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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神 北途川 4481 字 6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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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隔壁班的周樂樂嗎?”元雅突然壓低聲音問景春。

景春對學校正常人類關注度很少,於是問了句:“不知道,怎麼了?”

“她昨天把一個女生堵進廁所裡打了一頓,好囂張啊!她最近還天天欺負他們班一個女生,那女生也是,怎麼挨罵挨打都不還手,我去,我剛從他們班過來還看到她把人堵在教室後頭,我都想進去把她揍一頓。”

三中重高,亂七八糟的事不多,周樂樂以前也沒這樣,最近像是突然轉了性,特彆暴戾。

景春便探出神識觀察了一下。

然後發現……竟然是她。

聞澤雨像往常一樣低著頭從後門走進教室,但今天周樂樂顯然並不想放過她,周樂樂反身坐在課桌上,等著她路過的時候,抬腳踢她的肚子。

像是覺得好玩。

她翹著二郎腿,姿勢不穩,不然她大概會直接踢她的臉。

灰藍相間的運動鞋底臟臟的,把

她白色的校服T恤踩出灰黑色的印記。

她不敢說話,因為反抗會招來變本加厲的戲弄。

她不想惹麻煩。

厚重的劉海遮住她半張臉,框架眼鏡又遮住半張。隻露出纖細瘦弱的下巴,精巧中透著一點慘白。

周樂樂把手裡折扇合上一下一下拍打她的臉:“天天把自己搞得像個鬼一樣。”

聞澤雨低下頭,一聲不吭。

周樂樂的同桌有些看不下去,扯了她一下:“差不多得了。”

聞澤雨緩慢地吐出一口氣。

每次這個時候,差不多就算是躲過一劫了。

可今天周樂樂非常不爽,她掙開同桌的手,罵道:“關你屁事!踏馬就顯著你了是吧?”

她扭頭從上到下俯視聞澤雨,看她身子扭動的幅度,突然把折扇摔在她頭上:“讓你走了嗎?”

她抬腿又踢聞澤雨,這次踢到了她的鎖骨,在她衣領上踩出一片汙跡。

聞澤雨踉蹌了一下。

“把我鞋%e8%88%94乾淨。”周樂樂說。

這種羞辱無非是想要激怒聞澤雨,她很好奇她什麼時候才會反抗。

聞澤雨終於抬眸看了她一眼,隔著厚重的劉海和鏡片,她的眼睛像是暗夜裡的幽藍的大海,讓周樂樂有片刻的發毛,但旋即又被憤怒覆蓋,她一腳把她踢開,像是要把那眼神踢碎:“看什麼看?”

聞澤雨摔倒在地上,手腳蜷縮起來,顯得懦弱又無能。

這時候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高聲喊了句:“彆鬨了彆鬨了,老楊過來了啊!”

周樂樂今天格外的執著,她渾不在意地從桌子上跳下來,然後踩住聞澤雨的褲腿,俯下`身來:“你哥該死,你也該死。”

聞澤雨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她那張逆來順受的受氣臉上浮現出一點戾氣,她狠狠喘熄一下,揪住周樂樂的衣領,指尖有點發顫,抖著嘴唇問她:“你知道什麼,是不是?”

她來這個學校就是為了找哥哥的,她來的第一天,就發現周樂樂的尾指缺了一截,而哥哥最後出現的時候,脖子裡掛著一根骨笛,就是尾指骨製作的。

這是魔神的小把戲,傳說把指骨做成笛子吹響,就能召喚魔神,和他簽訂契約。

她跟蹤了周樂樂很久了,但什麼都沒發現。

她任她戲弄。

隻要能找到哥哥,她什麼都願意。

但哥哥不見了這五個字就像一個魔咒,她突然欺身而上,收緊手指,掐住周樂樂的脖子:“你知道什麼,是不是?”

周樂樂在窒息的邊緣反而笑了,壓低聲音,近乎耳語道:“你們青龍一族守著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春神的埋骨之地是空的,裡麵什麼也沒有,你說,是你哥哥監守自盜,還是你們找了幾萬年的骸骨,發現這就是個騙局?春神早就神魂俱滅了,是吧?”

春神隕落的時候,骸骨碎成千萬個碎片,拚都拚不齊,她的坐騎青龍找到了半塊骸骨,兩條龍把骸骨埋在一處山穀,鎮守在那裡,山穀常年封閉,由青龍一族世世代代守著,世世代代都在收集春神的骸骨碎片,它們相信,總有一天,春神會重新降臨於世。

聞澤雨呢喃:“你放屁……”

上課鈴響了,幾個人上前把兩個人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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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又上帖子,說她早上又惹桑尋生氣,甩臉色給她看。

景春一邊刷手機一邊吃飯,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個上午都在思考,怎麼合理地牽一下桑尋的手而不顯得像個流氓。

至於聞澤雨的事,她有點好奇,但也沒那麼好奇,她比較意外的是,“收集人家的骸骨,這未免也太驚悚了。”

富貴兒抖了抖翅膀:“骸骨算什麼,你鄰居那位還收集過一片夢境,護了幾千年都不讓散,沒事就拿出來看看,夢境破個口子都要精心修補。”

景春搓了搓雞皮疙瘩:“他也有點……變態。”

富貴兒哼了哼,“你去幫幫那條小龍,我給你個好東西。”

雖然青龍一代又一代,早就不是它認識的龍了,但故人後代,它還是有點不忍心。

守著一個不可能的希望活了這麼多年,跟扶桑那木頭腦袋也不遑多讓了。

“什麼好東西?”景春非常不信任它。

富貴兒附耳說:“我把扶桑的夢境送給你,你看完就知道,他就是塊兒木頭,就不會再怕他了。”

景春對扶桑一直懷抱著一種敬畏,和一點隱隱的埋怨,這會兒還真有點心動。

但旋即她搖頭,怎麼有種窺探彆人隱秘心事的感覺:“這不太好吧,我怕他醒過來殺我滅口。”

富貴兒“害”了聲,“多大點事,他就差買塊兒LED屏三界循環播放了,他那時候特彆叛逆。”

景春:“嗯?為什麼?”

“夢是春神夢到他的夢,春神牽著他手。他那時候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愛春神,戀愛腦晚期那種吧。”

景春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是滋味。

感覺自己其實一點也不了解他。!

第6章 至邪

景春感傷片刻,又開始樂,忍不住笑起來:“他?”

她實在想象不出來,他竟然會乾這種事。

富貴兒“嗯哼”一聲。

今天食堂的人格外多,景春獨自霸占角落的桌子,她長著一張溫和含笑的臉,看起來很好親近,可大約她總跟在桑尋身邊,大家都會默契地離她遠一點。

好像她身邊的位置就該是桑尋的,哪怕有些人堅定地覺得桑尋其實討厭她。

桑尋提著食盒,找位置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景春,他在她對麵落了座,眉毛不自覺擰起來,“就吃這麼點?”

景春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但仍舊看得出來盤子裡的食物隻有個底。

她其實不需要人類的食物,每天按時吃飯也不過是讓自己顯得更像個人。

主要是今天食堂的飯不好吃。

隻是以前她怎麼沒發現,他其實這麼愛操心嗎?

景春笑了笑,想說不餓,轉念一想說了句:“感覺沒什麼好吃的。”

桑尋的午餐是吳媽做的,周叔來送的,他習慣在食堂吃而已,聞言分了一半給她:“吳媽手藝不錯。”

“啊謝謝,太多了,夠了。”

景春有點受寵若驚,為了不辜負他的好意,埋頭苦吃。隻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好幾眼。

他身形永遠很板正,透著點古板冷漠和拒人千裡之外。

富貴兒牙疼似的,倒抽一口氣,斬釘截鐵:“他想泡你。”

景春以前隻當笑話聽,大約剛聽過扶桑和春神的故事,桑尋這個人在她麵前就不是一個單薄的符號了,她搖頭道:“彆胡扯八道,等他徹底清醒,不會恨我玷汙他吧?”

富貴兒懶洋洋道:“害,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人類談個戀愛,分手三五個月,再刻骨銘心,三五年連渣子都不會記起來。況且他要是討厭你,不管他丟失多少記憶,你都靠近不了他。”

景春想了想,好像也是,神漫長的生命注定很少會執著於任何事,聚散無常,乃是天道,神也不例外。▂思▂兔▂網▂

扶桑這樣的,才是少數。

所以她才會覺得驚奇,但富貴兒誇大了也說不定。

畢竟那麼久遠了,景春

連自己輪回多少次都記不清了,每次認真去回憶,好像都隻有模糊的片段,有時她懷疑,自己大約並無來處,生於混沌,偶開靈智罷了。

桑尋吃完了,但並沒有起身,隻是微微垂眸看著她。

“他在等我嗎?”景春問富貴兒。

富貴兒無語道:“他就坐在你對麵,你問他啊,你問我乾嘛。”

他最近吃錯什麼藥了。

景春抬頭看他,突然眼珠子轉了轉,“桑尋,我好像發燒了,你摸摸我的手很燙。”

桑尋的眉毛遲早會打個死結。

他抬眸直直看她,不該是摸額頭嗎?

可看她表情那麼認真,他想大概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說法吧!

他伸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並攏著,搭在她掌心。

景春施術讓自己的掌心真的變熱了點,她眼神認真地看著他:“是不是?”

他抿了下唇,招了招手,意思是過來,我摸一下你額頭。

景春卻偷偷摸摸透過接觸在追溯他的記憶,可惜大約他投身成人了,她隻能探知到他作為人類從小到大的記憶。

漫長的孤獨和寂寞,小小的孩子,一個人住在小區裡,保姆和管家並不會讓他有家的感覺,隻會讓他顯得更孤寂,他困惑於母親為何對他這麼冷淡,一邊裝作不在意,一邊希望母親來看他一眼。

然後在知道母親不是母親,隻是想要利用他的繼母,他的親生母親早就移居它國,斬斷過去開啟新的幸福人生了,和所有人都斷了聯係,他忽然就釋然了。

但那種釋然並不是放下,更像是無奈和失望。

景春雖然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但對他的了解實在浮於表麵,因此整個人因為震撼楞在當地。

桑尋挑了挑眉:“愣著乾什麼?”

景春在心底罵了一句該死的桑家人。

然後乖乖湊過去給他摸。

桑尋輕輕碰了一下就鬆開了,說:“額頭不燙。”

景春笑得懵懂無害,“那就好。”

桑尋“嗯”了聲。

一如既往的詞窮。

景春以前真的很討厭他,不周山的死地一棵植物都沒有,他盤踞在那裡,其他神魔妖鬼都會繞著走

,景春總覺得自己哪輩子可能就生在這種不見天光一點生靈都沒有的地方,因而覺得格外的壓抑難受,她每天就很想和他說說話,然而他總是對她愛答不理,偶爾幾句語氣詞,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現在覺得,他也沒有那麼討厭。

甚至有一點點小可憐。

兩個人吃完飯,一同回教室,景春隻顧得上感受他的內心,這會兒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畫麵。

她傳音給富貴兒,跟它說:“桑尋的識海裡好像住著另一個靈體,跟他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更邪一點,你知道什麼情況嗎?”

隱身半天挺累的,富貴兒懶洋洋趴在她肩上,聞言瞬間站起來,重重踩了她一下:“什麼?多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