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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神 北途川 4533 字 6個月前

寶寶……

是母親的聲音,她緊緊地抱住那團光,嗚咽著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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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好疼,靈魂和□□像是被一同撕裂了。

桑尋終於在疼痛中找回一點理智,清醒了片刻。

他看到洛洛從身體裡掙出,覺得像是有一個器官被生生挖出來了一樣,有一點難過和悵然,又忍不住鬆了口氣。

終於……

他伸出葉子觸摸她,憐惜地叫了句:“寶寶。”

桑洛覺得,這一刻一定是夢吧!

肯定是夢。

爸爸的媽媽一起迎接她的出生。

爸爸怕媽媽離開,把她緊緊團進身體裡。

而媽媽怕爸爸疼,一直用靈力撐著桑洛,防止她太蠻橫。

愛讓殘缺變圓滿。

她想起自己在天梯的時候。

爸媽不知道,每一個幻境裡,其實都是父母的悲劇,他們相愛,卻總是沒有好結局。

而她在其中更是無論如何都插不進去,像個多餘的累贅。

幻境是她內心的投射,因為她不知道幸福是什麼樣子的。

愛是什麼?

愛仿佛是一場無望的大火,它燒灼一切,痛才是愛的代名詞,結局總是以滿地的灰燼做結束。

她幻想了無數的甜蜜過程,卻總會戛然而止,然後留下一個慘烈的結局。

她沒有見過完滿和幸福,也想象不到,不知道感情該如何收尾,她總覺得,愛是一種注定要走向悲劇的絕望的東西。

可她不願意否定愛存在,如果愛不存在,她也不該存在。

後來,她變得越來越暴躁,她開始被仇恨吞噬,開始懷疑自己。

可她不甘心,她始終憤怒,無處宣泄,不願意投降。

她想隻要還有路,隻要還有那一點光,她就可以一直往前走,走到儘頭,走到毀滅,

走到連灰燼都沒有的最後。

哪怕隻是抓住父親和母親的一點影子。

可是……

她獲得了新生,灰燼裡開出了新的芽。

愛神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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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兒考上了衍大,這簡直是光耀門楣的大事。

景春和桑尋這倆倒黴催的一道複讀了,因為他們在高考前又消失了,生孩子的過程足足持續了六個月,等桑洛徹底落地,桑尋解除防禦的時候,已經是深秋已至,快要入冬了。

桑洛大多數時間在沉眠,沉眠的時候會變成樹,景春把她種在盆栽裡,每天抱著去上課。

有時候她待在景春桌子上,有時候待在桑尋桌子上。

路過的同學都忍不住想摸了摸,每次都被景春用筆杆子敲掉手,寶貝得不行,誰也不能碰。

那是一棵極精致的小樹,如果誰認得,大概會驚訝,這真是扶桑的翻版。

小樹的小樹,是個小小樹。

小小樹喜歡在母親摸她的時候用葉子勾住她的手。

景春就會忍不住笑:“你怎麼跟你爸一個德性。”

小小樹會很高興,因為媽媽喜歡爸爸,自己像爸爸,那媽媽肯定也喜歡自己。

桑洛隻有晚上回家會化形玩一會兒,她化形落地隻有兩三歲的樣子,她提前出生,因而記憶暫時無法恢複,她隻認識爸爸和媽媽,說話不利索,像個人類的小朋友。

貓咪習慣了她的喜怒無常,富貴兒提醒它,“你彆靠近她,她現在就是個什麼也不懂的熊孩子,小心被她折騰死。”

可是,它很想念她,於是它搖搖頭,徑直走向桑洛。像從前那樣,低下頭,輕輕蹭她的手,等著被她甩出去,或者掐住脖子。

但偶爾的時候,她也會輕輕地撫摸她。

兩歲的小朋友隻到他爸爸大腿,走路還不是很穩,一晃一晃的,她每天隻鬨著要爸爸抱,要媽媽抱,蠻力無限大,一巴掌能把富貴兒扇飛。

因為富貴兒缺心眼揪人家小辮子。

那是爸爸剛給她梳好的頭發。

這是她第二次出生後,貓咪第一次靠近她。

它輕巧地走過去,安靜地低頭蹭她,那種久違的感覺,讓它生

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原來思念是這麼痛苦的東西,哪怕近在眼前,也如毒蟻噬心。

但預料之中的暴力卻沒有到來。

小姑娘彎腰,像是感覺到新奇,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戳了下貓咪柔軟的皮毛,發出一聲驚歎:“呀~”

“你可以……抱抱它。”雖然景春有點很不情願,但這貓看起來有點可憐。

桑洛有些吃力地把這隻巨大的貓咪抱進懷裡,笨拙地撫摸它的腦袋,她本來沒什麼分寸的,可像是極珍惜這個新玩伴似的,動作很輕,然後用臉頰蹭它的頭,發出一聲幸福的笑意:“貓咪,我的。”

景春逗她:“洛洛的呀,那媽媽想要怎麼辦?願意給媽媽嗎?”

桑洛呆呆地看著媽媽,遲疑地把貓咪遞過去,可遞到一半,又收回去,抱緊了:“可以……不給嗎?”

景春有些驚訝,問:“為什麼呀?”

桑洛不知道,擰著眉,有些糾結地抱著貓咪,隻是喃喃說著:“我的。”

她的眼神變得迷茫,像是有什麼情緒藏在裡麵,可她分辨不出,於是緊緊地攥住貓咪。

貓咪感覺到疼痛,可連那疼痛它都是熟悉的,它近乎縱容地低頭拱了拱她的手臂,安慰她,仿佛被弄疼的不是自己。

景春不逗她了,引導她:“洛洛很喜歡貓咪是不是?”

桑洛像是找到了合適的答案,重重點頭。

“很喜歡很珍貴的東西,是不可以和彆人分享的。”景春摸摸她的頭,“寶寶做得很好。”

桑洛又眉開眼笑了,低著頭,捧住貓咪的臉,額頭抵著它的額頭蹭了蹭,“貓咪~”

貓咪像是得到了某種認可,它抬頭,輕輕%e8%88%94了下她的臉頰。

然後桑尋頓時給了它一巴掌:“乾嘛!”

貓咪委屈地趴進桑洛懷裡,桑洛有些無措地摸了摸它,跟爸爸說:“貓咪,痛,爸爸,壞。”

桑尋:“……”

他忍不住擰起眉,恨不得把這隻貓就地掩埋了。

景春忍笑,叮囑桑洛去睡覺,然後拉著桑尋的手回了臥室。

桑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自從他恢複神智後,就總是這麼看著她,眼神呆滯、出神,像

是陷入了某種迷思裡。

景春抬手在他麵前晃了晃:“你產後抑鬱啦?”

現在誰見了都說他生了生了生了,生了個閨女,馬小紅還問他需要不需要坐月子什麼的。

景春已經懶得反駁,非常自然而然地隨波逐流跟著起哄了。

桑尋搖搖頭:“我就是怕一眨眼,你又沒了。”

“哪兒那麼容易沒,”景春笑著抓住他的手,讓他摸自己,“你不要被害妄想症。”

桑尋低垂著眉眼:“那我想在你身體裡睡,或者你進我身體裡。”

景春:“……你能再變態點嗎?”

桑尋不說話,隻是盯著她看,他的眼睛是深邃的深墨綠色,看人的時候帶著一種難言的深情和哀傷,看久了,景春也招架不住,隻好應一聲:“那你彆太過分。”

“好。”桑尋聲音終於輕快了些,抱住她去床上的時候,渾身已經抽枝發芽,將細嫩的葉條伸進她的身體裡。

那感覺並不太好受,像是心臟貼著心臟,呼吸連著呼吸,感官被放大,她偶爾能感覺他湧動的潮水一般的欲望。

睡不著,她控製著他的身體移開些,又被他更深地裹進去,他低著頭,輕聲說:“讓我挨著你,不然這一切圓滿的,像是假的。”

景春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好,我不動你了,睡吧!”

後來持續半個月,她終於受不了,半夜醒過來渾身浮汗,說:“你故意的吧?”

桑尋親%e5%90%bb她的眼睛,低垂著眉眼:“對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如果是兩個月前,她或許會很心疼地抱住他,說你是最好的小樹,不要自責。∫思∫兔∫網∫

但現在她隻是抬起一根手指提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眯著眼,拆穿他:“道歉、認錯,然後堅決不改?”

桑尋看著她,仿佛篤定她不會怎麼樣他,認真而繾綣地告白:“我愛你。”

如果有人能看到,大概會清楚地分辨,那眼神裡分明寫著恃寵而驕。

景春氣笑了,起身去看女兒,桑尋寸步不離跟在身後。

桑洛睡在隔壁,她側身蜷臥著,貓咪就團在她懷裡,腦袋枕在她的左手臂,她的右手搭在它的肚子上,呼吸頻率一致,睡得安穩香甜。

貓咪醒了,但沒有理會兩個人,隻是把腦袋插進桑洛懷裡爪子緊緊勾著她,生怕自己被拽走似的。

桑洛察覺到它的不安,小手摸到它的腦袋,輕輕撫摸了下,呢喃著:“貓咪,不怕。”

景春歪著頭跟桑尋小聲說:“這是你徒弟吧?”

桑尋忍不住笑了,抱她回臥室睡覺。

“不關我的事。”

夜還長,時光溫柔而寂靜。

惟願歲歲年年如今朝。

(正文完)!

第68章 番外一:大學

衍大大一報道那天,桑尋半道被校園記者攔在半路采訪。

學姐問她開學第一天什麼感受,對學校印象怎麼樣。

“抱歉,我在找我老婆。”他很有禮貌地抬手擋了下鏡頭,眼神往遠處張望了一下。

景春的氣息徹底消失了,她根本不在校園,明明剛剛還在的,他隻是去給她買了瓶水。

桑尋有點著急。

學姐看他表情認真、態度誠懇,帶著那麼一點認真的搞笑,沒忍住真的笑了,她說了句抱歉,含著笑意解釋:“學弟不要緊張,我們就是隨機抽些新生隨便聊聊,你去哪兒,我們可以邊走邊聊,或者我們幫你一起找?”

新生報到是兩天,這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們采訪的素材也夠了,本來已經不打算折騰,但這學弟外形實在出眾,發出去肯定吸引人。

桑尋不太會拒絕人,抿著唇,說:“我去校外。”

他往外走,學姐和捧著相機的學長就跟在他旁邊。

“你是自己來的嗎?還是和家長一起來的呢。”他並不是很排斥,學姐對付這種沉默內向的采訪對象一向不氣餒,從最簡單的寒暄開始,慢慢打開話匣就行了。

首先是要降低對方的防備心和抵觸心理。

“跟我老婆一起來的。”他回答,抬眸往後看了眼,又往前看,顯然還在搜尋目標,回答問題也顯得心不在焉。

有一種不是很著急找人但又很著急的感覺,莫名有點逗。

學姐忍不住又笑:“你跟女朋友感情很好啊!”

桑尋點點頭,就沉默了。

學姐繼續寒暄:“你好高啊!遠遠看過去,肩寬腿長,這比例也太優越了。”

其實有點不太想理會,但景春說,融入人類社會就需要基本的禮貌、禮儀,和對人情世故有那麼一點學習和運用。

於是桑尋回答:“謝謝,你也很漂亮。”

景春說,這是標準回答。

學姐一愣,這學弟一看就是有點冷淡的類型,這突然的誇獎讓她有點無所適從、受寵若驚,她笑了笑:“謝謝謝謝,你女朋友肯定也很漂亮。”

桑尋點頭,發自內心地承認:“沒有人會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