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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昭容不著急嗎?”休息的間隙,清河公主趙驪在馬球場外的桌椅旁坐下來喝茶,看向同樣在桌邊休息的雲鶯,笑笑說,“崔婕妤這個樣子,隻怕到得端午比賽那一日仍連騎馬也不熟練。”

她說罷看向馬球場上的崔婕妤。

對方穿著一件廣袖月白夏衫,慢悠悠騎馬時衣袂飄飄,很適合踏青。

可現下不是踏青。

她們是要為端午的馬球比賽做準備。

後宮妃嬪之間爭奇鬥豔在趙驪眼裡也不稀奇。

但這場比賽,她要參與便不怎麼樂意有人在隊伍裡拖後腿,她是想贏的。

雲鶯和趙驪一樣看向崔婕妤。

她擱下手中茶盞,淡淡一笑:“殿下騎術了得,也是打馬球的高手,若沒有崔婕妤,反而要變成欺負人了。”

趙驪也笑:“看來淑昭容不在乎比賽輸贏。”

“古有言,勝敗乃兵家常事。”雲鶯說,“而是輸是贏,終究要比賽那一日才能見分曉。”

兩個人正說著話,趙驪的貼身丫鬟領著一名宮女過來。

在那名宮女身後還有數名小宮人,這些小宮人手中都提著食盒。

“見過淑昭容,見過公主殿下。”同雲鶯和趙驪行禮請安後,宮女含笑福身稟話,“靜安太妃念天氣日漸炎熱,殿下和諸位娘娘、娘子辛苦,是以特地命小廚房燉了百合綠豆湯,送來給殿下以及諸位娘娘、娘子們消一消暑氣。”

百合綠豆湯是趙驪愛喝的。

聽罷這名宮女的話,她當下笑著道:“母妃有心了。”

雲鶯卻麵上不動聲色暗暗打量這宮女許多眼。

靜安太妃命其來馬球場送吃食,可見對這個宮女多有信任,而這個人……

看著這個宮女,雲鶯內心下意識有一種說不出的眼熟。

這樣的直覺不可謂不奇怪。

長春宮裡的宮人,她為何會有眼熟之感?

尤其,這個宮女是靜安太妃的人。

重活一世,這輩子,雲鶯很確定自己尚且是頭一回見這個宮女。

會眼熟……難道前世她對這個宮女其實有過些許印象?冒出來這樣的猜測,叫雲鶯更不解。

沾上“長春宮”這三個字,合該便會叫她印象深刻了。

如若前世曾同這個宮女有過牽扯,按理,單單知曉對方出自長春宮,她便應該能夠回想得起來是什麼事。

“淑昭容嘗嘗這百合綠豆湯。”

趙驪的話拉回雲鶯思緒,雲鶯看著碧梧將一碗百合綠豆湯端到她的麵前,又去看趙驪:“好。”

接過碧梧遞來的瓷勺,正準備品嘗甜湯,趙驪又伸手攔下雲鶯。

雲鶯笑著問:“怎麼了?”

趙驪幾不可見撇一撇嘴,耐下性子說:“稍等片刻。”也沒有什麼特彆的事,隻是臨了擔心會有意外,想讓她的貼身丫鬟試個毒,畢竟如今雲鶯太過招人嫉妒。

雲鶯擱下瓷勺,而後看著趙驪讓她的貼身丫鬟上前來。

那丫鬟先用銀針試過,又另取來瓷勺與瓷碗,盛走她碗裡兩勺甜湯,嘗過沒有問題,方才退下。

“小心為上。”

趙驪半是解釋半是提醒對雲鶯道。

雲鶯莞爾:“多謝殿下。”

她也不多說彆的,放心用起這碗百合綠豆湯。

趙驪的心思,雲鶯卻是了解的,“小心為上”四個字是對她說也是趙驪對自己說。縱然靜安太妃命人送來的吃食,不應該有什麼問題,但凡事隻怕萬一。萬一出現差池,趙驪明白,即使事後查得清楚,也未必便不會有麻煩出現。

她無事,說來哪怕有問題也不至於被遷怒。

倘若她有事呢……再則,當著她的麵驗毒試毒,縱使之後有什麼事亦賴不到這碗百合綠豆湯上。

雲鶯將一碗百合綠豆湯吃得乾乾淨淨。

直到傍晚回到月漪殿,她身體始終沒有出現任何不適。

然而在浴間沐浴時,雲鶯一直在想著那個出現在馬球場的長春宮的宮女。

她竭力想要在兩世記憶裡搜尋與這個人有關的零星記憶卻一無所獲,又因一無所獲而愈覺奇怪。

浴桶裡的水慢慢變涼。

雲鶯回過神,偏頭去看正在幫她摁揉肩膀的碧梧:“你可認得今日來送甜湯的那名宮女?”

“長春宮的宮人與六宮其他宮人來往甚少,奴婢今日之前也不曾見過此人。”回答過雲鶯的話,碧梧問,“娘娘怎麼在意起她來了?可要私下裡去打聽打聽?”

“不用,隻是隨口問一問。”雲鶯搖頭,不多時從浴桶裡出來。

既然長春宮的宮人與六宮裡其他宮人來往甚少,忽然去打聽少不得紮眼,一個不好便弄巧成拙。

她需要抑或說想要確認的無非一件事罷了——

前世她的“病逝”,根源究竟是如薛暉那樣實則遭人算計,還是她一直認為的兩次生產導致的身體毀損。

倘若遭人算計,如何被算計反倒是其次。從前她不知後宮之中有人有如薛暉被算計“病逝”那樣的手段,難免疏漏。如今知曉,自可處處謹慎,事事留心。

“去請高太醫過來。”

雲鶯在羅漢床上坐下後吩咐碧梧,“便說我因打馬球身體有些不適,讓他來請個平安脈。”

趙崇過來月漪殿時,高太醫正在為雲鶯請脈。

他示意雲鶯和高太醫無須行禮,徑自走到羅漢床另一側坐下,待高太醫診脈過後才問雲鶯:“哪兒不舒服?”

第90章 收獲

一瞧見高太醫為雲鶯診脈, 趙崇便擔心起了她的身體。

這讓他想起她上輩子年紀輕輕香消玉殞。

雲鶯隻當趙崇是關心則亂。

她身體並無不適,特地命人去請高太醫過來診脈無非圖個安心。

但知曉自己說自己無事趙崇不會信。

雲鶯便由著趙崇去盤問高太醫,直到他反複確認並且相信她身體無礙,放高太醫行禮告退。

“是打馬球累了?”

示意殿內一眾小宮人退下, 趙崇坐到雲鶯身邊, 握住她的手輕聲問。

雲鶯倒不否認,嘴角微翹點點頭回答說:“是有些累, 不過方才沐浴之後已經讓碧梧幫我按摩舒緩了。”

而趙崇也分辨得出來她沐浴梳洗過, 離得近能嗅見她身上有淡淡的花香。

“這幾日忙碌卻未能抽出空閒去看你。”

順勢將雲鶯攬入懷中,趙崇低頭望住她微笑問, “進展如何?”

雲鶯倚在他身前, 順著他的話想一想清河公主、崔婕妤、顧美人, 以及始終麵上客客氣氣的陳貴嬪和薑貴嬪,依然笑著頷首:“以臣妾所見, 進展不錯。”

趙崇瞧她全無愁緒的模樣,也含笑評價道:“看來鶯鶯頗有信心。”

雲鶯便輕唔一聲:“陛下和清河公主不愧是兄妹,公主殿下盼著能贏,陛下的話聽起來也盼著臣妾贏。”

趙崇愈發失笑, 捏一捏她的耳朵:“唯望鶯鶯得償所願。”這些時日她對這樁事情的上心看在眼中,亦可謂他所見過她最為熱心的一次,因而希望她的付出有回報和收獲,不會白費功夫。

聞言,雲鶯仰麵去看趙崇。

幾息時間,她明燦的一雙眸子泛起笑意,彎著唇說:“臣妾所願, 可不在一場馬球比賽。”

趙崇微怔之下反應過來雲鶯話裡的意思。

之所以會有這場馬球比賽, 是因為他曾對她信誓旦旦許下過的承諾。

“朕知道。”

趙崇湊近在雲鶯唇上飛快%e5%90%bb了下, 柔聲應她。

但沒有貪戀她的甜美,重新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後,%e8%83%b8腔裡滿漲的歡喜染上趙崇的眉眼。他手指溫柔撫過雲鶯的柔順烏發:“花房裡的白梔子開了,朕已經命他們挑幾盆好的過來給你瞧一瞧。”⊕思⊕兔⊕在⊕線⊕閱⊕讀⊕

話音才落,外邊夏江的聲音便響起來——

“陛下,娘娘,花房已將白梔子、芍藥、雲杉盆栽送過來了。”

雲鶯懶洋洋望向趙崇,趙崇也看著她笑:“可要讓他們搬進來瞧兩眼?”

“好呀。”雲鶯一頷首道。

趙崇揚聲吩咐將這些花木盆栽送進殿內。

廊下響起一陣動靜,雲鶯慢悠悠說:“陛下鬆鬆手。”

被提醒的趙崇才記起他正抱著雲鶯。

他有些不情不願鬆開手臂,在宮人進來之前和雲鶯兩個人端正坐好。

被修剪得精致漂亮的花木盆栽送進月漪殿。白梔子清麗素雅、芳香馥鬱,粉芍藥花朵碩大、花瓣層層疊疊,雍容典雅,最後被搬上來的則是兩盆雲杉盆栽。

相比於白梔子和粉芍藥,滿目翠綠的雲杉盆栽本該會遜色一些。

但花房送來的雲杉盆栽很是彆致。

這兩株雲杉被花房工匠精心修剪成“串串”的模樣,與尋常的雲杉不同。

而雲鶯看著這般模樣的雲杉盆栽怔了怔。

她不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盆栽,在前世其實也是見過的。

凝視數息,這兩盆雲杉盆栽如同一把鑰匙,將雲鶯內心深處的些許不起眼的記憶勾了出來。

上輩子被封為淑妃之後,六宮上下奉承她的宮人也比以往更多。

便自有花房的宮人獻寶似的送許多名貴盆栽來月漪殿,其中也曾有過如同這般模樣的雲杉盆栽。

彼時因覺得那盆栽新奇有趣她召見過修剪盆栽的宮人。

雲鶯凝望雲杉筆直的枝乾,一層一層的翠綠,回想起來在那個時候見到的正是一個小宮女。

她給了那小宮女賞賜。

之後花房那邊時不時會送小宮女新修剪出的精致盆栽到月漪殿。

又礙著這一層緣由,她後來多見過這個在花房裡當差的小宮女幾麵——儘管如此,到底不是在跟前伺候,她對這個小宮女印象不深,模模糊糊記得的不過是這小宮女圓臉兒,笑起來一團和氣。

在馬球場見到長春宮那個小宮女,她隻莫名覺得眼熟。

這會兒終於後知後覺,今日那個小宮女,與她記憶裡在花房當差的小宮女眉眼相似,說不得是同一個人。

前世她被晉封淑妃後沒多久,長春宮的靜安太妃便仙逝了,那之後長春宮的大部分宮人也被安排去彆處當差。

這小宮女如今尚在長春宮做事不奇怪……

雲鶯思索著,同樣記起清河公主那位“病逝”的駙馬。

此等手段她年前才算知曉,從前極可能有所疏忽,被算計或都無從發覺。

目下看來這等手段出自長春宮,彆處不得見。

會是同這小宮女有關係麼?

同坐在羅漢床上、陪雲鶯一道欣賞盆栽的趙崇不知雲鶯那些前世記憶,隻從捕捉到的心聲裡聽出有什麼事情似乎與長春宮有關,且應當不是近來發生的事。

趙崇沒有出聲打斷雲鶯的思緒。

直至見她神思回攏,他方才笑問:“鶯鶯覺得這些盆栽如何?”

“很漂亮。”被趙崇的聲音徹底拉回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