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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 明開夜合 4419 字 6個月前

隨後,聶楚航冒泡,說視頻隻看了一分鐘,就感覺真是隔行如隔山,完全聽不懂。

夏漓正在辦公室裡寫文檔,戴上耳機,點開了那視頻。

是在矽穀辦的一場關於人工智能前沿理論的研討會,視頻截取的晏斯時發言並回答提問的那一段。

晏斯時穿一身剪裁與廓形皆屬上乘的銀灰色西裝,眉目矜冷,清貴冷峻不似科研人員,倒似豪門貴公子,幾代以上的老錢家族浸潤出來的氣質,似玉斐然。

如果不是他%e8%83%b8口夾了一張參會證,而手裡又捏著PPT遙控播放器,大抵不會有人覺得這是正兒八經的學術研討。

而他聊的話題,是另一種意義的高不可攀:

他用一個例子,解答作為“前饋神經網絡”的卷積神經網絡,其算法的具體原理。

夏漓非常努力地想要跟上思路,但在聽到“C1層的3個特征映射圖,各組像素經過求和,加權值和加偏值,再經由Sigoid函數,得到三個S2層的特征映射圖”這一段時,不得不承認,領域與領域之間有差異,智力與智力之間也是。

這視頻是有字幕的,夏漓已經放棄了對內容的理解,隻看著講述這些內容的人。

這些大多數人聽來艱澀無比的概念,在他那兒卻好似通俗語言一樣流暢,甚而因為熟稔,顯得比日常對話還要自如。

那清冷微沉的嗓音,不帶情緒的冷靜與從容,都叫她想到那句話:Sart is new sexy.

和她下定決心不再沉溺不矛盾。

這視頻中的晏斯時,讓她遵從本能地犯了一會兒花癡。

/

晏斯時從加州回來,多要了一天假期,在家休息。

他很厭惡舟車勞頓,不是因為累,而是厭惡機場大量陌生人聚集的嘈雜環境。

那種急匆匆的吵鬨讓他很不舒服。

到家也不得清閒:

接到電話,晏爺爺住院了。

出於應儘的禮數,晏斯時去了一趟醫院。

剛走到病房門口,便聽裡頭有吵鬨聲。

他頓了頓,推門一看,晏綏章和上回那個女人都在,晏爺爺半躺在床上,正朝著晏綏章發火:“你還敢來?你是真打算氣死我。”

一直照料晏爺爺的助理連聲勸道:“您彆生氣,再氣血壓又要上來了。”

“我能不氣嗎?我還沒死呢,就有人急著敗壞晏家的門風。”

這時候,晏爺爺往門口一瞥,“小晏,你來了。”

晏斯時走過去,目光略過晏綏章和那個女人,卻見那女人誠惶誠恐地看了他一眼。

“您情況怎麼樣?”晏斯時走到床邊。

“沒事兒,就是被你爸氣得,高血壓犯了。”晏爺爺情緒稍緩,“正好,小晏你做子女的最有發言權,你勸一勸你爸。”

晏斯時不明就裡,看向晏綏章。

晏綏章麵色沉冷,並不說話;他身旁的女人倒是囁嚅片刻,但也沒出聲。

氣氛沉默得詭異。

晏斯時看晏爺爺,而晏爺爺也不說話,好像說出來就會汙了他的嘴。

直至晏爺爺的助理小聲地說了一句:“晏總打算跟許女士結婚。”

晏斯時驀地抬眼,看向晏綏章。

晏綏章並不瞧他一眼,隻對晏爺爺道:“我的事輪不到一個晚輩來乾涉。而您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這是我的決定,不是商量。”

晏爺爺卻是冷笑:“我倒要看看,我不同意的事,你怎麼把它辦成。”

這時候,晏綏章身旁的女人出聲了,那聲音帶著一絲怯怯的懇求:“我們不是故意要與您作對,隻是晏先生也有他不得已的地方……”

晏爺爺的修養,再生氣也不會同外人口出惡言,他甚而是溫和的:“小許,恕我直言,這是我們晏家的私事。”

女人咬了咬唇,忽地一折膝,在病床旁跪了下來,“我並不想摻合晏家的私事,隻是……隻是我已經懷孕了。”

晏爺爺一震。

女人垂頸,那神情柔弱極了,似帶露的百合花一般,“……我並不圖晏家的任何,我可以讓晏先生提前立下遺囑,我分文不取。我隻想給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我也可以不結婚,隻要孩子生下來可以光明正大地姓晏,可以養在晏先生膝下……”

晏斯時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要過來。

每次他被“禮數”捆綁,而參與晏家相關的事情時,都會發生叫他作嘔的事。

就像此刻,恍如有冰冷的毒蛇爬過他的脊柱,嗓子裡叫人硬生生塞進一把蟑螂的卵。

他無法再待下去。

他快吐了。

他徑直朝著病房門口走去,開門,反手摔上。

“嗙”的一聲巨響。

/

夏漓正在微信上跟林池宇對接工作上的事,有個同事私聊她,說門口有人找。

夏漓跟林池宇說了聲有點事先離開一小會,便拿上工卡,起身。

在門口刷了卡,卻見前方走廊裡有一人看了過來,朝著這邊揮了揮手。

是聞疏白。

夏漓很是驚訝,“聞先生你找我?”

聞疏白走到她跟前,“抱歉啊,沒打一聲招呼就突然跑過來。我沒你的微信,隻記得晏斯時說你在這兒工作,就直接找過來了。”

“是有什麼急事嗎?”

聞疏白神色幾分凝重,“這兩天——就前天晚上到現在,你跟晏斯時有過聯係嗎?”

夏漓愣了下,“沒有,我跟他……最近都沒怎麼聯係。”

“他前天的飛機回國,我晚上給他發了消息,約他吃飯,但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回複。他手機也一直關機。去他住處找了,人也不在。也問過方舒慕——我們一個共同的朋友,還有其他同學和朋友,甚至問了晏家的人,還有他的心理醫生,都說這兩天沒跟他聯係。公司這邊也問了,說請了三天年假。”

夏漓心臟直朝著不見底的深淵跌去。

她艱難地消化了聞疏白的話,勉強維持鎮定:“……他的外公外婆呢?”

“還沒問,他們年紀大了,怕他們擔心。就想問問你,能不能試著聯係一下他。假如再聯係不上,我準備報警了。”

“你們都聯係不上,我……我又怎麼……”

“你試試。”聞疏白看著她,“你對他而言還是不同的。孟醫生說,假如他隻是單純不想搭理人,那或許你聯係他會有用。”

夏漓心亂如麻,沒仔細分析聞疏白這番話,隻低頭去解鎖手機。

大拇指起了一層薄汗,指紋解鎖失敗,輸密碼,又輸錯一次。

對話列表翻不到了,隻好直接搜索他的名字。

點進去,也沒斟酌,飛快打字:你在哪裡?

她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發涼,尤其是手指,打字時幾分難以自控的顫唞。

沒有得到回複。

她竟不覺得意外。

她看向聞疏白。

聞疏白:“打個語音試試?”

她已經有些無法思考了,依言照做。

點語音點成了視頻通話,也沒注意。

那撥打的提示音枯燥地響了好一會兒,因為無人接聽,自動掛斷了。

聞疏白又說:“電話。”

她覺得他們好笨,應該一開始就打電話,假如是關機的話,前麵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她手指好像有些不聽使喚,滑動屏幕翻找通訊錄時有種冷澀的卡頓感。

找到晏斯時的名字,撥出。

片刻,手機傳來有規律的,不緊不慢的“嘟”聲。

這是……打通的提示?

夏漓驚愕地看向聞疏白。

聞疏白急切地問:“怎麼?”

夏漓沒回答他的話,因為聽見手機裡一道熟悉的聲音:

“喂?”

清冷的,渺遠的。

好像是從時空的那一端,穿越茫茫的塵世傳來。

夏漓站不住了,蹲下去,撐住額頭,聽見自己聲音有哭腔,“……你在哪兒?”

/

夏漓不知聞疏白究竟什麼來頭,他們下飛機之後,竟有一部直升機來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穿過將暮的雲層,花了半小時不到,降落在漁島上。

停機坪附近有一部車無縫銜接,載著他們直奔晏斯時發來定位的位置而去——他被他們勒令待在原地,哪裡也不許去。

車窗大開,夏漓幾乎半個身體都探出窗外,按住被風吹亂的頭發,急切地注視著前方。

遠遠的,出現了一塊紅色塑料招牌,那上麵的字,依稀看去,是“阿翠超市”。

夏漓按捺激動,指了指:“那裡!”

車開到了超市門口,夏漓等不及它完全停穩,就拉開車門跳下去,直奔超市而去。

老板正嚼著口香糖看電視,夏漓往櫃台一撲,嚇他一跳。

“老板,剛剛有沒有一個人在你們店裡麵等人?”

“他應該去旁邊了。”老板往店門右手邊指了指。

夏漓道聲“謝謝”,匆匆跑出門。

順著老板所指的方向,她沿著沙地快步走了不到五十米,便看見一棵遮天蔽日的榕樹下,站了一道清孑的身影。

“晏斯時!”

那人轉過身來。

天快黑了,暮色隻將人勾勒成了模糊的影子。

夏漓小跑而去,晏斯時也朝著她走過來。

離他兩步距離,夏漓頓下腳步。

到這兒,他才似從影子變成了人,讓她能看清他的臉。

他頭發被海風吹亂,整個人都如同這即將墮入夜色中的海,沉默孤獨,一個永恒的謎。

她深吸一口氣,一路上積攢的所有情緒此刻全都湧上來,忍不住劈頭蓋臉道:“你是不是又要人間蒸發,說消失就消失!”

晏斯時愣了一下,“……我隻是過來散散心。手機沒電了,才充上。”

夏漓呼吸一滯,“……那你為什麼不充電?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有人會擔心你,會像傻逼一樣一直一直找你,一直一直給你發消息,一直一直等你……”

她在說什麼。

她不知道了……

她住了聲,退後一步,抬手掩麵,無法自控,哽咽出聲。

晏斯時一時怔住,心臟被揉皺,眼底泛起無聲而洶湧的波瀾。

他兩步走到她跟前,垂眸看去,她長發被海風吹得淩亂,雙肩顫唞,那麼纖薄的身體,好像要因此散架一般,從她指縫間,泄出破碎的嗚咽。

他有些手足無措,輕聲問:“……我可以抱你嗎?”

夏漓發不出聲。

不待她回答,他伸臂,徑直將她摟入懷中。

她如同被清鹹而微涼的海風擁抱。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這回,我找到你了。

第47章 (永遠記得歸處...)

前天晚上自醫院離開之後, 晏斯時回到公寓。

空間似實驗室一樣潔淨而毫無人氣,玻璃隔音太好, 讓周遭隻有絕對的、死亡一樣的靜默。

這種死寂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