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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規矩矩向周太後行了個大禮。

“起來吧。”周太後免了雲鶯的禮,與她賜座又命宮人奉茶,不疾不徐問,“雲婕妤求見哀家,有何要事?”

才落座的雲鶯聞言離座與周太後福身道:“嬪妾聽聞蜀中與江南西道受災,心中憂慮,又得知太後娘娘的教誨,不勝惶然,故而鬥膽帶著黃白之物前來打擾。”

雲鶯微微偏頭,候在幾步外的碧梧、碧柳等當即捧著沉甸甸的托盤上前。

碧梧和碧柳手中托盤一片金光燦爛,皆是金元寶,在她們身後的小宮人手中托盤則是紋銀。

“近來嬪妾蒙陛下恩澤,得陛下諸多恩賞,今知地方受災,雖憂慮,但嬪妾弱女子之身,實無能為力,隻能捐出些許金銀。若這般能為蜀中和江南西道受災的百姓略略出上一份薄力,為陛下與太後娘娘分憂,便是嬪妾之幸了。”

雲鶯語聲恭敬對周太後慢慢說道。

然而徐嬤嬤望過去,粗粗看一看雲鶯帶來的這些金銀,心下卻著實驚駭。

雲婕妤這是將自己的小庫房直接搬空了不成?

周太後看見那麼多金銀也有些驚訝。

但她麵上定得住,隻微笑點點頭說:“你有此心,哀家甚慰。”

雲鶯垂首:“嬪妾惶恐。”

將金銀獻出去後,不多時,她與周太後行禮告退,離開長壽宮回清竹閣。

“娘娘,雲婕妤這是……”

饒是宮中老人,對於雲鶯今日的行徑,徐嬤嬤也感覺拿不準了。

願意捐獻這麼多金銀自然是好事。

但賢妃、德妃尚未來永壽宮,她一個小小婕妤,豈有搶在賢妃與德妃前麵的道理?且如此招搖。

她是頭一個,又捐這許多,倒把其他妃嬪全架了起來。

無論原本如何打算,也都不能捐得少了,這豈不是讓旁人記恨於她?

“不管怎麼樣,心總是好的。”周太後看一看徐嬤嬤,又去看雲鶯送來的金銀,淡然吩咐,“徐嬤嬤,命人登記妥當便都起來吧。”

回到清竹閣,碧柳依舊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麼多的金子和銀子,小庫房都被搬空了,統統捐出去,往後可怎麼辦?

“娘子,您好歹給自己多留一些。”

“受災百姓們生計艱難,可您的日子也得過下去呀。”

碧柳小聲嘀咕,雲鶯聽在耳中,隻笑問:“碧柳,陛下待我如何?”

“陛下待娘子自是好的。”碧柳道。

“正是如此。”雲鶯擺出正經的表情,一點頭,“幾日時間,陛下與我諸多賞賜,晉封我為婕妤,又賜我雲錦,我被栽贓陷害顧美人,陛下也信我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現下陛下為災民發愁,我難道不應該為陛下分憂嗎?金銀不過身外之物,不必如此不舍。何況我也留了一些,這日子總歸是過得下去的。”

碧柳被說得瞠目:“是奴婢心思太淺薄……”

“奴婢隻擔心娘子又要招更多人的眼。”碧梧這時走過來,插了句。

她們娘子打頭陣捐獻出這麼多金銀。

其他的妃嬪或為麵子或不甘人後便絕不可能出得少了,麵上如何不論,隻怕心裡不情不願。

今日這筆賬焉能不記在她們娘子的身上?

雲鶯但笑:“陛下有所憂慮,太後娘娘有所教誨,我一片真心為陛下、為太後娘娘,她們若因此記恨,豈不是說自己不是這般心思?但你這話也提了醒,碧梧,你記得打聽打聽各宮妃嬪各自捐了多少金銀出去,屆時說與我聽。”

這幾日皇帝已然將她推上風口浪尖。

難道在乎多這一件事?

她是不在乎的,且比起旁的來說,這事實在不費心力。

但今夜,怕不知多少人要捧著心口滴著血,又因對她恨得牙根發癢卻束手無策而徹夜難眠。

除此之外——

能夠為安撫地方災民多出力,是喜事啊。

雲鶯全無不安,從永壽宮回來後便悠然自得如常貓在清竹閣中。

她捐獻百金的消息卻在暗地裡掀起軒然大波。

“雲婕妤已經去見過太後娘娘了?”賢妃聽過底下的人稟報,微微擰眉。

大宮女素玉問:“娘娘,雲婕妤捐獻百金,那朝暉殿怎麼辦?”

“添至百金。雲婕妤隻怕將自己的小庫房都搬空了,我身為賢妃,掌管六宮,若連她也比不上,往後如何叫人信服?在陛下和太後娘娘麵前也不好看的。”賢妃深吸一氣,迅速做出決斷,“素玉,你立刻去辦,準備好金銀,我們也趕緊過去永壽宮。”

的確是這樣的理。

素玉暗歎,又領命:“是……”

“百金?!”

德妃正在看著大宮女霜紅盤點備下的紋銀,驟然得知這消息,驚了一驚。

“是,娘娘,雲婕妤先捐獻百金,之後賢妃娘娘也捐獻百金。”

小太監恭恭敬敬回話。

那豈不是自己也必須捐獻百金?

念頭一起,德妃心痛不已又是銀牙咬碎:“雲婕妤究竟想做什麼?”

霜紅聽見德妃的話,連忙讓小太監退下,勸著德妃:“娘娘,在陛下和太後娘娘跟前,雲婕妤如此行徑,隻會是心中良善,牽掛地方受災百姓,再不會是彆的。娘娘千萬冷靜,萬不可在外說些旁的話,叫人尋機捉住把柄,告到陛下和太後娘娘跟前。”

德妃是個聽勸的,反應過來自己的話不妥,也壓下心中的不快。

她閉一閉眼,忍痛道:“霜紅,你帶人去小庫房,再多取些金銀出來。”

第8章 、行善

從永壽宮回來,德妃便覺得頭疼得厲害。

不僅頭疼,心口也疼,乃至一夜過去,她心裡、身上的這種難受不減反增。

越想昨日送出去的那麼多金銀便越是一口氣不上不下堵在%e8%83%b8口。

她靠著紫檀色織金團花大引枕,手掌輕撫心口的位置,讓大宮女霜紅幫她摁揉額角以緩解不適。

“霜紅,去將本宮的靜心丸取來。”

良久仍覺得頭疼未能消散,德妃半垂著眼,有氣無力吩咐。

“是。”霜紅應聲而去。

她取來靜心丸,又倒了杯溫水,服侍著德妃吃下這藥。

“娘娘,薑貴嬪來了。”德妃剛服下靜心丸,小宮女上前悄聲稟報。

德妃眼皮動了動:“快請她進來。”

“嬪妾見過德妃娘娘。”

薑貴嬪與德妃行禮請安過,抬眼便見德妃眼下兩片青黑,形容憔悴,麵色不愉,顯然夜裡沒有能休息好。

她明白德妃為何鬱鬱。

昨天雲婕妤鬨出捐獻百金的事情,不說德妃,恐怕闔宮的妃嬪沒有幾個氣定神閒睡了個好覺的。

薑貴嬪也不由得想起自己捐獻出去的金銀,心口隱隱抽痛了下。

撇開這些念頭,她定一定心神,聽見德妃請她坐,便也上前兩步在羅漢床的另一側坐下來。

“近來雲氏可當真算是出儘風頭。”德妃幽幽開口,語聲不無怨念。

薑貴嬪看向德妃,又聽德妃說,“隻她這般,叫本宮竟覺有些辨不清楚她究竟真蠢假蠢。”

薑貴嬪問:“娘娘為何有此一言?”

“本宮也說不出個因由,隻心裡莫名便有這種感覺。”德妃道。

“嬪妾與雲氏同住雲溪宮,倒也將她的許多事看在眼裡。”薑貴嬪沉%e5%90%9f中慢慢說,“此前她整日整日待在清竹閣,除去初一十五請安外,哪兒也不去。而待在清竹閣亦隻知吃吃喝喝,不見有心做旁的什麼。顧美人為了在陛下麵前露麵,尚且花費心思去討太後娘娘歡心呢。”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德妃以手支頤,微擰了眉:“若不是,為何陛下偏先去了清竹閣?”

“或許……”薑貴嬪停頓幾息,方壓低點聲音,“雲氏在新入宮的妃嬪裡,容貌的確出挑些。”

這是一個簡單樸實的理由。

容貌出挑最易被記住,哪怕她們此前最先留心著的人也一樣是雲鶯。

留心歸留心,因陛下前一陣子未入後宮,雲鶯又不怎麼露麵,不曾做什麼引人注目的事,漸漸地便將她忽視。

直至陛下翻她的牌子。

德妃有些被薑貴嬪拋出的這個理由說服。

隻她愁緒不減:“連日發生這許多事,足以令陛下今後對她上心。”

“蜀中與江南西道災情連連,陛下這些日子恐怕也無瑕抽身來後宮了。”薑貴嬪淡定對德妃說著,“雲氏昨日大出風頭不假,即便好心,但她多少逾矩、失了身份一樣不假。她身為婕妤,如何有越過娘娘與賢妃的道理?陛下和太後娘娘看在眼裡,當下縱然不多言,心中豈會沒有計較?”

“更不提她這樣出風頭,要礙多少人的眼。”

“何況……”

薑貴嬪往德妃的方向湊過去些,低聲道:“何況,顧美人落水一事,娘娘應也猜出雲氏為人所害。如此,經過昨日的種種,那背後之人定愈發記恨於她。既這般,焉能就此罷手,輕易放過她去?”

德妃心神一凜,恢複點精氣神。

她安靜看得薑貴嬪半晌,暗暗忖度這番話,嘴邊終於浮現淺淺笑意。

“你說……那個栽贓雲氏的人會是誰?”

德妃兀自思索片刻,聽見薑貴嬪道,“嬪妾猜不出來,但這一樁,終究要看賢妃能查到什麼。”

“她啊,慣會裝大度公正。”德妃冷笑。

沉默幾息時間,又說,“本宮倒也想看看她究竟能查出什麼。”

不少妃嬪一夜轉輾難眠,雲鶯卻一如既往睡了個好覺。

晨起洗漱梳洗過,她用罷早膳,喊來碧梧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說與她聽。

“賢妃娘娘與德妃娘娘捐獻的金銀與娘子捐獻的數目相當,婁昭儀和蔣昭媛略少一成,再往下……”碧梧細數起來,將宮中妃嬪此番為蜀中和江南西道受災百姓捐獻金銀的情況全無遺漏稟報雲鶯。

六宮妃嬪在皇帝麵前的恩寵各不相同,小庫房豐盈程度自然也不同。

雲鶯對她們的情況大致有數,聽著碧梧的稟報,便知除去少數幾位以外,多是咬著牙擠出來的。

即便往後吃糠咽菜,她一樣有許多的伴。

“六宮的娘娘與娘子們個個心善,真真是叫人動容。”

雲鶯不住點頭,也忍不住微笑。

眼瞧著雲鶯對自己昨日之舉十分滿意,碧梧也是又好笑又無奈。

除此之外,則是逐漸心安。

她起初不知自家娘子為何如此,憂心這般舉動太過招眼,過得一夜便慢慢醒過神。那個栽贓陷害之人躲在暗處,又怕查來查去最後仍未查出證據,無法將那個人揪出來懲處。娘子不願意吃悶虧,方趁勢張揚一回,回敬那人兩分。

碧梧不得不承認,自家娘子這法子簡單有效。

且本也須捐獻銀錢出去,做的乃是行善積德的好事,可謂一舉兩得。

唯獨有一件事……

碧梧看著心情不錯的雲鶯:“娘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