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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的。

林白梧低頭喝了口粥,外頭忽然響了拍門聲,他一愣,若是阿爹,才不會拍門。

可這大冷天的,還能是誰?

他將棉袍子拿下來,這會兒凍硬的地方已然柔軟,將袍子穿好,開門出去。

雪太深,大門不好開,林白梧怕人等的急了,道:“是誰呀?雪太厚了,你等我下。”

沒有人應。

林白梧也是怕,隻開了小小一道縫,卻沒見著什麼人影,正要將門關起,卻自門縫間看到一隻熟悉的鐵桶。

他心口狂跳,忙開門出去,茫茫雪地間再沒其他身影,隻有那隻裝滿了魚的桶,將雪麵壓出一道可深的印子。

周雲山來過。

林白梧拎著桶回來,就瞧見正在門口等他的大貓兒。

這貓兒可是操心,得時時刻刻瞅見他才行。

見他拎了桶,本來圓滾滾的瞳仁驟縮,莫名的凶狠起來。

林白梧乾乾的笑,正想說些什麼,那大貓兒卻一扭頭,回房去了。

第8章

淵嘯背對著房門窩回窩裡,它們虎族,不論雄雌,從來獨行,即便是雄虎求偶時,也鮮少有將食物送到雌虎麵前的。

而眼下,竟然有雄性三番兩次的給小雌送食物!

淵嘯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煩得緊。

林白梧進門就看見大貓兒窩在窩裡生悶氣,圓滾滾的後腦勺,毛乎乎的,可想上手擼一把。

大貓兒卻像是有所覺,身子一偏歪倒在地,不給林白梧半點機會。

林白梧隻得尷尬的收回手,見貓兒生著氣,哄道:“那魚我沒打算要。”

沒打算要?拎都拎進來了!

淵嘯才不信,它自鼻尖發出一聲重重的“哼”,又呼哧呼哧的喘氣。

林白梧乾脆坐在它邊上,好聲好氣的解釋:“那魚放在大門口,我出去時候人都走了,我才拎進來的。”他抱住腿,“人家要成親了,我不好送到他家裡去,被旁的瞧見了要生事端,隻能等阿爹回來了再說。”

成親?淵嘯動了動毛耳朵,轉過頭一瞬也不瞬的幽幽的看他,金色瞳仁裡映出林白梧憂傷的臉。

林白梧一手托腮,伸手摸了摸大貓兒的毛腦瓜,這回大貓兒沒躲,雖然還是一副頂不耐煩的模樣,卻伸著頭給他貼貼。

林白梧輕輕笑起來:“我和你說這些乾什麼,你又不懂。”

淵嘯粗壯的尾巴“啪啪”拍地,它懂得很。

林白梧打了個噴嚏,地上太冷了,他身子弱,坐不得太久。站起身,即便地上並不臟,還是順手拍了拍棉袍子。

*

翌日,雪終於停了,出了太陽,日光暖黃暖黃的照著大地,一片暖洋洋。

林白梧喜滋滋的想,這般天氣,阿爹肯定不多久就能回家了,再幾日年節,能熱熱鬨鬨的一起過。

吃過飯,林白梧將炕麵被子卷好。

雪還厚,也不急著出去,正好在家做做針線活,又想起才應過芷哥兒,要給他那帕子改了。

林白梧穿了件薄些的褂子,拿出針線簍來。貓兒見他在炕上做活,沒有跟過去。

它皮毛厚,房裡已經足夠暖和了,炕上太燙。隻是想起小雌身上又軟又香,忍不住%e8%88%94了%e8%88%94掌心。

林白梧將帕子攤開。

鄭芷這帕子繡得實在潦草,形起的就偏,那鴛鴦屁股繡的可大,尾巴短、頭又小,真和個鵪鶉似的。

不過鄭芷一針一線繡的,頂不容易,林白梧沒打算全拆掉。

他將帕子繃好,拿淺色線擴了下形,將鴛鴦的大致輪廓勾了出來。

鄭芷看重範潯,用的繡線好,繡的也仔細,就是配色亂,陣腳生澀。

本應該波光粼粼的水麵被他繡的歪七扭八,沒有半點被風吹起漣漪的寧靜致遠,顯得好生淩亂。

林白梧的繡工也不算頂尖,至少比村子裡的秀娘差了許多,他繡的帕子沒法拿到鎮上繡鋪裡賣,隻能放在街邊貨店,不那麼看重繡工的地方。

但比起鄭芷還是綽綽有餘。

林白梧繡的認真,忽覺腿上一沉,那不甘寂寞的大貓兒竟不知道何時蹭了過來。

林白梧怕針紮到它,挪了挪腿,那大貓兒見他躲開,“嗷嗚”一聲,一頭紮在了林白梧腿間。

林白梧哭笑不得,將它撈住:“彆紮到你。”

大貓兒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在林白梧的腿麵躺定了。

林白梧隻得將針線放到一邊去,將貓兒腹下的纏布解開,低頭瞧它的傷。

輕輕撥開腹部的毛,林白梧怔住了——這貓兒的愈合速度也太快了。

前日還血呼啦啦的,而今竟已合上了,雖然還有一道可深的印子,卻不再可怖。

他垂著頭,留海軟軟的垂下,半遮住他水潤的眼。

淵嘯的臉騰一下紅了個透,合上腿想遮掩一下,卻被小雌攔住了。

林白梧拍它屁股上:“彆亂動,我看看。”

看什麼看!好私密的!

淵嘯不給看,擰動著翻過身,逃似的飛下了地。

林白梧看著落在炕上的纏布,皺眉喃喃:“咋還害羞了。”

淵嘯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之前在梧桐樹下,這小雌就盯著它的肚皮看。好吧,那時候它虛弱得緊,看就看了。

可眼下,他又來瞧。

淵嘯用肥厚的毛爪子擋住眼睛,偷偷瞧炕上的小雌,那人竟一點羞恥心都沒有,瞧了它就瞧了,眼下竟自顧自的縫縫繡繡!

淵嘯頂鬨心的甩動尾巴,拍的地麵“啪啪”作響。

林白梧聽見響動回頭看它,問道:“又餓啦?”

它又不是山豬!淵嘯呼哧呼哧的生氣,偏過頭趴回窩裡。

鄭芷衍於生的帕子改的差不多了,林白梧放去了邊上,將布條子拿過來,想給大貓兒縫個布球。

布條子都是些用不上的舊布、爛布,林白梧將毛邊剪乾淨,挑出些豔麗顏色的,搭配在一起。

他手巧,針線在他指尖像有靈性一般,穿梭自如。

很快,一個巴掌大小的滾圓布球就縫好了。

林白梧低頭喊它:“貓兒,過來。”

說了不是貓兒!不是貓兒!淵嘯才不理他。

小雌卻不嫌累的繼續軟軟的叫:“過來嘛貓兒。”

行吧行吧!淵嘯勉為其難的起身,還沒到炕邊上,一個圓球就滾到了它腳邊。

“唔?”淵嘯一怔,眨了眨眼,狐疑的去看小雌。

小雌眯著眼笑:“給你做個球玩,喜歡不?”

都說了它不是貓!才不會喜歡這幼稚的東西!煩死了!

淵嘯裝模作樣的伸著爪子推了推球,那球“咕嚕”一下滾去老遠,彈到牆麵又滾了回來。

唔!淵嘯動了動耳朵,兩步躍到球邊上,伸著爪子又一拍,球打在它腳麵,埋進了它油亮厚密的長毛裡。

屋子裡大貓兒玩的起勁,林白梧又縫起帕子來。

這冰冷的冬日,本就難挨,而今邊上多了個貓兒,竟讓林白梧覺出些淡淡的暖意來。

日頭越來越盛,院裡朝陽處,已經開始化雪了。

林白梧將帕子放下,他得去外頭掃雪,要不真等雪化乾淨,和土地渾在一塊,就濘的難走了。

他起身下地,剛將棉袍子穿起,大貓兒便將球兒放下了,蹭到了他腳邊。

化雪可是比下雪還要冷的,尤其風一過,吹進衣領、袖管裡,能將人凍得哆嗦。

林白梧才風冷著,這會兒穿的尤其多,頸子上還裹了條可厚的巾子,他彎腰摸摸貓兒:“你傷沒好,不能出去的,在家裡等嘛。”㊣思㊣兔㊣在㊣線㊣閱㊣讀㊣

淵嘯甩了甩頭,尾巴卷住林白梧的腳踝不讓他走。

林白梧費力的抱起貓兒,給它放回窩裡,可不一會兒,這白團子就又蹭了過來。

林白梧沒法,隻得取了纏布來,將大貓的腹下傷口纏緊了。又翻出條小毯子,給大貓兒裹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就露出粗壯的四肢和個圓乎乎的毛臉蛋。

淵嘯被裹成這樣其實是拒絕的,它皮毛厚,以往在峪途山、在寒地雪坡,從沒覺得冷過。

所以在小雌要給它裹小毯子時,能躲多遠就多遠,可家裡就這麼大個地界,不一會兒就被小雌抱住了。

淵嘯想著,這要是旁的,它定抓的他哭爹喊娘,可這是小雌,還一口一個“真好看啊”“我們貓兒好威風的!”淵嘯迷失了自我,任著他擺弄了。

一人一貓穿戴好,林白梧又小心囑咐道:“出去了可不興嚇唬雞噢。”

淵嘯動了動耳朵,沒應聲。

雪後初晴,陽光灑在雪麵上,映出盈盈白光。屋頂的積雪、屋簷上掛起的條條冰墜慢慢融化,時不時的落下水滴來。

大門外頭已經有村人在掃雪了,掃把打在地麵,發出沙沙碎響。

林白梧去倉房取出竹枝紮作的掃把來,拎到外麵去掃雪。

隔壁家的漢子已經掃了許久,自家門口的清乾淨,正幫著掃林家大門口。

見林白梧出來,剛想打個招呼,裡頭忽然走出個婦人,一見著林白梧,指桑罵槐的喊道:“掃完了就趕緊回來!彆爛好心的給人當狗使!”

這一罵漢子的臉刷的紅了個透,看著林白梧尷尬的笑笑,提著掃把進門去了。

隔壁的董家一家六口,大兒子家三口、兩個老人和一個剛成年的小兒子。

剛被喊進門的,就是那小兒子董二力。

兩家挨得近,低頭不見抬頭見,本該和和氣氣的,但董大壯那媳婦兒小肚雞腸又蠻橫不講理,鬨得兩家很是難堪——

董家世代從農,靠著莊稼地過活。

林大川雖是木匠,可家裡也有地。林家沒有壯年漢子,林白梧又身子弱,林大川不舍得他風裡來雨裡去,莊稼地裡揮汗如雨。

便隻在地裡種些紅薯、玉米、小菜,一些好生長又不用多操心的東西,到了成熟時節收一收便是。

林家人不惦記地,可有人要惦記。

董大壯那媳婦兒見林家也不咋來瞧,便悄摸拱地邊,劃進好大一片去。

過了好久林大川才發現,可街坊鄰裡的又不好鬨僵,就帶了果子上門子來說這事。

董大媳婦兒嘴上答應的倒好,卻遲遲不肯動地,一來二去,兩家就起了齟齬。

明明是自家占理的事,還硬被人說得——

“地又不種,我家出人出力的種,還不領情!”

“平時瞅著和和善善的,誰知道心那個黑喲!”

林家是一個老的帶一個小的,都不是潑辣的性子,又遇上董大媳婦兒那蠻橫不講理的,全身是嘴都吵不過。

第9章

事情拖到現下,董家也沒將地全數還清,還欠著好大一片。尤其這兩年鬨災,收成不好,董家就更是裝聾作啞。

林白梧每每想到這事兒就生悶氣,氣董家,也氣自己。要是自己是個漢子,是個頂潑辣的哥兒,阿爹也不至於被人欺負到這步田地。

他看著門前已經掃好的可大一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