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支,宮晴急忙助陣,拚儘全力擋下路鶴亭煞氣縱橫的一劍,內府巨震,一口血嗆了出去。
手裡的昆侖玉滑落,被柳暗花揚手一召,據為己有。
雖說林儘染沒有診脈,但看表象就能診斷出宮晚兄妹倆的病情,路鶴亭下手很重,傷得不輕。
比起這二人的嘴賤,路鶴亭的反應出乎林儘染的意料。
他從未見過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路兄這副樣子。
不過也不難理解,每個人都有底線,被人這樣說還不發火,那不是君子,那是慫貨。
“給我道歉!”路鶴亭走至跟前,目光凶狠,透著徹骨的戾氣。
宮晚被震了一下:“對,對不起……”
路鶴亭高高舉起佩劍,宮晚大驚失色:“我已經道歉了!”
“說錯了話,一句對不起就行了嗎?”
“你,你彆過來!”宮晚坐在地上往後退,滿眼驚恐,“扶搖祖師說了,爭搶昆侖玉隻許輕傷,不可重創!”
路鶴亭揮劍劈下!
猛地被林儘染擒住手腕。
【去死吧,你不配活著,去死!】
林儘染捏著路鶴亭的腕骨,驚愕的看著他:“路鶴亭,你想殺人?”
第82章 妒火焚心
【不行嗎?】
【都是人, 魔修該死,仙修就該活?】
【有些仙修比魔修更歹毒,你看他這副嘴臉, 和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嗜血魔修有區彆嗎?】
接連傳遞的心音讓林儘染呼吸緊致,不由得鬆開路鶴亭的手腕:“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
路鶴亭收劍回鞘:“我就是嚇唬嚇唬他。”
宮晚確實被嚇到了,渾身哆嗦, 不曉得嚇尿沒有。
林儘染麵色沉鬱:“路兄, 幾個月不見,你戾氣見長。”
路鶴亭微微笑道, “他說話太難聽,也是我修行不夠,區區如此就被激怒了, 看來若想達到我師父那樣的境界, 我還差得遠。”
“%e8%83%b8有驚雷而麵如平湖者, 可拜上將軍。”路鶴亭看林儘染一眼, 轉身走開,“與君共勉。”
林儘染可一點都笑不出來。
若路鶴亭能大動肝火, 冷著臉破口大罵,這反倒叫林儘染放心。
明明心裡怨氣堆積, 戾火叢生,麵上卻故作無事,說些檢討自己的漂亮話。
路鶴亭不對勁, 很不對勁。
“林兄, 若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你身上,你會怎麼樣?”路鶴亭問完就自顧自的回答道, “這種假設是不成立的, 因為你無論如何也不會體驗這種感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林儘染說, “他舌頭不老實,我會讓他再也說不了話。”
可區區如此就取其性命,實在有點過了。
君子可以發怒,但不是嗜血好殺。
魔修之所以為魔修,便是窮凶極惡,一言不合就屠人滿門。
“拔舌?”路鶴亭受到啟發似的點點頭,“林兄不愧是林兄,既能為自己出氣,又能守住立場和名聲,做個“好人”。”
“路兄。”
路鶴亭回頭,四目相視,林儘染聽見的是長篇大論的《寡人心經》。
“我要去找湘兒,先走了。”
柳暗花要把昆侖玉給林儘染,林儘染說:“誰拿的就是誰的。”
柳暗花想給路鶴亭,路鶴亭頭也沒回的走遠:“現在拿的人是你。”
柳暗花把昆侖玉收起來,抬眼,發現林儘染還在看路鶴亭遠走的方向,說道:“誰還沒點脾氣了?林公子無需過分擔心,沒聽過一句話麼,越老實的人越極端。”
林儘染:“你這“極端”二字用的真妙。”
柳暗花:“路公子死裡逃生後,心態確實有些變化,尤其是在跟謝姑娘定情之後。這也難怪,那些流言蜚語我聽的很多,你自然也聽了不少。”
林儘染憂心忡忡:“他這人本就敏[gǎn],開不起玩笑,把什麼事兒都當真。這樣認真的人聽到這些冷嘲暗諷,不知會不會……”
柳暗花:“入魔?”
“那倒不至於吧?”林儘染不確定的喃喃,“我就是怕有朝一日,他會因為不如意而遷怒謝湘。”
柳暗花失笑:“這怎麼可能,人家兩恩愛著呢!”
林儘染若有所思的說:“妙算真君說他們八字契合,將來鳳協鸞和,兒孫滿堂,幸福美滿。可你看看現在,這又算什麼?”
“哪有那麼嚴重。”柳暗花樂觀的說,“不是有一種說法麼,阻礙越多,感情越深,若風調雨順的就喜結連理了,將來有個小磕小絆就散了。正因為排除千難萬阻好不容易在一起的,這樣才會彼此珍惜,彼此多包容。”
林儘染險些被柳暗花說服了。
“可我怎麼覺得是妙算真君卦象出問題了呢!”
柳暗花噴笑:“你這話讓妙算真君聽到,非得從九泉之下爬回來掐死你!”
林儘染白他一眼。
神仙都能出錯,何況妙算真君再厲害也是禸體凡胎。
假設,假設八字測姻緣真的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出錯概率,那麼,他跟謝明燭的“此生無緣無分,八字沒一撇對上的,彆說婚配了,就連兄弟都算不上”的卦象,是不是也可以出個錯?
林儘染忽然想起什麼,看向柳暗花:“你沒事吧?”
柳暗花一笑:“沒事啊。”
宮晚口吐鮮血,宮晴跪在旁邊束手無策。
這兩個人,是他的親哥哥和親妹妹。
林儘染:“你……”
“我是流霜派弟子,柳暗花。”少年撫了撫頭上歪掉的步搖,笑意暖暖。
林儘染也笑了。
是啊,宮昭已經在湖心涼亭的冷水裡淹死了。
“走吧,我還得找六塊昆侖玉呢!”柳暗花腳步輕揚,滿地的山茶花為他鋪成錦繡之路。
當你真正不在乎的時候,仇敵是富貴得意了還是衰敗落魄了,你都無悲無喜,毫不在意。
至親骨肉也不過是個陌生人,早就隨著那年深秋、淹死在湖心之底的孩子一並煙消雲散了。
“林公子,告訴你個秘密。”
“嗯?”
“人家還是童子之身呢!”
“……”
二人結伴而行,走著走著巧遇方圓和洛珊珊,這倆人短暫合作,還真叫他們收集到了七塊昆侖玉。
洛珊珊說:“我們搞定要出去了,林公子可得加把勁兒。”
方圓說:“我們剛才在西北方向遇到謝公子,公子要去找他嗎?”
方圓的意思隻是他們倆關係好,有默契,在小世界搭個伴兒,尋找昆侖玉事半功倍。
可這話在心懷鬼胎的林儘染聽來就不對味了:“我又不是他跟屁蟲,乾嘛找他?”
方圓一臉懵逼,壓根兒不知道他家公子這邪火哪裡來的。
柳暗花也是兩手一攤,表示無辜。
“走吧。”林儘染大刀闊斧的先行一步。
柳暗花笑而不語,跟著他往西北方向走。
*
路鶴亭迷路了。
他是一直朝前走,結果走著走著又繞了回來。
宮晴在打坐,宮晚神誌不清,身邊是為其診治的東陽長老。
路鶴亭朝他行了個晚輩禮。
東陽長老看向他:“路小友可有傷?我這裡有藥。”
“晚輩無傷。”
東陽長老意味深長的說:“身體上無傷,心裡怕是千瘡百孔了吧?”
本想轉身走人的路鶴亭腳步一頓,情不自禁的看向東陽長老:“可惜醫修治得了身體,治不了心魂,即便是林儘染也無能為力。”
東陽長老失笑:“你怎知我不行?你心中的苦,我最清楚不過了。”
路鶴亭想走,雙腿卻著了魔似的黏在原地,寸步難行。
東陽長老伸手一指:“你看。”⊙思⊙兔⊙在⊙線⊙閱⊙讀⊙
路鶴亭本能回頭,山水風光被突如其來的火苗吞噬,猶如一幅畫被火燒著,露出大片大片的黑暗。
路鶴亭臉色慘白,下意識握緊劍柄。
幻術!?
“亭兒。”
路鶴亭眸子睜大,情不自禁的前進兩步:“娘?”
黑暗逐漸被炊煙嫋嫋的村莊取代。
籬笆圍成的院子,磚瓦鑄成的房子,戴著頭巾的婦人一邊摘菜一邊說:“快去井裡提桶水來。”
路鶴亭本能照做。
清澈的井水倒在盆子裡,婦人將蔬菜浸泡其中,複雜的目光落在兒子臉上:“亭兒,是爹娘無用,給不了你好的開端。”
路鶴亭心口一震,忙道:“爹說過,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靠祖宗蔭庇算什麼本事,我要自己拚出個名堂,自己出人頭地。”
婦人掩麵痛哭:“可憐我兒這般有誌氣,爹娘卻無能。”
“亭兒,你可一定要爭氣啊!你要將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狠狠踩在腳下,凡事必爭,知道嗎?”
路鶴亭出神的說:“娘不是教導我,淡泊名利,安貧樂道。”
“那是錯的!”婦人尖叫道,“淡泊名利就是沒有誌氣,安貧樂道就是任人宰割!你要永遠被人戳脊梁骨嗎?”
路鶴亭咬牙:“我不想。”
婦人情緒大變,又開始痛不欲生的哭訴起來:“是爹娘無用,爹娘讓你一點光都沾不上,爹娘讓你受儘□□。”
“亭兒,你聽,你快聽啊!”
四麵八方突然出現許多張人臉。
有祝三師兄的厭惡:“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厚顏無恥!”
有謝問天的猶豫:“湘兒嬌生慣養,跟你一起怕是會受苦。”
有許多許多人的譏諷:“雲舟仙渺的乘龍快婿,謝問天的上門女婿嘍!”
“閉嘴!”路鶴亭拔劍照著殘影狠狠劈下,再劈,再砍,再刺,再挑,直到氣喘籲籲才停下。
“鶴亭。”
路鶴亭一愣,再抬頭的瞬間,看見了朝他緩步走來的黃衣少女。
“湘兒?”
少女蹲下,跟他平視,漂亮的眸子含著兩汪清淚:“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們不是天作之合嗎,我們不是很般配的嗎?”
路鶴亭心口又酸又脹:“是啊,我們天造地設。”
少女泣不成聲:“他們說你不好,他們說我有眼無珠,說我豬油蒙了心受你蠱惑,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說你和我?我們沒有招惹任何人不是嗎?”
路鶴亭心疼的把人緊緊抱住:“是,我們沒錯,都是他們的錯!”
“湘兒,我隻問一句話,你會不會嫌棄我?”
少女微笑道:“不會,永遠不會。”
“真的?”
少女用力點頭:“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即便你是叫花子,我也不嫌棄。”
路鶴亭感動的熱淚盈眶:“可我嫌棄自己。”
“哈哈,你真有自知之明。”
突如其來的嗓音嚇得路鶴亭一激靈,猛地撒手,依偎在懷裡的少女改頭換麵,竟是自己!?
“你——”路鶴亭連往後退。
“你看你那慫樣,難怪被人瞧不起!不過這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