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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你開會睡覺的事情,也記得你滑雪斷腿的事情,也記得你的那些……”托尼噎了一下,他提了提嘴角,看上去是想擠出一個笑容,但最後還是沒能成功:“那些花邊緋聞,就連你交往的封麵女郎數量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說到這裡,托尼揉了揉眉心,眼裡帶上了一絲同情:

“至於忘掉的部分……他知道你們倆是童年摯友,但是他記不得小時候和你相處的日常。他知道韋恩和賽爾德企業關係緊密,但他忘記了你當初出手幫他調整投資結構的事情。”托尼清了清喉嚨,總結道:“總而言之,和你相關的,帶著正麵情緒的記憶,他都不記得了。”

“現在他對你的印象,大概就和超人剛見你那會子差不多。”托尼偏著頭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精準的類比。

但這並不是個好消息。

這意味著,所有刻板的布魯西印象同時奏效,這也意味著,在溫德爾眼中,布魯斯不再是他關係親密的摯友,而是一個緋聞纏身□□極多的陌生闊佬。

布魯斯剛剛才紅潤了一些的臉再次恢複成無血色的慘白,他眼睛定定地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之後,他極為緩慢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托尼躊躇著往布魯斯的方向走了半步,抬起手摁在布魯斯的肩膀上,略微用力地拍了幾下,安慰道:“威廉姆斯說,這是暫時的症狀。溫德爾的的大腦結構已經複位,這種情況下,不需要服藥,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就算什麼都不做,他自然而然也會想起來。”

“如果把溫德爾的記憶比作一個個電腦文檔,那和你有關的這個文檔實際上並沒有被刪除,甚至稱不上受損,它們隻是被打亂隱藏了,遲早可以被重新找到。當然,我們也可以用點額外的輔助措施。”

“威廉姆斯建議我們多給溫德爾講講缺失部分的記憶。我試著和他聊起我們上次到你莊園做客的事情。溫德爾一開始全無反應,但隨著我描述的深入,他逐漸回想起模糊的大概,到談話的最後,他甚至記起了你烤糊的那個蘋果派。”

“但最好的方法,還是還原當時的場景,讓溫德爾再親身經曆一遍。口述隻能幫助他回憶起固定的事件,比如你上次烤糊的那隻蘋果派。但如果你當著他的麵進一次廚房,估計溫德爾立刻就能想起你從小到大烤糊的所有東西。”

“……”

布魯斯深深望了一眼托尼,神色卻和緩了不少。

“溫德爾既然忘了你的事情,那就由你照顧,順便還能培養下感情。”托尼迎上了布魯斯的視線,理直氣壯道。

托尼伸手勾住布魯斯的肩膀,帶著他重新回到病房門口,微笑著補充:“其實你也沒得選——還記得剛才視頻結尾溫德爾問我的問題嗎?”

托尼抬手敲了敲門,裡麵傳來溫德爾的應聲。

他摁下門把手,回頭輕聲道:“我告訴他,你是他的男朋友。”

“好好努力。”

托尼打開門,把布魯斯推了進去。

……

看到進門的布魯斯,溫德爾有些驚詫地直起身。

雖然已經從托尼那裡得知自己忘了“男朋友”的事實,但溫德爾的心態卻無法在短時間內快速轉變,他還沒做好與男友相見的準備,更不知道要如何用自己殘缺不全的記憶與他相處。

溫德爾茫然又慌張,他脊背緊繃,手指不自覺地將床單捏出了一條條的褶皺。

布魯斯剛被托尼推進房間的那刻身體有些僵硬,但當他轉身看到溫德爾的時候,他的心頭無法自控地湧起失而複得的狂喜。但很快,那種喜悅便如傍晚的海水般飛速退去,再次露出滿地瘡痍。他垂下雙眼,沉默了一會兒,他的喉嚨湧上來一股苦,海底的火光掠過他的眼前,溼潤了他的眼眶,他忍了下去,卻又不舍得移開視線,於是隻好透過那片粼粼的水光模糊地看著溫德爾。

溫德爾被布魯斯眼底強烈而洶湧的情緒所動容,他情不自禁地向布魯斯抬起手。他並不明白自己為何抬手,但是布魯斯卻懂了。

他緩緩走上前,走到溫德爾的床邊,俯下`身,讓自己的臉落到了溫德爾的掌心裡。他閉了閉眼,緊緊貼向那溫熱的掌心。

溫德爾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布魯斯的顴骨,他的心臟不明緣由地抽疼。一種強烈的衝動攫住了溫德爾,他突然無比迫切地想要記起他忘掉的一切。

第117章

布魯斯貼著溫德爾的手掌輕輕磨蹭了幾下, 最後還是抬起了頭。

他收拾完自己過分猛烈的情緒,握著溫德爾的手,挨著床沿輕輕坐下。布魯斯鋼藍色的眼睛顯得有些疲憊, 似乎擔心剛才的失態嚇到溫德爾, 很快便用刻意的甜蜜掩蓋。他微笑起來, 柔聲道:“我嚇到你了嗎?”

溫德爾搖了搖頭,他試著抽[dòng]自己被禁錮的手指。

溫德爾的手被布魯斯緊緊握在掌心。他的力道並不大,卻又適當地給溫德爾的皮膚帶來輕微的擠壓。布魯斯的手心貼著溫德爾的手背,不留一絲空隙。就像是他迫切地要和溫德爾保持一定的肢體接觸,才能確定眼前的身影是真實的存在而不是他的妄想。

細微的掙紮如同蝴蝶撲閃翅膀。

布魯斯低下頭。他有些不舍地卸去力量,攤開手指, 等著那隻蝴蝶飛離自己的掌心。

但溫德爾並沒有急著抽回。他曲起手指, 食指與拇指相觸,撚過那殘留在指尖的濕意。

那是布魯斯的眼淚。

布魯斯也注意到了那在陽光下泛著透明光彩的水痕,他眼裡閃過一絲羞窘和懊惱, 下意識合攏掌心, 想要擦拭溫德爾的指尖。

溫德爾卻比他更快一步地翻轉手掌。

迎著布魯斯震驚的視線, 溫德爾將自己的手指緩慢卻堅定地插進了他指間的空隙,用力握住那隻微微顫唞的手掌。

“布魯斯, 彆害怕。”

溫德爾的聲音很輕, 卻格外動人心魄。他望進那雙被哀痛和自責充斥的、泛起血絲的眼睛。用溫暖的目光包裹住麵前這個故作堅強的男人:“我在這裡, 彆害怕。”

布魯斯的眼神劇烈顫唞,但他這次沒有躲閃,隻是深深地回視溫德爾。如同野獸露出脖頸, 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坦然地將自己的軟弱和狼狽暴露在溫德爾麵前。他靜了靜, 苦澀道:“我很抱歉。”

“是我忘記了你, 為什麼你卻在說抱歉?”

布魯斯沒有回話,他的眼底是化不開的痛苦,如同海底的暗礁,如同天穹的烏雲,深沉陰翳,讓人難以忽視。

“布魯斯,你看,除了一點記憶故障,我很健康。”溫德爾輕聲細語地勸慰:“聽托尼說,是海王和蝙蝠俠救了我。他們來得很及時,我沒有受傷。”

與溫德爾想象得不同,布魯斯並沒有從他的話裡得到一絲安慰,反而看上去越發自責痛苦。沉默了幾秒,布魯斯垂下眼簾,不知在自言自語還是回答他剛才的問題:“他應該來得更快一些,那樣你就不會溺水。”

救了溫德爾的有兩位英雄,但布魯斯話語裡隻有一個“他”。

溫德爾思考了片刻,意識到布魯斯竟然是在遷怒蝙蝠俠。儘管記憶淩亂貧瘠,但溫德爾很為布魯斯的這種舉動找到了原因——過往看過的無數新聞報道爭先恐後地解說著布魯斯和蝙蝠俠之間的恩怨情仇。

溫德爾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想了想,他選擇轉移話題:“我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布魯斯果不其然放棄了指責蝙蝠俠。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強行按捺了這種衝動,以至於最後隻能欲言又止地望著溫德爾。他的目光十分糾結,像是萬分迫切地期待溫德爾接下來的話語,又像是想要出聲製止,讓他不要再繼續。

“我溺水剛醒來時,錯把蝙蝠俠當成了你。”溫德爾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所以他錯過了布魯斯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剛睜眼時,我在海水裡根本看不清人影,周圍光線十分湖南,隻能隱約判斷麵前有個人影。”

“後來我看到……”溫德爾頓了頓,考慮到自己男友現在的心情,他跳過了魚雷炸彈的部分:“我就用力把那個人影推開。但下一秒,我卻聽到了你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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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你在大喊,你說,溫德爾,快躲開。”

聽到這裡,布魯斯曲起手指,用力扣住了溫德爾的手掌。

他突然有了一股衝動,突兀地想要說點什麼,關於布魯斯,又關於蝙蝠俠……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於是他盯著窗外的景致,聲音乾澀得如同沙粒在喉間摩攃,乾巴巴道:“你聽錯了。”

“在那樣的水深下,耳膜,聽小骨是無法正常作用,更何況還是如此精準地讀取語句內容。”

溫德爾還陷在回憶裡,他並沒有留意到布魯斯的不對勁。聽到布魯斯的解釋,他點了點頭,笑道:“我知道的,這隻是我的錯覺。”

“但是……”溫德爾麵上浮現了一絲糾結,他望著布魯斯:“那一瞬間,你的聲音是那麼的清楚響亮,不像是通過介質傳進耳朵,更像是直接炸響在我的腦海裡。這個錯覺實在太過真實,以至於我久久不能忘懷。”

“我一定很愛你。”溫德爾微笑起來:“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竟然隻想聽見你的聲音。”

布魯斯怔住了。

他凝視著溫德爾頰邊的酒窩,凝視著溫德爾眼底的笑意,他曾經見過很多不可思議的人和事,他穩重,他老練,他冷靜……可他從未預料到,自己會被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笑攝走所有的心神。他聽著自己的心臟在耳邊怦怦跳動,費勁力氣地壓製著%e8%83%b8口中翻滾的滾燙感覺。

沒關係。

是布魯斯·韋恩在這裡,不是蝙蝠俠。

念頭閃過的瞬間,愛意如山洪傾瀉,自此一發而不可收拾。布魯斯再無理由反抗,隻能丟盔棄甲,甘願沉淪。

他抬起手,帶著溫德爾的手掌摁向自己的心臟。

他看進他的眼睛裡,一字一句,如同宣誓:“溫德爾,我愛你。”

“你是我唯一的玫瑰。”

溫德爾感受著手掌下心臟的跳動,此刻,他突然隱約開始理解,自己失憶前為何會愛上布魯斯·韋恩。

他並不記得麵前的男人,有限的記憶片段反饋的儘是些花心紈絝、頭腦空空的負麵印象。但此刻布魯斯坐在自己身邊,他沒有媒體上空洞浮誇的表情,也沒有會議上笨嘴拙舌的愚蠢。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好似在形容另一個毫不相乾的人。溫德爾看到的,是他流淚時的隱忍深沉,是他宣誓時的真摯熱烈。

在布魯斯進門前,溫德爾還未做好戀愛的準備。

但現在,他突然覺得,有個男朋友也不錯。

尤其是,這個男朋友還是布魯斯。

……

布魯斯的目光實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