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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滿月 江亭 4206 字 6個月前

免引起注意。”滿月擔心的也是這一點:“我們現在還是低調點比較好。”

戚崇衍皺起眉頭,他也沒想到有一天他要偽造身份。

滿月幫著他一起出主意:“能不能模仿一下珂賽特的身份?”

“什麼?”

“你爸死了,但是他可以有私生子在外麵,就像珂賽特一樣的孩子,不被外人知道的孩子。這也是為什麼你會長得像戚崇衍,因為你們的確有血緣關係。而且,如果這個申醫生和自然教有關係,那他應該也認識你爸,你還可以借你爸這層關係和他套近乎。”

“要是能帶上艾琳、珂賽特和你一起就更好。說不定他們有人還認識艾琳,更有說服力。”

艾琳欣然同意了這個提議。

戚家召開新聞發布會後,戚家沒有再派人來問過戚崇衍的情況,包括戚崇新、戚崇善、戚崇真這幾個戚崇衍血緣最親近的妹妹弟弟,都沒有再來聯係過戚崇衍,反而是艾琳和珂賽特堅定地留了下來。戚家本來極力想將他們接回去,因為艾琳能站出來揭發李孚,戚家就能夠順理成章地與李孚切割關係,但艾琳考慮過後拒絕了他們的提議。

有了艾琳在身邊,小天鵝滿月也減輕了不少負擔,後續戚崇衍的治療和兩人生活起居的照顧,一部分工作由艾琳主動承擔了下來。這倒是滿月和戚崇衍都沒有想到的。畢竟如果珂賽特回到戚家,母女倆的生活會更有保障,珂賽特還有可能繼續進行自閉症治療。

“滿月院長和大少爺對珂賽特有恩情,我做這些是應該的。”艾琳並不在意:“隻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儘力去做。”

連戚崇衍也動容:“不是讓你去冒險,隻是想來和你商量一下,先坐吧。孩子最近還好吧?”

艾琳看看和珂賽特一起玩娃娃的滿月:“她喜歡滿月,有滿月在,她很乖。最近也進步一點了,學會自己穿衣服洗澡了。”

戚崇衍這才把他們去紅房子的想法說了:“你認識這個叫申尚赫的人嗎?”

艾琳仔細回想:“沒有。好像沒有聽李孚說過叫這個名字的人。”

戚崇衍和滿月對視一眼。

“也許是化名,”滿月猜測:“可能真實的名字不叫這個,隻是為了假扮醫生臨時取的名字。這種人說不定還有很多彆的名字。”

艾琳讚同:“李孚就有很多不同的身份,身份證也有很多張,不同的身份證名字不一樣。自然教裡我接觸過的一些高層也都這樣。他們會頻繁地換身份確保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誰。”

那就有點麻煩了。

“不過,”艾琳補充:“他們的說辭很像,就是濁水和戚家坑錢的那套說法,倒是和自然教向信徒宣傳的那套說辭差不多。”

“這套說法是他們發明嗎?”滿月問。

“其實很多宗教、極端組織、恐怖組織都有類似的說辭,不僅僅是自然教,但自然教對於基因病和治療基因病的理論會更加嚴密、強硬、邏輯閉合,這是花了很多年不斷完善和磨練出來的,才讓教徒對他們宣傳的教義深信不疑。”

“以訓練出一套固定的思維模式,防止他們質疑教義。”

“是的。如果你接觸這些人,就會發現他們的思維都是一個模式。隻有是他們那個思維模式的人,才能融入他們。如果他們和你交談的時候,發現你的邏輯鏈條是不對的,有節外生枝的可能,立刻就會有所警惕,並疏遠你,以防你是調查記者、間諜或者來暗訪的警察。”

戚崇衍問:“打個比方?”

艾琳舉了一個比較細致的例子:“自然教宣傳不應該用肥皂、洗手液或者沐浴液洗手、洗澡,因為這些東西含有化學成分,會損害身體的‘元氣’,應該隻用清水或者純植物的清潔產品,也不建議每天洗澡,一周洗一次澡是比較理想的。”

“那不會……很臟嗎?”滿月露出一個嫌棄的眼神。

“我也是這樣問李孚的。李孚告訴我,我們的祖先也並不是每天都洗澡,他們那時候也沒有任何含化學成分的洗浴液。但祖先們也好好地生存了下來,也有非常長壽的人。”

“但是古時候的人類普遍壽命還是短啊。”

“所以,他們認為如今人類的平均壽命比古人還短,就是化學品使用過多的後遺症。而祖祖輩輩們上千年用清水洗浴的這種傳統是有道理的。”艾琳說到這裡的時候,強調:“到這裡,其實你會發現,問題已經開始偏離本質。你們應該討論的是,清水洗浴和沐浴液洗浴哪個更衛生安全,或者說,洗浴液洗浴為什麼更衛生安全。但實際上,你們在討論的問題變成了,你是不是讚成‘傳統’和‘祖訓’。”

滿月明白了:“他們將科學的問題轉移成為了文化的問題。”

“是的。這就是他們的思維裡麵最大的特征。”艾琳曾經是受害者,她深有體會:“如果這時候你對‘傳統’和‘祖訓’提出質疑,那麼你將受到最嚴重的拷問,因為他們會對你的身份提出質疑。他們認為,你偏離了作為人類的身份認同。因為隻要是人類,你不能背離自己的‘傳統和祖訓’,一旦背離,你就不是‘同胞’,你就是‘敵人’。”

戚崇衍冷笑:“把異見者打成敵人是邪教最擅長的手段。”

滿月繼續問:“這個酒也是他們發明的嗎?”

艾琳點頭:“是的。最開始就是從自然教內部推廣的。首先是在最激進的一部分教徒中,他們生孩子的時候會留下自己的孩子的臍帶,用來泡酒,然後把臍帶和酒喝掉。後來這種酒才開始變成一種盈利產品,一些教徒還會在定期的節日裡麵共同喝這個酒來慶祝節日。”

“隻是教徒們之間的流行?高層也喝嗎?”

“我不能確定,李孚沒喝過,但是他認識的一些生病的高層也有跟著喝的。當時珂賽特出生的時候,我還擔心,李孚會讓我留下珂賽特的臍帶泡酒,但是李孚沒這麼做。”

“他不是應該很相信這種酒嗎?”

“不喝不代表就是不相信。有的人覺得那東西血腥,也有人覺得臟,克服不了生吃人的器官的心理。但這和他們相不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54章 綠色的地獄

滿月覺得很神奇:“原來他們內部也還是有不同選擇的。”

艾琳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教徒們的虛偽:“而且,高層和普通的信徒之間的選擇會更加不同一些。有的高層表麵上過得非常簡樸,實際上會偷偷瞞著教徒使用化工品,也會運用機器擺脫家務活。像是李孚,沒有洗衣機我覺得他是活不下去的,他根本不會手洗衣服。”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男人有時候真的不行,連襪子內褲都要女人幫忙手洗。”

戚崇衍和滿月相視一笑。

戚崇衍問:“李孚會帶你經常和這些人打交道嗎?”

艾琳實話實說:“最開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還以為他真的是個好人的時候,我們一起參加過不少活動。但是後來我對自然教產生了懷疑,他也察覺了,漸漸地就不帶我出去了,再加上後來我生了珂賽特,帶孩子花掉了我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就很少再和那些人接觸。”

“也就是說他們應該不太清楚你的情況,包括珂賽特的情況。”

“不,他們可能根本不知道有珂賽特。”◢思◢兔◢網◢

“李孚沒有告訴過他們你們的關係?”

“有些人可能知道。他會和一些高層坦白我們的關係。但是這些人隻是自然教當中很小的一部分人。後來我懷孕了,他有沒有告訴彆人我們有孩子我就不太清楚了。”

滿月覺得這樣反而好辦:“不知道最好,才方便我們偽造身份。”

“可是......真的要說大少爺是我的孩子嗎?”艾琳覺得很羞愧:“我怎麼生得出大少爺這麼貴氣的孩子呢。還是算了吧?”

戚崇衍不在意:“這是目前最恰當的身份。當然,願不願意去我也尊重你,如果你不想冒險,我能理解。”

艾琳深深地向他鞠躬:“能幫上忙,我很願意。之後我會去戚夫人的墓碑上磕頭道歉的。”

戚崇衍把她扶起來:“媽媽不會在意這個。”

他們定在了周末去探一探這座大名鼎鼎的紅房子。

為了保險,艾琳還是給戚崇衍畫了一點妝,稍作了些麵貌上的調整。為了避免懷疑,他們沒有坐獅巴的車,改坐了一輛出租,在離紅房子還有一個街區的地方下車,然後走了過去。

這一帶已經深入地下城的棚戶區,路都是靠人走出來的,雪化了,泥沙混著臟水。房子也蓋得四腳八叉,一間屋子伸出七邊形的屋頂,屋簷下拉出一捆電線,洗過的衣服就掛在電線上,濕漉漉淌著水,人在屋簷下走過能接一腦袋水珠子。

至於“紅房子”,大約是整條街上唯一能找得到用磚頭蓋起來的房子了。它大概率是個曆史建築,像戰爭時期把不同民族、不同派彆的建築審美雜糅在一起的產物,屋頂是典型的巴洛克風格,但樓體做成了東方騎樓的樣式,牆是紅磚牆,地板是四方貼花的瓷片地板。

本來這樣一個老古董,至少也該有些古韻,但是因為經年失修,牆麵被蟲子啃出一個個窟窿,像一溜粉刺沒處理好積累沉澱下來的黑色素。屋頂黃得發黑,膩膩的一層油光糊在上麵,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地板的瓷片上,瓷片原來的貼花圖案磨白了,邊角更是黑黢黢的一道一道,作為一家診所,首先就衛生環境來說就是極其糟糕的。

來的人倒是不少,早上八點掛號台前已經排起了長龍。

艾琳去掛的號,拿到號之後還要在診室外麵等叫號。滿月和戚崇衍在等待的時間裡上下裡外逛了一圈。這房子總有三層,一樓除了掛號台還有藥房,藥房隻開一道窗口,窗戶貼了紙,看不到裡頭的情景,隻有取藥的地方切出一口洞,配藥的時候連洞口也堵上,藥配好了洞門一開,一口黑壓壓的塑料口袋被往外一扔,藥袋子上貼著名字,就有相應的人來取。

二樓全是診室,共8間,每個診室還是不同科,1號是內科,2號是外科……8號是基因科。8號診室外麵等的人最多,叫號也叫得最慢,中途還不停有人闖進診室要求加號。

三樓則極少有人往上麵去,樓梯間異靜、空曠。門口一道鐵閘,上麵掛有‘住院部’的牌子。

滿月和戚崇衍等了好半天終於等到一個人進門,順便跟著遛了進去。裡頭是大通間,綠煙瘴臭,兩排單人病床,男女混躺在床上,各個嘴裡叼一支長管,嬰兒嘬奶似的發出嘖嘖聲,軟管連到旁邊的輸液架上,將輸液包裡的黑水送進嘴裡。

離滿月最近的床上躺著一個中年男人,臉上、脖子上已經接滿了瘤子,肉臉腫得紫黑,眼睛被擠得幾乎看不見,翕張的嘴巴機械地動作,因為來不及接應快速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