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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超級英雄, 我總是很羨慕。”諾曼咳嗽了一聲, 他撫摸上自己粗糙的臉頰。諾曼的臉頰上都是一些病人特有的黑點與瘢痕,彰顯著他糟糕的身體狀況。

“我得了癌症。”諾曼神色淡淡, “我才五十, 卻不得不在病床上苟延殘喘。”

“爸爸!”

諾曼的語氣裡並無傷感,但一旁的哈利卻痛苦地呼喊出聲, 他跪伏在床邊, 淚水順著他的湖綠色的眼睛滑落, 隱沒於被單間。他哀求般地呼喚著諾曼, 仿佛諾曼輕飄飄的話語像是一顆子彈,直擊他的%e8%83%b8膛,那種無能為力讓哈利%e8%83%b8口劇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諾曼終於偏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乞求暗示, 沙啞的聲音未曾停止:“我經常很羨慕那些英雄……美國隊長, 蜘蛛俠。美國隊長被注射了血清, 即便是沉睡了八十年,醒來時依舊那麼強壯。而蜘蛛俠——”

他頓了頓,歎息道,語氣裡充滿了夢幻地向往:“多麼幸運啊,被變異的蜘蛛咬了一口,就此擁有了超凡的能力。如果我們的生物實驗能夠成功……”

哈利的淚水不停滴落,暈濕了床單,但他的眼神卻逐漸怔愣起來。他把頭埋進床單裡,魔怔一般地呢喃著:“爸爸,我們的生物實驗一定會成功,它一定會成功的……”

一直漠視哈利的諾曼此刻終於露出了一抹讚許的笑容,他向著跪在自己身旁的哈利伸出手。哈利迫不及待地伸手握住,在父親的默許之下,他依戀地將臉輕輕靠在諾曼粗糙的掌心裡,抬起頭向父親允諾:“爸爸,我會不計一切代價,取得實驗的成功!”

溫德爾沉默地看著麵前的這對父子。

明明看上去頗為溫馨的一幕,卻總讓溫德爾感覺不對勁。哈利倒是真情實感,他的眼淚和痛苦都能讓溫德爾感同身受,唯一的問題就是諾曼——他像是在表演,又像是誘哄,他看向哈利的眼神沒有一絲父愛,甚至堪稱是享受一般地注視著哈利的痛苦。隻有在哈利給出“正確的回答”時,他才吝嗇地給予一丁點溫情作為獎勵,這就像是……

馴狗。

溫德爾不禁搖了搖頭,像是想要把這種荒謬的想法從自己的腦海裡驅逐出去。

這怎麼可能?

這世間會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嗎?更何況諾曼都把凝聚著他一生心血的奧斯本公司交到了哈利手上,這還不夠體現諾曼對哈利的關心和寄予厚望?

像是意識到了對溫德爾的冷落,諾曼從哈利的臉頰邊抽回了手。

哈利相當配合地擦乾了眼淚,他又恢複了一臉穩重,沉默地站到了父親的床邊。

而諾曼則轉過頭來,鬆弛的皮膚上擠出一道皺巴巴的紋路,眼中閃過一抹幾不可查的精光,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們剛才聊到哪兒了?——哦,是我的生物實驗。”

像是非常驕傲於自己的生物實驗,諾曼明顯來了興致。

他從靠枕上直起身子:“我知道外麵都在謠傳,諾曼·奧斯本已經瘋了,他膽小怕死,以至於瘋到強迫自己的生物公司研發續命的藥劑。”

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故事,諾曼

的%e8%83%b8膛劇烈的起伏了一下,從乾啞的喉嚨裡噴出幾聲笑,但很快又被一連串的咳嗽所掩蓋,不得不伏下`身子停歇,好一會才重新抬起頭。

溫德爾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不讓臉上出現任何冒犯的疑惑神色。他不由得想到幾分鐘之前諾曼自怨自艾的話語,他對死亡的恐懼是那麼明顯……而現在,他又自相矛盾地說,他根本不畏死亡?

溫德爾看向諾曼的眼神帶了一絲審視,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諾曼,想要確認他的精神情況……

儘管躺在病床之上,諾曼的感官依舊格外敏銳,似乎注意到了溫德爾隱晦的視線,他毫不在意地攤開雙手,露出一副坦蕩而隨意的模樣,直到溫德爾率先垂下眼簾,他才勾出一抹冷笑,語氣充滿不屑:“癌症壓根不配我為之大動乾戈。”

“如果隻是追求簡單的治愈,實驗早已成功。”諾曼意味深長地說,似乎被溫德爾臉上的震驚和疑惑所取悅,諾曼臉上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這個實驗的真正目的,在於推動人類的進化。這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實驗……就像被蜘蛛咬一口,就能變成擁有超能力的蜘蛛俠。人類還有著相當大的進化可能。”

“如果這個實驗取得成功,隻要接受一次注射,就可以無限地強化人機體能……”諾曼壓低聲音,引誘般地拖長了語調,“甚至……加速人的基因變異,讓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蜘蛛俠。”

“和蜘蛛結合,人可以獲得極限攀爬、發射蛛絲的能力,那如果和彆的生物進行結合呢?如果人類可以擁有所有的、最頂尖的生物能力呢?”像是話語中的未來就在麵前徐徐展開,觸手可及,諾曼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向往而迷醉的神色。

“諾曼叔叔,容我打斷您。”

見溫德爾終於出聲,諾曼點了點頭,鼓勵地望著溫德爾,等待他的提問。

“雖然我對生物不太了解,但基因的變異或者進化,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人學會兩腳直立行走,光這個過程,就花了五百萬年。”

諾曼讚同地點點頭,他看起來就像一個老師,耐心的解答自己最喜愛的學生提出的幼稚問題:“很好的疑問,溫德爾,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找到了最關鍵的部分——速度。”

“事實上,所有的生物都一直在進化。就像泥盆紀晚期,海洋減少,陸地出現,海洋動物為了生存,慢慢演化成了兩棲動物,而這些兩棲動物又逐漸進化成爬行動物,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但如果你把地球上任何一種生物的進化,與地球乃至整個宇宙的生命時長作比較,你會發現,這些對人類而言的漫長,實際上不過是白駒過隙,滄海一瞬。”諾曼不疾不徐地說,“人花了五百萬年學會直立行走,但四次工業革命也不過相距百年。到如今,世界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英雄。

諾曼的指尖輕輕彈動在潔白的床單上,劃出淩亂的折痕:“從第一個英雄的出現,到目前超英排行榜上數不清的名字……這才過了幾年?”

“您的意思是?”

“從第一個超級英雄出現,地球曆經了多少次毀滅的危機?世界又經曆了多少次外星人的侵犯?而曆史上,除了《聖經》有著滅世洪水的記載,人類何曾麵臨過滅族的風險?”諾曼的聲音十分冷靜,像是冷靜的科學家對著自己的實驗數據侃侃而談,帶著一種動人心魄的沉穩,“無論是疾病天花,火山地震,又或者核戰爭……沒有一種力量可以真正將人類置於死地,但自從超級英雄出現之後,人類受到的威脅與日俱增,危害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語。”

“您是在責怪超級英雄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的孩子?”諾曼詫異地望了溫德爾一眼,他發出了一聲略帶難以置信的輕笑。仿佛溫德爾突然又變成了一個幼稚的孩子。

“他們的出現

,更像是一種警示,告訴人類,我們即將麵臨著更多更複雜的挑戰。而為了生存,人類必須加速進化的腳步。而超級英雄本身又是一塊指路牌,他們為人類清晰地指出了進化的方向——就是像他們靠攏。科技,或者變異。但科技終究是外力的輔助,普世程度也受到巨大的限製。所以我們最終能走的隻有一條路——”

“那就是自身的進化和變異。”

“可是——”溫德爾不由得向前俯身,臉上帶出了一抹憂慮,“您是否可考慮到,蜘蛛俠的變異存在偶然性甚至不可複製性?那隻蜘蛛如果咬了其他人,說不定帶來的是死亡。”

“基因變異存在太多風險,生物的演變也從來不是朝著一個方向順利發展,甚至可以說,變好的可能遠遠低於變壞的可能。您要如何確保所有接受注射的人類,都能朝著正確的方向進化?或者說,您準備如何處理那些進化失敗的人類?”

聞言,諾曼放鬆地向後仰去,倚在一疊柔軟的靠枕之間,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在溫德爾的注視下,他伸出一隻手,緩緩撫平了被單上的所有折痕,像是擦掉黑板上的答案,又像是抹掉桌子上的臟東西,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冷酷:“生命的進化從來逃脫不了掠奪和毀滅,必然伴隨著動蕩與淘汰。”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是永遠的生存法則。”⑨思⑨兔⑨網⑨

連著說了一大段話,諾曼腐朽的身軀終於拖累了他,他像是一個風箱一般呼哧呼哧地咳嗽著,而站在一旁的哈利趕緊遞上早已準備好的溫水,服侍著諾曼吞咽。——在諾曼和溫德爾交談的時候,這個孩子一直握著水杯,不時地往杯子裡添加熱水,確保杯中的液體一直有著最適宜入口的溫度。

望著病床上不斷咳嗽的諾曼,溫德爾一瞬間想到很多。

很早之前,溫德爾就隱約地意識到諾曼是個純粹的達爾文主義者。他對慈善嗤之以鼻,將其視為一種洗錢的手段。他對殘疾人也充滿厭惡和歧視,曾隱晦地譴責過福利院和瘋人院的存在致使太多“劣等人”得以苟活。

但為了迎合大眾,又或者考慮到企業形象。以前的諾曼還會故作姿態地遊走在慈善晚宴上的名流之間,假裝親切地和福利院的孩子握手合影……

現在諾曼生命垂危,而奧斯本企業也日薄西山。

一切偽裝和粉飾都沒了必要。

諾曼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將溫德爾的很多話都堵在了嗓子裡。就像溺水的人會不顧一切地抓住麵前的浮木,甚至毫不留情地踩著同伴的頭隻為浮出海麵爭奪一口氧氣……溫德爾不讚同諾曼的想法,卻也無法將心底的指責說出口——病人的異想天開無論多麼荒謬,都可以被理解。但若有人因此對其否認、勸阻,未免顯得太過於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最終,溫德爾隻是站起身,朝著諾曼露出一個禮貌而疏離的微笑:“諾曼叔叔,您身體不舒服,要不就讓哈利代您跟我商量[紐約之聲]的相關事宜吧——您放心,股價就按照您年初的定價算。”

“咳咳咳咳……奧斯本公司現在這個樣子,你不壓價可太可惜了。”聞言,諾曼掙紮著抬起頭,似笑非笑地說,“溫德爾,你太心軟了。”

“或許吧。”溫德爾衝著哈利點了點頭。

哈利碧璽一般的眼眸被水霧遮得朦朧。

但這次,他沒有再偏過頭去。

第37章

談完股價的事情, 已然時近黃昏。

在哈利的懇求下,溫德爾還是答應了和他一起用晚餐。

哈利親自開車,帶著溫德爾來到了一棟歐式建築前。這棟建築的大門看上去樸實無華,甚至有部分地方的油漆已經掉落, 看上去久經歲月。唯有兩旁的倚柱和扁壁柱裝飾著獨特的山茶花紋, 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