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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 明開夜合 4467 字 6個月前

一天,餐廳忙得很,他點的餐,儘量一小時內送到。

餐廳很準時,六點差幾分鐘便將餐點送達。

不是那樣簡易的打包盒,是個竹編的提籃,打開來四樣菜,裝在精致的碟盤中。

夏漓拆筷子時,看見了那上麵的餐廳logo,很是疑惑:“我記得這家好像沒開通外賣?”

那時候徐寧過生日,她們去吃過,對得起人均三百的價格,尤其那酥香甜軟的菠蘿油包。

晏斯時神情沒有任何起伏,說:“可能剛開通的。”

夏漓也就信以為真,沒細究,因為實在太餓。

吃過晚飯,夏漓繼續投入工作。

晏斯時處理完那提籃和餐盤,走到餐桌旁,問夏漓:“工作還剩多少。”

夏漓一頓,“你晚上是不是有安排了?如果不方便的話……”

“沒有。”晏斯時說,“忙不過來我可以幫忙。”

夏漓有點心動,她實在加班加得沒脾氣了:“可以嗎?”

她這樣一說,晏斯時便拉出餐椅,在她身旁直接坐了下來。

“還有幾份資料沒看完,我得歸納了一起做個整合。”

夏漓點開一份pdf文檔。

晏斯時瞥了眼,都是英文,密密麻麻的,數據也多。

她是英專的,讀起來應該毫無難度,隻是內容都很長,一份就有三四十頁。

晏斯時示意她將電腦給他。

夏漓照做。

見他點開設備管理,連上了一台打印機。

跟她確認後,他依次點開了那三份文檔。

片刻,她聽見前方房門緊閉的房間裡,傳來了隱約的刷刷吐紙的聲響。

晏斯時起身朝那房間走去。

再回來時,手裡已多了三份裝訂好的文檔,和一支紅色水性筆。

晏斯時在她身旁坐下,捏著那隻筆,翻開了第一份資料。

夏漓看見他無意識地轉了一下筆,一下晃神,想到當年他也有這個習慣。

晏斯時此時投來一眼,似在問她,在發什麼呆。

她立即收回目光,看向筆記本屏幕。

身旁時而傳來紙與筆摩攃的沙沙聲,夏漓偶爾分神瞥一眼,看見他正拿著筆圈劃勾點。

順次地看過他衣袖挽起的手腕,白色襯衫的衣領,清晰的頸項線條……

目光不再往上,迅速收回。

她的思緒回到了多年前的雨後圖書館。

淡白的燈光下,她幾乎都能聞見那日清潮的雨水氣息,整個世界成了澤國,沉沉浮浮。

靜謐、心口微漲的情緒,都是如此的如出一轍。

不到一個小時,夏漓聽見筆帽闔上,筆被放下,在桌麵上輕磕一下的聲響。

那三份資料被遞過來,晏斯時說,“好了。”

夏漓接過,隨手翻了翻,一下笑出聲。

那資料上,大段大段被晏斯時圈出來,旁邊空白處,紅筆批注兩個字:廢話。

真正有用的地方,他也圈了出來,歸納大意,可作引用的數據更是劃出重點。

她還記得他的字,欹正相依,清逸灑脫。

如今的字,比及當年字形更偏草書,結構也更疏落些,多了些成年人的不羈。

正一條一條翻開那些批注,聽晏斯時出聲:“問你一個問題。”

夏漓抬眼看他,“嗯?”

晏斯時也看著她,目光清邃,語氣一如既往的淡而平和:“當時,你是不是在看我推薦給王琛的那本書。”

這話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一句陳述。

像一記絕殺。

夏漓瞳孔微放,一下說不出話來。

第38章 (荒唐的夢)

當下場景, 讓晏斯時總有似曾相識之感。

下著雨的安靜圖書館裡, 他跟著教材, 自學練習編寫一個小程序,具體是什麼,年代太久遠, 已經忘了。

隻記得過程不甚順利, 有個頻繁報錯的bug一直沒解決。

思緒被打斷,是因為一陣疑似鉛筆滾過桌麵的骨碌聲。

回頭去看, 夏漓截住了鉛筆,神情幾分慌張。

她問他借詞典, 他注意到她手邊那本厚度可觀的原版書籍,封麵配色幾分眼熟。

她遞過筆記本問他生詞, 他看著那些詞彙更覺得眼熟。

因為前不久王琛找他問過一些段落翻譯, 其中有幾個單詞, 不大常見, 卻也出現在了這生詞列表裡。

再看一眼那本書, 雖然她很快的將其蓋了起來,但他猜測,可能就是他推薦給王琛的那本《Guns, Gers and Steel》。

至於她是怎麼知道這本書的, 就無從得知了。

此時想起舊事, 讓他不由地想就這個細節做個確認。

雖然他覺得, 夏漓多半已經不記得這麼瑣碎的事了。

但沒想到,不過就隨口一問, 夏漓的神情竟似考試攜帶小抄,被抓包後一樣的驚慌。

“……是的。”夏漓彆過了目光, 而後笑說,“當時聽你跟王琛聊到書裡的翻譯,感覺好像是世界曆史相關的課外書。我那個時候很喜歡曆史,去查了一下,覺得還挺有意思,正好市圖書館就有,就借了一本。”

他信了她的解釋嗎?她不確定,隻從他的表情,很難分析出太多內容。

不敢再糾纏這個話題,夏漓繼續翻著他梳理過的資料,笑說:“謝謝,幫我大忙了。”

晏斯時問她,還有沒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

“不用不用。你忙你自己的吧。後麵整合部分我自己來。”

內容繁多,整理起來比夏漓預計的花了更多的時間,宋嶠安又在催促,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得空瞥去一眼,坐回到沙發上的晏斯時,膝上放著筆記本電腦,手指不時劃過觸控屏。

就似當年,明明疏離於人群,卻總叫人一眼留意。

如果不是今天的臨時任務太緊急,和他共處一室,她一定會頻頻分神。

夏漓完成了報告,又做了一個簡介扼要的PPT,腦袋裡已是一團漿糊。

發送給了宋嶠安,等他反饋時,夏漓看時間,已是夜裡十一點了。

點開微信,給徐寧發了條消息:快到了嗎?

等行李轉盤、打車,照此推算,倘若不堵車,徐寧到家少說要也在四十分鐘以後了。

宋嶠安回複消息,說內容沒啥問題,讓她照著要求發送到指定郵箱。

郵件發送完畢,一種累到極點的解脫感。

夏漓闔上筆記本,一秒鐘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她打了一個長長的嗬欠,看向沙發上的人,“我弄完啦。”

那身影沒動彈。

夏漓頓了一下,輕緩地起身,推動椅子時都放慢動作,沒讓它發出太大的聲響。

走到沙發那兒一看,晏斯時斜倚靠背,闔著眼,呼吸微沉,手邊放著他的筆記本電腦。

已經睡著了。

夏漓頓時很覺得意不去,好好的假期,她自己加班不說,還把晏斯時也牽扯了進來,叫他整個下午和晚上都白白地耗在了這兒。

晏斯時既然已經睡著,她更不好意思打攪。

將手機調至靜音,隨手拿過他攤在茶幾上的雜誌,在沙發邊的灰色地毯上坐了下來。

那是本聚焦於高新科技領域的英文雜誌,許多的專有名詞,讀起來費勁,尤其加班已將她的精力榨空。

手機掏出來,刷了一會兒微博,也覺得累。

好像已經吸收不了任何文字信息了。

索性放了手機,往茶幾上一趴,發呆。

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沙發上的人。

他眉目沉靜,睡著的時候,好似雪山靜默。

讓人覺得呼吸都是一種打攪。

趴著默默地看了許久,空間太安靜,用腦過度的疲憊也泛上來,漫過思緒。

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醒來是察覺到有什麼落在了肩頭。

夏漓倏然睜眼,一下對上一雙清冷的眼。

晏斯時就坐在靠近茶幾的沙發邊緣,正傾身給她蓋薄毯。

夏漓立即坐起身,“你醒了。”

“嗯。”

“對不起我又睡著了……”社畜的日常就是缺覺,永遠都在缺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是該睡覺了。”

“幾點……”

晏斯時抬腕,“零點過十分。”

夏漓揉了揉枕久了有些發麻的手臂。

晏斯時看向她,“徐寧到了嗎?我開車送你回去。”

頓了一瞬,補充道:“在這兒歇一晚也行。”

說罷,他輕聲打了一個嗬欠。

這個嗬欠讓夏漓一下便難住了。

出於種種原因,夏漓此刻都有些難以開口,麻煩晏斯時再開車送她。

過去二十多分鐘,一來一回就是四十多分鐘,那時候都一點了。

假如她提出自己打車回去,以她對晏斯時的了解,他周到的性格也絕不會答應。

好像,眼下隻剩下了一種選擇。

她知道那是不妥的。

她知道。

“……不會麻煩你嗎?”

晏斯時抬眼看她,“你是說……”

“在你這裡打攪一晚的話。”

晏斯時平聲說:“不會。你自己有洗漱用品?”

是的,還有換洗衣物,她的行李箱裡什麼都有。

這句話,讓天平無限傾向那個不妥當的選擇。

“……那就麻煩你了。”夏漓手掌在茶幾上撐了一下,起身。

蜷縮久了,腿發麻,起到一半,那一下千萬細密針紮的刺麻感,讓她雙腿失控,身體也隨之失去平衡。

條件反射地去尋一個支點,伸手一撐。

待看清楚自己撐的是晏斯時的膝蓋時,她慌地急忙收手。

一下跌得更嚴重。

“小心。”

一隻手捉住了她的手臂,輕輕一提,她傾倒的方向隨之改變,直朝著側前方跌去。

天暈地旋的一瞬。

她左腿膝蓋抵住了晏斯時兩腿之間的沙發邊緣,右手手掌也順勢撐住了他的肩膀。

比方才更加不妙的情形。

夏漓無法呼吸,這一霎心臟直接停跳。

眼下,似她已整個跌進了他懷裡。

捉著她手臂的那隻手,手指微涼,卻似一處火源,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如同山穀低回的風。

望風燎原,她被獵獵山火%e8%88%94過臉頰。

皮膚燒起來,呼吸也缺氧。

行將窒息。

晏斯時微微抬眼,即能看見燈光下她素淨的麵容,似春光繁盛時,一朵與世無爭的白杏花。

她眼瞼半斂,目光低到了最低處,暗自隱藏,隻能看見那微微顫唞的睫毛。

她穿的是一件半袖的T恤,他捉住了她手肘上方的那一寸,壓住了棉質的布料,挨著些許的皮膚。溫熱柔軟。

有清甜香氣略過鼻息,使他屏了一下呼吸。

喉間泛起微微的癢。

最終,是夏漓撐著晏斯時的肩膀,腳落了地,那聲音明顯有點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