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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沒有欽天署,我也能扶持阿昭上位……我不是說你的付出毫無意義,我很感激你,拙玉,但我並不會為此感到高興,因為你正在遭遇不幸。”

“我明白這種不幸,我清楚這種不幸背後的屈辱和痛苦……拙玉,我們是至交……你覺得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受苦?”

紫檀木桌下,公儀戾緊緊牽著他的手,文卿這才得以保持理智,不至於一時氣急對著蘇拙玉發脾氣,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氣得渾身發抖,額邊青筋隱約可見。

公儀戾適時扶住他的肩,卻不合時宜地在意起他話中的另外一層意思來。

蘇紀堂和蘇拙玉的事他大概也知道了,跟了蘇紀堂那種來曆不明也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蘇拙玉是吃虧,而且一開始也是迫不得已,但文卿說這種不幸……他清楚?

公儀戾隻是走了會兒神,沒聽見蘇拙玉說了什麼,文卿的情緒就失控了。

“你根本就不明白!蘇紀堂那種人麵獸心的畜生根本配不上你!你在他身邊隻會受儘苦楚!更何況……蘇拙玉,你們是親兄弟!”

“我們不是親兄弟。”蘇拙玉默默挨訓,隻反駁這一條,“晏清你和殿下才是親師徒吧?殿下直到如今也還在喚你先生,但這又有什麼所謂?難道晏清你會怕一個不倫的名聲嗎?我不相信。既然晏清你不怕,我作為你的至交,也不能太過遜色,你說是不是?”

“你說什麼?”

蘇拙玉很機警地閉上了嘴,垂著腦袋不再說話,避免爭吵加劇。

文卿除了敏[gǎn]多疑,實則控製欲還極強,當然,對於沒有價值的東西他毫不關心,但是他珍視的每一個人,他都會殫精竭慮地為他們安排最好的前程。

前世的公儀峻是,這一輩子的公儀戾更是,如今,蘇拙玉也成為其中的一員了。

他讓彆人不要做所謂的為他好的事情,其實他自己才是最通曉此道的人。

他應該改改這個毛病的,但很遺憾,太過在意一個人時,普天下大多數人都會陷入這個怪圈。

第50章 執著

“……你愛他嗎?”

蘇拙玉聽見文卿這樣問。

他抬起眸, 文卿坐在對麵,倚靠著戾王的肩,半邊身體都陷在戾王懷裡, 他看見他們的手緊緊地牽著, 一刻都不曾分開。

蘇拙玉隻是看了一眼,就寂寞地收回了目光,他嘗試著笑, 卻隻能蹩腳地扯扯唇角。

愛這種東西, 對於他來說太奢侈了。

“晏清……這是我的私事。”蘇拙玉沒有勇氣抬頭看文卿的眼睛,他難以承受其中的失望和難以置信。

“你瘋了?”

“不合你的意, 便是瘋了嗎?”蘇拙玉忍不住回嘴一句,文濯蘭坐在他旁邊, 聞言瞬間臉色大變, 趕緊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連容璟都看出文卿神色不對勁, 腳底抹油打算溜走。

文卿的臉在一瞬間幾乎扭曲了,看著怵人,文濯蘭毫不懷疑他馬上就能動手殺人,她太了解她這個侄子了,論心狠手辣,不輸江湖上那些惡名昭著的屠夫,心腸歹毒的名聲之所以沒有流傳出去, 隻是因為他做得太乾淨了, 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晏清……我不是那個意思……”

“滾。”

文卿冷眼看著他, 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又像在看一具冰冷的屍體:“趁我還不打算殺你。”

上位者積威已久的氣勢讓他看起來性格陰晴不定, 蘇拙玉也終於想起來文卿的另一麵。他操縱淮揚鹽鐵轉運, 派人教唆公儀峻給皇帝下慢性毒,顛倒黑白黨同伐異,縱蠱操控朝廷命官,是個徹徹底底的權佞。

然而,沒有他,也沒有今日的蘇拙玉。

蘇紀堂比太子好千百倍,文卿隻是尚未了解,或者說對於他的未來抱有過分虛妄的期待。

其實像他這樣臟的人,有人願意要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麼敢奢求愛呢。

——

“他居然真的走了。”

客堂裡已經沒有了蘇拙玉的身影,容璟是慫了,跟著坐轎回了容府,原地隻剩下滿頭冷汗的文濯蘭和默默將自己縮成鵪鶉的春陽,公儀戾去膳房拿幾盤茶點,回來時茶杯已經碎成渣了。

“……”

文濯蘭抬眸望著他,一雙翦水秋瞳中滿是埋怨,好像在說“讓你溜得快,這下好了吧”。

公儀戾很無辜,方才蘇拙玉離開時目光一直逡巡在他身上,他讀出了其中的請求之意,想著應該是有關先生的事,便跟了出去,回來時掛念著先生還沒用早膳,昨晚又隻吃了一點魚羹和半個板栗餅,想著客人走了,這裡有姑姑在應該沒事,沒想到姑姑拿先生毫無辦法。

他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走過去撿地上碎掉的瓷片,春陽嚇了一跳,見公子臉色更難看了,碎瓷片就在公子腳下,去撿也不是,不去撿也不是,急得沒辦法,還好文念恩輕手輕腳地進來了,兩個大男人一起蹲在地上撿瓷片,場麵一時頗為滑稽。

“嘶……”

公儀戾偷偷試了好幾次,終於用碎瓷片在疤繭薄的地方割開了一道口子。

“殿下!”

文念恩平時總是訥訥不言,關鍵時刻卻很識時務,突然大喊一聲,指向公儀戾的手,文卿果然立馬看到了公儀戾滲血的手指。

“阿昭!”

他差點就要這麼撲過來,好在公儀戾眼疾手快,先他一步起身把人穩穩地接進懷裡。

“小心些,這裡全是碎瓷片。”

“傷得深不深?疼不疼?我看看……怎麼一直流血?姑姑!幫阿昭包紮一下!”

公儀戾看他滿臉擔心,不再像方才那樣陰沉沉的,暗暗舒了一口氣,文濯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並看在眼裡,不得不佩服這小子治晏清的脾氣有一套。

“浣初,你馬上去西廂拿紗布和止血的草藥。”

“是。”

“不是很疼,先生彆擔心。”公儀戾把他扶到原位坐好,用那隻沒流血的手輕輕刮蹭他的耳畔,安撫道,“剛剛突然想起這套茶具是我拜托公儀景在一位老先生那兒定製的,杯沿還刻了一些我親手畫的圖案,這麼打碎了有些可惜,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阿昭很笨吧?”

他耷拉著腦袋,琥珀色的眼眸有些沮喪地望著文卿,頭上仿佛頂著一對有氣無力的犬耳,文卿雙手輕輕握著他那隻受傷的手,一時竟覺得心都快碎了。

手指上的血還在流,可公儀戾一點都不在意,這點疼痛對他來說跟吃飯睡覺一樣平常,在戰場上受到比這嚴重得多的傷他也沒吭過聲。

“阿昭不笨,是我錯了,不該亂摔東西。”文卿後知後覺地想起方才公儀戾阻止過他一次,和他說過那是他新買的茶具,心裡更不是滋味,沉默片刻,啞聲道,“以後再也不亂摔東西了。”

公儀戾可憐兮兮地點頭,頗為委屈地張開雙臂抱緊文卿,在他瘦削的肩窩蹭了蹭:“先生……如果實在生氣的話就揍我吧,也彆憋著,阿昭很抗揍的。”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文卿瞪他,旋即又反應過來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於是握拳在他背上輕輕錘了一下,“我不喜歡打人。”

他隻喜歡殺人。

把前世的仇人關在地牢裡虐殺,是這三年裡最有趣的事,不知點綴了多少灰敗寂寞的日子。

但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阿昭知道。

他沒有解釋的習慣,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倘若阿昭不能理解他,一切便都會亂套。

如今這樣,便很好。

不能亂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已經離不開阿昭了。

“哎喲……姑姑,輕一點輕一點,我的手指快斷了。”

文卿緊張地看著,明明就是那麼一個小小的割口,不知怎麼搞出了重傷的陣仗。

“姑姑,血滲出來了!”文卿連忙道。

“正常的,這臭小子血太多了。”

文卿蹙眉:“姑姑您說什麼呢?”

文濯蘭欲言又止。

她一直在旁邊看著文卿如何被公儀戾哄騙,既擔心文卿被公儀戾吃得太死了,又怕有朝一日連公儀戾都壓不住文卿,相比而言,那才是壞大事了。

“先生……好像越來越疼了……”

公儀戾歪著腦袋靠在文卿肩上,伸著根包紮好的手指苦著臉抱怨。他長大後就很少有這樣靠在文卿肩上撒嬌的舉動了,有那麼一瞬間,文卿覺得身邊人似乎又變回了當年那個很愛撒嬌的小皇子,時過境遷,恍惚之間,一切都變了,又好像一切都沒變。

他沒有避開文濯蘭,伸開五指貼在公儀戾的手心,十指相扣,他將公儀戾的手帶到自己身前,低頭溫柔地吹了吹,像公儀戾小時候騎馬摔痛了,抱著腿嗚嗚哭泣,他俯身輕柔地吹他的膝蓋一樣。

他戰無不勝的殿下,怎麼這麼怕疼啊。

“姑姑,有止痛的藥草嗎?給阿昭敷一點罷。”文卿想伸手攬住公儀戾的肩,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單手橫過他的背脊扶住手臂變得很吃力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當年的小殿下已經長得如此高大,背脊結實寬闊,給人很強的壓迫感,依賴在他肩上,卻像是伺機的狼。

文卿那麼沒有安全感的一個人,此時卻不知道怎麼了,並不擔心被他一口咬斷脖子,反而樂在其中,趁著浣初搗藥的時候,時不時給他順順毛。

“以後不要碰危險的東西了。”文卿心疼歸心疼,該訓他的時候還是訓他,“這次隻是割破手指,下次指不定多受傷。”

“嗯嗯。”公儀戾滿口答應,“吃茶點吧,今日膳房做了很好吃的茶點,有先生愛吃的桂花紅棗糕,還有姑姑愛吃的蒸排骨和杏仁豆腐,我記得春陽好像喜歡吃白糖糕,我讓膳房多做了些,浣初和念恩也嘗嘗。”

“多謝殿下。”

“你小子……沒白疼你。”

公儀戾總是考慮得很周到,從前世開始就是這樣,他不怎麼有野心,最大的願望便是身邊所有人都好好的,最好都能夠平安順遂,自由快樂地活著。

在對待身邊人的事情上,文卿沒有他那麼舍得花心思,畢竟光是政務就已經夠讓他心力交瘁的了,如果還要讓他記得周圍人所有的喜好,那便太難為他了。

“阿昭喜歡吃的板栗餅呢?怎麼沒做?”

雖然他無法記得所有人的喜好,但阿昭愛吃什麼,他卻沒忘。

“因為今日份的板栗餅已經吃過了!”公儀戾笑著說,“是今日淩晨,先生睡過去之後,阿昭便把剩下的板栗餅吃得連餅渣都不剩了。”

“有什麼關係?喜歡吃的話再讓膳房做便是,廚師廚娘們十幾兩銀子的月例,不是讓他們吃白食的。”

“我知道,我知道。”公儀戾握緊文卿的手,一邊笑著一邊歎氣,“但是阿昭覺得,喜歡是一回事,不能太執著又是另一回事,否則會兩敗俱傷的,到時候我吃太多甜食蛀了牙,院子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