攻一劍砍死殺雞儆猴了。”

李景表情無奈,“唉,當炮灰實在是太慘了,也不知道我到時候能不能逃過那一劫。”

成蹊深有同感。

“我現在能活著是因為我向容纓透露了部分劇情,他覺得我不正常,想從我身上挖出點什麼。”成蹊歎氣,滿眼絕望,“可是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我隻看了前五章,其他的全是根據文案簡介糊弄人,現在還被他下了生死咒,可能某天容纓發現我沒用了就會把我捏死吧。”

“生死咒?”李景探頭,“就你手掌心那破玩意兒?”

成蹊剛點頭,就見李景開始拍腿狂笑,"生死咒?他糊弄你呢,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那是基礎同心咒,頂多聽聽心聲,隨便用點小手段就屏蔽掉了。”

成蹊:“……”

李景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兄弟,你不會真信了吧?被下咒就沒有上藏書閣查查?”

成蹊:“…………”

“噗,你可真可愛。”李景勾勾手,抓住成蹊衣擺,把他扯進懷裡,“來來來,我讓你見見什麼叫真正的生死咒。”

成蹊:???

成蹊:!!!

李景單手卡住成蹊細伶伶的後脖頸,抬著他的臉同自己無限靠近,兩人額頭相抵,發尾糾纏,李景淡金色雙眸之後,則是另一雙含笑的瞳孔,穿透肉/體凡胎,直直望進了神魂。無形的靈力圍繞兩人周身,於神魂上一筆一劃刻下烙印,成蹊動彈不得,如墜水火,渾渾噩噩中腦仁一炸,感覺自己上了大當。

“大哥,你其實是要奪舍我吧?”

“怎麼會,我可是三好學生,從不乾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李景笑道,“奪舍一點也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我一向遵紀守法,團結友愛。”

“我這可是好心讓你見見世麵,免得往後被人騙。”

直達神魂的鐫刻,饒是成蹊也痛到打哆嗦,遠非容纓那個小小刻印能比,成蹊淚眼朦朧,他看著麵前支離破碎的人影,緩緩、緩緩地伸手,掐住李景的脖子,晃出一地閃光的碎片,憤怒道:“我信你個鬼啊!你個騙子!”

最後一點體力消耗殆儘,成蹊軟塌塌倒在李景懷裡,繁複瑰麗的花紋蔓延全身,淺淡的流金色,像是給玉像勾勒出一身的金粉,最後猛地蜷縮,於眉心形成一輪繁複的日曜紋路,最終隱沒於皮膚下。

“真傻……就你了。”

李景抬頭,半邊眼睛掉了下來,他捏著成蹊的臉左右端詳,笑著揉了揉,把人抱著,一瘸一拐地走出時空間隙,丟進房間裡,並順手給他蓋上了被子。

靈山內,玄天君正在同院長喝茶。

白發的少年如冰雕雪塑,漂亮的不似人間造物,半垂的眼裡泛著淡金,帶著凜然的神性,他麵上從來不帶半分表情,永遠是那副冷淡疏離的樣子,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這盞茶已經喝了一個時辰了,期間景霄寒木著臉,一個字都沒說。院長如坐針氈,隻能訕訕地舉著茶杯喝茶,灌了一肚子的茶水。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這祖宗今兒個怎麼忽然下了三重天。雖然景霄寒也在靈山學院修習過,但像他這種天縱之才,除了神君實在無人可教,任何東西都是一眼便會,隻在學宮呆了短短半年,便將藏書閣所有靈文典籍都看完了,還順手給古籍糾錯,那時他才十一。而今玄天君十七,再過三年便要行冠禮,不在三重天好好呆著修煉,下山乾什麼?閒的逛街?

“院長。”景霄寒忽然開口,聲若斬冰斫玉,格外好聽。

院長忙放下茶杯,應聲道:“玄天君可是有什麼吩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學院可還缺人?”景霄寒將茶杯擱在案上,鳳眸微瞥,“神君讓我來學宮修身養性,總不好白住,你們這裡可還缺夫子?”

院長看著景霄寒冷淡的神色,心裡第一想法是,什麼修身養性?怕是上次天衡州的事情闖禍被罰了吧?第二想法是,好長一段話,祖宗這怕是把後年的說話名額都透支了。

“院長,你們這還缺人嗎?”景霄寒再度重複,聲線更冷了點。

院長手一抖,回神:“啊……缺……缺的。”

“好。”景霄寒將茶杯放至桌案上,起身,“那便這麼定了。”

院長:“…………”等等,你要定什麼?

卻見景霄寒徑直拉開大門,屋外烏壓壓一堆少年正在探頭探腦,擠擠挨挨趴的滿院牆都是,像是給庭院包了一層爬山虎,個個兩眼放光,和每年去加固靈淵封印時瞅著他的魔物一模一樣。景霄寒麵色不改,衝著庭院外的學生頷首示意,而後便尋了路,往幼時暫居的院子裡去了。

所有人齊齊看著玄天君去的方向,忽然炸開了鍋。

“那是內院,玄天君今夜要留宿!”

瞬間庭院外連空氣都熱鬨起來,玄天君欽慕者們興奮的叫嚷聲快把房頂都給掀了。一群半大不大的少年烏泱泱跟過去,把長廊擠的滿滿當當。

院長端著杯冷茶,回想起自己剛剛的對話,隻覺得十分頭痛。

“講課?嘿,他怎麼講課?一年蹦不出來三個字,和學生一起大眼瞪小眼嗎?”

第12章 章十二

“陳奚,起床!”窗戶被人掀開,晨光晃眼,成蹊在床榻上翻了個身,隻覺得骨頭縫都是酸痛的,他頭腦混沌,將被子拉在頭上,懇求道:“好師兄,讓我再睡會兒。”

“今日你有早課,快去梳洗,勿要遲到。”燕清光的聲音從門外繼續響起,成蹊含糊應了一聲,照常翻身……等等,怎麼似曾相識?

昨日所有記憶瞬間在腦子裡複蘇,從小師兄喊他起床到去書院迎接玄天君,回庭院被人綁架,還有……某個騙人的鬼東西。

“嗨!早上好呀!”是清脆快樂的少年音。

成蹊猛地睜眼,床榻還是那個床榻,竹床薄被,書箱放在床頭,上麵壓了厚厚一紮丹方,那是他熬夜抄的。書箱側一枚細頸青瓷瓶,如今上頭插了枝帶露桃花……桃花底下是正笑眯眯揮手的縮水李景。

白生生,巴掌大,一身黑,眨著一雙金燦燦的眼睛,無辜的望著他。

“看!這是我一大早摘的花花,送你呀,我在這麼可憐可愛的份上,你不會不收留我吧?”

響在腦子裡的聲音。

成蹊:“………………”

大門吱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