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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關係 籠中月 4335 字 6個月前

戰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連旗威風地飄揚在旗杆頂,旗杆下一位就要複員的戰士正在合影。

葛辛看著聞銳鳴仰視連旗的背影,心裡有些唏噓。

“這趟回來到底為的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吧。”

他了解聞銳鳴,知道這人肯定不是回來重溫熱血歲月的,聞銳鳴在乎的從來就不是昔日的風光無兩。

“老葛,我要離開一段時間,臨行前來看看你們。我不知道指導員不在,等他回來你轉告他一聲,就說我來過,還查獲了他藏在抽屜裡的一條煙。”

葛辛失笑:“自己跟他說去!老子可不帶話。打算上哪?”

“世界各地。”

“靠,你他娘的發達了?”

聞銳鳴嘴角微抬:“沒有,有支國際救援隊缺人,我被選上了。”

“什麼?什麼方向的救援隊,地震還是洪災?”

“戰區人道主義。”

“聞銳鳴!”葛辛瞬間炸了,兩道英武的眉頭往中間緊皺,“你他媽不要命了是吧,哪危險往哪鑽?以前在邊境開槍沒開夠,現在上趕著給人當靶子?!”

“沒這麼極端。戰區也不是每個地方都在駁火,何況要顧及國際聲譽,任何一支武裝力量都不會針對救援組織。老葛,請你相信我,我是仔細了解過,想了很久才下的這個決定。”

“……我他媽相信你會作死!”葛辛直眉瞪眼地背過身去,路過的幾個兵見連長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趕緊貼著邊溜了。

葛辛又瞪回來:“我就問你,你去乾這個圖什麼,好好的太平日子你不過,跑到戰區去你圖什麼?”

聞銳鳴說:“我就是想試著找找過去那個我。你知道我以前什麼樣,但我自己都快忘了,因為一隻手喪失了理想信念,你不覺得我活得很可悲?部隊把我培養成一個有用的人,孫一誠也說過我是他帶過最好的兵,但我離開的時候什麼樣?葛辛,我是逃走的,是個逃兵。你們都勸我彆走,是我堅決要走,走了又放不下,我接受不了自己這隻手,它一度連扳機都扣不動。但是這不對。理想信念不應該長在一隻手上,它應該長在這裡。”

聞銳鳴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葛辛腦子發炸,憋屈地吼道:“所以我才說跟你相比我永遠是個差勁的兵!你他媽來這兒就是提醒我這件事的!沒了這身皮你還是像個軍人,還是滿腦子人道主義!我看你他媽對自己最不人道,整天把自己擱在捐軀的路上!”

聞銳鳴承受著葛辛的狂轟濫炸,承受著過路戰士們的異樣眼光,沒什麼過激反應。他溫和而堅決,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下午他到底沒在營裡吃飯。葛辛送他走,一路上戰士們拉歌的號子太響了,氣勢上像要唱倒泰山。

“真不跟章浩打聲招呼了?那小子可是出了名的愛生氣。”

“不了,你代我看好他。”

“話說你……”葛辛本來想問他為什麼對章浩這麼上心,轉念一想又算了,誰還沒點兒女情長的隱私,拉倒吧,彆問了。

到軍營門外,聞銳鳴告彆後轉身,身後卻啪地一聲。葛辛朝他敬了一個軍禮,姿勢標準得能上電視,旁邊的哨兵不明所以地也跟著跺地敬禮。

聞銳鳴最後看了一眼,就此走上自己的路,與軍營漸行漸遠。但他腦中閃過曾經的一幕幕畫麵,走馬燈,直到搭上小巴車,進入高鐵站,上了火車,返回臨江,還沒把過去的事想完。也許永遠也想不完,那是鐫刻進骨子裡的回憶,淬煉成他這身堅韌骨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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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銳鳴離開的消息章尋是半個月後才聽說的。

秋天都快過去了,巴黎也逐漸降溫。謝炎在這邊閒不住,趁著蕭珠然有假期帶她回去了一趟,再返回法國就召集一幫朋友去KTV唱歌。

巴黎的KTV大都是華人開的,歌也全是中文歌。謝炎抱著麥克風鬼哭狼嚎,其他幾個朋友在一邊打牌,蕭珠然在邊吃果盤邊玩消消樂,隻有章尋一個人在回工作消息。

他眉眼本來生得就淡,垂眸盯著手機屏幕時又顯得跟周圍格格不入,自帶一種疏離感。蕭珠然玩著玩著腦子卡住了,斜靠他的肩膀百無聊賴地琢磨下一步。他扭頭掃了眼,隨手一滑:“這麼走。”

“!”蕭珠然豁然開朗,“牛逼。”

“……”

沒多久,肩側傳來蕭珠然的聲音:“對了尋哥,聞銳鳴到底去哪了啊,他肯定跟你說了吧。”

“什麼意思。”

“他不是不在臨江了嘛,我還挺好奇他現在在什麼地方的。”

章尋一愣,聲音輕微的收緊:“什麼叫他不在臨江了?”

蕭珠然完全沒想到他不知道,輕輕“啊”了一小聲,也不敢再開玩笑,一五一十地說:“是這樣。我這趟回去見敏姐了,聽敏姐說聞銳鳴好像參加了一個什麼國際救援隊,兩周前就去阿爾及利亞了,不過不清楚之後具體要去哪,聽說得服從安排,哪缺人就去哪。”

“去多久?”

“不知道……”

章尋呼吸猛地一滯,攥緊手機起身。蕭珠然求救般看了謝炎一眼。

謝炎放下麥克風:“什麼情況?”

蕭珠然道:“我說錯話了。”

章尋撥開他們匆匆走出包間打電話。聞銳鳴的號碼無法接通,打了三遍都是這樣。一直響到忙音他才驀然掛斷,背靠走廊的牆,臉上浮現難以置信的神情。

聞銳鳴竟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走得乾脆利落。章尋當然知道他沒有任何承諾需要信守,但是他們之間難道就一點情分都沒有?就算是普通朋友,難道不能發個消息打個電話?章尋如鯁在喉,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緩了好幾分鐘才打給聞敏。

聞敏知道得也不全,因為聞銳鳴刻意沒有透露太多細節,免得家人擔心。她隻說他答應過每到一個地方就通知家裡,電話、電郵或者短信,怎麼方便怎麼來。

章尋心亂如麻,深吸了一口氣:“他說沒說要去多久。”

“簽的是一年合同,不過也有可能延期,希望他彆延期,否則我跟爸媽的心臟要受不了了。”

“如果他打電話給你們,勞駕跟他說一聲,讓他務必跟我聯係。”

務必?

聞敏疑問:“章老板找他有事?”

章尋在電話這頭沉默了一下:“嗯,非常要緊的事,請他第一時間打給我。”

聞敏答應了,可能以為弟弟欠他錢吧,因為章尋口氣不是太好。

掛斷電話以後章尋太陽%e7%a9%b4還是突突直跳,恨不得把手機給摔了,又怕摔了以後短時間內接不了電話。

回到包廂他一言不發,神色僵冷。謝炎說:“不然咱們今天就到這兒?也、也玩得差不多了,章尋你說呢。”

“嗯。”他麵孔冷凝地起身,“散了吧。”

謝炎跟蕭珠然麵麵相覷,都覺得被惹毛的章尋實在嚇人,不知道多久沒見過他這麼嚴肅了。

章尋拿上外套走人。

這些天他一直在刻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讓自己太想聞銳鳴。他一心撲在事業上,很想乾出一番成績,也算是給自己當初的選擇一個交待。

他章尋始終活得心高氣傲,如今連想念一個人都要克製了,對方卻毫不在乎,說走就走,等於在他臉上扇了重重的一耳光。

他生氣,想發火,可他更懸心。

章尋隻要一想到聞銳鳴的處境,就連手指都不自覺收緊。

回到家,他在床邊坐了良久,終於咬咬牙給聞銳鳴編輯短信:【還活著就打給我。】編輯到一半又全都給刪了。他躺倒在床上,僵硬地望著天花板出神。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星期,有天章尋正在後台候場,突然手機有動靜。他凜神一看,是串歸屬地不明的號碼,不由得身體都震了震。

“喂?”

那邊信號很差,電話裡一直咕嚕咕嚕地響。他匆匆走到室外,又喂了好幾聲才聽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章尋。”

章尋微微一滯,這段時間所有擔心通通湧上鼻根:“聞銳鳴你他媽王八蛋!”

“我姐說你找我。”聞銳鳴的嗓音還算正常,勉強聽得清。

章尋難受地說:“我他媽想殺了你。你現在在哪呢?”

他講話很少帶臟字,除了章浩基本就隻有聞銳鳴聽過。沉默片刻,聞銳鳴報上經緯度,那是遙遠的地球彼端,章尋隻在電視新聞裡見過的動蕩國度。㊣思㊣兔㊣在㊣線㊣閱㊣讀㊣

“你倒是真有能耐。”他尾音發澀卻口%e5%90%bb鋒利,“在那種地方也能活下來。”

“命糙。”

一陣沉默,章尋悲哀又自嘲地想,他連關心聞銳鳴都沒資格。

“聞銳鳴,”他好不容易想再開口,卻被那頭打斷:“後麵的人在催,今天隻能說到這了。代我向謝炎和蕭小姐問好,向章浩問好。”

“你——”

“電子郵箱地址發我,我偶爾能收到信息。”

“……好。”

電話驀地斷開,章尋大腦先是短暫空白,隨即自言自語了一句:“……這樣下去會瘋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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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哥:楊帆好不好隨意,不用代了。

(這幾天在外地參加婚禮,暫時改為隔日更,下周恢複。)

第74章 萬水千山走遍

東方霞光彌漫。

轟鳴的槍聲響了一整天,直到此時才剛剛消停。

低矮山丘上沒有足夠的掩護,前方麵目全非的斷樹顯示這裡曾經曆多麼激烈的交火。救援隊趕到那裡,所有隊員的鼻腔都聞到濃重的硝煙跟血腥氣,神經不由得凜然繃緊。

“有平民嗎?”

“暫時沒發現!”

突然,前哨打了個手勢,身後一支小隊迅速趴倒。幾乎就在同一瞬間,一枚穿甲燃燒彈擦著頭頂飛過,把黃昏照得如同烈陽!聞銳鳴就地翻身,推開了旁邊經驗不足的中國小哥曹毅!

“Fuck!”

不知誰爆發出驚魂未定的一句。

曹毅仰倒在坡地,%e8%83%b8腔劇烈地一起一伏,嘴裡大口大口地呼著氣。少頃他扭過頭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聞銳鳴神色肅然,目光緊盯前方火力覆蓋的位置。

“我們一整隊人目標太大。不能再往前了,分開走。”

曹毅:“我跟著你!”

周圍全是起伏連綿的丘陵,這行逃命經驗豐富的救援隊員迅速起身,頃刻間就沒入了草原之中。

這已經不是隊伍第一次被衝散了,A國單方麵撕毀臨時停火協議,最近幾天每到一處總是驚險萬分,有好幾名成員不同程度地受傷,嚴重者更是被迫留在了距離戰區僅三公裡遠的紅十字醫療隊駐紮地,等待下一班可以載傷員返回安全之處的直升機。

走著走著天黑了,曹毅抬頭,發現今晚一點星光都沒有。他嘟囔了句:“倒黴催的,指南針都不一定好使,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