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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鈴人 牛角弓 4282 字 6個月前

況邵明軍還不止是他的老板,差不多就是他的養父了。

院子裡幾個人愣神的功夫,邵大娘已經罵開了,“阿水!你這張嘴啊……咋就沒個把門的?啥話你都說……你不要名聲了,人家一個婦道人家還要名聲呢!你胡咧咧不要緊,會害死人的!”

阿水也反應過來他這話要是讓人聽到,這兩個人的名聲確實會惹人質疑。在邵家鎮這樣相對閉塞的小地方,一個人的名聲壞了,會被所有的人排斥。尤其李春娘還是個寡婦,還有對她不懷好意的公婆和族人在一旁虎視眈眈,她以後的日子可就真的沒法兒過了。

阿水抬手在自己臉上拍了兩巴掌,懊惱的說:“我錯了!不該胡說八道!我以後不瞎說了!”說完他還對著邵大娘露出討好的笑容。

阿水來到邵家玉器鋪就跟這老夫妻倆朝夕相處,平時生活上也受到他們的照顧,彼此之間真的相處出了幾分感情來,這會兒見邵大娘生氣,他也不敢繼續瞎猜了。

邵大娘是真的生氣了。這世道對女人的要求原本就比男人更嚴苛,就算名聲壞了,男人頂多被人在背後說一說閒話,李春娘的婆家搞不好就能聯絡宗族,讓人抓了李春娘去沉塘。

她剛才罵阿水說會害死人,這並不是誇張的說法,這種閒話真的有可能會害死人。

阿水討好地圍著邵大娘跑前跑後,又殷勤地跑到邵大伯身後去給他捶肩膀,到底把老兩口都給逗笑了。

唐鏡也連忙表態,“我不會說閒話的……誰也不說。”

邵大娘就歎氣,“你們這些男人啊,心眼就是粗。你們在鎮上乾不下去了,哪怕回鄉去種田打魚也能有一條活路。女人家可就難嘍……”

阿水在一旁點頭如小雞叨米,連連表態以後絕不亂說。

幾個人正聊著,就聽後門的方向傳來幾下拍門的聲音。

院子裡頓時一靜。

拍門聲又響了起來,聲音不大,還有些偷偷摸摸的感覺,然後他們幾個都聽見門外有人壓著嗓子喊道:“邵大伯!阿水!”

阿水被嚇了一跳,“好像是文三郎!”

邵大娘忙說:“那還愣什麼?趕緊開門去!”

要按照文三郎這個拍門的動靜,彆說左鄰右舍,巡街的衙役怕是都要被他給招來了!

阿水耷拉著臉去給文三郎開門,唐鏡這邊也三口兩口啃完了饅頭鹹菜,將碗底的菜湯也都喝乾淨了。

邵大娘見他吃完,就十分順手的把碗筷端走收拾去了,倒讓唐鏡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沒有什麼不進廚房不碰灶台的觀念的,但這個時代的男人確實很少有誰會主動去做廚房的活兒,好像大家都有了約定俗成的看法:這裡是女人家的地盤。

唐鏡不好去挑戰人家的風俗,隻好在其他方麵多費些心思,比如邵大娘要用水、要拿東西,他都會主動伸手去做。

唐鏡檢查了一下廚房廊簷下的幾口水缸,見其中一口已經快要空了,就拿起水桶,打算把水缸給挑滿,免得晚上邵大娘要燒水,或者明日一早做飯的時候沒有水用。

唐鏡剛拎起空水桶,就見後門的方向走過來兩個人,一個是昂首挺%e8%83%b8的文三郎,另一個是跟在他身後表情不大高興的阿水。

唐鏡忍不住多看了文三郎兩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文三郎看上去哪裡有些不大一樣了。

文三郎也看了過來,原本相貌普通的人,這會兒板著臉,眉頭也緊緊皺著,竟然也顯出了幾分威嚴感。

好像唐鏡再看他一會兒,他就要拿大耳刮子呼過去了似的。

唐鏡,“……”

唐鏡納悶的不行,短短一個下午,這人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怎麼看人的眼光都變了?以前還隻是高高在上,對他們這些打雜的小工不屑一顧,如今怎麼還帶上了殺氣?!

文三郎十分冷淡的瞥了唐鏡一眼,昂首挺%e8%83%b8的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唐鏡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唐鏡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忍不住跟在他身後追了兩步,仔仔細細的聞了聞。

沒錯,就是女人家的脂粉香氣。

邵家玉器鋪裡沒有年輕女子,唯一的女性邵大娘也是苦出身,有了銀子也不會拿去買脂粉的。唐鏡能聞出脂粉味兒,還是那天在碼頭上搬東西,往回走的時候,經過了脂粉鋪子,聞到過類似的香味。

關於美與氣味兒這種問題,隻能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標準。藏鋒之前帶著唐鏡逛街的時候,也見過大商場裡的化妝品櫃台,跟其他人一起搭電梯的時候,也聞到過年輕時髦的男女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水味兒。

總體的感覺是,大部分的化妝品櫃台都不會散發出濃烈的、具有侵略感的香氣。時髦男女的香水味兒也都是很有質感的,以雅致為主。

但唐鏡那天經過碼頭附近的脂粉店時,卻聞到了很濃烈的香味兒,仿佛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家是賣脂粉的——這大約也是遵循一定的規律來的。就好比平時生活越是困苦的人,越是想吃大肥肉。越是沒有機會打扮的底層婦女,越是喜歡濃烈豔麗的裝扮。

唐鏡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但這種味道,毫無疑問,確實是脂粉香。

文三郎去見女人了?

唐鏡心裡直犯嘀咕,他該不會真的勾搭上了李春娘吧?!

第79章 亮點

唐鏡覺得邵家玉器鋪的問題有些嚴重了。

如果文三郎勾搭上的女子不是李春娘,這件事還好說。萬一就是李春娘,在文三郎和邵明軍之間必然會有一場大爆發,到時候會爆發成怎樣兒,誰也說不好。

對了,在琢磨這一場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發的危機之前,唐鏡心想,他得確定跟文三郎有關係的女子到底是誰,以及……邵明軍跟李春娘到底有沒有什麼感情聯係。

唐鏡一想到這麼多事兒要去求證,他簡直頭疼死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唐鏡聽見阿水翻來翻去的,就猜到這小子也是在發愁文三郎的事。

自從唐鏡給他灌輸了“邵明軍出事,玉器鋪就開不成,大家就要失業”的觀念之後,這小子也開始操心邵掌櫃的感情問題了。如今又加上一個文三郎,問題明顯更加複雜了。

唐鏡就裹著被子坐了起來,“阿水,你不好好睡覺,想啥呢?”

阿水也坐了起來,有些頭疼的說:“你說這個文三郎,他大晚上在外麵亂跑,咋就不想想會給鋪子裡惹來麻煩呢?”

他,他還沒有開始學習玉雕的手藝呢,邵明軍承諾他滿十六歲的時候就開始教他做玉雕活兒。據說這規矩是邵明軍自己定下的,理由是年紀太小的男孩子沒有耐心,坐不住。

如果還沒等他學會手藝活兒,玉器鋪子就關門……

阿水心裡直發愁,隻能出賣力氣的話,他能找到什麼好工作?

一旦邵家鋪子關門,他的生存問題馬上就會遭遇重大的危機。或者他也可以去其他的玉器鋪裡做學徒,但一切又都要從頭再來了——邵家鎮的各家玉器鋪子,基本上都是學徒做滿三年雜活兒,掌櫃的考校人品之後,才開始學習玉雕手藝。

唐鏡也有些同情他了。不過阿水擔心邵家玉器鋪的前途,這倒也不是壞事,至少唐鏡現在也算是有一個盟友了。

“剛才文三郎從我前麵走過去,”唐鏡斟酌著說道:“我聞到他身上有女人的脂粉味兒。”

阿水,“……”

“那天在碼頭上乾活兒,回去的時候不是經過了脂粉鋪子?”唐鏡提示他,“就是那種香噴噴的味道。”

“對啊!”阿水一拍腦袋,“我說剛才總覺得文三郎哪裡有些怪怪的……我也聞到了!”◎思◎兔◎在◎線◎閱◎讀◎

唐鏡頓時欣慰了。隻有他聞到香味兒的話,說出去總像是在汙蔑人,現在阿水也聞到了,那兩個人的話總能當做是證據了吧。

阿水卻在反應過來文三郎到底哪裡不對勁之後,更加發愁了,“你說,文三郎去見的人,不會真是李春娘吧?”

富貴街不會隻住著李春娘一個年輕女子,但誰讓她恰好跟邵明軍有那麼一點兒關係呢?作為知情人,他們難免會把這件事跟李春娘掛上鉤。

“當務之急,”唐鏡提醒阿水,“咱們得確定文三郎去見的到底是哪一個。”

如果不是李春娘,自然一切好說。真要是她,他們也好及早想辦法去跟邵明軍透露一下這件事。

唐鏡覺得,這種膿包一定越早挑破越好——早早說開,才能把這樁隱患可能會爆發的威力降到最低。被欺瞞的越久,事情敗露之後,邵明軍可能會做出的反應也就越不可測。

像他這樣在生意場上有頭有臉的人,哪個受得了自己被女人戲弄、欺騙,並且還是跟自己的徒弟一起聯手算計?

說不定生命危險也是這麼來的,唐鏡憂心忡忡的想,邵明軍已經四十多歲了,文三郎才剛三十,這兩個人在現實生活中正麵對上,哪個會占優勢簡直不用猜。

問題擺出來了,但怎麼解決卻成了一個大問題。

阿水和唐鏡都是正值婚齡的大小夥子,他們要是找人去打聽一個妙齡寡婦,隻會惹出無窮的麻煩。

“咱倆不好出麵的。”阿水苦惱地撓撓頭,“要不讓邵大娘去打聽吧?”

邵大娘身邊一群未娶妻的年輕人,要說關心一下適齡青年的婚嫁大事,也是說得過去的。反正她們這個年齡的中老年婦女,普遍都喜歡給年輕人做媒。

“富貴街總有邵大娘認識的人吧?”阿水有些拿不準,“李春娘家好像也有一個幫忙做家事的老婆子……要不等我白天問問她。”

唐鏡猶豫了一下。他不確定邵大伯夫婦倆知道他們在琢磨邵明軍的感情問題會有什麼反應,而且他們還懷疑文三郎在跟這一對男女搞三角戀……

阿水也不是會編謊話的人,他要是去試探邵大娘,肯定用不了幾分鐘就被邵大娘把老底給套出來了。

唐鏡轉念一想,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以邵大娘對邵掌櫃的關心程度,要是讓她知道邵明軍和文三郎之間可能存在這麼大的危機,估計也會重視起來的。

“我看行。”唐鏡覺得邵大娘出馬,比他們到處亂打聽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阿水頓時鬆了一口氣,“那就這麼定了。”

他原本就不是擅長動腦筋解決問題的人,讓他自己琢磨邵掌櫃和文三郎的私密事,實在是太有壓力了。

阿水躺了回去,過了沒一會兒又坐了起來,“你說邵大娘會信嗎?”

他們隻靠文三郎身上的香氣就懷疑到了李春娘的頭上,聽著就有些兒戲。

唐鏡安慰他,“不信也沒什麼,邵大娘會去找證據排除這種懷疑。如果她打聽出來的消息是說那女人清清白白,沒跟文三郎有勾結……這不是好事兒麼?”

阿水點點頭,“也對。”

他放心地躺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