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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關係 籠中月 4337 字 6個月前

下去咱不會迷路吧。”

聞銳鳴搖了搖頭:“不會。”

他對於方位的把握靠的是經驗和過人的視力,即使光線像今晚這麼暗他也總能看見一些參照物,來的時候也留過心。

曹毅一聽立馬高興起來:“鳴哥說不會那肯定就不會!”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曹毅挎著他那個保命的背包緊挨著聞銳鳴,像徒弟跟著最崇拜的師傅。

周圍寂靜無比,偶爾有幾隻螢火蟲飛過耳畔。走出去五六公裡,聞銳鳴示意停下來休息,曹毅從背包裡把水壺翻出來拿給他:“喝麼鳴哥。”

“你自己喝,我還有。”

聞銳鳴抬眸掃向周遭環境,確定沒有夜巡軍隊的任何蹤跡才把目光收回。他靠著樹休整,曹毅嚼了根不知從哪薅來的綠葉子,欣喜道:“甜的!”

這種苦中作樂的精神的確是救援工作最需要的。少頃,聞銳鳴低頭從外套夾層裡掏出筆記本、鉛筆和一部手機。

可真是個飽經滄桑的筆記本……瞧這頁邊兒卷的,鉛筆也削得就剩下半截長了。曹毅好奇地瞅了眼,隻見他先是借著手機屏幕的亮光在正字上添了兩筆,然後收起筆記本,打開相機對準乍一看一片漆黑的夜空拍了張照片。

“……?”

曹毅咋舌:“都啥時候了你還有閒情逸致拍照留戀呐鳴哥,再說你瞧你這手機——”他搶過來,“屏幕都碎成這樣啦,喲,電量就剩5%25了,收起來吧,咱可彆因為它暴露了。”

聞銳鳴不溫不火地嗯了聲,把碎屏手機又揣回裡兜。

“你今天不是救了兩大一小三個人嗎,為什麼隻畫兩筆?”曹毅疑問道。

“第三個沒救活。”

是個不滿二十的普通年輕人,往來前線與後方送淡水,被流彈擊中腿部大動脈,抬到醫療車上已經沒氣了。

“哎,生死有命。”

沉默了一陣,曹毅開始掰著指頭算時間。逞英雄的日子已經過去兩個月了,說實話他真有些後悔當初的選擇,當初怎麼就頭腦發熱參加了什麼國際救援隊呢。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也不是那種慫人,隻要能平安回去搞不好還能在部隊混個文職。

“鳴哥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後悔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到這個鬼地方來唄。”

聞銳鳴:“這裡還行,不算鬼地方。”

“……一天24小時恨不得有五六個小時在飛流彈,不算嗎??”

聞銳鳴想了一會,依然說:“我喜歡這裡。”

“?”

“包吃包住,一天還有500美金。”

“……”曹毅無語望天,“是,哪天陣亡了還有20萬撫恤金呢,你不會連那個錢也惦記上了吧。”

出乎意料的,聞銳鳴嘴角微抬。臥槽,他居然會笑!曹毅心想。

“那沒有。”

“算你還有點人性,怎麼著,”曹毅揶揄地撞了撞肩,“打算攢夠了錢回家娶媳婦兒的吧。”

聞銳鳴沉默片刻:“他比我有錢。”

想嫁不用攢。

曹毅整個八卦之魂拉滿:“有照片嗎有照片嗎,嫂夫人長啥樣給我看看唄!”

聞銳鳴搖了搖頭。

曹毅:“沒有照片?”

“沒在一起。”

“沒追上??”

“好過,分了。”聞銳鳴淡聲。

靠,搞了半天是被甩了。這有些過於匪夷所思,鳴哥誒,會十幾種槍械會看最複雜的衛星雲圖還會開裝甲坦克車(雖然至今沒親眼目睹他開過)的鳴哥誒!

曹毅鄭重地一沉肩,扭頭拍了拍他鳴哥的背:“無所謂,我會負責。回國後我來幫你搞定,你的終身大事包我身上,國防大學的姑娘們除了脾氣暴點兒,彆的方麵沒毛病,尤其是這兒!”

他自戳雙目。

聞銳鳴嗆笑了兩聲:“謝謝,不過不用了,我還是比較喜歡自由戀愛。”

“彆介啊,你都這把歲數了還抵觸相親?作為晚輩我覺得有必要說你兩句了鳴哥,今天不把握明天打光棍,現在不把握以後打光棍,年輕不把握到老了還在打!光!棍!”

“謝謝,真的謝謝。”聞銳鳴偏開臉穩住表情,%e8%83%b8腔裡的笑聲卻不斷地往外溢。

那種笑是發自內心的,這兩年極少在他臉上出現。因為正在做自己覺得真正有意義的事,所以即使身處危險之中也還能自得其樂。他身上那種擰巴的感覺消失了,活得比以前更坦然。

小憩片刻後兩人再度上路,回到營地已經是淩晨1點半。救援隊的負責人召集大家開會,目前緊張的形勢已經不允許他們再留在這裡,必須儘快轉移。他們被拆成兩隊,一隊人經摩洛哥中轉前往瘧疾肆虐、極端組織火並不斷的尼日利亞,另一隊人則飛往種族政派衝突激烈的蘇丹。

聞銳鳴選了前者,過兩天就動身去摩洛哥。

營地的房間是兩人一間,曹毅作為他的室友每回看他換衣服都是邊流口水連自卑,感覺自己跟個變態似的……

他擦擦嘴角:“鳴哥,你先洗我先洗?”

“你先吧,我收拾收拾行李。”

曹毅從床上爬起來進了浴室。

營地的條件相對較為簡陋,比國內快捷酒店的標準都差一截,而且基建做得極差,幾乎收不到什麼民用無線信號。聞銳鳴試過連接這邊的網,不過都不太成功,所以他後來也就斷了發郵件的念頭,隻有偶爾想起來會查一次。

今晚他打開電腦又試了次,不知道是不是短暫停火的緣故,竟然意外連上了,但還是很慢,界麵一直在轉圈。

他打開發件箱。

裡麵倒數第二封是發給聞敏的,知會自己的位置。最近一封是發給章尋的。

那是半個多月前,聞銳鳴人還在山裡,等連上網11月2號早就已經過去好幾天。他知道章尋的生日過得不可能寂寞,也不缺他一句祝福,所以郵件內容沒有多寫,看起來像敷衍的例行公事。

【生日快樂。聞銳鳴。】

他甚至沒關注這封郵件有沒有發送成功。

差不多又過了五分鐘,收件箱開始加載出未讀的內容,一口氣湧出來五封。聞銳鳴看了眼屏幕之後神色微怔,後背從椅中打直。

是章尋。

每隔兩三天章尋就會給他來封信,雖然內容都很簡短。

【謝謝祝福,終於還是邁過了31這道坎,以前稱自己31歲都是虛的。你怎樣?章尋。】

【回複沒有收到,或者你沒有回?我想應該不會。章尋。】

【敏姐來過兩次電話,隻說沒有你的消息,家人已經急瘋了。見信即複。章尋。】

【聽說你昨晚來過電話了,前一封電郵請忽略,確認你安全即可,我不再代為傳話。】

【聞銳鳴:《舞蹈》期刊邀請我做人物專訪,我答應了,聖誕節會回國一趟。照慣例那時國外都要放假,你怎樣,還是打算一門心思掙外快?章尋。】

牆外時不時傳來宵禁的哨聲,聞銳鳴沉默地坐在房間裡,光標停在這個頁麵,視線久久沒能從屏幕上收回。

章尋為什麼要寫這些?這些措辭極度克製,內容卻足以令人動搖的郵件。如果不是有這些郵件,聞銳鳴根本不覺得隻身在外有什麼問題,頂多就是父母姐姐會擔心,不過他們也習慣了,畢竟自己服役時就一直在刀尖火海裡打滾。但現在多一個人關心你是不是還活著,事情就不一樣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聞銳鳴額前血管直突,坐了老半天才想起回信。他先是敲了“章老板”三個字,後來又刪除改成章尋。

【章尋:我姐是個急性子,如果打擾到你請多包涵。至於我這裡,有隊友受傷(沒跟家人提過,請幫我保密),但我目前平安,多謝掛心。聖誕節暫時沒接到放假通知,當天要從摩洛哥轉機去尼日利亞,那裡也缺人手。等你的雜誌出刊後我會買來看。聞銳鳴。】

最後傳了張照片作為附件。光發送就點了三遍,不容易成功,等洗完澡他回來檢查,總算是發了出去。

八小時時差的巴黎,章尋才剛剛練完舞。他今天出汗出得一身疲憊,胃裡又空蕩蕩的沒東西,所以精神也有些低迷。

走之前連Yohann都發現他臉很臭,開玩笑地讓他“Cheer the fuck up.”他不甘示弱,立刻比中指回了句"Go the fucking home."搞得Yohann哈哈大笑:“你這樣可是一點都不神秘了我的東方美人!”

章尋心裡默默罵了聲滾。

他最近狀態反常,楊帆心裡明鏡似的,差不多快一個月沒來找過他了。但他倒不覺得寂寞,反而覺得很清靜。

回到家泡完熱水澡,他穿好浴袍坐到電腦桌後,沒抱什麼希望的打開筆電,結果愣在當場。

“……”

把郵件反複看了好幾遍,章尋一顆心落了地,同時卻又滋生出一種既窩心又難受的複雜滋味兒。窩心是因為盼了這麼多天總算盼到活的聞銳鳴了,難受是因為聞銳鳴說的話,明顯不是他想聽的。

當然,章尋也清楚地知道現在不比之前了,他們沒有膩歪的理由。

但他垂下眼瞼想了又想,還是不明白聞銳鳴到底是故意還是誠懇,竟然會認為聞敏給自己打電話是種打擾,還讓他多包涵。

此時此刻的章尋看似鎮定從容,其實內在是有幾分窘迫的。他覺得自己發那幾封郵件太過了,當時一時情急,說的話做的事都挺過火。他沒後悔,他就是有些臉熱。

還有那張照片,他放大縮小看來看去,實在沒看出有什麼特彆,就是黑漆漆一團。

聞銳鳴乾嘛發張沒用的?

第二天蕭珠然來找他借車,吃飯途中章尋打開那張照片,眉頭緊鎖的模樣引起了蕭珠然的好奇心。

“我看看我看看,什麼呀這是。”

“沒什麼。”

章尋神色淡漠反應很淺,手機擱在了桌上。蕭珠然伸手摸過來:“烏漆麻黑的……喲,螢火蟲,尋哥你拍的?還挺浪漫。”

章尋微微一怔,拿回手機兩指放大,那幾個微弱的亮點可不就是螢火蟲?

太傻了。

他說他自己,居然連螢火蟲都沒看見,瞎嗎?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此刻表情有多柔和,嘴角也不自覺揚上去。

蕭珠然調侃道:“激動啦,哎喲,不會吧,咱們尋哥可是連金錢都視為糞土的藝術家,會為區區幾隻蟲子動心?”

章尋恢複如常神色,靜靜地沒吭聲。但回到家他又把照片翻出來看了遍,後來還把那張照片設為了電腦桌麵。

半夜輾轉反側,他爬起來給自己訂機票,從巴黎到摩洛哥。簽證都不用辦,拿著護照就能走。

為了見前任而推掉采訪,這會是他章尋?

章尋壓根兒沒想到邁過三十一歲大關後,頭一件衝動的事就衝動得這麼徹底,但他就是把持不住。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