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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難容 superpanda 4251 字 6個月前

選的人卻並不是經鴻,而是某個領導的兒子。經鴻當時很沮喪,可家長朋友都不理解,問:“不就是一個破獎嗎?拿了能怎麼樣,不拿又怎麼樣?”經鴻還是後來才懂,他傷心的不是沒得到那個獎,而是對自己不公平。

再之後,成年以後,經鴻終於開始有能力維護自己,甚至開始維護彆人。博四那年,某個來自某省農村的小學妹求助經鴻,說她曾經在清華讀過碩士,應該可以轉點學分到斯坦福,可學院不認中國大學,硬要求她再選一門課,而斯坦福的一門課程至少需要幾千美元。當時經鴻收集到了各個國家的學生們轉課成功的證據,甚至包括非洲國家,同時發現很多年前中國大學同樣可以,直到後來中國學生多起來了,那個學院想賺錢了,才禁止了的。學妹英文不太好,經鴻便替那個學妹跟學院的各個領導來回發了幾十封郵件,認為這對中國學生“unfair”,語氣客氣,態度卻強硬,最後學院終於投降了,那個學妹成了傳說,是十年內唯一一個轉成了學分的中國人。

現在很多年又過去了,經鴻依然痛恨這個詞——“unfair”。

沒錯,是“痛恨”。

技不如人就學,經鴻沒興趣耍陰招兒。

思緒回來。

薑人貴又問經鴻:“那,‘雲教育’那個產品,咱們還是儘快做,必須搶在清輝前麵,對吧?”

經鴻說:“當然。給Maurice的團隊。”

“嗯,”薑人貴總結了下經鴻的意思,“對雲教育那個產品,必須搶在清輝前麵,痛擊清輝一下子,但對網監處那個‘任務’,就頂住壓力,該是什麼就是什麼,看不出來就是看不出來,再幫清輝一下子。”

“對。”經鴻點點頭,道,“兩回事兒。”

第38章 清輝網絡安全案(二)

當天晚上,經鴻在P大附近的直隸會館見了一個創業公司的創始人。同行的還有趙汗青等好幾個人。

主題又是求“在一起”,經鴻希望泛海投資對方的這家公司。

直隸會館做保定菜,味道一般,價格卻不菲。

聊完,經鴻與對方的創始人告彆,又一起出來,不想卻在另外一個包間門口見到了周昶。

周昶還是高高大大的,穿著一件黑色襯衫,身後助理仔細拿著周昶的西裝外套。那助理拿西裝外套的方式非常講究——沿著背脊對折一下,而後一邊肩膀翻進內側,另側肩膀嵌套進去,這樣西裝毫無折痕,保證周昶想穿的時候還可以穿。

周昶神情略略疲憊,他的對麵站著幾個“雲安全”的公司老總。

經鴻心裡猜了一下,那幾個人大約就是市網監處“專家論證會”的成員。鄭處長在施加壓力,而清輝也在公關,希望對方能夠出具有利清輝的結論。

這場談判必不簡單,是要幾個競爭對方在懸崖邊拉自己一把,可在這樣的敏-感時間裡,又不可以允諾利息、提供好處,怕沾惹上行賄之嫌。

周昶以及清輝現在能打的牌其實很少,甚至根本沒有。

經鴻想:周昶是那麼驕傲、那麼張狂的一個人,必定非常不喜歡乾這樣的事,但他沒有其他選擇,他必須保護清輝、保護下屬,同時也保護他自己。

經鴻又想:嫁禍清輝的公司會不會就在其中?

經鴻相信,嫁禍者一定就是競爭對手中的一家,有直接的利益衝突。也許是“四巨頭”中的行遠、未萊,又或者是專門在做“雲安全”的中小公司。

可周昶無法辨彆,他並非無所不能。

經鴻知道周昶沒來求過自己。

沒有電話,沒有消息,什麼都沒有。

經鴻也不清楚,這單純是因為泛海、清輝相遇之處必定是硝煙彌漫的競爭關係?還是那次論壇結束以後分外刻意的避嫌?

碰上經鴻,周昶輕輕扭過脖子,說了一句:“經總,這麼巧。”

經鴻也微微一笑:“周總,確實挺巧的。”

二人嘴角都掛帶著十分禮貌的笑容,笑容裡卻毫無意義。

周昶身邊幾個老總見撞上了泛海集團,立即想起泛海的Jason也是“論證會”的成員之一,於是等著周昶去與經鴻問候問候、寒暄寒暄,甚至直接說到正題上。

沒想到周昶隻是點了點頭,便扭回頸子,提起腿,頭也不回地向大門口那個方向走過去了。

“……”幾家雲安全的中小公司沒太見過這個陣仗,想:坊間傳聞裡,泛海的經鴻和清輝的周昶勢如水火王不見王,原來真的到了這個程度?

他們這麼討厭彼此?在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候,也依然是一句“經總,這麼巧”一句“周總,確實挺巧的”,就再也沒什麼話了?

一年輕人拖在後頭,小聲兒說了一句:“牛逼啊……”

好幾個人看他,他立即閉了嘴巴。

經鴻看著周昶的背影,一時沒動。

他好像在等著什麼,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等。

短短的時間內,周昶已經走到門口,直隸會館的服務生右手五指捏住大門,輕輕拉開,還道:“各位慢走。”

周昶走過去,卻在踏過門檻之後,忽而轉過身子,黑漆漆的清亮眸子靜靜望了經鴻一瞬。那一瞥不帶任何情緒,無喜無悲,可經鴻心裡卻莫名地落定了些。

從直隸會館出來,司機已經到了。經鴻告彆另外幾人,上了車。

車子立即流矢一般閃進北京的夜色中。

坐在後排,想起剛才那次回頭,經鴻鬆了一把領帶結。

他又擰開一瓶水,頸間喉結上下一滾,清涼的水順著喉管落下去,鎮定了五臟六腑。

十分隱秘地,經鴻解鎖了手機,打開了相冊,手指稍微頓了頓,最後還是輕輕一滑,點開了一張照片。

是脖子上的一點紅痕。

很淡。隱隱約約。

論壇後又過了數天,那塊紅痕已經完全消失了。

經鴻說不清楚,但在一切都煙消雲散之前,經鴻拍了一張照片。

好像想要抓住最後一點什麼,在未來的某些時候告訴自己,那並不是一場大夢,它真實地存在過。

經鴻關了手機,眼神又重新瞥向窗外。

外頭正巧下起了雨,還夾雜著雪。滿街的人撐起傘,在雨幕中宛如倏然盛開。平日裡的隱秘情緒藏在傘下、藏在雨中,輕鬆了不少。藏著、忍著,運氣好的話,就藏上一輩子,跟誰也不說起。

…………

之後幾天,周昶依然沒有聯係經鴻,Jason那邊兒遭受到了一些壓力,但挺住了,最後還是在報告上寫,自己這邊無法認定間諜軟件來自清輝。│思│兔│在│線│閱│讀│

清輝自然也在想辦法,通過熟人聯係到了網監處的某副處長,對方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卻在事情開始有利於清輝集團的時候,趕緊出來,向清輝通了個風,報了個信,顯出一副十分熱心的樣子。

清輝集團總部大廈33樓,周昶坐在辦公桌後,聽雲計算的負責人報告這周的情況。

與經鴻一樣,看見眼前這位高管時,他會想到經鴻,想到那次“不約而同”。

雲計算的群總裁對周昶說:“這次應該是沒什麼事了。絕大多數‘業內專家’的鑒定意見都有利於清輝集團,說,認定不了因果關係。”

周昶點點頭。

“不過,”對方又道,“據說……一度已經非常危險了。就上個星期,因為那個傻逼鄭處,除了泛海,幾家公司已經打算順著意思寫報告了。反正最後糊裡糊塗肯定也就過去了,追究不了什麼責任。”

周昶抬起眼睛。

“這一次……”對方頓頓,道,“是泛海拉了我們一把。上周一吧好像是,泛海那邊交的報告有利於清輝集團,否定了因果關係。鄭處長就開了個會,搞得特彆像批-鬥會,就是說,泛海作為巨頭企業雲安全的技術層麵還不如中小公司,這樣不行……但泛海的人挺住了,一副‘看不出來就是看不出來,打死了也看不出來’的樣子。”

周昶指尖輕收。

“後來吧,網監處又聯係上了泛海集團的薑貴人——”

周昶問:“薑貴人?”

對方立即糾正:“薑人貴、薑人貴。哈哈,泛海都叫他薑貴人,說正得經鴻的寵。”

“……”周昶神情略顯煩躁,問,“然後呢?”

“鄭處就說那個Jason技術不行,意思就是暗示泛海換過去個懂事的人唄。不過,薑貴人……呃,薑人貴說,Jason已經是技術最好的了,某產品的Principal,其他的人就更不懂了,話裡話外不同意換。我猜吧,他們兩個敢這麼強硬,肯定是有經鴻的授意。”

周昶點頭:“……嗯。”

“泛海直接交了報告,之後吧,”對方繼續講,“行遠一看,就照著泛海的報告抄了一份,後悔了,也不想跟著鄭處乾了,亞安、赤雲也是,這三家是一起交的。這樣說也不太對,他們應該是本來就很不想乾,但也不敢起這個頭兒、當這出頭鳥。其他幾家有些猶豫,然後周三晚上我們這邊在直隸宴請了他們,可能他們看到泛海、行遠、亞安、赤雲都不想跟鄭處攪和,鄭處這事未必能成,如果不成,鄭處那邊也不會給他們幾個什麼好處,不如賣清輝一個人情,讓清輝記著好兒,鄭處就算報複,也輪不到他們幾個,前頭還有泛海、行遠、亞安他們呢。反正最後吧,絕大多數都給改成了是怎麼樣就怎麼樣的結果,隻有未萊和xx那兩家還特彆混賬。”

“未萊?”周昶嗤笑一聲,“還那麼low。”

通過一些方式,周昶現在已經比較確定始作俑者是未萊了,他知道未萊的人曾多次造訪報案的那幾家公司。互聯網四巨頭中,行遠、未萊已經掉隊,新興公司又占據鼇頭。

行遠的CEO彭正過於謹慎,做了太多錯誤決定,總是圍繞著起家產品,電商組在公司內一家獨大,其他組全都要看電商組的臉色行動。因為害怕產品分走起家產品的流量,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的,錯過了不少風口,比如社交網絡、本地生活,等等等等。

而未萊呢,周昶一直都看不上。社交網絡起家的,但這也做做那也做做,各個賽道都擠一擠,之前要做搜索引擎,還宣傳有最強技術,要跟清輝競爭、拉清輝下馬,結果就是扒Google的搜索結果,再重新排排,而後瘋狂預裝在合作夥伴的電腦裡。心不用在正地方,天天push手下的人,之前一個女高管連續工作五天五夜,隱形眼鏡“長”在眼球上,角膜潰瘍中央穿孔,一隻眼睛失明了,等做完了角膜移植她便立即跳到彆處。

不過,很奇妙地,此刻,周昶的注意力並未放在未萊上邊,反而是泛海。

“周一嗎……”他思忖了下,最後確定,上周一,是在自己與經鴻在直隸的見麵之前。也就是說,在最開始的第一天,在見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