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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有些晚了,眾人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說,但也不能再繼續。

容昭站起來,“諸位,那昭就先行離開了。”

“容世子慢走。”眾人忙道。

此時此刻,他們慶幸容昭是“容世子”,倒是不用換稱呼,否則就太彆扭了。

裴承訣帶頭送容昭。

張長言墜在後麵,一臉恍惚。

他們都要走出雅間門了,他才猛地驚醒,拔高聲音:“你竟然真是女子?!”

眾人:“……”

關夢生無語:“張三公子,你這腦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張長言不理會他。

他幾步走到容昭麵前,又不敢太靠近,躊躇不前。

他的表情更是古怪,似悲似喜,半響才瞪著容昭,嗷了一嗓子——

“容昭!你把我害得好慘啊!”

嚎完,張長言一溜煙跑了。

容昭:“?”

她一臉疑惑:“張三這是怎麼了?”

裴承訣大概知道,微微笑:“不用管他,你且早些回去休息,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

容昭點頭,將這件事拋在腦後。

她在京城眾公子的目送中,上了安慶王府的馬車,離開茶樓。

原本,世家子們神情依舊恍惚。

“容世子竟然是女子,我往日竟是眼瞎,沒看出來。”

“可不是,我還嫉妒她比我得女郎青睞呢。”

“容世子真好看……”

“你再掐掐我,我還覺得不真實,我竟與如此奇女子相識一場!三生有幸啊。”

……

裴承訣回頭,看到一雙雙癡癡望著安慶王府馬車的眼睛。

他的眼眸沉了下來。

這一天,滿京城女郎痛失最想嫁的夫婿。

這一天,滿京城兒郎有了最想娶的妻子。

安慶王府。

老王妃還在佛堂念佛,今日念得尤其認真,跪求佛祖保佑容昭一切順利。

而容屏、林氏、白氏,甚至包括經常在外出差的容香惜,以及除容香書外的另外幾個容家女,全都在等。

容香琴出嫁後第一次登安慶王府大門。

她進門口就問:“到底怎麼回事?六郎怎是女子?”

容屏與大女兒疏遠不是真心,大女兒第一次上門,此時自然忐忑,立刻給她解釋。

“啪!”

容香琴直接一巴掌拍在茶幾上,黑了臉:“你們做的這都是什麼事?做了這等事,竟然讓阿昭來承擔!”

她氣得手抖。

容昭揚名的時候,她雖然從不親近,但也以這個“弟弟”驕傲。

現在知道容昭是女子,立刻就明白她這些年的不容易,頓時怒火中燒。

容屏縮了縮脖子。

容香琴也是快做祖母的人了,發起脾氣來,大家都有些害怕。

她看眾人這反應,無可奈何,隻得長歎口氣:“幸好阿昭有本事……”

這樁事落在任何人身上,都很難轉圜,甚至稍不留神就會滿門抄斬。

但容昭卻憑一己之力,不僅保下自己,還保下整個安慶王府,“本事”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她。

此時此刻,容香琴比之前有個出息“弟弟”更加驕傲。

林氏紅了眼睛,“阿昭不容易。”

看她今日一襲紅裝,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讓滿朝文武都不得不接受她的女子身份……何等傲氣?

可是,這背後是近兩年的謀算。

一環扣一環,日日殫精竭慮,晝夜忙碌。

這一襲紅裝,她穿得並不容易。

但她穿得驕傲。

她憑自己穿上紅裝,不靠皇上寬恕,不求滿朝文武,也不指望新帝開恩……她這一路,全憑自己。

這就是容昭,他們安慶王府的女世子容昭。

正在安慶王府上下心疼容昭的時候,下人稟報:“王爺,王妃,尚家太太來了。”

眾人一怔。

容屏站起來,詫異:“她來做什麼?”

人都來了,也不好不讓人進來,他讓人去請。

林氏頭疼道:“之前這尚夫人想把他們家女郎嫁給阿昭,纏了我好多次,每次見麵就提,這次來又是為何?”

眾人同樣不解。

總不能是因為不高興,跑來發火吧?

尚夫人被引了進來,滿臉帶笑,顯然不是來發火的。

容屏和林氏見此鬆了口氣。

尚夫人態度非常好,拉著家常,十分客氣。

說了好一會兒話,她才進入主題:“安慶王,王妃,我今日其實是來說一樁親事……”

林氏下意識揉眉心,“阿昭是女子,娶不得你家二娘。”

尚夫人忙擺手,笑道:“不是不是,我今日說的不是我家二娘,是我家三郎!”

還是她反應快。

等後麵大家反應過來,肯定又要和她搶女婿,啊不,是兒媳。

她第一個上門,總能留下點不同的印象吧?

這樣想著,尚家夫人笑得一朵花。

容屏:“……”

——合著甭管男女,你們都和容昭杠上了是吧?

好不容易把尚夫人打發走。

安慶王無語:“得,阿昭穿了女裝,我家依舊要被媒人踩爛。”情況並不會比男裝時好多少。

這時,小廝跑進來,一臉興奮:“王爺,世子回來了!”

霎時間,滿屋子人都站了起來,迎出去。

容昭穿著魂夢縈,漂亮的女子衣衫卻如同她過去的男裝一樣,行動間衣角翻飛,大步從外走來,她眉目帶笑,一如往常——

“我回來了。”

滿院子琉璃燈盞亮起。

容屏、林氏、白氏、容香琴、容香棋、容香畫、容香惜,紅了眼睛。

-

禦書房。

永明帝正在與謹王說話。

他喜歡找謹王說話,很多時候,謹王說話都很直白,永明帝反而舒心,就算不說話,他安安靜靜,也不會覺得礙眼。

永明帝常將他帶在身邊,不是器重,是單純的舒服。

他們兩人在對弈。

此時他便隨口問道:“謹王,容昭是女子之事,你怎麼看?”

謹王微垂,垂下眼瞼。

今日他遠遠看著容昭打馬而過,哪怕早知她是女子,依舊被她驚豔。

春日已至,滿目春光,不如她鳳眼含笑。黃昏裡,漫天紅霞,不及她眉心一點紅。

她穿著張揚紅衣,十字髻赤紅瑪瑙裝飾,微微搖曳,打馬而過,周圍熙熙攘攘,眾人的震驚、詫異、驚豔,被她鳳眼一掃而過,皆不入心。

裴懷悲聲音輕輕:“孫兒怎麼看不重要,滿朝文武、天下百姓怎麼看,都不重要,她不能死。”

永明帝半晌才道:“是呀,她不能死。”

他的聲音淡漠:“她布了這麼大一個局,恢複女兒身,逼著朕和全天下接受這個女世子、女官。”

他不高興。

裴懷悲頭也不抬,狀似不經意道:“是呀,容昭算計頗深,且有大才,又有天下百姓稱讚的名望,還能點石成金,牽動大雁朝命脈……”

越說,永明帝麵色越難看。

連棋子都不再落下。

皇帝怎麼可能喜歡這種聲望的人?

裴懷悲話音一轉:“可惜,這樣的人竟是女子。”

他在可惜,永明帝卻是一頓。

隨即,永明帝的棋子重新落下,臉上的神情放鬆,語氣輕鬆起來:“也幸好她是女子。”

之前永明帝要用容昭,為了邊關的勝利,為了自己的政績,他忽略容昭的名望、影響力。

但隻要去深想,怎麼可能不忌憚?

可容昭是女子的話……

似乎倒成了最好的結局。

這樣一個人,能放心用,又不擔心威脅,怎麼不好?

永明帝心情好了起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裴懷悲愣了一下,才似恍然大悟:“也對,幸好她是女子,如今的名望、權勢等等,倒是都無所謂。”

永明帝笑了,豁然開朗。

兩人繼續下棋,過了一會兒,裴懷悲試探:“皇爺爺,那要怎麼對待這件事?”

如今這樣還不算解除危機。

一定要皇帝承認,要滿朝文武不反對,百姓支持,方能徹底安心。

永明帝笑道:“朕還要用她,不過,不著急,這丫頭無法無天,倒是可以給她點教訓,讓她溫順些……”

也就是說,他還想等幾天,給容昭施些壓。

裴懷悲垂眸,眼中滿是嘲諷。

正在這時,戶部徐尚書匆匆來求見。

永明帝有些詫異,讓人叫他進來,而後問道:“何事?”

才一天,徐尚書就被嚇得老了十歲。

此時他顫顫巍巍說道:“因著容昭……是女子之事,百姓害怕皇上治她罪,今日都著急去大雁銀行取錢,活期要全部取出,定期也要轉成活期取出,銀錢擠兌,若是全都兌現,國庫拿不出來啊!”

永明帝一驚,手上的棋子落下,打亂棋局。

徐尚書:“皇上,若是不趕緊想辦法,明日消息流傳開,那就不僅京城銀行擠兌,整個大雁朝都會如此,要出大事啊——”

他都要急哭了。

裴懷悲淡定地放下棋子,微垂眼眸,掩住眼中笑意。

想趁機給她教訓?

那就要看她給不給機會!

彆說幾天,如今是一天都離不得容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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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容昭(微笑):想訓我?

(在古代女扮男裝的人想恢複,且繼續當官,真的很難。)

(必須誇,阿昭好帥!!)

今日更了一萬!

誇我誇我!

【再次強調,不要擔心男主問題,大結局你們不會不滿意的!!】

第119章 歸來

大雁朝有錢莊, 可屬性與銀行完全不同,所以永明帝和戶部都不了解“擠兌”,更不知道一個消息就能造成多大的影響。

而當許多人來取錢, 剩下的人也就坐不住,取錢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永明帝想緩幾天,完全是癡人說夢。

當日,大雁銀行京城分行的銀錢就被擠兌完, 如果不是到了銀行下值時間, 恐怕銀行的錢都不夠!

而那些還排著隊的百姓今日沒領到錢,明日早上, 必會早早就來。

戶部尚書著急就是因此,銀行沒錢,國庫就得給銀行補上。

偏偏他們還不能不給。

一旦他們不給,或者說給不出, 馬上就會引動更多人取錢, 引發騷亂。

永明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二日的這天晚上。

永明帝一宿沒睡, 徐尚書也一宿沒睡, 戶部的一些官員更是被從床上叫起來,連夜盤點銀兩。

最後總結——

國庫的錢撐不過兩天。

而兩天時間,容昭是女子的消息會傳得更廣, 會有更多銀行發生擠兌現象。

大雁朝必亂!

當夜,永明帝急得嘴角起了燎泡。