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又能怎麼樣呢?偏要這樣僵著。
這一犟,倒是叫人都瞧出來了。不過,太後可管不了這個。聽說皇後這會兒又對四阿哥熱絡得很,這個烏拉那拉氏聽風就是雨,太後也不想再被她攛掇了。
立太子可是大事。老四老十四從前在這事上吃了多少虧,她都是瞧見的。
這會兒老四老十四都好好的了,太後是再也不想叫皇孫們重蹈覆轍了。也不想再給老四老十四找事了。
邁著小短腿,牽著妹妹走的穩穩當當的六阿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再沒人去瞧彆的了,都去看六阿哥和四格格。
這兩個孩子是養的真好啊,都軟乎乎圓乎乎的,看起來柔軟可愛。
六阿哥抓了刀劍,四格格抓了胭脂水粉,嬤嬤們高聲喝彩,一連串的吉祥話說出來,滿屋子的人跟著湊趣,眾人就都笑了。
胤禛和年姒玉也笑了。
這倆孩子不怕生,很是有點人來瘋的性子。
眾人都笑,他們也跟著笑,六阿哥抓著小刀劍,牽著四格格走的飛快,後頭奶娘跟著護著,卻沒有抱他們,隻讓小主子們自己走。
六阿哥走到胤禛和年姒玉跟前,瞧著笑%e5%90%9f%e5%90%9f的兩個人,他也跟著笑,喊道:“阿瑪。”
四格格什麼都跟哥哥學,也抱著她的胭脂水粉,喊阿瑪。
胤禛笑著要將兩個小孩子抱起來,卻見六阿哥小身子一扭,直接躲過去了,他到了年姒玉跟前,把手裡的小刀劍送到年姒玉懷裡,奶生生的叫:“額娘。”
四格格學的有模有樣的,把小小的胭脂水粉也送到年姒玉懷裡,也嬌滴滴的叫:“額娘。”
這兩聲,把年姒玉叫的一怔。
有些喧騰熙攘的屋中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這可是——事先可沒有人教過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啊。
皇後也是一愣,旋即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看看,這不就是她說的,養母和生母,一樣的麼?
皇貴妃沒帶六阿哥和四格格多久就去世了。
六阿哥和四格格那樣小,根本不記得皇貴妃。
能記事會記事的時候,年嬪就進宮了,六阿哥和四格格在年嬪跟前養著,自然隻記得年嬪了。
聽這一聲額娘喊的這樣利索,這是私底下就是這麼喊的吧?
說起來,皇後這麼想還真是錯怪年姒玉了。
兩個小孩子走路穩當,說話也學得很快,就是不太說的那麼好。
喊阿瑪很利索。她也沒讓人教兩個小孩子喊過額娘,直接教的就是姨母,隻是孩子們不大會,一直不會喊,就姨姨姨姨的喊。
隻是這段時日,入宮來翊坤宮請安的人太多了,六阿哥和四格格喜歡熱鬨喜歡人多,年姒玉就讓他們在旁邊瞧著,這一來二去的,就總會說起皇貴妃。
兩個小孩兒聽額娘聽的多了,自己也跟著學,還跟著叫年姒玉,年姒玉聽見一回糾正一回。
兩個小孩兒也不懂啊,但年姒玉糾正了,他們也就不叫了。
可今兒人多,來之前又在翊坤宮見了一波人,方才那周歲宴開始前,嬤嬤們唱禮,又提起他們是皇貴妃之子,聽人提多了皇貴妃,就想起額娘來。
大概也是血脈親情作祟,小孩子也都覺得喊娘比喊姨親近,特意獻寶似的抓了自己喜歡的東西送給最親近的人,哪裡懂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呢?
六阿哥和四格格牽著手站著,都是笑眯眯的模樣,絲毫不知道,這一屋子的寂靜,就是他倆那一聲額娘給鬨的。
要不是場合不適合,齊妃都要笑出聲了。
她看熱鬨不嫌事大,上趕著落井下石,她就是第一人。
她喲了一聲,笑道:“這是怎麼說呢?六阿哥和四格格的玉牒也未改,阿哥格格還是皇貴妃生的。年嬪妹妹隻是撫養,卻也不是抱養,更非是自己的孩子,這額娘叫著,怕是不大合適吧?”
第40章 040
齊妃這抱養兩個字一出來,太後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當初她生下老四沒多久,老四就被送到了孝懿皇後身邊。先帝爺那會兒跟她說的,就是老四是抱養給孝懿皇後的。生母還是她,但老四要給孝懿皇後養著。
那時候,太後為了避嫌,為了不給老四添麻煩,也為了不讓孝懿皇後心生不快,她就從未去看過老四,真正把老四給了孝懿皇後,就像沒生過這個孩子似的。
太後隻是個嬪位,也鬥不過孝懿皇後的。再往後,有了六阿哥,結果六阿哥卻沒能熬住,還是有了老十四後,才撫慰了她為了孩子很是被折磨的千瘡百孔的心。
孝懿皇後去世後,老四也大了,太後習慣了一心都放在老十四的身上,對這個長大了的兒子總是心裡有點彆扭,想對他好,卻又因為他總會想起自己那段受製於人的歲月。
老四的性子又是那個樣子的,板著個臉,不愛和她親近,同活潑的老十四比起來,太後肯定是偏心小兒子的。
母子倆彆扭了幾十年,也就是現下登基後,太後同胤禛的關係才稍稍緩和些。
齊妃又提起抱養兩個字,這不是紮了太後的心麼?
太後臉色不好,胤禛聽到這兩個字,也跟著冷了眉眼。
齊妃是顧著自己嘴巴上痛快了,卻忘了太後的忌諱。
這會兒話已出口了,瞧見太後不愉的臉色,她心裡一陣陣後悔,一時想要補救,竟想不到說什麼來挽回場麵。
本來屋裡就安靜得很,齊妃這一開口,就更沒人說話了。
都知道太後的忌諱,眼瞧著太後皇上正不高興呢,誰敢接茬呢。
底下的福晉夫人們不敢隨便開口。皇後熹妃等人就更不會開口了。皇後因著二阿哥三阿哥在前朝立太子的事上最出風頭心裡正不高興的,沒想到齊妃剛出來就又壞在嘴上了。
她心裡暗笑,巴不得齊妃出醜,再鬨些笑話出來,好叫太後皇上更厭煩她些,怎麼可能還會去為齊妃解圍呢?
要不是她得端著皇後賢良淑德的架子,她指定要對齊妃冷嘲熱諷幾句的,煽風點火的,指不定齊妃就又要被禁足了呢?
熹妃的四阿哥年紀雖然小一些,但得了先帝爺的看重,還曾在宮中跟著先帝爺身邊教養過一段時日,這是難得的體麵和尊榮,要知道,當初能在先帝爺跟前得那般教導的,也就是廢太子了。
熹妃想起這個事,心裡頭就止不住的火熱,她不得寵,在皇上跟前從來不是以寵立足的,她模樣也自然不是難看的,可和齊妃皇貴妃比起來,終究還是差些的。
能在李氏漸漸失寵,皇貴妃進府前有了這麼個阿哥傍身,熹妃覺得自己運氣好極了。
四阿哥又偏偏入了先帝爺的眼,熹妃覺著老天還是眷顧她的。
雖然她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但若能就此壓過齊妃的二阿哥三阿哥,那太子之位,豈不是就有希望了麼?
皇後露出的意思,是烏拉那拉氏想要和她的四阿哥接親,若能與皇後聯手,那自然勝算更多了。
但熹妃還有些猶豫,沒有立刻答應皇後,也沒有回絕皇後。四阿哥大婚還有兩三年,還可以再看看。說不定會有比烏拉那拉家的姑娘更好的人選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熹妃這會兒,可就巴不得齊妃出點什麼錯了。額娘出錯,連累兒子,那才是皆大歡喜。隻是她記著先前的事,有些謹慎,不再跟著齊妃起哄,打定了主意不做聲。
跟著裕嬪學,當了一回木頭人。
倒是懋嬪,瞧見一屋子人都噤若寒蟬不說話,太後皇上臉色都不好,她就溫聲開了口:“嬪妾也去過翊坤宮瞧過幾回六阿哥和四格格。與年嬪說話時,總免不了提及六阿哥和四格格的生母。皇貴妃慈和,宮中念及她的人不少。但在六阿哥和四格格跟前提起來,也總免不了說上一句這是孩子們的額娘。”
“況且,小孩子咿呀學語,最開始的便是叫阿瑪額娘的。嬪妾養過兩個孩子,倒也不是都教過。三公主小的時候,嬪妾還沒教,三公主就跟著大公主會喊阿瑪額娘了。想來小孩子學人便是這樣的。嬪妾在翊坤宮的時候,倒是沒見年嬪如此,六阿哥和四格格都喊著姨母姨姨的。怕是這會兒高興了,聽見嬤嬤們說起皇貴妃,這就想起來了也是有的。”
懋嬪開口,皇後等人都很意外。
聽她言語之中提及大公主三公主,麵上又都是不屑神色。
誰不知道三公主定了撫蒙呢?這時候懋嬪把這話拿出來說,看似是替年嬪說話,其實是想把三公主和大公主拿出來說一說吧?
撫蒙的事定了。三公主和懋嬪就這樣接受了,也沒鬨過什麼。這會兒出來刷一刷存在感,好叫皇上記得她們母女。
皇後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但瞧見懋嬪麵上柔柔的溫和笑容,皇後心中又狐疑。
懋嬪從來都是安靜得很,遇上這樣的事情,躲都是來不及的,怎麼會跟齊妃對上呢?
再說了,聽聽懋嬪這話,字字句句都是在替年嬪解圍。
可瞧見齊妃臉色不好,還悄悄瞪了懋嬪一眼,皇後這心裡又舒坦了。不管怎麼樣,懋嬪都是她捏在手心裡的,等三公主也去撫蒙了,一個沒兒子的嬪妃,還不是隨便她擺布使喚麼?
她們的眉眼官司,年姒玉瞧了個一清二楚。
懋嬪既然這麼貼心,年姒玉多看了她兩眼,笑著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懋嬪說的是。養孩子是個精細的事,小孩子興頭上,什麼聽的多了,高高興興的就愛說什麼。”
她隻笑了笑,就望著六阿哥和四格格說:“我是姨母。不是額娘。”
六阿哥和四格格這話聽的多了,也不曉得什麼,就笑眯眯的跟著說,奶生生的喊:“姨姨。”
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奶娘都換了,隻留下一個姚氏,如今也沒人再敢像容氏那樣挑撥,年姒玉要怎樣對待六阿哥和四格格都隨她。
六阿哥和四格格如今大了些,也曉得了,這個愛笑的漂亮的姨母不會和他們太親近,但是看著他們的眼神卻溫暖熱乎的像那天上的大太陽似的。
瞧著年姒玉好好的將他們送過去的小刀劍小胭脂水粉收好了,六阿哥和四格格就過去找了他們的奶娘要抱
玩了這一路,鬨了這一路,兩個孩子都有點累了。
屋子裡的氣氛緩和了些,懋嬪有心緩和,年姒玉卻隻接了話不解圍,胤禛的注意力早落在孩子們和年姒玉身上去了。
見孩子雖然累但高興得很,年姒玉也是笑%e5%90%9f%e5%90%9f的模樣,他放了些心,也不想在孩子們的好日子去計較齊妃的那些混賬話。
唯獨太後,心裡勾起舊事,又聽年姒玉糾正六阿哥和四格格的稱呼,心裡知道這是應該的,卻總覺得委屈了兩個孩子,也覺得像是委屈了年嬪。
又是平生頭一次,心裡有點可憐皇貴妃。
大家輕輕的說話,到底是顧念著太後,瞧著太後意興闌珊的模樣,都不大敢再高聲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