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頭在他看來就跟螞蟻差不多,他此時全身淩空,全靠林儘染手臂的力氣才沒掉下去。關鍵是海妖不老實,不斷的甩尾巴,狂風在耳畔呼呼的吹,路鶴亭被蕩啊蕩啊,簡直快吐了。
路鶴亭想喊林儘染加把勁兒拉他上去,抬頭就見一滴兩滴三滴血落到臉上。
傷口崩裂,整條胳膊都被血色染透了。
“林兄,你快放開我!”
林儘染臉色凝然不動,好像沒聽見。
路鶴亭扯嗓子喊道:“林兄!”
“彆吵。”林儘染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路鶴亭有點委屈:“可是……”
遠處謝明燭等人在吸引戰力,海妖忙著噴火,終於沒空甩尾巴了。
林儘染雙手把路鶴亭拽上來,搶在路鶴亭說話之前“噓”了聲。
路鶴亭一臉茫然,可又不敢出聲。
大片海岸亂作一團,房屋閣樓的坍塌聲,被水淹了的求救聲,海浪不斷翻滾的攪亂聲,還有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聲音。
林儘染猛地捂住耳朵。
在腦海裡響起的聲音逐漸清晰了。
【雞雞雞雞雞雞雞雞雞雞雞雞……】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問。】
林儘染:“???”
這是,海妖的心音沒錯吧?
林儘染回頭看向距離自己半步的路鶴亭,沒有接觸。
唯一有接觸的就是被他騎尾巴的海妖。
【雞雞雞雞雞雞雞雞……】
【看我乾嘛?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路鶴亭摸摸臉,問:“林兄?”
林儘染疾言厲色:“你下去!”
“啊?”
“下去!”
“哦。”路鶴亭順著尾巴走到海妖的背,將紮進肉裡的佩劍□□,禦劍落地。
路鶴亭一走,林儘染滿腦子全是:【雞雞雞雞雞雞……】
正好謝明燭禦劍路過,林儘染抬眼看見,急忙朝他問道:“少掌門,你有雞嗎?”
“?”謝明燭的表情一片空白。
“我是說,你袖內乾坤裡……哦我忘了你不吃葷。”林儘染朝下方看去,一眼逮住黃搞,“大黃,你問問誰儲備了雞肉!”
“啥玩意兒?”黃搞豎起耳朵聽,確定自己沒聽錯,“我有啊!”
“快拿出來!”
“邪醫,現在可不是開飯的時候。”
“你少廢話!”
“好好好。”黃搞掏啊掏,取出一隻雞腿。
突然,暴躁的海妖渾身一震,燈籠大的眼珠子瞪得溜圓,不管四麵八方朝它群毆的修士,呼嘯著朝黃搞衝了來。
“我靠!”黃搞臉都綠了。
林儘染:“扔!”
黃搞哪敢多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拋出去!海妖瞳孔豎立成針,原地起跳,朝著空中一顆小小的,還沒有它牙齒大的雞腿——囫圇吞下!
【雞雞雞雞雞雞雞雞雞雞雞雞……】
林儘染:“不夠啊,誰還有雞?”
這下不用他說,有眼睛的人都看見了清楚了明白了。
上古海妖不吃人,它偏偏就好這口啊!
“雞,快去找雞!”
“我記得東邊有養雞場!”
“把樂遊州的雞全端來!”
一時之間,仙道修士,魔道修士,全部整齊劃一的四散開來,奔赴樂遊州各地,尋找——雞!
第47章 心境
烹雞炒雞煮既炸雞煎雞烤雞燜雞還有待宰的活雞, 雞飛狗跳雞飛蛋打雞毛蒜皮雞犬不寧,這雞那雞還有個呆若木雞。
——全部投進海妖的血盆大口。
眾誌成城救樂遊州,當真是感人肺腑。
林儘染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他明明有接觸的是海妖, 為何也能聽見路鶴亭的聲音?
因為路鶴亭同樣在海妖身上?
如果這麼算的話,那假設他牽著謝明燭的手,然後謝明燭牽著謝湘, 謝湘牽著黃搞, 那他豈非能一口氣聽見三個人的心音!
還可以這樣嗎?
以前明明不行的。
林儘染很快就想通了,這大概就是母親說過的, 修煉“天聽”吧?
他並未正經搭理過天聽,這麼長時間以來,單純把自己當成個書架, 用來存放人家罷了, 並未真正跟它磨合。
這麼看來, 就算他不管, 人家悄咪咪的也完成了“進化”。
看來人家對這個書架很滿意嘛!
“邪醫!”黃搞從遠處歡天喜地的跑來了,手裡還提溜著兩隻翅膀翻飛的活雞, “你太神了,你怎麼知道海妖愛吃雞?”
林儘染一呆, 乾咳一聲道:“書中自有黃金屋。”
黃搞一臉崇拜。
趁著各方都忙的暈頭轉向,林儘染從黃搞手裡拿來清魂香。
柳暗花一直由謝湘護著,二人躲在山洞口, 因為地處位置的關係, 毫發無傷。
林儘染始終好奇清魂香的模樣,如今到手了, 聞一聞, 並未發現什麼特彆。
謝明燭從袖內乾坤取出香爐, 將香料放進去,燃燒,不出片刻就有灰白色的煙霧冒出來。
謝湘全神貫注,等了老半天也不見柳暗花醒來。
黃搞忍不住懷疑這玩意的真實性了。
謝湘:“是不是拿錯了?”
黃搞:“不可能吧,歐陽老夫子親自把關的。”
一直打坐的謝明燭突然睜開眼睛:“畫楓。”
“嗯?”
謝明燭:“進入他的神識。”
黃搞適時插嘴:“大舅哥,你又能說話了?”
謝明燭沒理他,林儘染楞了一下才明白。
剛才他一直以為謝明燭在打坐入定,沒想到是快人一步進了柳暗花的神識。
也就是說,清魂香不是謠傳的那樣聞一聞就能從心魔中醒來,而是可以幫助外人進入對方神識。
林儘染盤膝坐好:“我進去看看。”
一道光影過後,林儘染睜開眸子,周遭的景物翻天覆地。
陽光很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清風拂麵,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沁人心脾。
入眼的是一座門楣較小的門派,林儘染彎腰看山腳下的石碑,上書“吹雪宗”三字。
林儘染絞儘腦汁想了想,實在沒有印象。
“吹雪宗位於南海招搖州。”
突如其來的嗓音嚇了林儘染一跳:“你怎麼也來了?”
謝明燭沒回答,單手負後,雄赳赳氣昂昂的上山了。
林儘染趕緊跟上去。
不怪林儘染沒有印象,因為這門派實在沒什麼聲望。若說黃搞的紫薇劍派是仙道第二縱隊,那麼這什麼吹雪還是飄花的門派,得排在四五六七……
雖然是個小門小戶,但吹雪宗內部的環境相當不錯,有花海有藥田,有習武場,有修繕完整的房屋瓦舍,可見掌門人的雄心壯誌。
後院的偏殿內傳來說話聲,林儘染和謝明燭不約而同的靠近,站在窗外朝裡一看,殿內站著熱熱鬨鬨的一家人。
一個女孩兩個男孩,其中一個男孩眉宇間神態尤為熟悉,定是柳暗花無疑。
女孩甜甜的叫他二哥,男孩叫他昭弟,打扮體麵的母親溫柔的喚他昭兒,慈祥的父親一邊愛撫他的頭一邊喚他老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家人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昭弟,這兩匹料子你喜歡哪個?”
“……我喜歡妹妹那個。”
“二哥若喜歡,我這就送給二哥!”
“……謝謝。”
“我可是你親妹妹呢,謝什麼謝呀。”女孩摘下頭上的珠釵,遞到小昭麵前晃了晃,“昨個兒你一直盯著它,喜歡嗎?”
小昭眼底明顯有光閃過,低著頭不好意思的“嗯”了聲。
女孩大大方方的塞給他。
“好了,該到用膳的時間了。”母親籠著孩子們,父親笑的和藹可親,“都是老二愛吃的菜。”
一家人結伴而行,擁擁簇簇的走了。
林儘染和謝明燭相視一眼,靜默半晌,謝明燭說道:“你如何看?”
“心魔,便是日思夜想,寢食難安,活活把自己折騰魔障了。”林儘染麵無表情道,“如果當真這樣幸福,何生心魔?”
謝明燭心照不宣。
人,越沒有什麼越渴望什麼,心魔正是反映人內心深處最不願觸碰的逆鱗。
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真實的情況又是什麼呢?
夜深了。
林儘染和謝明燭坐在房頂的瓦片上,目視下方歸來的小昭和父母。
母親說了很多叮囑的話,父親也慈眉善目的、寬慰他不必太過刻苦,要勞逸結合才好。
小昭送走父母,回房歇息了。
在心境裡耗費幾個月,在現實或許才過去半柱香,倒也不急。
林儘染突然天馬行空的想入非非,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衍生心魔了,那自己的心魔會是什麼樣的?
一夜成名?他現在已經足夠有名了。
那隻剩下美夢成空,將美好的東西打碎給他看——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林儘染心想不至於吧。自己一不殺人放火,二不作奸犯科,乃救死扶傷的醫修也,積功德攢福報,死後都要化一筐舍利子!
心魔歸根結底無非是四個字——求而不得。
林儘染掰著手指頭算算自己,要家世有家世,要長相有長相,要才華有才華,要名氣有名氣。
好家夥,啥也不缺了,人生贏家啊!
“心魔都找不上我。”林儘染有點哭笑不得,轉頭看向風清月白歲月靜好的謝明燭,忍不住嘀咕道,“你也應該不會被心魔纏上吧!”
少掌門也是天之驕子,要啥有啥,他還兩袖清風,無欲無求,不是無情道也勝似無情道,愛彆離三個字跟他不搭邊。
無意間觸及謝明燭的胳膊肘,心音突兀的傳來。
【跟我父親很像。】
林儘染微愣,順著謝明燭的視線看向走遠的小昭他爹,心中一時掀翻了五味瓶。
謝明燭看似冷冰冰的,其實內心很豐富很細膩,彆的不說,就說此刻此時不就觸景生情,想起謝問天了麼!
林儘染被他勾搭的也生出了思鄉之情。
想念東海的風光,想念蓬萊州的花香,想念離鏡的溫暖,想念父親的訓斥,想念母親的餃子。
兩個想家的少年並肩坐著,誰也沒說話。
直到林儘染開口打破寂靜:“我爹對我特嚴厲,就因為天機穀長老的一句話,我從小到大被他打被他罵,光是藤條就抽斷了不知道多少根,我倆幾乎沒怎麼心平氣和的說過話,我好好跟他講道理,他就莫名其妙暴跳如雷,弄得離鏡上下雞犬不寧。”
“其實小時候沒少埋怨他,我甚至都懷疑我是不是他親生的。等長大了才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打是親罵是愛嘛!”
“你說我是不是有點賤骨頭?小時候隔三差五被他拿藤條抽,指著鼻子罵的狗血淋頭。現在長大了,離家了,我反倒有點懷念我爹的破口大罵,還有被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