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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道大門,又傳來董大媳婦兒的叫罵聲:“你弟他就是胳膊肘往外拐!莫不是看上那雙兒了!成啊,你提親去!反正家裡有平小子了,也不怕他生不出孩子,斷你董家的後!”

“你小點聲,鬨這麼難看作什麼!”

“他家不嫌難看你倒嫌難看了!上門子來要地,自家又不種,我用用怎麼了!”

都說農家人質樸,可也少不得臭魚爛蝦,看人下菜碟。這是看出林家落魄,沒有靠山,更沒有“往後”,就可著勁的、撕破臉的往下踩。

不僅如此,董大媳婦兒還滿村的嚼舌根,好在村裡人心明鏡的,隻是懶得戳破罷了。

林白梧氣急了,也想提著刀上門和董大媳婦兒打上一架,可阿爹不讓。

林白梧明白,他家沒漢子,阿爹怕上鎮子了家沒人,董家人偷摸給自己使絆子。

董家人吵得不可開交,眼下已經過了一哭二鬨的情節,到了尋死覓活了。

林白梧煩得頂透,垂下眼簾,想著怎不從天而降口大刀,就劈在董大媳婦兒的頭上。

淵嘯聽不明白門裡頭在吵些什麼,卻能看出來小雌情緒不對,站在風裡,動都不動的。

淵嘯走過去,伸著爪子拍了拍小雌的腳麵,仰頭看他:“嗷嗚!”

林白梧一怔,才想起來自己是乾什麼來的。彆人家吵吵鬨鬨關他什麼事,他嫁不得人、生不得娃又關旁的什麼事,真沒人要,大不了做個老哥兒,自己過一輩子。

給阿爹養老送終,將大貓兒傷養養好,多賺些錢,也挺好。

淵嘯不知道小雌怎麼了,剛還不動地,眼下又打了雞血似的吭哧吭哧的埋頭掃雪,逮個地界不放手,土都給翻出來了。

林白梧掃的累了,乾脆找了塊乾淨地界坐下。

淵嘯聽著小雌粗重的呼吸聲,踩雪踱到他兩膝間,伸頭搭了上去。

林白梧看著被自己裹的就露著雙大眼的貓兒,噗嗤笑出了聲。

淵嘯:“……”氣的伸爪爪拍他腿。

林白梧將它抱懷裡,用臉蹭它的臉:“我們貓兒真好看,我好生喜歡。”

喜歡……淵嘯吊著亮晶晶眼定定的看他,心口忽的一縮,自小雌懷裡掙紮著跑開,撒歡的一頭紮進了雪裡。毛爪爪踩在雪麵上,踩出一連串的小花花。

他喜歡它!喜歡它哎!才認識幾日啊!好不矜持!

淵嘯頭一次生出想化作人的念頭,強烈的幾乎要將它吞沒。它看去自己的獸爪、厚重的獸毛,筋骨中流竄的欲/望洶湧澎湃。

林白梧瞧它滾在雪裡玩的起勁兒,也玩心大起。他團了個雪球,“啪”的一下砸在貓兒的屁股上。

淵嘯回過頭,就見小雌彎著腰笑,手裡還在團個更大的。它兩步躍過去,蹭到小雌麵前仰倒在地,肥厚爪爪伸在半空,和他鬨起來。

一人一獸穿得皆厚,滾在雪地裡也不覺得冷,不過一會兒就弄得滿頭滿臉的雪。

現下的淵嘯到底是幼態,又本能的處處讓著人。

林白梧輕輕鬆鬆將貓兒壓在雪堆裡,團了個半掌大小的雪球,放到貓兒的腦瓜頂。

淵嘯看著小雌咯咯咯的笑,便沒來由的開心。

正鬨著,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喚:“白梧哥?”

林白梧尋聲回頭,就見鄭芷冒著風朝他這處跑過來。

林白梧站起身,撣了撣雪,走過去:“天這麼冷,你咋過來了?”

待鄭芷走得更近些,林白梧瞧見他手裡拎著個挺大的布包:“咋還帶東西呢?”

鄭芷扯開嘴角乾乾的笑,將手裡東西遞過去:“我阿爹帶回來的,說是林伯叫他捎的。”

林白梧睜圓眼:“鄭叔回來了?可知道我阿爹為啥沒回?”

“興許……興許是店子裡忙,要年節了嘛。”鄭芷一眼瞧見了雪麵上正在%e8%88%94爪爪的大貓,忙打岔道:“這是什麼啊?好大一隻貓兒!”

……

咋都看不出它是虎呢!淵嘯氣的甩了甩頭,想將自己的耳朵自層層疊疊的布巾裡拽出來,可林白梧裹得太緊了,它拽了半天拽不動,隻得放棄。

林白梧笑起來,表情帶些驕傲:“我樹下撿的,就阿爹撿我的那棵,以後就養著了。”

鄭芷點點頭,局促的撓了撓臉:“那沒旁的事,我就先回了。”

“急什麼呀,來都來了,進門子吃口茶嘛。”林白梧伸手就要拉人。

“我阿娘叫我回呢。”

林白梧皺住眉:“好嘛好嘛,你家裡有事我便不攔著了。倒是你那帕子我改了,沒差幾針,繡好了就給你送過去。”

“倒也不急的。”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鄭芷便急著走了。

林白梧抱著東西站在原地,心裡莫名的不安,芷哥兒慌慌張張的,這是咋了嘛。

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又起了大風,將掃在一處的雪堆吹的嘩啦啦四散,林白梧見風大起來,趕緊叫上貓兒回屋裡去。

剛剛鬨的厲害,現下`身上全是雪。

林白梧在門邊拍雪,又將大貓兒身上裹的小毯子去了,大貓兒可算舒坦,放肆的抖毛,毛爪爪拍著地,將地麵拓出數朵梅花雪印子。

進了屋,林白梧將東西放到桌麵上,洗過手,才去拆那灰布包裹。

打他瞧見這布包,心裡就有了計較。果不其然,裡麵是細布。

農家人穿衣不講究,有些哥兒、姐兒的,出嫁嫁妝裡都不一定能帶上幾尺細布。

可阿爹竟真給他買了,還扯了這麼多,該是能做上一套衣裳的。

林白梧愛不釋手,手指在布麵輕輕摩挲。

淵嘯瞧著小雌一臉欣喜,目光都凝住了,也想看看布包裡有什麼。

它跳上椅麵,又直起身,前爪扒住桌邊,探頭來瞧。

淵嘯才化作人,就被傷及要害打作了幼態,因此人間的生活瑣事,它並不多了解。

它更不明白,眼前這疊作四四方方的、印著小小花紋的東西,與方才自己身上裹的那個有什麼分彆,可看小雌的表情,是歡喜的。

它伸著毛爪爪想摸,被林白梧隔空抓住了,他順手捏了捏它的肉墊:“不能亂摸,你爪爪尖,要勾壞的。”

大貓兒看向自己的爪爪,又仔仔細細瞧了半晌那布料子,心裡偷偷記下了。

小雌喜歡的,它以後都給他買,買可多。

林白梧將布料收好,這雖是阿爹給他買的,可他並沒打算自己用。阿爹年紀大了,辛苦勞作了一輩子,該是享清福的。

等他精神頭好一些,就開始做衣裳,細布舒服又貼身,給阿爹做內衫正好。

除了細布,布袋裡還有年貨——門神年畫、新曆、紅紙、幾斤肉。

林白梧將肉拿出來,用油紙包包好。現下天寒地凍,肉掛在外頭大幾日都不會壞,隻是怕貓兒啊狗兒的叼了去,得藏缸裡。

瞧瞧,身邊不就有一隻。

淵嘯聞見肉味,兩眼直勾勾的。林白梧將肉藏身後,歪頭瞧它:“現下不行哦,要等阿爹回來年節吃呢。”

在峪途山,野物繁盛,淵嘯從來大快朵頤,也不曉得這鮮肉多麼精貴。

它幾日不吃是有些惦記,可小雌既寶貝,不吃也就罷了。

淵嘯又偷偷記在心裡,原來這尋常可見的鮮肉,小雌也歡喜。

林白梧將東西一一放去櫃子,心卻莫名的往下沉。

到底是擔心阿爹,日頭雖然出來了,可天大冷的,到時候厚雪凍作了冰,山路更是難行,要咋個回哦。

林白梧歎口氣,手撫著櫃門,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他想起阿爹好像說過,鎮子上的活計不多了,收個尾就等著領工錢的。

阿爹是同鄭家叔一道上的鎮子,阿爹又托了鄭叔將年貨給他捎回來,還有這頂貴的細布,那就是領過工錢了啊。

既然領了工錢,活計該是做完的,那咋還不回呢!

還有那芷哥兒,慌裡慌張的,也沒和自己多說話,連口茶都不喝。°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林白梧越想心裡越忐忑,手指緊緊摳住櫃門。

淵嘯正在%e8%88%94毛,覺出小雌不大對勁。它自窩裡起身,幾步到林白梧跟前,伸著腦瓜蹭他的腿。

林白梧彎腰,摸了摸貓兒的毛腦瓜,輕聲道:“我得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你可要好好看家啊。”

第10章

貓兒咬住林白梧褲腳,不讓他走。

林白梧蹲下/身:“乾嘛啊?”看著貓兒圓溜溜的眸子,原本焦躁的情緒也慢慢平息了下去。他輕輕垂下眼簾:“是想和我一道去嗎?”

淵嘯“唔”一聲,點了點頭。

“好貓兒,你傷沒好,看家嘛。”

淵嘯躺倒在地,想給他看自己已經好的差不離的下腹。這一翻騰,某處又露了出來,淵嘯“嗷嗚”一嗓子,一個猛虎翻身,紅著虎臉縮牆角邊去了。

貓兒非要去,那便去,正好雪天路荒,給他壯壯膽。

鄭家人好,馮嬸子又總是給他拿好吃食,林白梧上門,不好空手。

他將芷哥兒那快繡完的帕子緊著收了線;前幾日家裡晾了蘿卜乾,正好用馮嬸子拿給他的小罐子裝一些;還有周雲山給的魚,先行用了,等到阿爹回來了,再補些其他的還回去。

林白梧將東西都裝裝好,又給大貓兒裹了厚厚毯子。

淵嘯想說它不冷,可沒用,林白梧給它耳朵都塞進巾子裡,搞得它像個阿婆。

一人一貓踏雪出門,天氣變化無常,方才起了大風,這會兒竟又開始飄雪。林白梧心道早知道這樣,他就不冒風去掃雪了,還頂倒黴的碰上董家。

北風呼嘯,迎麵而來,像小刀子一樣刮的人臉疼。林白梧東西拎的多,零零總總全掛在腕子上,他走不動,又心疼貓兒傷沒好,便走走停停。

淵嘯瞧不得小雌愁眉苦臉,伸著頭撞了撞他小腿。

林白梧狐疑的低頭看它:“怎麼了?可是風太大了走不動路?那你走我後頭嘛。”

淵嘯直起身,攀住林白梧的大腿,用頭碰他手腕上用麻繩掛住的小罐子。

林白梧伸手撓撓它下巴頦:“這裡頭是鹹菜。”

淵嘯知道那是鹹菜,眼下它身量矮,拖不動大魚,隻能幫著銜銜罐子。

林白梧見它可是執著,便將小罐子自手腕脫下來給它瞧。

淵嘯低下頭,張開嘴,利齒銜住罐身上的麻繩,轉身起了步子。

山風狂卷,獵獵風鳴,疊嶂的山林間忽而傳來野獸的咆哮。

淵嘯駐足,眯著眼望去覆雪的峪途山,眼中是執拗、暴戾、凶狠……這一刻它的野性無限蓬勃、鋪天蓋地。

淵嘯知道自己總有一日會回去,重新為主。許久後,它轉正頭,默默朝前開路。

林白梧瞧著雪地裡的大貓兒,蒼茫天地間疾行,身姿矯健,威風凜凜,好像有它在,他什麼都不用怕了。

林白梧抿了抿唇,抬腿跟了上去。

馮秋花一見門外是林白梧,先是一愣,忙請人進來。瞧見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