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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笑眯眯地又是送禮又是請客,希望他能從彆人那勻出一份兩份來,但是這人會送禮,彆人也會啊,張英就又被拉去喝茶吃飯了。

這裡麵的人情往來和彎彎繞繞,康熙和太子不用問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挺同情張英的。

太子笑道:“孤聽說,張大人在約見各大商賈,既要大量購買杜仲葉和種子,又問他們大量購買橡膠。商人們不曾聽說什麼橡膠,到處打聽橡膠是個什麼東西。”

“是的。”張英頷首,“這是六阿哥特意吩咐過的,不止是臣,索額圖和納蘭明珠也在向他人透露這個消息。”

納蘭明珠是因為在做滑板車和三輪車的生意,需要大量的輪胎,索額圖嘛……大概是因為納蘭明珠做了,他不想落後。

康熙樂得看這兩人鬥雞眼似的鬥個一輩子,穩穩地倒了杯茶品著,“這不就是胤祚先前所期望見到的場景嗎?”

頓了頓,他歎道:“希望能夠找到他想要的橡膠吧,杜仲出膠的數量實在太少了。”

太子和張英跟著歎氣,確實如此。

太多生意因為杜仲膠數量不夠而被限製生產了,否則這樣的好東西何至於賣出高價,而不是以一個普通的價格向整個大清輻射開來呢?

康熙和太子馬車上的輪胎是胤祚免費裝上的,等他們倆聽說京城輪胎貴,兩輪胎的價格遠在玻璃之上時,徹底驚呆。

——臭小子/六弟的心這麼黑的嗎?

問過細節才知道一百斤杜仲葉僅能提取兩斤左右的杜仲膠,而馬車的兩個輪胎要用到的杜仲膠多達二十斤,也就是一千斤杜仲葉。

一輛馬車要用的輪胎大約得薅幾十棵杜仲樹的葉子,還得雇人摘取、清洗葉子,製作提取杜仲膠的溶液,成本真的不低。

一百斤杜仲種皮倒是能提取出十七斤左右的杜仲膠,但在大清需扆崋求量如此之大的情況下,種子會被用於種樹,能出售的不多。

再者,胤祚擔心有些人為了賺錢,隻看眼前,不顧可持續發展,亂剝杜仲樹的樹皮,完全不理會他叮囑的注意事項,把幾十年的老樹樹皮剝完,直接給弄死了,就不收購樹皮。

他雖然提供了杜仲樹的扡插種植方式,但想要扡插部位生根成活,長成杜仲樹以後薅葉子,還需要相當的年限。

普通百姓沒有扡插經驗,更傾向於用種子育苗,所以要想輪胎的價格降下來,怕是還得再等上好幾年。

這麼一來,輪胎供不應求,還有滿洲貴族們送禮、哄搶,價格自然而然地就上去了。

張英感慨道:“杜仲本就是藥材,不算便宜,六阿哥一邊收購杜仲葉,不動種子和樹皮,不傷杜仲樹的根本,一邊派人大量種植,希望能夠儘快將杜仲的價格壓下來。”

康熙和太子很是意外,臭小子/六弟竟然考慮這麼多嗎?

不知道是他自己想到的,還是得了老爺爺的指點,不論如何,現在都是胤祚的功勞了!

康熙微笑示意:“繼續。”

一看兩位都很感興趣的樣子,張英就把許多瑣事一五一十地報告出來。

杜仲葉提取杜仲膠的數量太少,千裡迢迢運來京城再提取就太浪費了,所以教了一批人之後,讓他們帶著提取必用的溶液,去當地收購葉子,提取完再把杜仲膠送回來。

如此一來,運送杜仲葉的成本降低了,還能減少損耗,但是人力、運輸、住宿的成本並不少。

跟著,還要派人去杜仲樹較多的地方,教導當地居民怎麼種植新的杜仲樹,怎麼照料會多長葉子,化肥該怎麼搭配使用。

如果找到貧窮但適合種植杜仲的地方,還要送出購買來的杜仲種子,手把手地教導他們如何靠種樹脫貧。

張英道:“很多人請臣喝茶吃飯,言語間總會問輪胎為什麼賣得這麼貴,這也是京城很多人不解的地方,但其實這項生意不賺錢的,還得倒貼進去很多,和玩具店的利潤加在一起將將平賬。”

這一切都是經過張英的手去辦的,沒人比他更清楚六阿哥往裡麵貼了多少錢,又是為了什麼,所以他說起來的時候,滿臉的自豪與感動。

康熙:“……”

太子:“……”

太子瞅瞅麵無表情的康熙,再瞅瞅激動到差點老淚縱橫的張英,這要是有不知情的,還以為六弟是張英的兒子呢!

看到張英的表現,康熙有理由懷疑其他大臣很可能也是這副德行。

兒子會被大臣搶回家的強烈危機感油然而生,遠遠超過大臣被兒子扒拉進碗裡去的危機感。

剩餘的路程並不是安靜的,張英仿佛徹底打開“誇誇胤祚”的開關,路上叨叨個不停。

關鍵他說的都是胤祚搗鼓出來的東西,是康熙和太子不知情的背後事,父子倆強行按住“兒子快要被搶走了!”“弟弟快不是我家的了!”的危機感,安安靜靜地聽著。

直到皇莊臨近,張英掀開馬車簾子一看,欣喜地道:“皇莊到了,到了這就不能再乘馬車進去了,萬歲爺、太子殿下,我們走進去吧。”

康熙:???

太子:???

父子倆上次過來企圖拎樂不思蜀的胤祚回宮的時候,直接到了皇莊門口才停的車。

見張英高高興興出去的模樣,和路邊停著的好幾輛馬車,兩人明白確實可能有這麼一回事,立即下了車。

下來以後,看到一條灰色筆直還高出黃土路麵好一截的路。

“水泥路”三個字立馬浮現在康熙和太子的腦海之中。

胤祚曾經說過水泥路就是灰色的,刺刺的,平坦的,堅硬的,和眼前見到的這個很是相似。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路隻建了一半,和隔壁那條黃撲撲的路產生愈發明顯的對比。

張英已經衝到那條水泥路上,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在那又蹦又跳跟個四歲孩子似的。

“萬歲爺、太子殿下,請過來看,這就是六阿哥和李光地一起鋪的水泥路。”

父子倆匆忙上前,默契一致地彎腰摸地,嗯,果然是刺刺的。

張英解釋道:“六阿哥說,水泥路剛鋪好的時候是軟的,硬了以後有一定的承重量,人可以上來,但是馬車太重,上來太早會把路壓壞,所以這些日子我們都是把馬車停在這邊,人走過去的。”

康熙和太子都沒有成為那個例外的心思,何況他們倆確實想親自在水泥路上走走,感受一下。

張英在前麵帶路,走一段路指著上麵的縫隙說熱脹冷縮,過了這裡又說:“水泥路隻能過人,不能過馬車,隔壁那條路就給負重的馬車過。最近馬車在運石頭、煤,上麵經常會掉東西下來,過馬車的速度又慢又顛,遠不如我們走路快呢。”

這就是在說明為什麼隔壁明明有路,他還讓康熙和太子下來走走。

“等一個月後,這邊的水泥路能過人了,就把隔壁也鋪成水泥路。”說到這裡,張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壓低聲音,“上回犬子也參與鋪水泥路了,臣被人拉去喝茶,沒有親眼看到,所以已經預約好了名額,下回鋪隔壁的時候過來一起弄。”

康熙和太子不懂鋪一條路有什麼好參與的,不過……

“為什麼要預約?”

張英望天:“這不是大家都覺得好,一傳十十傳百,朝上有大半的大臣要來嗎?名額太搶手了,臣不走走兒子的關係,還撈不到呢。納蘭明珠也是靠兒子撈來的名額,索額圖沒兒子在這邊,就沒搶到。”

最終,他得出結論:“生個好兒子,還是很有必要的。”

康熙:“……”

太子:“……”

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

就、離!譜!

第94章

因真相過於離譜,康熙和太子一路沉默。

踩在平坦得足夠一輛馬車通行的水泥路上,父子倆心中不由生出“要是整個大清都是這樣的路就好了”的想法。┇思┇兔┇在┇線┇閱┇讀┇

或許那個時候就能達到胤祚所說的“條條大路通京城,天下商賈儘歸來”的繁華盛景吧?

水泥路並沒有鋪設很遠,大概隻有兩百來米的路程。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遠遠見到皇莊前的空地上,有兩個孩童用一根繩子在抽著什麼,不停喊著“轉啊”“快轉”,一旁還有幾個孩童呐喊助威。

張英察言觀色的本領不差,發現康熙和太子並沒有前路被人阻攔的半分惱怒,就沒有開口斥責讓孩童離開,隻解釋道:“這是民間小玩具陀螺,需要不斷抽打才能讓陀螺保持高速旋轉的狀態,抽的力道太大就會飛起來……啊,飛了。”

仿佛是在應和張英的話,其中一個孩童狠狠抽了一下陀螺,陀螺竟從地上跳了起來,飛出好一段距離再落下,依然保持著前麵的轉速。

而這個時候旁邊的幾個孩童瘋狂鼓掌,連聲喊著“鐵蛋牛逼”。

張英繼續道:“抽的力道太小或者方向不對,陀螺很快就會歪歪扭扭倒下,啊,倒了。”

和鐵蛋比賽的對手不知道哪裡沒抽對,陀螺就跟喝醉酒的酒鬼似的踉蹌幾下,即將倒下,這人狠狠抽了幾下,陀螺又支棱起來,漸漸朝著鐵蛋的陀螺的方向而去。

旁觀的孩童連忙喊:“柱子牛逼!”

康熙:“……”

太子:“……”

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該死的眼熟,很像是胤祚搗鼓出來的。

張英:“六阿哥說光這麼抽沒意思,陀螺得跟鬥雞一樣鬥起來才有趣,沒被撞倒的那個就是最牛逼的。”

破案了,果然是胤祚乾的。

從水泥路到皇莊前還有七八十米的路程,康熙和太子一點不著急,遠遠地看著鐵蛋和柱子鬥陀螺。

看著看著,總覺得那兩個陀螺其中一個是索額圖,另一個是納蘭明珠。

距離越發近了,侍衛們提前過去清場,趕走玩鬨的幾個孩子,將皇莊前的空地清理出來。

水泥路和空地之間尚有十米左右的距離,一邊是乾淨的水泥路,一邊是有人走過就會塵土飛揚的土路,令人乍一看根本不懂為什麼皇莊門口的那塊空地不砌成更平整乾淨的水泥地。

康熙從有坡度的水泥路下來時,“這是特意做的?”

張英很是自豪地說:“六阿哥說這個位置以後會停不少馬車,來回頻繁,負重還大,很容易壞,壞掉了還得敲掉重建,不如這樣放著方便,稍微打掃一下就行。”

把吝嗇和摳門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康熙:“……”

老父親很想問兒子,朕哪裡虧著你了?需要你這麼省錢?

反複深呼吸,還是決定不和臭小子探討這個問題,省得最後被氣的還是自己的。

康熙迅速進入皇莊,他學乖了,哼。

太子進去前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被侍衛們趕走的幾個孩童遠遠地看著他,沒有對貴人的恐懼與疏離,反倒頗為好奇。

是孩童們已經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