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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指南 風流書呆 4470 字 6個月前

?”

秦青愣了一愣,繼而點頭:“想啊。”

“那便走吧。”江匪石拉著少年推開房門,大步走進雨裡。

他們穿過中庭,入了垂花門,出了前院,繞到角門,衝進了傾盆大雨裡。前方不遠處浸泡著一件染血的衣袍和一雙襪子,惹得秦青駐足。

“什麼都不要在意,淋雨就好。”江匪石握緊了秦青的手。

他的手很溫暖,被雨淋了個透,依然帶著滾燙的溫度。

於是秦青收回目光,漫無目的地跟著江匪石走向了朦朧雨幕。

他們踩著泥水來到一處田坎。幾個農人站在田裡,腦袋高高仰起,閉著眼睛承受雨點的砸落。

他們不哭不笑也不動彈,像幾個泥雕,周身卻縈繞著一種虔誠的靜謐。

這是一種對生命的虔誠。

秦青呆呆地看了很久,藏在內心深處的焦躁與恐慌竟在此時漸漸消弭。

該做的他都做了。結果如何便交給上天好了。

秦青釋然地笑了,繼而仰起頭,閉上眼睛,像一株即將枯萎的植物,用喜悅的心去接受這久違的甘霖。

他在雨裡站了多久,江匪石便看了他多久,深邃的眼眸裡也落著滂沱大雨。然後江匪石抬起手臂,把自己的掌心當做雨傘,撐開在秦青頭頂。

葉禮在外麵忙活了一天一夜,回來時給秦青帶了一個麵團捏的小人。

他本想逗秦青開心,卻意外地發現,秦青竟然不用逗弄也很開心。他好像放下了所有重擔,重歸年少的無憂無慮。

“我準備去城裡施粥,你與我一道去吧?”秦青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小麵人。

“好的,我這就去套馬車。”葉禮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匆忙走了。

雖說昨天下了一場雨,緩解了乾旱,但第二茬糧食還未種下,百姓們依舊吃不上飯。等待糧食成熟的幾個月裡,發放救災糧依然是必要的賑災手段。

秦青看著他的背影,笑意慢慢收斂。

“你說%e8%88%94狗要變成%e8%88%94龍,是因為葉禮要變回李夙夜,回去京城了嗎?”他在心裡問道。

996用爪子沾了墨水,正往紙上塗梅花印,鼻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這次施粥,他怕是回不了侯府了。”秦青歎息道。

“為什麼?你要做什麼?”996這才察覺到情況不對。

秦青沉%e5%90%9f道,“我想讓他幫我解決一下齊似風再走。齊似風不除,我總不能安心。”

996眨了眨眼,有些懵。

另一頭,葉禮和阿牛來到庫房,看著家丁們往車上搬運糧食。

陶然不知從哪兒衝出來,用手裡的短刀劃開麻袋,氣憤之極地責問:“這就是小侯爺讓你們拿去熬粥的米?裡麵為什麼摻了石子兒?為什麼?”

她用手掌抓了一把米,狠狠砸在一名家丁臉上。米粒裡摻雜了一些黑色石子兒,打得家丁連連喊疼。

管家站在一旁耐心勸說:“陶姨娘,您放心,這些石子兒都是我們從河道裡挖出來的,用滾燙的開水煮了好幾遍,乾淨著呢。”

“這是乾淨不乾淨的問題嗎?你們用摻了石子兒的米去熬粥,你們這是在害人!”

陶然勃然大怒,不依不饒,手裡的短刀好幾次都差點紮在管家身上。

阿牛扯了扯葉禮的衣袖,小聲說道:“葉哥,這次我真的沒法理解了。摻了石頭的米哪能熬成粥給災民喝?這不是缺德嗎?”

葉禮定定地看了阿牛一眼,冷笑道:“泰安侯府不缺德,倒是你缺了腦子。”

他走上前,劈手奪走陶然的短刀,利落地甩出幾朵刀花,駭得陶然驚叫退後。

“走吧,去城裡施粥。”葉禮扔掉短刀,搬起一袋摻了石子兒的大米放在車上。

他知道秦青在做什麼,所以他絲毫也不覺得秦青有錯。

看著一車一車摻了石子兒的劣等米被運走,陶然再也按捺不住,悄悄找到小凳子,叫他給自己送一份信。

她真的搞不懂秦青。

好事壞事,全都是秦青在做,他到底想乾什麼?

第90章 4你是枝頭雪12

秦青手裡捏著一個麵人,腳邊跟著一隻胖貓,緩緩走到侯府門口。

今天他戴了一頂小小的蓮花金冠,身上穿著一件純白紗袍,袍子上用金線繡滿了一朵一朵盛開的蓮花,一路走來一路散發著蓮香,顯得飄渺如仙。

葉禮看得呆愣,漆黑眼眸裡綴滿了金色的光,那是秦青的身影在閃動。

“愣著乾嘛?”秦青走到近前,用手指戳了戳葉禮的手臂。

輕輕的一點碰觸,帶著麻,帶著癢,立刻叫葉禮回神。

葉禮連忙半跪下去,送上自己強壯的手臂和堅硬的膝蓋。

“最後一次了。”秦青在心裡悵惘地歎息,然後便踩著膝蓋扶著手臂登上了馬車。

“以後我給你踩。我敦實著呢。”996一邊在心裡保證,一邊也跳上了葉禮的膝蓋。

站在一旁的阿牛:“……”主子現在已經淪落到給小侯爺的寵物當凳子了嗎?

雪白的長袍籠罩住葉禮的膝蓋,然後又裹著一股清甜的香味輕撫了一下葉禮的臉龐與鼻尖,飄入了車廂。葉禮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低下頭,看見自己膝蓋上留下了一個小巧的腳印,用目光仔細丈量,竟還沒有巴掌大。

葉禮盯著這個腳印看了一會兒,然後才直起身,跳上馬車,啞聲道:“出發。”

他沒有拂去這個由白色塵埃組成的腳印,反倒用袍子蓋住,私心隱藏了起來。

秦青把軟枕墊在自己腰後,舒舒服服地靠著。996用爪子扒拉開食盒,嗷嗚嗷嗚地吃著裡麵的小魚乾。

葉禮彎腰進來,坐在一人一貓對麵。

“這個東西你是在哪兒買的?好醜。”秦青晃了晃手裡的小麵人。

葉禮低了低頭:“不記得在哪兒買的了。”但其實這個麵人是他親手捏的,隻是手藝太糙,沒敢承認而已。

他更不敢承認自己是照著秦青捏的。

秦青盯著麵人看了一會兒,然後便把它放在矮幾上。996想用爪子去扒拉,還被秦青拍了一下腦袋。

於是996給了葉禮一個白眼。

葉禮撇開頭,笑了笑,隻是轉瞬卻又因彆離的傷感而黯淡了神色。

秦青從食盒裡撚了一隻小魚乾出來,用門牙輕輕啃了一口,沒啃動,於是又用犬牙咬了一咬,還是沒咬掉。

他皺著眉頭露出委屈的神色。

葉禮靜靜看著他,黯淡的眉眼重又浮上輕快的淺笑。

秦青把小魚乾湊到996嘴邊,996嗷嗚一口咬掉了半截。

“不是小魚乾炸得太焦,是你牙齒太嬌了!”它吐槽一句。

秦青把剩下的半截小魚乾塞進996嘴裡,然後又抓起一大把小魚乾塞了進去,像是在泄憤。

996被噎得直翻白眼。

葉禮抿了抿薄唇,擔心自己笑出聲來。好不容易壓下笑意,他才緩緩開口:“小侯爺,差點忘了說,那兩千兩黃金昨日我和阿牛幫你帶回來了,已給了管家入了庫房。”

“要回來了?”秦青很詫異,“守備竟然舍得?”

“江北城已經換了守備,就在昨天晚上,新來的守備姓張,叫張啟,很是清廉。張守備還說日後侯府有什麼差遣,隻管去找他。”

“這位張守備竟敢照拂秦家,也不怕被同僚抓住把柄彈劾上去,丟了官帽。”秦青搖搖頭,不可思議地呢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話葉禮不知該怎麼接。皇帝千方百計地打壓秦家,以至於秦家這一代竟無人可以入朝為官。秦青這麼聰明,若是有機會上進,又哪裡會被人傳成紈絝。

葉禮輕歎了一口氣。

秦青抱住996,不經意地問:“你以前在官衙裡當馬夫,你覺得齊似風這人如何?”

葉禮想了想,答道:“齊大人十八歲中了狀元,二十歲進了翰林,二十三歲外派江北城,是個穎悟絕倫,精明強乾之人。他來了江北之後,官場風氣為之一清,賑災濟民也做得麵麵俱到,是個善於理政,長於訟獄的好官。”

秦青垂下眼眸,不言不語。

葉禮又道:“若是有人提攜,他應當能走得很遠。”

996:“嗬嗬,提攜齊似風的人不就是你嗎?你們狼狽為奸,毀了侯府!”

秦青轉頭看向窗外,歎息道:“有人十八歲中了狀元,有人都二十二了還能把自己妹妹弄丟,唉~”

葉禮:“……”

996:“哈哈哈哈哈……秦青懟得好!”

葉禮麵皮滾燙,默默無言。自己莽夫的形象怕是一輩子都洗不掉了。隻恨當初為何要編造這樣一個蹩腳的理由。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阿牛在外麵說道:“小侯爺,前麵的路不知被誰挖出一條橫貫左右的大坑,馬車過不去。我們得把坑填平,煩請小侯爺稍等片刻。”

秦青掀開窗簾往外看,葉禮與他擠在一個窗口,熱熱的呼吸吹著他的麵頰。

這樣的親密接觸,過個一天便少上一天。

“應當是土匪路霸挖的坑,為的是截停馬車。新守備已開始掃蕩附近的匪窩,挖坑的人恐怕已經望風而逃了。”葉禮簡單解釋一句,然後跳下車,帶著人在附近巡查了一番。

“小侯爺,附近沒有匪徒。”葉禮安撫道:“你在車裡坐一會兒,我們填坑。”

秦青指了指坐在路兩旁休息的一群流民說道:“讓他們填坑吧,誰來幫忙就給誰二十個銅板。我這裡有好多銅板!”

秦青推開矮幾,打開暗格,敲了敲藏在裡麵的一個木頭箱子。

葉禮想起來了,這一箱銅板還是自己陪著秦青從錢莊裡取出來的。那時自己隻覺得秦青愚蠢,於亂世中還顯露錢財,可如今他才明白,這箱錢便是為了這種時候準備的。

押車的仆從這麼多,且全都身強體壯,力大如牛,隨便喊幾個填坑,也比這群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流民填得快。

但秦青偏要讓流民們來填,不是因為他喜歡欺壓人,而是為了把錢給到更需要的人。

所謂的魚肉鄉民就是這麼來的吧?

葉禮壓下心裡的疼惜,沉沉答應一聲。

阿牛走向那群流民。

流民們連忙四散,露出恐懼的神色。被驅趕,被辱罵,被毆打,甚至拉去賣掉或殺死,是他們最常遭遇的命運。

待阿牛說明情況,這群人才又連忙聚攏在一起,欣喜不已地點頭,然後用破爛的衣擺裝滿石子和泥土,往坑裡倒。花了大約幾刻鐘,這坑才填平了。

秦青親手把銅板分發給這群臭味熏天不成人樣的流民。

“已經下雨了,你們怎麼還不歸家?乾旱結束,還能搶種一季糧食。”他問道。

“我們哪裡還有家啊!”一名駝背的老者潸然淚下:“為了活命,我們把土地都賣了。連著三年天災,土地不值錢哩,賣了也買不了多少糧食。糧食吃完了,地也沒了,我們隻能去彆處討飯吃。”

又有一個瘦弱的漢子說道:“我倒是還有一塊地,可我現在連一件蔽體的衣裳都買不起,哪裡還有餘錢買種子。再過幾月就入冬了,我們怕是——”

他忽然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