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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

夏涉實在心疼的很。

“現在是多少……小孩,你現在幾歲了?”這次睜眼夏涉覺得小孩好像一下長大了不少。

她本來張口想要問小孩現在的年號是多少,但是想想自己就算知道了年號也不一定都知道過去了幾年,乾脆改口問了小孩的年齡。

小孩楞了楞,好一會兒才從夏涉的懷裡抬起頭來。

好像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用這個名字來稱呼他了。

他流轉在鎮子上,當人人都厭惡的小乞丐,在買饅頭的攤子麵前多站一會兒聞著麵點的麥香都會挨上一腳被罵做手腳不乾淨的小雜種。

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過。

手腳不乾淨、小畜生、小雜種就成為了他的代名詞。

“小孩?”夏涉見他沒有回應,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小孩這才如夢初醒,抬起頭來,點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六歲,我已經六歲了。”

他的眼裡根本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所有的眼淚都在流浪的第一年在夜裡隨著無處發泄的委屈流完了。

現在的他清楚知道,沒有人會為了他的眼淚而心疼。

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東西。

夏涉聽到小孩說自己已經六歲了,就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

怪不得這衣服都已經小成這樣了。

“你有沒有去找過你阿姐?”夏涉問小孩。

這麼多年過去了,應該也沒有人一直追上了。

當初小孩的阿姐既然選擇把小孩放在那個洞%e7%a9%b4裡,就說明那附近應該還算安全。

所以夏涉這個時候才會有這麼一問。

如果小孩回去找,能夠找到他的阿姐,或者有一點他阿姐的消息的話,應該就不用像現在一樣流浪了。

這孩子現在的模樣,看的夏涉心疼,可是她卻完全沒有一點能力可以幫助她。

她現在最多和小孩說幾句話,或者稍微觸碰他一下,給他一個完全不能溫飽的擁抱。

明明她的背包裡就有許多能夠改善小孩現在生活的東西,卻偏偏在幻境的控製下一樣都拿不出來。

被問道阿姐的事情,小孩又沉默了。

夏涉與小孩的分彆對夏涉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而對於小孩來說,卻是實打實流過的歲月。

小孩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可夏涉卻明顯能看出區彆來。

現在的小孩比起她初遇到的那個小孩,不僅僅是外形上的區彆,性格上也變了許多。

他變的木訥了,甚至還有些呆滯。

“小孩。”夏涉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就好像在叫彆人的名字一般,這一會兒小孩也沒有回應了,他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才從嘴裡吐出了幾個嘶啞的字。

“沒,不想去。”是不想去,而不是找不到。

夏涉還想要仔細問問,他到底為什麼不想去,是害怕找不到他阿姐,還是害怕得到他阿姐的死訊?

不管怎樣,如果能找到親人,或者能夠收養他的人才是最好的。

可夏涉還沒有開口,那種眼前一黑的感覺又傳來了。

等到夏涉再次睜眼的時候,場景又變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一個瘦弱的男孩匍匐在地上,臉上、背上有無數個腳印。

“小孩?”許久,夏涉才認出來那個匍匐在地上,被人打的如此淒慘的男孩竟然是小孩。

“痛不痛?!”夏涉第一時間就是想要去摸後的背包,給小孩療傷,不出意外摸了一個空。

沒有辦法,她隻能先撲了過去,扶起男孩。

還好這次弱水幻境沒有喪心病狂到讓她連觸碰男孩的力量都沒有。

這頭夏涉才剛剛把小孩從地上攙扶了起來,那邊就來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眼熟——夏涉皺著眉看著緩緩往這邊走來的白衣貴公子。

如霹靂般的回憶湧進了夏涉的腦海裡,她如遭雷擊般的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小孩再次被白衣貴公子欺負的場景,睜大了眼睛卻無可奈何。

她動彈不得。

為什麼她的腦海裡會有小孩被欺負的記憶,還是第一人稱的記憶……

夏涉還搞不清楚為什麼,那熟悉的暈眩感再次來襲。

閉上眼之前,她對上了一雙深琥珀色的瞳孔——是小孩的眼神。

那眼神裡沒有痛苦,沒有不甘,沒有任何的情緒。

小孩——夏涉望著那沒有情緒卻讓她心狠狠揪起的眼神,她默念著他的名字。

在看到夏涉唇語的同時,那古井無波的眼神終於稍微起了一點波瀾。

小孩微微得仰起頭,看向夏涉的方向。

可他一動作,就被正在欺辱他的白衣貴公子發現了。

白衣貴公子比小孩人都還要乾淨的鞋底狠狠碾在小孩的手背上,他察覺到平時和死狗一樣連動彈都不會動彈的狗東西竟然抬了頭。

他好奇順著小孩的視線望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明明隻是一件小事,卻讓白衣貴公子心生不爽,又是加倍□□了腳下已經因為滿身的傷口動彈不得的男孩。

小孩已經不知道疼痛是什麼滋味了,身上青紫交加,重重疊疊的疤痕和未愈合的新傷舊傷隻對他造成行動上的困難,他已經感受不到□□上的苦楚,精神上也被折磨的沒了任何的自尊。

仿佛他天生就應該是生成一個任人捶打、辱罵的沙包一般。

可偏偏他本來不期待了的人又在此刻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甚至叫了那個他已經遺忘許久的名字。

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動容,已經隻是一個沒有情緒、沒有靈魂的軀殼,卻為什麼還會因為她眼裡簡單的憐憫而動搖。

白衣貴公子走了之後,男孩躺在泥地裡,張嘴無聲的呐喊——他已經卑微到,就算發泄也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為什麼……

為什麼讓她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麵。

他幻想過許多次,他們如果再見麵的時候自己會是什麼樣!

他甚至準備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舍不得穿,藏在每日睡覺的床鋪下麵,就等著她再次降臨的時候,他能有一件乾乾淨淨的衣服,沒有破洞的衣服,可以掩藏他身體上的所有醜陋,讓他乾乾淨淨的伸手抱一抱她。

天空飄起細雨,仿佛是代替這個已經忘記了眼淚是怎麼流的男孩在哭泣。

夏涉再次睜眼的時候,眼淚恰好從她的眼角滑落。

——小孩!

她的心還為上次睜眼時看到的小孩在揪著,下一刻她眼前再次恢複光明,四肢恢複知覺的時候就看到了更加讓她窒息的一幕。

高台上,一個小小的瘦弱身影被高高吊在上麵。

“小孩!”

夏涉呐喊呼喚著那個小小身影的名字。

高台之下,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花廊之下,趾高氣昂說著些什麼。

夏涉卻一句話都聽不清楚了,她隻心疼那個被高高吊著,手腳都已經扭曲了的孩子。

這幫人簡直就是畜生!

為什麼能夠這樣對待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孩子!

高台之上被吊著的小孩也發現了夏涉的身影,本來一直沒有動靜的身形稍微動了動。

他想要稍微換個方向,看一眼她的臉。

她每次都出現的那麼快,時間那麼短暫,間隔的時間又這麼長,他怕自己再不看一眼,都要忘記夏姐姐到底長的是什麼樣子了。

高台之下,花廊裡被下仆簇擁著的白衣貴公子,看到已經幾個時辰沒有動彈過的小孩剛剛居然動了一下。

他眉頭皺起,問身旁的人:“他剛剛是不是動了?”

“回少爺的話,是的,確實是動了。”身邊人諂%e5%aa%9a地回答。

聽到這個回應,白衣貴公子也知道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硬氣的家夥終於忍不住了?

他眉毛一挑,手一揮,叫了人上來。

“上去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嘴硬,還不承認偷吃了本公子的丹藥,就他這樣的狗雜種,不偷吃本公子的丹藥,能靠自己築基嗎?”

“得令!”下仆眉開眼笑,立即找人去辦白衣公子的吩咐,那喜悅的模樣,仿佛是要去辦什麼喜事一般。

夏涉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卻看到了接下來下仆的行動。

雖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澆的什麼東西,可是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就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這群畜生!:-)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張嘴,想要把自己這輩子能想到的最臟的話全部都奉獻給這群人,卻長不了口。

憤恨紅著眼瞪了那白衣公子的方向,伸手過去想要打他一個踉蹌,卻摸了一個空。

她是不輸於這個世界的人。

夏涉想要禦劍上去把可憐的小孩給救下來,可她怎麼都召喚不出瀧霜來。

她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啊!

夏涉不想要放棄救小孩。

就在此時她腦子一暈眩,又出現了與上次睜眼見到小孩被欺負時相似的情景?

那第一人稱視角的記憶。

這是小孩的記憶?

這是小孩此刻的情緒?

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還不等夏涉分辨出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她眼睛一閉,又暈了過去。

第94章

等夏涉再次醒來,場景又是一變換。

唯一不變的是她視線中的那個主角。

曾經瘦弱的男孩如今已成長出了幾分少年之姿。

蠟黃的膚色,凹陷的臉頰,唯有那一雙眼睛鑲嵌在瘦到脫相的臉上,格格不入。

可那少年身上唯一稱得上漂亮的眼睛,也被他額頭流下的鮮血汙染。

小孩被捆的結結實實,黑壓壓的人群圍著他,七嘴八舌的說著相似的話語。

“殺了他!”

“這是個妖孽!”

——殺了誰?

——誰是妖孽?

夏涉茫然的轉頭,看著周圍的人,明明一個一個都是正道的弟子。

那邊那個穿著白衣的,是縹緲宮的弟子,宮訓是“從善積德,勿枉造殺孽”。

那邊那個穿著藍衣的,是青城門的弟子,門主一生號稱行善積德,是幾大洲有名的善人。

那邊就那個一襲留仙裙的,應當是峨眉弟子,佛修門下也會一臉凶惡,叫囂殺人?

“白公子,這是你的死士!你說應該怎麼辦!”有人質問小孩身旁的白衣貴公子。

“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我在街上撿的乞兒,我當年是看他模樣可憐才收留他在身邊,他這幾年在我家也都是正常的模樣……”

這熟悉的話語,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再次湧入夏涉的腦海。

她的腦子裡為什麼會有彆人的記憶!

他是誰?!

小孩到底是誰?

夏涉蹲到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腦袋,痛苦的記憶不停湧出,衝擊著她的識海,她已經分不清到底那一段記憶是她自己的,那一段記憶不是她的。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