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十一年夏至 明開夜合 4427 字 6個月前

推開樓下KTV大門,一陣凜冽寒風劈頭蓋臉。楚城四季分明,冬天冷得絕不含糊。

她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冷顫,忙將羽絨服穿上,兩手都揣進口袋裡。

頂著寒風,正要往前走,一抬眼,路邊一道身影映入眼簾。

心裡放飛一隻脫線的氣球。

夏漓差點失聲叫出來。

定睛細看,確認那人就是晏斯時,方按捺住衝上雲霄的激動心情,走過去,“晏斯時。”

男生正站在路肩上,麵前停了輛出租車,聞聲,他回頭看了一眼,轉過身。

他身上穿著黑色的長款羽絨服和黑色長褲,內搭一件灰色衛衣。深色襯得他皮膚冷白,夜色裡眸色也顯得幽邃,整個人就似乎更難接近。

“剛到麼?”夏漓問。

“嗯……”

出租車司機這時候問了聲:“還走不走?”

晏斯時說:“不走了。不好意思師傅。”

司機嘟囔了一句,一踩油門開走了。

夏漓不解,“你準備走了嗎?不上去打聲招呼嗎?”

“不知道具體哪個包間。忘了問聶楚航的聯係方式。”晏斯時淡淡解釋一句。

所以,他是來了,但沒找著地方,於是就準備原路返回?

夏漓沒有控製住,抿唇笑了一下。

晏斯時這時候看了她一眼。

很難說那麼淡的一瞥裡能有什麼意味。

而夏漓瞬間耳根燒透,忙說:“我帶你上去?”

晏斯時點頭,“謝謝。”

兩人轉身往回走。

夏漓相信,運氣多少有一點眷顧自己,如果她沒心血來潮要下透透氣,是不是今晚就隻能失望而返。

她不會化妝,但出門前特意洗過頭發,穿的也是自己最喜歡的那件白色毛衣和白色羽絨服。她皮膚白淨,白色是最襯她的顏色。

再無人知曉的心情,也不願被辜負。

夜裡安靜極了,枯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清。

出聲的是晏斯時,聲音似呼出又消散的白色霧氣一樣,在寒風裡聽著,總有些緲然感,“大家都已經到了?”

夏漓當然知道那緲然感是因為什麼,她的心跳聲快要蓋過所有聲音。

她“嗯”了一聲。

到了門口,夏漓伸手要去拉門,晏斯時卻先了一步。

他掌住了門,示意她先進去。

腳下虛浮,像在下陷。

進門的那瞬間,她又嗅到他身上皚皚白雪的氣息,而他溫熱的呼吸近得似就在她頭頂。

她一霎屏住呼吸。

最後一眼的視線裡,是男生穩穩掌著拉手的手,腕骨嶙峋分明。

KTV裝修得浮誇,從大廳進去一路霓藍赩赤的LED燈,進了電梯也是如此。

人在裡麵,和晏斯時並排而立,有種不真實感,上升瞬間的超重讓她眩暈,空氣也好似被擠壓,無法順利地泵入心肺。

她一眼也不敢轉頭去看他,揣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手心冒汗,低著頭,視線一遍一遍掃過他腳上黑色的馬丁靴。

空氣怎麼會這麼熱。

終於電梯門開。

晏斯時先一步出去,而後虛虛地攔住了電梯門,等她出去。

他可能,是她迄今為止遇到過的,教養最好的男孩子。

這些細節甚至她自己都想不到,而他自然而然地像是本該如此。

可這一刻她隱隱失落。

因為他的教養,必然也是一視同仁的吧。

第12章 (紅塵一點白浮世萬盞燈...)

「他是一場穿堂風。經年未歇,自南向北。」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穿過一條浮光豔麗的走廊,夏漓推開包廂門。

隨室內溫熱空氣湧出的,還有幾道齊齊望出來的視線。

歐陽婧原本是坐在沙發上的,此刻霍地站起身,似有些手足無措地抓住了林清曉的手臂。驚喜就明晃晃地寫在她臉上。

聶楚航迎上來問道:“你們怎麼一起上來了?”

夏漓說:“剛想下去透透氣,走到大門口正好碰到了。”

她沒有說晏斯時不知道包廂號,差點原地折返這件事。

聶楚航請來的朋友裡,有兩個人當時也參加過物理競賽的集訓,跟晏斯時也算認識,就跟他打招呼,問他要不要一塊兒打牌。

晏斯時讓他們先玩,自己剛到,先坐會兒。

他掃了一眼,在長沙發最裡端坐了下來。

夏漓看見歐陽婧不斷看向晏斯時所在的方向,很是躊躇,然而,似乎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挨過去,隔了三四個空位,才拉著林清曉坐下。

聽見林清曉笑著逗歐陽婧:“好不容易把人盼來了,一句話都不說?”

她這樣一講,歐陽婧就好似坐不住了。

她理了理頭發與長裙,轉頭問林清曉:“我狀態可以嗎?”

她伸臂從茶幾上拿了罐可樂,深吸一口氣,霍地起身,朝晏斯時走去。

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可夏漓竟也無端緊張起來,咬緊了下嘴唇,一瞬不瞬地盯住了他們。

歐陽婧遞過可樂,笑問:“要喝點東西嗎?”

晏斯時隻是微微抬了抬眼,看了那可樂罐一眼,沒有去接。

僵持得有點太久了,歐陽婧臉上的笑容也一分一分僵掉。

“謝謝。”那聲音似冷泉水,夏涼風,並不顯得冰冷,但毫無情緒。

而接過以後,他就徑直的將那易拉罐,又放回了茶幾上。

這架勢表明了,他絕不會開這罐可樂。

她神情難堪得似要哭了。

然而,歐陽婧捋了一下頭發,笑了笑,又問:“你需要點歌嗎?”

“暫時不用。謝謝。”和方才一樣的語氣。

夏漓作為旁觀者,心裡生出隱約的物傷其類的失落。

她想,應該不會有人可以承受得住晏斯時這樣的拒絕,哪怕是歐陽婧這樣優秀而自信的人。

而假如沒有當時她借給晏斯時MP3的一點點人情,恐怕她也會這樣吧。

歐陽婧再也沒說什麼,轉身回到林清曉身旁坐下。

她將臉埋在林清曉的肩膀上,久久地沒再抬起來。

她哭了嗎。

夏漓不知道。

晏斯時始終沒有參與這熱鬨氣氛。

他一貫遊離於喧囂之外。

包廂裡有人唱歌,有人打牌,有人拿了個骰盅過來,賭一塊兩塊無傷大雅的小小刺激。

而晏斯時,始終坐在長沙發的最角落。

他從羽絨服口袋裡摸出iPod,插上耳機,低頭,摁了幾下按鍵,而後脫掉了羽絨服,放在身旁,將iPod揣進了衛衣口袋裡。

像構建了一重無形結界,再也不會有人能靠近她。

歐陽婧受了挫,一直坐在那兒,林清曉喊她唱歌,她也沒心情。

她這樣盛裝而來,又有一把可以參加校園十大的好歌聲,可在今晚,沒有發揮一點用處。

歐陽婧父母管得嚴,家裡有門禁,待到快九點鐘,不得不走了。

“不再唱一會兒麼?”林清曉起身,準備送她。

歐陽婧搖搖頭,又往晏斯時那兒瞥了一眼,半是不甘半是遺憾,“……我爸的車快到樓下了。”

“那我送你下去吧。”

林清曉送完歐陽婧之後,回到了包廂,在夏漓身旁坐下,從袋子裡挑揀了一包零食拆開。

似是感歎,她說:“還好,我喜歡的不是什麼風雲人物,不然我也得委屈死。”

夏漓不知道該說什麼。

喜歡很多人喜歡的人,一旦有委屈的心情,那不就是輸了麼。

她好像從來不覺得委屈,因為從始至終,就不抱有對方會有所回應的期待。◎思◎兔◎網◎

“說實話……”林清曉轉頭往晏斯時那兒看了一眼,其實離得挺遠,但她還是稍稍壓低了聲音,“他在北城那樣的大城市裡,不知道見過多少優秀的女生,我們明中的這些,他真的會看得上眼麼?”

“……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這樣傲慢的人,不會用看不看得上這種標準去衡量彆人。”夏漓認真地說,“我感覺他隻是單純的不感興趣而已。”

林清曉看她,笑說:“怎麼說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樣?”

“我旁觀者清嘛。”夏漓“大言不慚”地說。

今天的主角畢竟是聶楚航。

一個人的铩羽而歸,沒有影響大局。

而既然是主角,免不了被起哄,連帶著林清曉。

不知誰點了首《隻對你有感覺》,前奏聲一響,大家特彆上道地將兩支話筒分彆塞進聶楚航和林清曉手裡。

林清曉讓他們彆鬨,沒人聽,反而更來勁,兩人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推到了包間正中。

聶楚航還在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我唱歌很難聽……”

“快唱!屁話真多!”

學霸真不是謙虛,那一嗓子出來,沒一個音在調上。

大家哄堂大笑。

林清曉唱歌是好聽的,然而她也帶不回來,合唱部分甚至差點被拐跑。

他們哄鬨的時候,夏漓就默默看著晏斯時。

他低垂著頭,臉隱在一片陰影之中,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

真讓人費解,既然不社交,他為什麼答應要來,來了又一個人待在角落裡睡覺。

林清曉和聶楚航唱完了歌,放了話筒走過來。

夏漓往晏斯時那兒看了一眼,心臟突跳了一下,就趁著他倆坐下的時機,起身,往那邊挪了兩個座位。

自然得像是給人讓位,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當然,此刻他倆還沉浸在剛剛被人起哄的隱秘喜悅當中,估計也沒什麼心思注意到旁人。

來的人當中,還有一對正在曖昧。

坐了一會兒,林清曉和聶楚航打算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又一輪起哄,氣氛越吵越熱。

而夏漓也似隨著這狂熱氣氛,越發大膽。

晏斯時依然沒什麼動靜,她確定他是睡著了。

於是,趁著無人關注的時候,她又往他所坐的方向,挪了兩個位置。

這下,與他僅剩了一人不到的距離。

心跳如擂鼓,生怕他突然醒來。

所幸沒有。

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麵的車裡,也是與他隔得這樣近。

夏漓不想用“英俊”這個詞,總覺得它應該屬於再稍稍成熟的人,理應更有棱角與鋒芒。她想,或許十年後,這個詞才會真正適用晏斯時。

而此時的他,更多是一種少年感的驚豔。

即便用雪來形容,他一定是,初冬下的第一場雪。

胡思亂想時,忽然晏斯時動了一下。

她嚇得心臟快從嗓子眼裡跳出。

還好,他沒有醒,隻是身體微微側倒。

放在衛衣口袋裡的iPod,隨之滑了出來,落在了沙發上。

夏漓被這一下的動靜嚇得好半天沒敢動。

待回神之時,“賊心”又起。

她好奇這個問題好久了,這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