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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其解地被紅袖巾們扭送走了。

樂善和時仲在一旁看過全程沒出聲,把雙方的對話都聽在耳中,等那群人走後兩人對視一眼,沒多說什麼,默契地同時加快了回去的腳步。

回到小樓院,樂善遠遠便看到已經升任街道辦主任的鄰居大姐在大門上張貼什麼東西,周圍聚了不少人在看,議論紛紛的。

樂善快步走近瞧了眼,發現貼的是一張告示,大致說的是上頭已經發下指示,以後禁止廣大群眾進行封建迷信活動,違者輕的抓起來批評教育罰款一條龍,重的有可能會被打成壞分子下農場勞改,希望大家互相監督,舉報者有獎。

時仲盯著最後那五個字,大概明白剛才街上那老太太是怎麼被抓的了。

他皺了皺眉,眼裡閃過一絲排斥之色。

不管彆人怎麼做,反正他是不會搞什麼舉報的。

樂善也不會沒事給自己找事,他們兩個都能管住自己,不代表其他人都可以。

幾天之後,他們廠裡有個職工因為被人舉報私自在家祭拜亡母,不僅人被帶走了,工作也很快被彆人頂上。

樂善聽說時事情已經結束,震驚道:“就因為那什麼,把人的前途和工作都弄沒了?”

文秀害怕地說不止,“好像還要拉去勞改,罰得挺重的,有人分析是他們想殺雞儆猴,借著這件事震懾咱們廠所有人,領導們都不敢多攔。”

廠長都沒出麵保人,彆的領導就更不敢輕易出手了,導致的結果就是那人被帶走,職工們都被震住,深刻認知到上頭要打擊封建迷信不隻是說說而已。

不少人都怕了,下班後趕緊回家叮囑家人,再看看家裡有沒有犯這方麵忌諱的東西。

樂善同樣被嚇到,回去後迅速將中間屋子的靈牌和供桌香爐都收起來藏好,連帶廚房裡灶王爺的小像都撕掉塞進煤爐中燒了,爭取不留下一丁點兒後患。

小樓院大多數人都和她一樣,悄悄把自己家清理乾淨。

但也有小部分頭鐵的對此不以為意,看著他們瘋狂拾掇自我檢查,還笑他們是太過緊張草木皆兵。

結果沒過兩天,這些人就笑不出來了。

紅袖巾連同街道辦人員對小樓院進行突擊檢查,收拾得乾淨的人自然很順利地就通過了,什麼事都沒有,剩下那些沒準備的卻倒了大黴。

家中被搜出來紙錢香燭的,帶走;發現擺著祖宗先人牌位的,帶走;私自供奉菩薩神佛雕像的,帶走帶走!

突擊檢查到最後,小樓院被帶走不少人,過後有的被批評教育一頓蔫巴巴地回來了,有的罰了款丟了工作後悔不迭,還有的根本沒被放回來,直接拉去農村參與勞改去了。

街道辦主任回頭和大家抱怨:“我不早把告示貼出來了嗎,怎麼還會被搜到敏[gǎn]的東西?現在可好,出了事我就是想幫忙都沒用。”

明明早就提醒了,自己不上心能怪得了誰。

街道辦主任恨鐵不成鋼。

大家沒有怪她,反而還要多謝她想著他們,早早給他們示警了,不然被查到的可就不止這麼點人了。

樂善也是擦了把後怕的冷汗,還好還好她家提前把東西都收拾掉了,否則這次怕是要跟著遭一回罪。

不過因為檢查是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進行的,所以事後樂善家還有一間空屋子的事是瞞不住了。

以前大家隱約都知道這屋子裡放著樂家亡故三人的牌位,是樂善平時用來祭拜的,現在不允許這樣了,屋子自然空出來了,雖然裡麵還放著幾口裝鹹菜和糧食的缸,仍舊擋不住某些家中擁擠的人開始動心思。

樂善很快迎來拜訪想租屋子的鄰居。

對方住在小洋樓三樓,一間十來平的屋子住了不下六七口人,即便改造了陽台也住得十分擁擠。

眼看兩個兒子的小家庭都快因為住房的事結仇了,這對老夫妻就想著不如出錢在外麵租一間屋子,讓還沒孩子的老二兩口子搬出去,留老大一家跟他們在家住。

這樣不算分家,隻是分開住,所以老夫妻都不想把屋子租的太遠,讓老二跟他們離了心。

可是附近的住房就沒有不緊張的,哪有空閒屋子給他們租,何況他們還期盼著能就近租在小樓院。

本來這事沒什麼指望的,但是樂善家空屋子暴露出來讓他們升起了希望。

他們希望樂善能把這間屋子租給他們,價錢稍微貴一點也沒事。

樂善想到伍叔那邊租房子惹來的麻煩,頓時敬謝不敏。

即便現在想租她家屋子的人是比較知根知底的鄰居,她也不想突然招來一家外人夾在中間。

因此她拒絕了,表示那間屋子有彆的用處,抱歉不能租出去。

鄰居不甘心放棄眼前的機會,追著問打算做什麼用,能不能通融一下。

樂善看出他們輕易不會罷休,乾脆把人領到中間的屋子,打開地窖口說:“這是我家放鹹菜糧食的地方,真的不能外租。”

經過那場突擊檢查,地窖對外已經不算秘密,隻不過這位上門來租房的鄰居可能還不知道。

地窖打開,從入口往下看都是一些鹹菜缸子和陶罐甕子,再往裡堆著幾袋紅薯土豆和高粱,其餘的看不見了,黑乎乎的估計是牆。

由於存著鹹菜,裡麵味道不算好,當時檢查到這裡的紅袖巾嫌棄得不行,捂著鼻子下去大致看了看,見堆的都是一些糧食沒什麼違禁品就立馬走了。

現下鄰居關注更多的卻是裡頭堆著的糧食上,忍不住咂舌,“你家餘糧可不少。”

樂善苦笑說攢了好久才攢這麼多,全是為了防著缺糧的時候,像今年青黃不接那會兒,家裡有糧總歸要好過點。

鄰居了然,就說那段時間大家都勒緊褲腰帶苦熬,餓得臉色泛青渾身瘦三圈,怎麼他們家三個人都沒啥變化的。

現在他懂了,人家是未雨綢繆早有準備啊。

“唉,當時家裡孩子餓得不輕,早知道來找你們借點糧了。”

樂善:“…………”

可彆介,即使那時候他們來借也沒有,口糧不足的時候跟人家借糧就是結仇,但凡心裡有點數的都乾不來這種事。

時仲這時突然神來一筆道:“糧食不能借,不過你們要是想換可以,這些糧食我打算換成錢票給我爸看腦子,你們要多少?能給什麼價?如果全部拿下清空了地窖,屋子暫時租給你們也成。”

樂善笑著一副縱容的樣子,沒有反駁這番話。

鄰居語噎,他連租房子的錢都沒多少,還買什麼高價糧啊,現在又不像前些時候那樣缺糧缺得厲害。

他們不買糧,就是想借鄰居的關係用實惠價租下屋子。

但是看時仲的意思,不買糧就不租屋子,鄰居拿不出那麼多錢票,隻好失望離開。

時仲這個促狹的還追著人家問到底換不換糧,他父親急著去醫院看醫生,兜裡錢票不湊手,不換糧就借點錢唄。

鄰居嚇得捂著口袋跑得飛快,之後再沒提過租他們家屋子的事,路上碰到時仲夫妻倆都躲得遠遠的,唯恐他們借錢。

除此之外,他家還把這件事傳出去了,有些好心的鄰居得知樂善小夫妻正籌錢給老父親看傻病,不管家裡缺不缺糧都來換了點東西回去,算是幫扶他們一把。

時仲當時見真有人上門換糧都愣住了,趕緊詢問樂善換不換。

樂善果斷說:“換啊,鄰居們好心好意,咱哪能推辭不要,正好換掉後入冬再存新糧,免得變成陳的泛潮不好吃。”

於是時仲就換了,要的是正常的糧價,不能叫人家好心來幫忙還吃虧。

大家一看都說他們公道,現在雖然不算缺糧,但糧食也是精貴的,糧站賣的常價糧往往供不應求,而黑市上的糧食都是高價賣,想拿正常價格在彆處買糧不容易。

現在時仲為了老父親換糧出來,要的還是正常價,可以說是又孝順又有誠意了,令大夥讚賞不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當然,樂善也少不了被誇上一波。

糧食最後被換出去三分之二,留下的部分足夠再應付一段時間,直到口糧供給恢複正常。

送走好心鄰居們,樂善對時仲說:“走,咱送爸去醫院瞧瞧。”

時仲啊地一聲驚訝,他那隻是隨便說說的,真去呀?

第101章 發現

樂善說當然。

既然話都傳出去了, 糧也換了,錢票到手,他們不去不就是在告訴彆人之前是撒謊嗎。

正好去一趟讓醫生幫時父看看, 接下來是繼續保持之前的引導方法還是怎樣, 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這樣有利於時父的病情, 時仲拒絕不了,當下積極地給父親換上一身新衣裳,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去醫院。

他們找的還是當初那個給時父看過的醫生,特地掛了他的號進去。

對方看到時父現在的情況也是很驚奇, 說他們做得很好,病人正在向好的方向恢複,這麼持續下去, 也許哪天就徹底清醒了。

樂善和時仲都很高興, 請教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醫生就說保持現在的生活狀態, 讓病人吃好喝好心情舒暢,彆有太大刺激。

時仲認真記下, 樂善趁機問道:“醫生您看要不要開點調養身體的藥?他之前遭老大的罪了,不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咱不能隻注意心裡的問題,也得關注一下他的身體是吧?”

醫生笑說:“是藥三分毒, 哪有人求著吃藥的, 他現在身體情況不錯, 回去多吃點好的, 食補比吃藥強。”

樂善目的沒達到, 又讓他幫自己和時仲看看, 身體有沒有啥毛病的, 需不需要吃藥。

時仲到此時已然明白她的打算,十分配合地遞上手腕,讓醫生一臉無奈。

看在他們把病人照顧得很好,自己又是關心身體健康的份上,醫生沒跟他們計較,順勢給兩人都摸了摸脈。

這一摸便發現時仲的身體確實有點小問題,他本就是先天不足,成長期又養的太過精心,導致底子打得看似堅實卻不太牢,氣血兩虛,如空中樓閣,必須得趁著人還年輕好好調養一下,不然恐有礙壽數。

樂善聽完臉色都白了。

時仲也是神情大變,“姐這兩年有給我鍛煉,平時吃的也不錯,個頭兒都長高不少,我以為已經好了。”

醫生就道他是發育的年紀到了,外在表現出來的自然都是好的,但實際上他底子薄支撐不了多久,怕是再過半年一年的就會停止發育,到時他就像是上麵好看根基薄弱的房子,但凡風吹大一點,他就有搖搖欲墜倒塌的危險。

時仲聽得眉頭皺緊,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真有這麼嚴重嗎?

這要不是他們要求給看的,乍一聽之下還以為醫生是想騙他們買藥呢,說的忒嚇人了一點。

樂善卻不敢當假,趕緊道:“肯定還有救的吧?醫生,您快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