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1 / 1)

解鈴人 牛角弓 4278 字 6個月前

更沒想過會牽連到丘恒。

直白說來,就是陰溝裡翻船了。

“黃家兄弟大約是急病亂投醫,”藏鋒說:“他們就想方設法的聯係上了虎林山,想借著虎林山在道門中的地位跟嚴壑好好通融一下,通融不成再施壓。”

周重明微微一歎,“他們錯估了我師父的性子。”

嚴壑的性格傲氣太過,那是軟硬都不吃的。

藏鋒點點頭,“我找過黃炳賢的秘書,他說黃家請了虎林山的方道士來靜江市,還把家裡的兩個孩子都送給方道士做弟子,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加強黃家與虎林山之間的聯係。”

結果那兩個熊孩子在有了道門靠山之後,欺負起自己的同學來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周重明已經猜到後麵的事了。

藏鋒也有些歎息,“總之就是虎林山的人在嚴壑麵前又碰了壁。黃炳賢沒辦法,就想通過虎林山來硬的。他們想出來的辦法,就是用陣法困住丘恒,逼迫嚴壑答應他們的條件。”

周重明這些年明裡暗裡也打聽到了一些相關的信息,“虎林山方道士那一支是擅長布陣的。不過這門學問後來也失傳了。”

藏鋒撓撓頭發,“後來虎林山這些人是怎麼暗算丘道士的,黃炳賢的秘書也不清楚了。他隻知道這些道士把事情給辦砸了,他們想要抓住當誘餌的那個丘道士死在了遙田鎮。嚴壑受了刺激,一下就瘋了,拿出了魚死網破的態度……再後來,虎林山也完蛋了,黃家兄弟也完蛋了。”

周重明歎了口氣,“遙田鎮那邊沒查到什麼?”

藏鋒搖搖頭,眉宇間流露出焦燥的神色,“遙田鎮當時有一個挺有名的道觀叫青雲觀,好像跟這件事有點兒關係,不過丘恒出事之後,青雲觀也因為一場大火徹底敗落了,好些道士都去了外地的道觀……他們到底傾向於哪一方,當時是不是在這件事裡頭做了什麼,就沒人說得清了。”

藏鋒想了想,儘量客觀的補充了一句,“也有可能他們隻是遭了無妄之災,被虎林山的那些人給連累了。”

周重明之前的查訪隻查到虎林山,青雲觀倒是第一次注意到。但這個線索確實不好往下追,十年前離開遙田鎮的道士,誰知道都去了哪裡。

“虎林山呢?”

藏鋒說:“虎林山從這件事之後就受到了整個道門的排擠,方道士這一支在虎林山也呆不下去,不知道去了哪裡。如今還留在虎林山的那一支的掌門似乎是方道士師兄的弟子,跟方道士關係比較遠。”

藏鋒說完就闔上了手裡的文件夾,對周重明說:“過去的事就查到這麼多。副局,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周重明在嚴壑離開天門山之後又回去了一趟,但他並沒有找到跟禁術有關的記載。或許嚴壑自己也知道這些東西是不能見人,也不能流傳下去的,因此想辦法收起來,或者乾脆就銷毀了。

以周重明對嚴壑的了解,這個人未必就對禁術有興趣,他想做的事,從來就隻有一件:那就是救回丘恒。

為了救回丘恒,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比如拿自己一手養大的徒弟做實驗,比如拿他自己做實驗。

他幾乎把他擁有的全部籌碼都拿出來獻祭給了他的願望。

“遙田鎮景區現在已經進不去了,”周重明頭疼的說:“我師父的結界,沒幾個人能破。”

何況這個時候就算破開了結界,也未必就能救回唐鏡。在丘恒死去的十年之中,唐鏡是嚴壑抓住的最大的希望,他會不顧一切的促成這場法事。

“小師叔已經帶著老八和老十在趕去遙田鎮的路上了。”周重明看看時間,他們也要出發了。但這一趟行程究竟能得到什麼樣的結果,誰也說不好。

藏鋒也想到了他們的小師叔,他有些緊張的問周重明,“小師叔真的可以破開嚴壑的結界嗎?!”

周重明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轉身之際忍不住歎了口氣,“說實話,我也不確定。但我師父上麵的幾個師兄,如今都聯係不上了……就算能聯係上,他們也不一定願意幫忙。所以……”

所以他們除了小師叔,暫時找不到其他幫手了。

藏鋒焦心如焚,知道周重明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但是,就算真的破開了嚴壑的結界,他們是否能夠救出唐鏡,仍是一個未知的答案。

與藏鋒不同,周重明這個時候擔憂的不止是唐鏡一個人的安危,更多的還是天門道的未來——在嚴壑所做的事曝光之後,天門道已經沒有未來了。

嚴壑以一己之力,掀翻了道門中人最深切的忌諱,以及整個社會對道門的忌諱。

為了一個人,不惜與全世界反目成仇。

藏鋒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他沒有兄弟姐妹,不能理解嚴壑的執念——過執成魔,嚴壑現在的反應就像是入了魔。

入了魔,不再顧忌自己也是一個人的事實,用冷漠蒙蔽了跳動的心臟,將身邊所有的人都當成了可以利用的籌碼。不顧一切地走上了無法回頭的道路。

如果丘恒地下有知,他會讚同嚴壑的做法嗎?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藏鋒一直對嚴壑抱有同情。

但當被挾持,會遇到危險的人變成了唐鏡,他的理智也終於回籠了,腦海中亂成一團的念頭也終於各歸其位。

藏鋒摸了摸心臟的位置,對自己說,哪怕是打著愛的旗號,嚴壑也沒有權利去傷害其他人,用他們的性命去成全他自己的愛。

愛,不應該是這樣自私到卑劣的東西。

--------------------

藏鋒:當年的人真的是阿鏡嗎……嗯,一定是我想多了……

第115章 大補丸

一大早,青雲觀就熱鬨起來了。

唐鏡臉也沒洗,腦袋上頂著同樣好奇的烏冬躲在自己的院子裡,偷偷摸摸的從門縫往外看。

這裡是道觀的後院,從門縫裡望出去,一條鋪砌得整整齊齊的小徑兩側種了許多花草,供信徒們暫住的小院子就建在小徑兩側。

此時此刻,張春山正引著一夥兒人往後院的方向走。這些人大約有七八個人,身上都穿著道袍。領頭的是一位中年道士,中等身材,身形有些消瘦,麵孔泛著不大健康似的蒼白,眼皮也耷拉著,看上去像是端著領導的架勢。

他身上的道袍樣式要比張春山更繁瑣,領口還鑲了金線,十分氣派。跟在他身後的年輕道士們穿著都與他相似。唐鏡覺得這夥人一出現就給人一種財大氣粗的感覺。

唐鏡伸手擼一把窩在他腦袋上的烏冬,悄聲嘀咕,“虎林山這個門派好像很闊氣啊。”

烏冬避開他作亂的手,不大高興地往旁邊挪了挪。

唐鏡被它的尖爪子撓著頭皮,疼的一呲牙。

烏冬換了個舒服的地方,又重新窩了下來。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方道士有意無意的衝著唐鏡的方向掃了一眼。

唐鏡捂住了嘴,不敢再出聲。

他知道修行的人五感敏銳,完全可以感應到小院裡有人。但這沒關係,隻要他沒看見自己的臉就行。

唐鏡跟龍虎山的道士們曾在飛來橋的橋頭見過一麵,如今這些道士也來到青雲觀,唐鏡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些不妙。當然人家方道士也不一定就記得他,也未必知道他的小弟子(黃家姐弟)是受了他的算計。

嚴壑和丘恒倒是沒住在道觀裡,但每天也會過來跟張大師談談經。

這樣的場合唐鏡是沒有機會參與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張大師有沒有意願調和一下龍虎山和天門道之間的矛盾。

但唐鏡看得出嚴壑和丘恒對青雲觀的感觀還是不錯的,他們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坐一坐,然後繞到景區去散散步。有時候張大師也跟他們一起去,唐鏡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到山頭上的那個陣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嚴壑似乎不擅長布陣……

為了就近觀察嚴壑和虎林山之間的進展,唐鏡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出門,但他不出門了,虎林山的道士們反倒開始早出晚歸,也不知都在忙些什麼。

從唐鏡觀察到的情況來看,虎林山的道士們似乎也並沒有機會與嚴壑和丘恒碰麵,也不知是不是在有意回避。

這樣的一種態度在唐鏡看來其實不是什麼好兆頭。

如果虎林山的道士們反複地糾纏嚴壑,甚至是談條件、找人出麵說合,這還有一些和平解決的希望。如今乾脆就這麼冷眼旁觀……

唐鏡很難不去懷疑在山頭上布陣的人就是他們。

小院裡,唐鏡坐在石桌邊直歎氣。

頭天晚上張大師就讓一個小道士給他傳話,讓他早上彆出門,留在院子裡等一等他,他有話要跟唐鏡說。

烏冬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優哉遊哉的圍著小院子來回撲騰,偶爾還停在院牆或者樹梢上伸伸翅膀伸伸腿,好像在晨練似的。

唐鏡撓撓頭,小聲跟烏冬發牢騷,“你說,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啊……能握手言和嗎?”

烏冬撲騰到了石桌上,低頭啄翅膀上的毛毛。

唐鏡歎了口氣。現在的關鍵是虎林山的人到底能不能把山頭上那個陣法破除……不,不僅僅是陣法,是有什麼辦法能讓虎林山的人放棄尋仇?

唐鏡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我該怎麼辦啊……愁死了……”

也不知這句話哪裡觸動了烏冬,它忽然僵了一下,一張嘴,發出了一個中年男人略有些沙啞的聲音,“你在這裡發愁是沒有用的。”

唐鏡,“……”

唐鏡詫異的抬頭,不明白烏冬在說什麼。

烏冬在石桌上踱了兩步,變成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個聲音更蒼老,也更溫和一些,但他語氣裡卻滿含著苦惱,“你們真的沒有辦法解開那個陣法?還是存心要跟我談條件?自己布下的陣法,怎麼可能自己解不開?”

唐鏡慢慢坐直了身體。

他的心臟砰砰直跳,知道烏冬這是不知什麼時候,旁聽到了一段了不得的對話。

烏冬冷哼一聲,“你說的簡單,你知道布陣要花費多少心血……而且困不住姓丘的,怎麼跟姓嚴的談條件?”

停頓一下,它又說:“想困住丘道長,可以想彆的辦法。你們搞這個陣法……容易誤傷百姓。山下就是景區,每天裡裡外外多少人啊……事情真要鬨大,你我都落不到好。”

唐鏡腦海裡各種念頭紛至遝來。他想這應該是虎林山的方道長的聲音吧,他在跟誰談條件?是張春山嗎?

似乎是有些像的。那種有些溫和,又有些無奈的腔調,哪怕經過了烏冬音色的改變,也依然很像他。

烏冬卻又不肯說話了。它自在地在石桌上蹦跳了兩下,乾脆跳到了唐鏡的胳膊上。

唐鏡不敢驚到它,卻又抓心撓肝的想知道後麵的對話,忍不住開始提示它,“陣法要怎麼解開……跟姓嚴的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