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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孩子們在屋裡頭刺繡,到灶堂裡做巧果。她自己乾的活兒,手慢,等到第一鍋麵果出爐,日頭已經掛在天正中了。

今兒個過節,林繡娘沒咋留人,早早便放林白梧和曲長風回家去。

曲長風那個家,冷冷瑟瑟的,他不願意回,磨蹭著不走。林繡娘知道他的心思,便留他在家吃午飯。

林繡娘又看去林白梧:“林姨一會兒再炒個木耳肉片,你也留著一塊兒吃吧?”

林白梧還沒說話,巧兒先插嘴道:“梧哥兒得回去過節呢,是吧?”

她衝著林白梧眨眼睛,一副可懂可懂的小模樣。

林白梧點了點頭,到門口,又被林繡娘叫下了,她塞林白梧一小筺子甜麵果子:“林姨自己個兒做的,不是啥好東西,拿家吃。”

林白梧笑起來:“我一早聞見香了,肯定好吃。”

回家的路程並不多遠,路麵也有花香,可今兒個淵嘯不知道他要早回,沒來迎他,林白梧才發覺,這路好長好長。

*

第68章

這一路, 林白梧走的急切,他想著,自己以往回家好像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他像是到園子裡采了滿滿蜜的小蜂, 花蜜甜甜的, 可他想不起自己喝, 隻顧著往巢%e7%a9%b4裡飛。

到了家門口, 林白梧才拾起台階, 高大男人已經自後院走了出來。

淵嘯正在打水,就遠遠聽見林白梧熟悉的腳步聲,聞見他身上特有的、讓他舒服的氣味了。

他放下水桶, 走到前院, 正與跨門而入的人對了個正著。

淵嘯匆匆走上前, 展開手臂給人圈懷裡:“臉咋這紅,跑回來的?”

林白梧伸手舉著甜麵果子:“今兒個過節,林姨放我早回家了,她還做的麵果, 小兔兒的,我沒吃,想快點兒給你瞧。”

淵嘯勾唇笑起來, 他其實不愛吃這甜絲絲的東西, 可林白梧想著他,他心裡頭仍歡喜。

他彎腰, 將林白梧抱起來, 往上顛了顛:“梧寶兒想著我, 我高興。”

林白梧環著淵嘯的頸子笑, 湊著他的耳邊, 小小聲的開口:“可想你呢。”

他性子內向,鮮少說想念,可被淵嘯嬌養的,也會膽怯的、小心的說些笨拙的情話。

淵嘯對旁的都粗枝大葉,唯獨對林白梧細致,他湊頭過來,認真的回應他:“我也想你。”

七夕節,又名“女兒節”。

這一天,家裡有女兒、哥兒的,都會穿上新衣裳,向織女乞求智巧,或乞求尋覓個如意的郎君。

林白梧已經成親了,不用再像未嫁的女兒們一般。

可林大川還是提前幾日到鎮子上,扯了新布料,給林白梧和淵嘯各做了身新衣裳。

兩人用的同一匹料子,水藍色的,上頭印元寶暗紋。放在一處,很是相配。

衣裳料子薄,晨起過了水,風一吹,現下已經乾透了。

林大川叫兩人過來,將衣裳遞過去:“快換上,咱一會兒去鄭家吃飯,彆遲了。”

淵嘯瞧著兩套一樣的衣裳,想著穿出去,旁的一眼就能瞧出來他和林白梧是一對兒,心裡頭就歡喜。

七月天,日頭落得晚,三人拎著大筐子、小籃子往村口鄭家去。

林大川的腿腳愈發好起來,雖然走得慢,卻已經不用拄拐了。

同村的瞧見了,都遠遠的喊一句:“老林頭穿這麼爽利,是去哪兒啊?”

“老林頭日子過得好啊,精神頭越來越足了。”

林大川聽見了,笑著應一聲,臉上泛起光,心裡頭美滋滋。

三人到村口時,正瞧見鄭家大門口站著個人,熊熊穿一身灰藍色緞子麵,緞麵上繡金線回字紋,編發束發髻,連鞋子也細致的穿了新的。

淵嘯瞧見人,隻輕輕挑了挑眉,算是打過招呼。

林白梧抿著唇笑:“咋不進去呢?”

熊熊頭回正兒八經的登鄭家的門,很是緊張,他在門口站了好半晌了,站的枝頭的鳥兒都嫌他煩,嘰嘰喳喳的叫個沒完。

淵嘯瞧著熊熊僵硬的模樣,想起自己去林家下聘的時候,也是杵在大門口,來來回回的躊躇,前前後後的磨蹭。

而今風水輪流轉,輪到熊熊緊張了。

林大川瞧著他們不動,自顧自往裡頭走,他高喊起聲:“老鄭頭,忙著呢?”

鄭宏聽見喚,趕緊自灶堂裡出來。

他正在殺魚,一手的魚腥,卻不忘招呼人進門:“來了啊,快屋裡頭坐,菜一會兒就好。”

又瞧見熊熊,滿臉的不自在,低低問了聲:“來了。”

熊熊本來就緊張,被鄭宏一點,後背筋條都提了起來,他趕緊躬起身、雙手將帶的大筐子往前頭送,結巴道:“來了、我來了。這、這是小婿帶的……不是,這是小人帶的……”

鄭宏聽的眉毛起結,煩躁的瞪了熊熊一眼:“哎呀,快進來吧。”

邊上的林白梧和淵嘯湊在一起笑,林白梧拽著淵嘯的手腕子,仰著頭、小小聲的問:“熊熊啥時候起的心思啊?”

淵嘯瞧一眼熊熊,那高那壯的漢子立在院子裡,正為方才的“胡言亂語”懊喪的撓頭,他湊到林白梧耳朵邊:“我來你家下聘的時候。”

“啊……那都多久了。”林白梧一雙大眼睛在熊熊身上來來回回,他忽然想起什麼般,捂住嘴,“那劉家的席麵被砸……”

淵嘯點點頭:“梧寶兒真聰明。”

鄭家門裡熱熱鬨鬨,灶堂裡煙氣繚繞,鍋鏟打著鍋壁發出“噌噌”的響,一片煙火氣。

馮秋花在灶堂子忙活,沒空出來迎人,便隔得老遠喊:“芷哥兒快出來,人都到了!”

這要放平時,聽說林白梧來了,鄭芷不用人催,早早便小跑著出來迎人了。

可今兒個沒有,他知道熊熊會來,心裡頭緊張,窩在房裡頭咋也不肯出來。

幾人先到了堂屋歇下,林白梧等了半天不見人,湊到淵嘯耳邊:“我去瞧瞧芷哥兒,你和阿爹坐。”

堂屋臨著鄭芷的臥房,林白梧走幾步路就到了,他屈指敲門:“芷哥兒,咋不出來啊?”

好半晌,門裡頭才傳來一聲小小的應:“白梧哥?”

不一會兒,門“嘎吱”開了一道縫,透過縫隙,露出一隻圓眼睛。這眼睛瞧了好半晌,見隻有林白梧在,才放心的開大了門,“白梧哥,你快進來。”

門又“嘎吱”一聲關起,鄭芷拉著林白梧往炕麵上坐。

今兒個乞巧,鄭芷穿的可漂亮,嬸子給做的新衣裳,襯得他的小臉兒水嫩嫩的。

林白梧歪頭瞧:“穿的這好看,咋不出門呢?”

“哎呀。”鄭芷揉著臉,“我瞧見那誰了。”

林白梧明知故問:“哪誰啊?”

鄭芷提著眼睛瞧他,又垂下眼去:“瞧見熊熊了。”

“熊熊又不是洪水猛獸,人家帶著禮來的,好大一個筐子呢,你怕啥啊?”

鄭芷就怕他帶東西來,他羞澀的摳著衣邊:“你不知道。”

林白梧挨到鄭芷邊上和他坐:“那你同我說說嘛,說說我就知道了。”

鄭芷咬著嘴唇子,臉色越來越紅,他一想起熊熊,心就砰砰砰的亂跳,咋也控製不了。

這幾日他憋的厲害,早快忍不住了,他瞧著林白梧:“那我同你說了,你可不興告訴旁的。”

“我嘴可嚴呢。”

“哥夫也不準說。”

林白梧搗蒜似的點頭,笑著等鄭芷開口。

鄭芷支支吾吾半晌,許久後,終於呼出兩口子氣,輕輕道:“範潯成親那日,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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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芷垂下眼睫:“我隻是想瞧瞧他的宴席有多喜慶,沒想乾啥。可是我瞧見……瞧見熊熊了。”

熊熊背著光、蒙著臉,提一把大砍刀,凶神惡煞的可嚇人。他孤身一人往劉家院子裡闖,一言不發的將席麵砸了個乾淨。

他當時嚇得厲害,誰也沒敢說。

可事後仔細想來,熊熊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兒,該是為了他的。

鄭芷小心翼翼的等著,等著有一日熊熊親自上門來,將他做的這些好通通說清,謝也好、禮也好,他都認。

可是沒有,熊熊啥也沒說,好像這事兒都和他無關似的。

“我阿娘腰傷了,你給我拿了好些藥材,但是熊熊不知道,他又送了好大一筐子,還、還送我好吃的糕餅。”鄭芷看去林白梧,“可他啥話也不說,他是啥意思啊?”

林白梧輕輕握住鄭芷的手,溫柔笑起來:“你先問問自己,你是啥意思呀?”

“我是啥意思?”鄭芷睜大眼睛,不大明白。

林白梧輕聲道:“你喜歡熊熊嗎?”

鄭芷的心砰咚砰咚的跳,他咽了咽唾沫,耳根子紅起來。

熊熊那樣的漢子,該是沒人不喜歡的吧。他身材高大、長相俊朗,看人時候雙目深邃,像藏著一汪清澈的湖。

鄭芷不說話,林白梧卻笑起來:“他喜歡你,可他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他,所以他沒說。他怕你不喜歡;怕你還念著範潯;怕說了你不應、到時候連朋友都沒得做。”

仿佛有一陣風自鄭芷的耳際輕輕刮過,卻猛烈的讓他無法呼吸,他驚愕的看去林白梧:“他喜歡我?”

“他不喜歡你,乾啥幫你砸場子?乾啥送你藥材?”

鄭芷皺起眉:“他喜歡我啥啊?我又不好。”

他一點兒也不好,鬥大的字不識幾個、做不得一手好飯菜、刺繡女工都不在行……

他不好,他一點兒都不好,要不範潯也不會退親了。

林白梧揉著他手:“你咋會不好呢?你是最好的呀。”

他看著他:“那些都是可以慢慢學的,可心性不會變。”

他最難的時候,全村人都瞧他笑話、背後指指點點。隻有鄭芷始終如一的對他,他那小的年紀,咋會不被旁的話影響,就算沒有,心裡也會膈應吧。

可是真就沒有,鄭芷從來和他親,從來不講一句他是雙兒、生不得娃兒,從來向著他。

林白梧口裡不說,可心裡頭都記著。

他伸手扯扯鄭芷垂下去的嘴角:“小笨豬才想東想西,走了,去吃飯了。”

林白梧牽著人出來,熊熊和淵嘯兩個漢子齊齊看過去。

鄭芷今兒個穿的水靈,襯一張小臉兒嫩生生,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熊熊瞧得呆住,半晌回不過神。

林白梧拉鄭芷到自己邊上:“芷哥兒和我坐。”

鄭芷抿著唇,伸手捋了下鬢發,挨到林白梧身邊坐坐好。

淵嘯瞧著窩在一塊兒的兩個,心裡頭曲曲折折的,今兒是七夕,天上兩個都鵲橋相會了,梧寶兒合該挨著他才是。

桌子下頭的大手蹭過去,才摸到林白梧的大腿,就“啪”一下被打開了。

林白梧瞪人,淵嘯悻悻然抽回手,轉頭去瞪熊熊,他目光灼灼,熊熊乾脆偏頭不瞧,權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