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想尋個誌趣相投的小人兒,一塊兒吃吃喝喝、玩玩鬨鬨,無憂無慮的相伴一生,倒也暢快。
吃過飯,熊熊拉鄭芷到雲祥鋪子買芝麻糖酥,剛出鍋的芝麻糖酥還冒著熱氣,入口又香又脆。
鄭芷拿起一塊,伸長手臂舉到熊熊嘴邊,先喂他吃。
樊悅樓那一大桌子菜,熊熊已經吃得很飽,可瞧著鄭芷伸過來的小手,還是張開了嘴。
熊熊隻感覺自喉口到心裡頭全甜絲絲的,他彎腰將鄭芷抱懷裡:“累不累?去宅子歇一歇?”
鄭芷塞一塊芝麻糖酥進口裡:“累了,可咱倆還沒成親,我不好去你家的。”
熊熊輕聲哄:“我有話兒想同你說。”
鄭芷皺皺眉:“非去宅子說嗎?”
熊熊想著,他是熊的事兒這麼驚世駭俗,不給人堵門裡頭,跑沒了可咋辦:“宅裡清靜。”
鄭芷抿唇想了想:“那好吧。”
*
第93章
穿過青石磚斑駁的牆麵, 走過平坦敞闊的石板路,熊熊牽著鄭芷的手,到了一處彆院。
這彆院位置極好,東向隔兩道小路就是鎮子頂繁華的商街, 南向過一片矮房就是成片的茂密樹林, 可謂鬨中取靜, 靜中風雅。
還沒到近前兒, 鄭芷便遠遠瞧見兩頭高大的漢白玉石獅子立在門口, 爪下團球,好生氣派。
他仰起頭看去高大漢子,小聲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院子啊?”
鎮子地界寸土寸金, 鄭芷雖看過地契, 可那不大靈光的小腦瓜, 根本想不出能有多敞闊。
五進院,他往闊裡想,也就五間、要麼十間青瓦房,誰成想這一見, 竟是讓人瞠目結舌的氣派,高門大戶,比鎮上富賈的宅院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熊熊撓了撓頭:“好久不來住了, 估摸著不大乾淨, 你莫嫌棄。”
還不等鄭芷多想,熊熊淺淺傾身, 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他邁上石階, 到朱紅木門前, 敲了兩下門。
過了好半晌, 裡頭才慢慢悠悠傳來一聲蒼老的問:“誰人啊?”
待聽見熊熊渾厚低沉的應聲, 裡頭腳步快起來,不一會兒大門拉開了。
一個白胡子老頭兒佝僂著背、恭恭敬敬的立在門口:“老爺,您回來了。”
熊熊無奈搖頭,他說過幾回了,叫他熊熊便是,可這老頭兒不肯,回回老爺、老爺的叫。
他微微彎腰,湊老頭兒近些,笑道:“回來瞅瞅,您和阿婆咋樣了?銀錢可夠使?”
老頭兒連連點頭:“夠呢夠呢。”
“不夠您可同我說。”
“哎哎好。”
熊熊將鄭芷輕輕放到地上,瞧著老頭兒道:“阿伯,我快成親了,這是我夫郎鄭芷,以後就是這院兒的當家人,你們認認臉,彆到時候不認得。”
老頭兒起先一愣,馬上笑起來,臉上起一層褶子:“二爺好,路上辛苦了吧,我叫老婆子沏茶來。”
鄭芷臉色羞的可紅,他一個農家哥兒,沒見過這種場麵,心裡頭緊張:“阿伯,您叫我芷哥兒就是了。”
“可不行呦,壞了規矩。”
不待鄭芷多想,熊熊又將他抱了起來:“說了他也不聽,遂他叫吧。”
鄭芷乖巧的點點頭,埋著小臉兒在熊熊寬厚的肩膀,悶悶道:“你也沒說是這大一片房呀,那地契我不能要,太貴重了。”
熊熊寬大的手掌托著他的小屁股:“也沒花多少銀錢,我買的時候可便宜。”
熊熊這話兒不假,他買下這塊地皮時,這地界還是片荒地,彆說商街,連拉貨的販子都不往這來。
那是可久以前的事兒了——
熊熊這頭黑熊,在峪途山林子裡住了不知道多少年,機緣巧合下變作了人。剛變作人那會兒,熊熊啥也不懂,也沒啥歡喜的事兒,就是嘴饞,愛吃些甜。
它鼻子好使,老聞見山下若有似無食物的香,盤旋著往山坡上吹,它忍了好幾日,實在按捺不住,順著香氣一路下山去,瞧見軟乎乎、甜絲絲的糖糕便走不動路。
他這高大一個壯漢子,披頭散發的,又衣不蔽體,村人見了都害怕,還是個老農戶給他做了飯食,教他用獸皮子換銀錢、買吃食。
獸皮子好說,峪途山漫山遍野的野獸,它那個凶悍的虎兄弟,獵獸吃肉,從不要皮子。
起初,熊熊拿的皮子不多好,都是堆在洞%e7%a9%b4口陳舊的老皮子,又乾又硬,裂口也大。
後來賣得多了,尋出些門道,才賣出好價。
熊熊一頭孤獨熊,除了買幾兜子糕餅,下幾回酒館、胡吃海塞,沒其它用錢的地方,銀錠子、銅板子隨處扔,撒得洞%e7%a9%b4滿地。
淵嘯閒著無聊的時候,還拿圓溜溜的錠子當彈珠玩兒,砸在地上咕嚕嚕的亂滾。
皮子賣得多了,熊熊和那皮貨商越來越熟,也多起了其它往來。皮貨商生意做大,組了個走商的車隊,問熊熊要不要入夥兒。
這走商隊不算大,一年小幾趟,估摸著賺不到什麼大錢,但能從西域帶回好些香瓜蜜果、甜餅漿糖,熊熊想著,反正銀子沒啥大用,便跟著投了。
頭兩年確也沒什麼水花,誰知道後幾年秋冬大寒,皮子價錢水漲船高,熊熊小賺了一筆。
再就是跟著皮貨商又入了夥兒,玉石行當、綢緞鋪麵、就連樊悅樓也投了些。
他投得銀錢不多,人也低調、不愛露頭,鴻商富賈的場麵從不參與,知道他是東家的少之又少。
熊熊一頭熊樂得自在,銀錢多起來後,便想在鎮上買處小院,最好遠一點、偏一點、人少一點,也省得他喝醉酒還得往峪途山林子跑。
那會兒這麵地還荒著,地皮價賤,熊熊乾脆買了一大片。
到後頭建了房、打了家具,熊熊瞧這冷冷清清的高屋、大院,想著還不如他峪途山林子的熊窩舒坦,便又搬了回去。
這院子一直空著,平日裡就一個看門的老伯,和一個收拾屋子的阿婆。
這老頭兒不是旁的,就是他剛下山那會兒,給他拿糕餅,教他賣皮子的老農戶。
前幾年天災,收成不好,各地鬨饑荒,熊熊便給他倆接到鎮上,安排著看房子。
熊熊一年到頭回不了幾趟,老兩口倒也自在。
兩人進內院,熊熊急著抱鄭芷進了主屋。
這屋子按熊熊身量來造的,床、櫃子、椅子都出奇的大。
他才放鄭芷到椅麵上,門外就響了敲門聲。
熊熊打開門,老阿婆站在門口,她手裡端個木托盤,上頭兩杯清茶,一盤果子:“老爺、二爺,喝水。”
這阿婆長得慈眉善目,瞧著鄭芷就高興,樂嗬嗬的給他扒果子:“後院樹上摘的,快嘗嘗,甜嘴兒。”
鄭芷伸手接下,“哢哧”咬了一大口,眯著眼笑得比果子都甜:“好吃呢。”
房門被輕輕帶上,熊熊拉椅子坐到鄭芷對麵。
這小哥兒正鼓著個小臉兒,埋頭認認真真的吃果子,他吃東西時候一點兒不嬌氣、不扭捏,讓人瞧著歡喜。
熊熊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兒:“後院樹上好多呢,你要愛吃,摘了拿家去。”
鄭芷嘿嘿嘿的笑,將手裡果子遞給他:“你嘗嘗,可甜。”
果子遞出去了,鄭芷才想起這果子他都咬過了,熊熊要嫌棄。
他伸手正要拿個新的,被熊熊的大手握住了手腕子。
熊熊就著他的手,在他咬作月牙的果子上,又咬了一大口。
“喀哧”一聲脆響,鄭芷的小臉兒紅了個透,他隻感覺自己的心口子,砰砰砰跳的好厲害,被熊熊大手握住的地方,炙熱的燙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熊熊瞧著他通紅的小臉兒,伸手將他鬢邊的碎發撫到耳後,他輕聲道:“小芷兒,我打頭一回見你,就喜歡你。”
這話兒熊熊說過了,可每一回提,鄭芷仍害臊,他小聲應:“你說過了呀。”
“你不知道,你答應嫁我,我多開心。”他湊過去,輕咬著他的耳尖,“比吃一大罐子的蜂蜜還開心。”
鄭芷歪著頭躲,心裡頭也甜絲絲的:“我也開心。”
熊熊淺笑起來,拉他的小手握進大手裡,慢慢的揉,過了好半晌,才輕輕的、生怕嚇著人的道:“其實……我有事兒沒同你講。”
鄭芷抬起頭,皺兩道小眉:“你有事兒瞞我啦?”
見熊熊一直不說話,鄭芷氣鼓鼓著小臉兒,想將手自熊熊的大手裡抽走。
熊熊攥得可緊,又拉嘴邊親了親。
鄭芷見拽不出,氣道:“你說呀!瞞我啥啦!”
熊熊還沒開口,他一雙眼瞪得溜圓,小嘴兒叭叭叭的可厲害:“難不成你心裡有彆人了?還是、還是外頭養了小?你可應過我的,這輩子就我一個呀!”
熊熊心裡頭一緊,忙給人麵對麵抱腿上,他粗臂環著他腰,生怕人跑了:“沒彆人,我打生下來就你一人兒!”
鄭芷垂下頭:“那、那啥事兒嘛!”
熊熊不知道要咋說,他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蛋兒:“我給你……變個戲法兒。”
一陣窸窣碎響,鄭芷抬起頭,就見熊熊腦瓜頂上,一對兒毛茸茸的圓耳朵。
熊熊低下頭,誘哄道:“你摸摸。”
鄭芷睜圓眼,伸手到他頭頂,輕輕摸了摸,這小耳朵毛茸茸,軟軟的、暖暖的,和真的似的,他驚喜道:“你咋變出來的啊?”
熊熊湊頭到鄭芷耳朵邊,呼吸聲輕輕,撓得人頸子癢:“我是頭熊,峪途山林子裡的黑熊精。”
鄭芷摸在熊熊毛耳朵的手一頓,小心看去他。
四目相接,熊熊一雙眼可認真,一點兒不像在開玩笑。
鄭芷一驚,急喘了兩口氣,仿佛已經看到一頭滿口獠牙的巨熊,朝他生狠的撲來。
他怕的一聲嗚咽,就要下地跑,卻被熊熊箍住細腰,如何逃脫不了。
鄭芷小手捶著熊熊的粗臂,細腿亂蹬,眼眶通紅,仰頭哭起來:“嗚嗚嗚你放開我!”
熊熊不放人,隻抱著他哄,聲音裡都帶了抖:“小芷兒,彆怕我、彆怕我,我不傷人。”
鄭芷眼淚糊了滿臉:“你、你娶我,是不是打算夜裡頭吃掉我嗚嗚嗚!”
熊熊一愣,聲音低啞:“是想吃掉你,可不是你想的那個吃法兒。”
鄭芷一聽,打著淚嗝,哭得更厲害:“嗚嗚嗚你、你真的要吃掉我啊!”
熊熊伸手將他的淚抹掉,輕輕道:“逗你的,我咋會吃了你,我是真的喜歡你、想娶你。”
見人還要跑,熊熊緊著道:“我雖然是頭熊,可大多時候,和尋常人無異,你若害怕,我一輩子再不擱你跟前變作熊;你若不情願,我們、我們的婚事可以推遲,等你不怕了再成親。”
反正熊熊想好了,他倆都走上三書六禮了,整個上河村都知道他是鄭芷的相公,婚是肯定得結的,不過時候早晚的事兒。
誰料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