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寵愛,現在硬生生被搶了去;本該屬於他前擁後簇的離鏡公子之尊,被人強行霸占了十七年!
這叫他路鶴亭焉能不恨!
他受過的苦楚,折磨,侮辱,點點滴滴他林儘染補得回來嗎,他償還的起嗎?
“你——”林儘染目光愕然,“你是影閣的人?”
此話無疑又是一道驚雷,狠狠貫徹在萬裡殿內每個人的頭頂。
謝湘連退兩步:“不會……”
謝問天急道:“賢侄,此話當真?”
林儘染正要再說,被路鶴亭的捧腹大笑驟然打斷:“都看見了嗎,都聽清楚了嗎!這就是魔修的陰謀,這就是不滅神都的目的!離鏡是影閣的天敵,無非是仰仗一種功法,此功法能讀心,這才叫影閣暗探無所遁形。”
“可現在那功法傳給這位“離鏡少主”了吧?換句話說,離鏡仰仗千年的獨門絕學,現在拱手送給了影閣,影閣再也不會畏懼離鏡!”
眾人震驚失色!
林芳年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慘白的。
素練喝道:“證據,你有證據嗎?”
看著雙親冰冷的態度,路鶴亭心上仿佛被人開個口子:“都說十月懷胎母子連心,初見您一麵,我就覺得親切,您不是也同樣有種奇怪的感覺嗎?”
素練心口一緊,堅硬的態度鬆軟下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清朗的女聲:“想要證據還不簡單?素練,本尊現在就能給你證據!”
那聲音並不大,卻氣震山河,清清楚楚的傳入每個人的耳膜。
居首座的扶搖祖師臉色微變,起身,其他仙門長者無一例外全都警惕起來,拔劍的拔劍,掐訣的掐訣。
隨著一團魔息落地,不滅尊上從容邁步進殿:“好熱鬨啊!”
扶搖祖師輕笑一聲:“魔尊大駕光臨,貧道有失遠迎了。”
“好說。”魔尊笑道,“本尊不是來打架的,你我若交手,整個長留州勢必伏屍百萬。其他人也不會乾看著,這大戰打起來,整個西海都要抖三抖,您說呢?”
扶搖祖師:“難得魔尊大人也體恤蒼生。”
魔尊唇邊掛著似笑非笑,轉身看向其餘人。
林芳年眸子不由自主的睜大,眼底染上些許困惑,抿了抿嘴唇,未動聲色。
魔尊冷哼一聲,戲謔的目光落到素練臉上。
人群中有大能嚷嚷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魔尊來扶搖門能有什麼好心?就是來搗亂的!”
“你想乾什麼?”
魔尊輕輕一笑,眼底的陰翳一閃即逝。
下個瞬間,隻見一道耀目的白光疾閃,扶搖祖師已躍到人群最前,揮手一擋,將魔尊劈山填海的魔息打散。
險些血濺當場的兩個劍修驚出一身冷汗。
扶搖祖師搖搖頭:“魔尊方才還心懷慈悲,怎麼這就大開殺戒了?”
魔尊不以為然:“因為他們太吵了。”
“你大駕光臨,究竟有何貴乾?”
“本尊來看好戲啊!林芳年夫婦疼愛了半輩子的好兒子不是親生,而真正的親生兒子在外孤苦飄零受儘磨難,這好戲千年難遇,本尊豈能錯過?”魔尊獰笑的看向素練,“若難辨真偽,本尊樂意效勞。”
始終淡定的謝問天終於一愣:“難道她……原來如此。”
謝夫人急道:“哥哥想到什麼了?”
“這盤棋真的好大。”謝問天閉了閉眼,“難怪她沒有理會扶搖門,而是舍近求遠來攻雲舟仙渺。”
謝夫人更為不解:“不滅神都進犯雲舟仙渺,是為搶取封印在寒潭的邪物,可這二者之間有何關聯?”
素練心緒早已大亂,麵上故作鎮定:“你說證據,什麼證據?”
魔尊慢條斯理的說道:“上古遺留下來的寶物有很多,有靈寶,也有邪寶;本尊手裡有一物,是從雲舟仙渺萬裡寒潭所得,名曰罪歌。”
此話一出,除了謝問天,其他人皆是一頭霧水。
有人奇道:“罪歌是什麼東西?”
有人困惑:“從未聽過啊!”
也有人陰陽怪氣:“不愧是雲舟仙渺,地廣物博,還偷偷藏了一樣邪寶。”
“一群井底之蛙,少見多怪。”魔尊不屑冷笑,素手一翻,一塊血色的玉牌飄向半空。
眾人伸長脖子去看,不禁有些大跌眼鏡。
“就這?”
“看著很普通嘛!”
林儘染欲言又止,就聽到素練斥道:“這算什麼證據?”
魔尊氣定神閒的賣起關子來:“既然是雲舟仙渺的寶物,那就由謝問天掌門給諸位說說吧!”
眾人齊刷刷的看去。
謝問天隻好說道:“凡是血親之人,可借此邪寶以命換命。以吸食骨肉至親壽元來苟且偷生,是為罪歌。”
眾人猝不及防,就連扶搖祖師也怔了一下。
魔尊笑道:“直白點說,操控此邪寶,便可向骨肉至親奪壽。”
“多翻翻史料記載便清楚了,數千年前有一散修,從懵懂的無知少年修成呼風喚雨的大能,一口氣活了上千年,前腳被天劫劈的神魂俱滅,後腳就原地複活,因為太過離譜,後人將此事遷移出史記,歸納到傳說裡。”
扶搖祖師:“這人用了罪歌?”
“沒錯。”魔尊說,“凡是跟他有血緣之人,全被他用罪歌殺死,奪取對方的壽元占為己有,以命換命。後來親人都死了,怎麼辦呢?他開始不斷生孩子。”
了禪大師閉目:“虎毒不食子,阿彌陀佛。”
金針散人:“難怪是邪寶,這也太惡毒了吧!”
眾人議論紛紛,對此物唾棄至極。
魔尊迫不及待想看熱鬨了:“將精血滴在罪歌上,若是骨肉至親,罪歌會有反應,若不是,則沒有,很簡單對不對?”
林儘染%e8%83%b8膛震蕩,隻覺心亂如麻,心慌不已。
那懸在半空中的罪歌,如同一頭朝他張開血盆大口的洪水猛獸,讓他觸目驚心,望而卻步。
他覺得自己該憤怒叫囂,說一切都是荒唐的,驗就驗,誰怕誰啊?
可他沒有這個底氣,看路鶴亭悲憤交加的眼神,看眾人議論不休的嘴唇,他彷徨又茫然,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林儘染動了動嘴唇,卻一個音節都沒發出來。
他恍然察覺自己沒資格說什麼,更沒有立場去阻止素練驗血認親。
素練手指點在眉心,再伸出之時,指肚上多了一顆血珠。
心頭精血濺在罪歌上。
路鶴亭忙不迭也取了一滴心頭精血。
魔尊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來了,要來了!”
第86章 惡魔之子
兩滴血液融入罪歌, 血色的玉牌在刹那間散出衝天的煞氣!
血光淩雲,衝的萬裡長空仿佛火燒一般!
素練兩腿一軟,癱坐在地。
虞美人:“師姐!”
林芳年眼前一黑, 本能的上前幾大步:“天哪……”
真是好美,好妖豔的一幕。
血色染就天空,仿佛夕陽西下的幾萬裡火燒雲, 晚霞映著海麵, 浮光躍金。
林儘染看著看著,視野一暗。
他沒有跌倒, 雖然踉蹌幾步,卻被人結結實實的扶住了。
林儘染抬眼一看,是謝明燭。
他想說點什麼,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看見謝明燭嘴唇在動, 卻什麼都聽不見, 所有的聲音都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東西, 好像在水裡似的,聽不清, 也看不透。
“荒唐啊,荒唐啊!”五行山掌門嘶聲大喊。
有些人也在喊, 也有些人沒吱聲。
不是他們不震驚,而是震驚到了失聲的程度。
因為太荒唐了!⌒思⌒兔⌒網⌒
被人人歌頌、四海揚名的邪醫,是不滅神都的內鬼。
被寄予厚望, 視為仙道未來棟梁之材的林儘染, 是不滅神都的內鬼。
那樣一個明%e5%aa%9a的、美好的、舉世無雙的少年,是不滅神都的……
“咳咳!”林芳年激烈的嗆咳起來, 掩住嘴唇的掌心暈開大片血色。
林儘染瞳孔一縮, 一聲“爹”字卡在喉嚨, 愣是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了。
沒有任何資格和立場再叫了。
而真正有資格和立場的路鶴亭,早已朝林芳年撲了過去。
林儘染愣愣的看著。
所謂一夕天堂,一夕地獄,不過如此吧?
這不是真的吧?
這是夢對不對。
從佛塵小世界出來之後,全都是夢。
對啊,這是青雲會武的第二輪比試,第二輪比的不單單是昆侖玉,肯定也有考驗修士內心的幻境!
這是幻境,一切都是幻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精彩了,太精彩了啊!”不滅尊上喪心病狂的獰笑狠狠打破林儘染的幻想。
林芳年氣喘籲籲,痛徹心扉:“你們魔修當真是,不折手段,卑劣無恥!”
魔尊眼含厲色:“無恥又如何,卑劣又怎樣,我們魔修一向如此啊!”
林芳年咳的上不來氣。
林儘染忙取出一瓶丹藥交給謝明燭。
無需任何言語,謝明燭心領意會,走去拿給林芳年。
不等林芳年有所反應,路鶴亭一把搶過瓶子狠狠砸爛:“你還嫌害得我家不夠嗎!”
林儘染神魂一顫,心如刀絞。
是啊,現在不是他家,而是他們家。
謝明燭撿起地上的丹藥,朝林芳年說:“吃了。”
林芳年被“命令”照做。
林儘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謝明燭看林芳年臉色好些了,從容起身,說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林儘染是醫修,習妙手回春之術,懸壺濟世近十載,被他醫過之人如過江之鯽,他對仙道的貢獻,試問在座諸位有幾個能比擬?”
一句話,弄得眾說紛紜的眾人啞口無言。
“是這樣沒錯。”柳暗花說道,“若真如路鶴亭所言,他們倆從小就被掉包了,那林儘染對此事一無所知,他也是受害者啊!”
蒼鬆藥仙喊道:“至今為止,林畫楓從不知道自己跟魔界有關,反倒是路鶴亭,一早就是影閣的暗探,拜入雲舟仙渺也不知是何居心。”
路鶴亭急了:“我指天發誓!我是被抓去影閣的,我從未幫影閣做過任何有損仙道利益之事!”
了禪大師雙手合十:“兩個孩子都很無辜,一個流離失所,一個渾然不知,被迫絞入仙魔紛爭是他們的苦,善哉善哉。”
蒼鬆藥仙真是煩死禿驢說的車軲轆廢話。
當然廢話是廢話,這其中也不無道理,深究下來,兩個人都是身不由己。
路鶴亭好好地少爺做不成,無家可歸顛沛流離,在影閣受儘苦難九死一生,如今好不容易認祖歸宗了,自然要將一切修正過來。
至於林儘染,在出生後就被掉包,一個隻知道喝奶的小娃娃懂什麼啊!
除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