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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 明開夜合 4407 字 6個月前

的共犯。

思緒如霧氣漫漶之時,晏斯時低頭來%e5%90%bb她,“你有點不專心。”

“……我在想高中的你。”

“想他做什麼?”

“……你連自己的醋也要吃嗎?”她笑問。

晏斯時手指輕輕掐住她的下巴,讓她與他對視。

“隻準看著我。”他說。

第58章 (我會一直陪著他...)

夏漓一次性支取了所有年假, 暫且安安心心待在楚城。

之後幾天,她和晏斯時每天下午都會在他的住處“偷情”, 廝混到晚上才回家。

坦白說, 不跟薑虹完全攤牌也有好處,這讓她每次都有種高中生早戀的隱秘刺激感。

一直待到2月27日,也即正月十二, 清早, 夏漓同晏斯時去給霍青宜掃墓,同行的自然還有霍濟衷與戴樹芳。

見了麵, 夏漓發現晏斯時懷裡抱著的花束,是白色晚香玉。

想到生日那天, 霍家餐桌上插瓶的淺粉色晚香玉。

明白過來,那大約是霍青宜生前最愛的花。

那花束靜默不言的, 也在見證一切。

這天是陰天, 天色灰淡, 不顯得肅殺, 隻有一種平靜的寧謐。

霍青宜葬在楚城東北近郊的東山公墓, 不是新年伊始,也不是清明節氣,今日前來掃墓的人並不多。

入園之後便無人說話, 夏漓抱著一束白菊跟在晏斯時身旁。

她能推測他此時一定情緒複雜, 如果前些年他都沒回過楚城, 那這就是霍青宜去世之後, 他第一次過來掃墓。

但具體是怎樣的心情,外人又怎能妄談“感同身受”。

她唯一經曆過的死亡隻有前兩年外公去世。

但他走時無病無災, 大家都說那叫壽終正寢。家裡沿街擺席,鑼鼓架吹拉彈唱整夜, 或許是她跟外公從小並不太親近,小學以後又不常在老家的緣故,那氛圍並不叫人覺得過分悲慟,隻是悵然若失——至少她是這樣。

在草地與整齊林立的墓碑間穿行一陣,走在最前方的戴樹芳先一步停了下來。

夏漓順著看過去,一方大理石墓碑,鐫刻姓名與生卒年月。

方寸大小的黑白照片,亦能看出那真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

晏斯時走到墓前,放下那束晚香玉;夏漓也緊跟著走過去,放了自己準備的白菊。

戴樹芳從霍濟衷提著的袋子裡,拿出準備好的祭品,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東西,但大抵是霍青宜生前愛吃的,一串葡萄,幾個雪梨,幾塊桂花糕。

她將三個盤子擺成一線,再去整理水果與糕點,也要將它們擺放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

晏斯時看著戴樹芳幾分佝僂的背影,躬身接了她手裡的東西,垂眼低聲說:“我來吧。”

墓地常有人打理,整潔乾淨,隻旁邊飄著幾片落葉。

霍濟衷瞧見了,蹲下`身去將其撿拾起來。

一家人對情感的表達都這樣隱晦,全程無人說話,但依然能讓人覺出空氣中那微微湧動的緬懷的憂傷。

他們靜默地待了許久,直到戴樹芳出聲,拍了拍晏斯時的手臂,“小晏,回去吧。”

晏斯時輕聲說:“您和外公先去停車場等我,我想單獨待一會兒。”

晏斯時掏出車鑰匙遞給她。

草地沾了露水,幾分濕滑,夏漓攙住了戴樹芳,往墓園大門走去。

戴樹芳腳步很慢,“小夏,小晏跟沒跟你提過,他媽媽生前的情況。”

“提過的戴老師……我知道阿姨生前患了心理疾病。”

戴樹芳歎聲氣,“那她怎麼去世的,你知道嗎?”

“晏斯時還沒跟我說過。”

“她是自殺的。”戴樹芳卻是乾脆。

夏漓對霍青宜去世的原因有過推測,也隱隱猜到了,但叫戴樹芳這樣點出來,仍覺得心頭一震。

戴樹芳說:“她那段時間一直好一陣歹一陣,也不是第一次嘗試……我們後來加強了防備,但還是百密一疏……”

夏漓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校慶那天,戴樹芳接了電話一臉驚慌,霍濟衷更是連後續的捐款儀式也沒參加,兩人帶著晏斯時,走得慌亂又匆忙。

那或許就是因為,霍青宜差點出了事。

戴樹芳說,八年前的2月27日那天,霍青宜提早叫好了車,趁保姆出去倒垃圾的那三分鐘,從家裡跑了出去,不知怎的,跑到了一個停工好幾個月的工地上。

她爬到了樓頂,或許那時候正好清醒,也或許臨了又放棄,便給晏斯時打了個電話,讓晏斯時去接她。她說那地方好高,她不知道怎麼下去,她很害怕。

夏漓想到了高三那個誓師大會的下午,晏斯時接到一通電話之後,就直接離開了學校。

“小晏自己打了車過去,也給我們打了電話。我們趕過去的路上,又商量報了警。工地離得不遠,小晏是第一個到的……”

那樓房有十五層,半個爛尾樓,隻能爬樓梯上去。

待晏斯時爬到樓頂時,已經晚了一步。

僅僅隻晚一步。

他隻來得及看見樓頂邊緣,一片殘影掠過。

隨即,底下傳來一聲悶響。

夏漓倒吸一口涼氣。

隻覺有千萬根針,密密匝匝地刺透心臟。

她無法呼吸。

“警察趕到的時候,小晏整個人已經是崩潰的狀態……”

他跪在頂樓邊緣的水泥地上,對外界所有的刺激都失去了反應。

以上的內容,也是後來在警方的反複問詢之下,他艱難透露的隻言片語。

但那以後,他不再對當時的情況複述一個字。

整個人呈現徹底的封閉狀態。

彼時,戴樹芳也快要垮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由來不是一句輕巧的惋惜。

好歹霍濟衷強抑悲痛,一方麵支撐妻子,一方麵照拂外孫。

他專程請了江城最好的心理醫生過來,心理醫生評估,最好先將晏斯時送離楚城,遠離刺激源。

霍濟衷便緊急帶著戴樹芳,送晏斯時回了北城。

晏斯時不願回晏家,桃月裡也無法住人,他們便另尋住處。

那是不堪回首的一段時間,戴樹芳現在回想都覺得絕望。

好歹,在心理乾預之下,到了夏天的時候,晏斯時的狀態已經穩定許多。

彼時美國那邊的學校將要開學,戴樹芳不放心他過去,但他堅持自己沒問題。

戴樹芳到底擔心,便跟著一起過去。

她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陪著晏斯時,在異國他鄉生活了近一年。

剛剛到波士頓的晏斯時,過著很規律的生活,隻是除了學習之外,從不跟人有多餘交流。

戴樹芳很難判斷他的情況是否真的有所好轉。

有天晚上,晏斯時一人開車去了Revere Beach,到淩晨才回來。

她嚇壞了,央求著晏斯時去看心理醫生。

她在醫學界有些朋友,委托他們找波士頓那邊的同儕,打聽到了最好的心理醫生。

起初晏斯時不願意去,堅持稱自己可以正常生活。

有一天,壓力之下她終於忍不住痛哭,對晏斯時說,我已經失去了我唯一的孩子,你不能讓我連孩子的孩子也失去。

那或許是道德綁架,但對晏斯時這樣總是自省內耗的人而言,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情緒崩潰的請求,無疑有幾分作用。

後來,在心理醫生Myra的幫助之下,晏斯時的情況逐漸穩定,並開始好轉,那時候戴樹芳才考慮回國。

她跟晏斯時約法三章:每周去看醫生;每天都要給家裡打電話;以及,三餐定時,按時服藥,好好休息。⑦思⑦兔⑦網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從藥物減量到徹底停藥,他的生活在讀研時,終於基本回到正軌。

那過程似是修理好了一塊摔得粉碎的手表,機芯、機括、發條……

而一個人心靈和精神世界的精巧,遠勝於機械的造物。

當秒針重新滴答,他的生命才重新開始流動。

恍如熬過了一個漫長而灰暗的冬天。

夏漓很難想象,彼時的晏斯時生活在怎樣的一種心理絕境當中。

他是個父母吵架都要自責的人,要如何原諒自己遲到的那幾秒鐘。

那必然是永遠的噩夢,永遠掙脫不得的枷鎖。

聽完戴樹芳說的話,她背過頭去,寒風凜冽地擦過她的眼睛。

她趁著戴樹芳不注意,飛快抹去眼角的霧氣。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停車場,站在一棵常綠的柏樹之下。

戴樹芳抓過夏漓的手,輕拍她的手背,“我跟老霍年紀都大了,今後不過活一年是一年。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晏斯時。我聽說過,有些心理疾病沒有徹底治愈之說,未來還有反複的可能……我看得出來,除了我們,你是他唯一信任和依賴的人。我能不能把他托付給你,哪怕你們以後不做男女朋友,作為他的同學、朋友,在他需要的時候,也請你幫他一把……”

夏漓喉間似梗著硬|物,毫不猶豫地說道:“不管他狀況好與不好,我會一直陪著他。我發誓。”

她甚少以這樣鄭重的口%e5%90%bb承諾什麼事情,因為太明白世事無常,人心思變。

但這件事,她很確定自己能做得到。

晏斯時不隻是她年少的幻想,青春的執念。

他是她永遠願意回報以全部熱忱與孤勇的,最愛的人。

風吹得戴樹芳花白的發絲微顫,像她有兩分顫巍巍的手,她眼含熱淚,“謝謝你,小夏,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們等了好一會兒,晏斯時自墓園那邊過來了。

夏漓看見他褲腳被草地的露水打得幾分潮濕,神情猶有一種沉默的冷寂。

他獨自在墓前說了什麼,想了什麼,她不想、也不打算去窺探。

那是他可以保留的角落,是他獨自一人的海邊。

夏漓伸手,將他的手握了一下。

他手指有些發涼。

晏斯時立即低眼看她,反握住她的手,“怎麼?”

夏漓笑笑,搖搖頭。

第59章 (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對於宋嶠安而言,她這決定有些突然, 因為目前為止她在公司的表現很好, 年終獎也拿得尚算豐厚。他現在對她沒有其他心思,但作為直屬領導,工作方麵還是得過問幾句。

夏漓很坦然, 笑說:“被挖角了唄。”

宋嶠安當然得例行挽留:“現在走挺可惜的, 年前跟HR談年終獎的時候,我們部門大領導準備給你調薪。你要是還有什麼要求, 現在可以提,我先幫你向上反映。”

夏漓玩笑道:“宋老師我盯的是你的位置, 你如果讓給我,我就考慮繼續乾。”

這樣一說, 宋嶠安明白她真是已經下定決心了, 也就玩笑語氣說道:“那得部門領導先給我讓位。”

辭職審批很快, 但還得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