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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雲夫人心中所想,當即道。

她雙手環過雲夫人的腰,靠在自己娘親身前、窩在自己娘親懷中,享受著這份讓她安心的溫暖。

“娘親放心,女兒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也不會忘記陛下的身份。”

“隻望爹爹娘親、哥哥嫂嫂還有小囡囡也一切都好。”

雲夫人眼窩一熱。

若非被那份理智拉住,險些說出若女兒嫁在尋常人家多好的話。

千言萬語隻能悶在心裡麵。

“我們都好。”雲夫人點一點頭,“娘娘也千萬要保重身體,一切小心謹慎,隻求平安。”

送走雲夫人後,雲鶯心裡殘留兩分悵然。

重活一世,本該不留遺憾,可因為已經入了宮,有些遺憾便似無從消弭。

倘若回到入宮之前……

雲鶯本不喜預設些未發生的事,卻在見過自己娘親以後,未能按捺住這份心思。倘若回到入宮之前,她定是不會重走這條路,想必如今她沒有出嫁、依然在父母膝下承歡,或許會日日陪小侄女玩。待小侄女長大些,便教小侄女射箭、騎馬,帶著小侄女放風箏、蕩秋千。

不過這些念頭生出以後,沒有怎麼在雲鶯腦海中停留。

畢竟她是淑昭容這件事已然無法更改了。

起碼現下日子還不錯。

那便先認真享受眼下還不錯的日子,無須庸人自擾、自尋煩惱。

雲鶯卻不知趙崇在認真考慮著一件大事。

但思來想去,因本朝從無先例,不得不慎重為之,以免雲鶯和雲家因此而遭受無端的攻訐。

他能想到一旦自己提出來,朝堂上會出現怎樣強烈的反對聲音。

倘若當真要這麼做,也決計不是希望雲鶯去承受壓力,莫名其妙變成朝臣口中蠱惑君心的“紅顏禍水”。

趙崇也記起年前考慮過和雲鶯要孩子的事情。

如今再想,愈發認為這很有必要。

他至今膝下無子,朝臣時不時會上書勸諫他廣納妃嬪以便開枝散葉,早立太子,安撫民心。若那個時候他和雲鶯已經有孩子,想來事情會順利一些,少些反對。

如此深思熟慮過一番,趙崇打定主意先和雲鶯要孩子。

隻有“小產”之事橫在中間,不得不先按捺心思,讓雲鶯先將養著身體。

他亦詢問過張老太醫。

張老太醫道,尋常女子小產後應待半年以後再行考慮懷孕之事。

可雲鶯也並非真正“小產”了。

趙崇思及自己之前和雲鶯說要將假有孕變為真有孕時,被雲鶯腹誹不早些努力,便認為不必特地等半年之久。

當早些努力。

如此,諸事亦可早日落定,不至於一拖再拖。

是以在起初雲鶯該“坐月子”的那一個月時間裡麵,趙崇耐下性子,沒有讓雲鶯侍寢,也隻三五日去一趟月漪殿看望她。待到二月中旬,他不再克製,抱著“多翻幾次牌子才更容易有孕”的心思,放縱自己連續數日宿在月漪殿。

趙崇沒有提,雲鶯無從知曉他已經在打要孩子的主意。

被翻牌子、要侍寢也當與往日無異。

唯一從年前到年後這段時間,雲鶯極少需要早起服侍皇帝去上早朝,在早起這件事上難免懈怠。

連著數日侍寢與早起服侍趙崇起身,她尚且當身為妃嬪的本分。

至於皇帝連連宿在月漪殿,雲鶯隻當他是憋狠了——到底新年那一陣還拉著她白日宣%e6%b7%ab呢。

本以為四日過後,皇帝當在此事上有所收斂。

然而——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陛下今日也翻的是娘娘的牌子。”

小太監滿臉堆笑報喜。

雲鶯也笑著讓碧梧賞小太監,將人送走,心下卻皺眉,看一看天色已不早,便讓碧柳吩咐下去準備熱水沐浴。

待她焚香沐浴過,任由碧梧和碧柳幫她擦乾頭發,稍事梳妝,小宮人進來稟報說禦輦快要到了。於是雲鶯起身帶著宮人迎出殿外,行至廊下,瞧見帝王儀仗離得很近了,當即快步迎出去。

“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雲鶯衝從禦輦上下來的趙崇福身行禮,趙崇嘴角微彎伸手扶起她,攬過她的肩,“愛妃免禮。”

早春的天氣一貫乍暖還寒。

晨早與夜裡,無不是冷得厲害,這會兒天黑下來,一陣風過,猝不及防吹得雲鶯一個哆嗦。

趙崇覺察到她冷連忙把人往懷裡帶一帶。

見雲鶯未穿鬥篷,他道:“愛妃怎得連鬥篷也不穿便出來了?”

殿內燒著炭盆自不冷,兼之才泡過舒服的熱水澡,雲鶯身上其實正暖和。出來得著急忘記添衣服,走到殿外記起來,想著片刻要進去便沒有折騰。原本確實不覺得冷,隻是扛不住那陣冷風才會打哆嗦。

“臣妾才沐浴過,不冷。”

無心解釋那麼長一串的雲鶯回答得簡潔。

趙崇便噤聲,帶她快步進去殿內。

被他攬著肩的雲鶯反因這天氣禁不住生出更多的心思。

想到這幾日早起,想到明日也注定逃不過,心下忍不住想抱怨。

【這麼冷的天,又要伺候陛下早起。】

輕飄飄一句心聲落在趙崇耳中,令他腳下步子下意識一頓,更多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才,他聽見什麼了?

那樣的話實在令趙崇不可置信。

他連連翻她的牌子,夜夜宿在月漪殿陪著她,她心中難道不歡喜嗎?

入得殿內,強壓住內心震驚詫異的趙崇去看雲鶯,她麵上卻看不出什麼,那句心聲也如錯覺般。

未幾時兩個人相繼在羅漢床上坐下。

趙崇看得兩眼雲鶯,不動聲色道:“最近有些倒春寒,愛妃若要出去該多穿些才是,以免不小心受涼生病。”

雲鶯一麵斟茶,一麵微笑說:“臣妾記下了,多謝陛下關心。”

她將一盞熱茶送到趙崇麵前,心下幽幽一歎。

當真關心她,這幾日何必晨早她沒有醒來也要將她捉弄醒,非要她伺候?

讓她安心睡個懶覺不好嗎?

皇帝做這樣的事情倒也不是頭一回。

但往日不會接連數日如此,她自認該儘妃嬪責任,同樣無抱怨之心。

隻這一回加上今天夜裡,便是連續五天宿在月漪殿了。

哪怕是前些時日她不便侍寢憋得狠,這未免也……太狠了些……

趙崇豎起耳朵聽著雲鶯的心聲,通過她心下所想確認之前那句抱怨不是他的錯覺,同時也有些心虛。他喜歡她晨早送他去上朝,哪怕坐上禦輦回頭去看,依然能看見廊下她的身影,讓人心情愉悅。

且,她睡眼惺忪的模樣十分可愛。

便想著左右他去上朝以後她可以繼續睡,而肆無忌憚將她鬨醒。

原來她很不喜歡這樣。

趙崇心虛想著,端起茶盞,自覺閉嘴喝起茶。

儘管如此,夜裡少不得仍是要和雲鶯一起為早日誕下皇嗣努力一番。

但翌日天不亮趙崇如常醒來後,沒有像之前幾日那樣吵醒雲鶯,而是小心翼翼、輕手輕腳起身。

示意宮人動作也輕一些,趙崇洗漱梳洗過,張開雙臂,由著大太監夏江為他整理衣擺。臨到要走之前,掀開帳幔一角看一眼,昏暗光線下,雲鶯睡得香甜。

趙崇嘴角微彎,俯身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個%e5%90%bb便重新放下帳幔。

“讓你們娘娘安心睡著。”交待過碧梧和碧柳一聲,他大步走出月漪殿,乘禦輦去上早朝。

沒有被吵醒的雲鶯一覺睡得黑甜。

睡得太滿足,也不曾想趙崇這次會“放過”她,雲鶯迷迷糊糊睜開眼,偏頭去看才發現身畔無人。一怔之下望向帳幔外,隱約可見天光大亮,她又伸手摸一摸。

趙崇躺過的地方此時已尋不見溫暖之意。

因而皇帝陛下今日去上早朝,沒有吵醒她也沒有要她伺候起身。

怎得突然如此的體貼?

雲鶯疑惑一瞬便將這點不解拋在腦後,無論因何緣故,往後來月漪殿都不要她早起伺候才好呢。

“娘娘醒了?”剛拉開帳幔一角,雲鶯便聽見碧梧的聲音。

隨即碧梧出現在她視線中。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什麼時辰了?”讓碧梧扶她起身,雲鶯問。

碧梧笑道:“娘娘睡得好,陛下去上早朝前也說不要吵娘娘休息,現下差兩刻便到巳時。”

那她豈不是一覺睡得近五個時辰?

雲鶯訝然,又失笑,這麼能睡想必是前幾日早起鬨的,輕歎道:“讓底下的人送熱水進來,服侍我起身吧。”

“是。”

碧梧含笑應下,便出去命人送熱水進來。

如今距離花朝節也不過數日時間。

起身以後的雲鶯坐在羅漢床上,一心一意編花朝節要用來結彩箋的紅繩。

花朝節有“賞紅”的習俗。

亦即是小娘子將五彩花箋用紅繩相結,掛在枝頭,裝扮花樹,而這紅繩自然是要自己編才誠心。

雲鶯閒來無事,也沒有偷這個懶。

她手不巧,和往日一樣編好許多紅繩之時便有許多被棄置,暫時棄置的那些紅繩裝在紫檀木匣子裡,以免臨時會用得上。

“娘娘,良妃身邊的大宮女過來說,良妃請您過去商議花朝節的事情。”

碧梧從外麵進來,稟報雲鶯道。

“我這便過去。”

雲鶯聞言將紫檀木匣子合上,吩咐碧柳把匣子抱進裡間,又讓碧梧出去知會良妃的大宮女。

皇帝之前下旨讓她與良妃、婁昭儀一起打理六宮事務。

此前她借著養身體,沒有怎麼理事,花朝節的事宜卻不便繼續不聞不問。

不過這些事在宮裡多有舊例,談不上太麻煩。

梳妝過後,雲鶯乘轎輦去往無雙殿。

她離開月漪殿後不久,與大臣們商議完事情的趙崇也過來了月漪殿。

本想著今日未曾吵醒雲鶯讓她睡了個好覺,她定歡喜,趙崇才來一趟月漪殿,順便陪她用午膳。

誰知雲鶯不在,去了無雙殿同良妃和婁昭儀商議花朝節的事情。

“不必專程去知會你們娘娘,朕等著她回來便是。”說罷,趙崇屏退殿內宮人,坐著喝過一盞茶又進去裡間。

趙崇百無聊賴漫不經心打量雲鶯裡間的陳設。

半晌,他被一隻紫檀木匣子吸引目光,一時走上前去,將那匣子打開了。

乍看裡麵不過裝著些紅紅綠綠的小玩意。

瞧得兩眼,趙崇準備將匣子合上,又反應過來壓在下麵的東西眼熟。

他伸手從中稍作翻撿。

紅繩編的壓歲花錢,繡著波斯獵犬的香囊……

趙崇看著匣子裡的這些熟悉的東西,從袖中摸出雲鶯送他的那一枚同樣繡著波斯犬阿黃的香囊。

他越看越深深皺眉,一顆心也在悄然之中沉沉落下去。

第69章 確認

手中的香囊與匣子裡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