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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確實聽不出什麼問題。

細細咂摸,卻更像說雲鶯如今所享受的無非是因為陛下高興,若是哪一日陛下不高興了呢?

因而賢妃的話又像在安撫婁昭儀。

婁昭儀約莫想到這一層, 臉色很快有所緩和,隻沒有去接賢妃的話。

賢妃目光似不經意從婁昭儀的臉上掠過。

之後則淡然看向雲鶯。

雲鶯心思清明,自也沒有聽不明白那層意思。

又見婁昭儀不接話,知婁嫣仍因良妃晉封之事對賢妃有情緒,麵上但笑。

如同前一刻對婁昭儀那樣,雲鶯半開玩笑一般不緊不慢對賢妃道:“聽賢妃娘娘這樣說,臣妾自慚形穢才是真的。偏臣妾身子不爭氣, 一場風寒費得許久才痊愈, 不說服侍陛下高興, 反叫陛下掛心臣妾的身體,實在有失本分。”

她生病,皇帝自非因為高興才日日去清竹閣。

即便口中說自慚形穢,又哪裡有半分自慚形穢的樣子?反倒以玩笑之言把賢妃的話給堵了回去。

字字句句卻又炫耀一回自己的恩寵。

仿佛對婁昭儀之前的那句“寵冠六宮”也受用得緊,無意反駁。

婁嫣當即看了眼雲鶯。

她心下瞠目,更覺得好笑得緊,這人絲毫不知道收斂,果真不覺得自己有朝一日會失寵嗎?

由來寵冠六宮的女人能有幾個下場好的?

得寵時有多張狂,失寵時便會多淒慘,雲鶯難道以為自己將來會不一樣?

想著這些,婁嫣覺得自己若同雲鶯計較無異跟著犯蠢。

她穩住心神端起茶盞慢慢喝一口茶。

賢妃眉眼一動不動,猶似從雲鶯的話裡什麼也沒有聽出來,依舊語聲溫和:“幸得你如今大好了,陛下隻有高興的。近來天有些轉涼,淑貴嬪和諸位姐妹都要記得添衣,多顧念自己的身體。”

良妃這會兒也笑著說:“賢妃娘娘說得是。”

“生病總歸難受,不拘淑貴嬪抑或是彆的姐妹們都健健康康才好。”

不知廉恥!

坐在角落裡的顧蓁蓁聽著雲鶯不停炫耀皇帝陛下的偏愛與關心,忍不住心下暗暗唾棄一句。

卻隻敢這樣偷偷摸摸嘀咕。

經由上一次在禦花園被雲鶯放狗追的事情,她對雲鶯實在犯怵。

如今雲鶯風頭正盛,誰也撼動不了。

顧蓁蓁想著便覺得心酸得緊,前後不過這麼數月,她和雲鶯之間在這後宮待遇已天差地彆。

便是雲鶯放狗追她也無人在意。

沒有人為她做主,雲鶯更沒有受到任何責罰甚至訓斥。

今時今日,連賢妃娘娘也奈何不了雲鶯。

她除去學會退避三舍,有點自知之明躲得雲鶯遠遠的,還能怎麼辦?

顧蓁蓁揪一揪手裡的帕子。

視線飛快從雲鶯身上掠過去一眼,她無聲歎一口氣,總覺得自己往後在宮裡怕是慘無天日。

而雲鶯坐在朝暉殿正殿內悠閒喝茶。

對於自己方才說出口那些話會否引得更多人嫉妒,她不甚在意。

單憑皇帝這些時日的種種舉動,她這個被皇帝過分偏寵的人在不少人眼裡早已做什麼、說什麼全都是錯。難道她擺出謹小慎微的模樣,便不會招人眼紅麼?說不得那個樣子要被人後譏笑裝模作樣。

左右她這些時日也沒有假裝過溫婉賢淑,不如囂張點。

起碼當下痛快過一回。

何況,之前在禦花園放任波斯犬欺負顧蓁蓁的事定已傳到其他人耳中。

再來裝溫順謙恭也沒多少意義。

以及若叫他們知道,她不識好歹向皇帝自請撤牌子,皇帝不但不惱,且溫柔安撫於她,或者叫他們知道皇帝為了哄她去勤政殿學畫,不惜承諾讓她團圓佳節和家人見麵……隻怕是能叫有的人氣出病來。

皇帝早早允諾她秋狩隨行,相比之下都變得不值一提。

他們如今看到的這些算得了什麼?往後嫉恨她的事情還多著呢。

雲鶯兀自細數一番這些事也不由得暗自咋舌。

又對殿內坐著的妃嬪們生出淡淡的同情——她一個如今無心爭寵的人反而備受偏愛,人比人,果然氣死人呐。

今日連賢妃和婁昭儀都沒有能在雲鶯麵前討著什麼好,兼之顧蓁蓁在禦花園被她的波斯犬追著狂吠的事情離得不算遠,旁的妃嬪更無人尋她晦氣。之後一乾人麵上便也相安無事,略坐得一盞茶功夫,賢妃開口讓眾人都各自散了。

雲鶯如同往常那樣牽著波斯犬溜達回清竹閣。

走到清竹閣外時,竹林裡卻忽然跑出來個小宮女,那小宮女神色慌慌張張,撞見她更嚇得立時跪伏在地。

碧梧和碧柳見狀互相對視一眼。

下一瞬,碧梧記起前些時日被她埋回竹林的那個匣子。

她視線重新落回這個小宮女的身上。

見小宮女裙擺上沾著泥塵,碧梧按捺著情緒,又扭頭去看雲鶯。

“慌慌張張做什麼?”

雲鶯正看著眼前這個跪在地上的小宮女,她聲音有些冷,懶懶開口。

等得許久,竹林終於有了動靜。

當這個小宮女突然冒出來,雲鶯便記起那個被阿黃刨出來又被她吩咐碧梧再埋回去的匣子。

若她不知竹林裡有什麼或許會以為是剛巧被她撞見了。

此刻卻隻是確認她之前的推斷,那背後之人,確實是想要借她的手生事。

小宮女似驚懼不已,身體抖了下,如若小心翼翼瞥一眼竹林深處,卻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

“奴、奴婢……奴婢……”

雲鶯仿佛沒有注意到這些,換上不耐煩的語氣:“罷了,你下去吧。今日心情好,我不與你計較,下次若再這樣行事莽撞定不輕饒,記住了嗎?”

被輕輕放過的小宮女頓時瞠目結舌。

不等她真正反應過來,雲鶯已經牽著波斯犬越過她朝廊下走去。

碧柳是被碧梧暗中拽走的。

之前竹林那些事,碧柳尚且不知情,此時看這小宮女便覺得無比的奇怪。

可是雲鶯卻沒有多問。

碧柳有心提醒,被碧梧扯了扯衣袖暫未開口,然而滿心疑惑藏到她們入得清竹閣再藏不住。

“那小宮女……”

“娘娘,奴婢覺得那小宮女奇怪得很,也不知她跑竹林裡做什麼去了。”

碧梧想起小宮女目瞪口呆的模樣卻忍不住笑。

若不是與那匣子有關,尋常情況下沒有被主子追究責罰,定是喜不自勝、鬆下一口氣,哪有這般反應的?

恐怕這個小宮女乃故意在這個時候從竹林裡跑出來。

其目的正是引得她家娘娘覺察竹林有異樣,逼著她從實招來,進而發現那個匣子裡的巫蠱小人。

“確實奇怪。”碧梧低聲附和,卻無太多憂慮,“娘娘不計較她莽撞沒有苛責,她反而愣在那裡,也不見高興,像是巴不得娘娘處罰她一樣,奇怪得緊。”

碧柳怔一怔。

她幾分茫然看碧梧,心覺她們說的似乎是同一回事又似乎不是同一回事。

雲鶯被碧柳這幅模樣逗笑。

“不必管那小宮女。”她嘴角微彎吩咐碧柳,“去幫我取繡繃子來,我得抓緊些早日將要繡的東西都繡好。”

碧柳雖然不如碧梧機敏,但對雲鶯可謂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因而見雲鶯淡定,她也不堅持自己的判斷,便撇開心下那些許猜測應聲去取雲鶯要的東西。

“晚些帶上阿黃遮掩著去竹林看看那匣子。”

碧柳走開,雲鶯便即示意碧梧附耳過來,輕聲吩咐道。

碧梧也應下雲鶯的話。

遲些她尋了個時機進竹林確認過,回來稟報雲鶯:“娘娘,東西沒動過。”

埋頭繡花的雲鶯眉頭輕挑,唇邊漫上點笑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碧梧問:“娘娘,可要奴婢做些什麼?”

“不著急。”

雲鶯停下針線,看一看自己繡的翠竹說,“該著急的也不是我們。”

碧梧深以為然點點頭。

那背後之人想要借她家娘娘的手生事,偏偏處處不順,豈會不著急上火?

“方才那名小宮女平日在清竹閣多做些灑掃之類的粗使活計。”碧梧壓低點聲音,“娘娘沒有追究她鬼鬼祟祟的行徑,她便未完成被交待的事,娘娘,可要奴婢暗中盯著看她會不會去見什麼人?”

“不必。”雲鶯平靜否了碧梧的這想法。

碧梧說:“這卻是個機會探一探那背後之人是誰……”

雲鶯淡淡一笑,忽然問:“你覺得此事會不會鬨到陛下麵前?”

“會。”碧梧想也不想回答,又補上一句,“若非是為了鬨到陛下麵前,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這便對了。”雲鶯道,“既然陛下勢必會插手,有些事,不知道會比知道好一些。有時候知道得太多,反倒不美,若一不小心說漏嘴,沒得把自己搭進去。”

“奴婢明白了。”

碧梧眉眼舒展,臉上也浮現笑意。

雲鶯上午待在房間裡做女紅,下午去勤政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習畫。

她自覺通過這些天的努力自己畫技進步許多。

趙崇提出的要求也談不上苛刻。

隻是要她每兩日交一幅不同的畫出來,至於畫什麼由她自己決定,山水風景、花鳥草魚,隻要她喜歡都可以。

雲鶯在殿內習畫時,趙崇通常是在批閱奏折,偶爾也會看看書。

但他看的自然不是什麼閒書,大多數情況下是關於治世之道一類的書籍。

兩個人通常各忙各的事情。

因為趙崇不會刁難或故意找茬,少了抗拒情緒的雲鶯逐漸習慣這種同皇帝在勤政殿的安靜相處。

這日過來勤政殿後,雲鶯如常自覺開始習畫。

她專心致誌,將前一日未畫完的那幅畫認認真真完成。

待最後一筆結束,雲鶯擱下手中毛筆準備審視自己的大作,身後先響起趙崇的聲音:“愛妃這畫的是什麼?”她動作一頓,回頭看一眼皇帝,隨即體貼往旁邊挪一挪,方便趙崇看得更清楚些。

趙崇目光便朝宣紙上看去。

隻見雲鶯畫的一隻什麼活物,圓滾滾的肚子,長長的四肢,尖尖的耳朵,似豬非豬,似狗非狗。

趙崇:“……”

他不動聲色睨向雲鶯,見她一臉坦然,斟酌中問:“這該不會是朕賞賜給你那隻波斯犬?”

便見雲鶯喜笑顏開:“陛下認出來了?”

“看來臣妾的畫技果真進步許多,已能將阿黃畫得惟妙惟肖。”

趙崇緘默,實在誇不出口,又實在不忍心打擊雲鶯,叫她一場歡喜落空。

雲鶯卻偏主動問:“陛下是不是也覺得臣妾有進步?”

趙崇抬一抬眼,對上雲鶯滿含期待的一雙眸子,終麵不改色道:“愛妃如今的畫技可圈可點。”

雲鶯便笑得眉眼彎彎。

看著她嫣然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